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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不知归路-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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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我连慕容家都能背弃。”慕容德馨淡淡道。
她强自镇定道,“你不会,我若有事,他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杀你。”慕容德馨清浅一笑,仍是婉约如兰,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要你主动离开他。”
“在你告诉我他有多在意我之后,你还以为我还离得开他吗?”
她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脊背里渗出冷汗来,她嘴里倔着,然而心里却没有她表面那样的自信。慕容德馨的笑太有把握了,她只用言语,不需兵刃,她便觉得自己的死穴被牢牢掐住,然而死不是最可怕,可怕的是生命里不堪承受的真相。


第一百九十章 生命之不能承受(二)
更新时间201143 14:05:13  字数:2590

 施玥儿不知慕容德馨是何时离去的,不知道她何时瘫倒在地上,不知道她呆坐了多久,不知道本应是沉睡的夜晚该做什么。
空落落的帐内,一丝声息也没有,火盆的炭许久没有添加,黯淡了下去,偶尔“哔剥”一声跳动,慢慢燃成一堆松软的灰团,沉闷一声,从盆底下的漏口坍下来。
炭火熄了,寒意一寸一寸从脚低侵上,再逐寸逐寸蔓延向全身。
仿佛从梦里醒来一样,她倏然爬起来冲出帐外,守卫在外面的士兵一惊,忙上前关切道,“王妃有何吩咐?”
“给我滚开!”她急怒道,猛地推开他们就往外跑。她知道,她的怒气不应该出在他们身上,可是她胸口憋着一团熊火,不找发泄的途径,那团火就会把她的五脏六腑焚尽毁灭。
士兵鲜少见她发脾气,吓得一哆嗦,还是尽职地拦着她,“王妃,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呢?”
是了,她要去哪里呢,士兵的话点醒她了,她不能这样没理智,她不能听风便是雨地跑去质问,她得先把事情搞清楚。
士兵心觉不妥,又小心道,“王妃,容小的给王爷通报一声。”
“谁也不准给他通报,否则我饶不了他!”施玥儿试着平息怒气,缓和了口气,“施子珩在哪里?”
“小的不认识……施子珩。”
另一人忙上来接腔道,“他是新来的,王妃莫见怪,小的知道王妃的兄长在哪,小的带王妃过去。”
“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怎么走。”
施子珩并没有呆在他的帐里,而是一个人跑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那地方虽仍在严密守卫的范围内,可毕竟少有人往来,巡逻的士兵皆知这位王妃的兄长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打交道,也甚少过来这一带打扰他。
他的脚下滚着几个空酒瓶,不远处还有数个,施子珩侧靠在一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似乎就这样枕着石头睡过去了。施子珩素来习武,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十分敏锐,一有人靠近便应该清醒过来,不知为什么,她连呼了好几声,也不见他答应。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靠近几步,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皱眉,这人倒是喝了多少,他真是放心在这里睡!
她又等了好一会,再看看他,发现施子珩睡着的时候,表情柔和不少,甚至是安详的,尤其是眼底的一抹阴郁收敛起来,嘴角微扬,柔化了不少脸部的线条,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两人静静呆在同一空间里,如果他醒着也如同睡着一般,他们也不至于连平静共处也不能吧。
不知多了多久,施子珩才抬了抬眼皮,侧过身来,看清楚是她,又耷拉下眼皮,懒懒道,“你有什么事?”
“我来问你一件事,你想清楚再答我。”
他没吱声,又翻过身去,她知道他没醉得一塌糊涂,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才放心问道,“昔日我离家的时候,爹的身体还很好,怎么会一年多的时间内就得了重病?甚至连床都起不了?爹的身体是什么时候转坏的?”
施子珩想不到她会问这些,有些诧异,“爹上了年纪,身体一向有些老毛病,却也不是大病,严格说起来,是自今年年初。”
她回想年初发生过的事,年初正是风起云涌,朝堂大震荡的时候,先皇驾崩,小皇帝被推上风头浪尖,韩煜齐大权在握……她想起来了,“是自从那次关进牢里以后的事?”
施子珩点点头,蹙眉道,“那次关进天牢里的人,都受了不少苦头,当时娘在外面四处奔走,奇怪的是,天牢的人都成了铜墙铁壁,分毫不肯通融,就是这样,爹在牢里落下一身病痛,出了牢也不见好转,反而每况越下。”
她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如同浸在寒雪之中。当时韩煜齐在外面为施家奔走,她满心感动,却没想到以他的权势,要害一个人和救一个人同样容易,他只需暗示一二,便会有人急着讨好地替他完成,何况这事还同时得了先皇的属意。她嘴角的苦意泛开,忆起先皇昔日曾对她说,“皇子之中,齐儿最像朕。”的确是啊,他们都是为目的不择手段,他们连自己至爱之人的亲人也能作为筹码,静妃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施子珩察觉到不对,一双湛目清亮起来,里面已没有了醉意,盯着她冷然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怀疑什么?”
她不答反问,“你记不得那次我和施琏儿的生辰宴,王爷被人下了狼虎之药,你说你怀疑里面另有内情?”
他点点头,“没错,后来我四处查探,他们各自中的是幻欢散,这不是普通的春药,江湖上听过的少之又少,见过的更是罕有,据说是前朝深宫之内才有的秘药,早严令禁止,我娘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施子珩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当时我却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我娘为了琏儿也昏了头脑。”
是了,难怪喜公公当时便认出来,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妃子争宠夺爱的手段有什么能瞒过他?而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宫闱禁药弄到手?
施子珩察觉她目光呆滞起来,重叹道,“此事过去已久,却也没造成实际伤害。你也不必介怀。”
“我最后问你一件事。”寒风刀子一般刮过,她忍住齿间的寒意,颤声问,“爹临终前的一段日子,是谁在照顾他?”
施子珩陷入回想之中,“是你留下的丫头,云裳,你走以后,爹那段时日过得很艰难,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云裳说她做得一手开胃小菜,便自告为爹每日准备膳食,她的手艺确是不错,爹只吃得下她做的小菜,身子也有好转的迹象,可就在听说了你的噩耗,爹便吐血不止,再也没能起来,若不是这样,兴许能慢慢调理好起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施老爷出殡那日,云裳躲在暗处偷听她和秦岭的对话,还有那些奇怪的举动,当时她觉得云裳未免身手太快,好像是会武功一般。再回想在睿王府的日子,她觉得这个丫鬟颇有心机,总有意无意挑拨她和韩成敖的关系,只想着无非是一个渴望飞上枝头的丫鬟,却不曾想过,韩煜齐能在秦将军布下暗桩,自然也能在韩成敖身边埋下人。他能放心让她成为睿王妃,自然是胸有成竹,料定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下。
施子珩更怀疑了,酒意全醒了,盯着她,“你怀疑爹的死跟那个丫鬟有关?”
“我不知道。”她呆呆地转过身,走出了几步,如果可以,她宁愿在慕容德馨说出真相时,捂住双耳不听,慕容德馨有备而来,要的是一击即中,可是她料到背后的不堪,却无法如鸵鸟般把头埋进沙子里。
施子珩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厉声道,“你说清楚!”
“我不知道……”脑袋似有什么要炸开,施玥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太多纷繁的思绪挤压过来,挤得她头痛欲裂,一阵胸闷,她低低地喘息,连日来的劳累,各人轮番的轰炸,她终于不支地倒了下去。
施子珩搂住她软下去的身子,大惊道,“你怎么了?”
“带我走……”她低声道,勉强睁开眼皮,看见施子珩冰山面具瓦解,露出一张心焦的脸。“施子珩,带我走……”
“你撑着点。”他咬牙,“我带你回去。”
“把她交给我就好。”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在意识全失前,看见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那人立在北风之中,眸里再也没有一丝暖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头的针
更新时间201145 19:48:41  字数:2296

 “小姐,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姐这一晕倒,又查不出个究竟来,可急坏王爷了,王爷守了小姐一宿呢,我可没见过王爷这么待旁的人,哎,小姐,别别,快躺着,我去叫王爷来。”
脑子有瞬间的糊涂,她这是在哪里?耳边有嗡嗡的说话声,说话的声调尖而高,刺激着神经,很快她便想起来了,添香,慕容德馨,施子珩,韩煜齐……
施玥儿急着起来,往外冲,正碰上添香端着碗过来,碗“嘭”的碰翻了,连汤带米洒了她一身。
添香急忙用手绢擦她手上身上,“小姐有没有烫着?哎哟,我真是该死。”
“不要碰我!”手背上火辣辣的一片,可是她感觉不到,她只感觉到心头钝钝的痛,提醒她,眼前这张心急的脸,越是着紧你的人,背后越是藏着毒。
“出去。”一个冷峻的声音响在门边。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撞过来。”添香嗫嗫嚅嚅地解释。
“还不给我出去!”韩煜齐脸成寒霜。
“王爷……添香受点委屈没事,可是小姐的手不能这样搁着,得用冷水泡着,泡足了敷药才好,要不得掉一层皮——”
添香红了眼,还在絮絮叨叨,话未完,跟在韩煜齐身边的亲兵,收到他的眼色,已经分头由一人架起添香往外拖,一人立即去打冷水。
冷水打来了,由一个黄铜圆盆盛着,明晃晃地盆底刺了她的眼。她一言不发地由他执了她的手,放进盆里泡着,她的手由他握着,水是附近终年积雪的天山雪水化成,冷得彻骨。
“你就是毛毛躁躁的,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他突然轻笑出声,带了点无奈的口气,还如以前那样,仿佛下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你要怎样处理添香?”她冷冷道。
“服侍不好主子的丫鬟,自然有她能干好的事情。”
“就像从前的小青那样?”
见他不置可否,她冷笑道,“对了,我忘记了问你,小青怎么样了?”
“她很好。”
“我听说小青有一个亲姐姐叫云儿,她们本是一位太医的女儿,十岁那年,因为父亲获罪,一家被赐死,是你救了她们?”
他挑挑眉,权当默认,她又继续道,“听说她们一个进了遏云宫,一个后来辗转到了六皇子身边伺候?”
“这么遥远的事,我想不起来了,你到底要问什么?”韩煜齐摸摸她的脸颊笑道。
他竟然还在装傻,她的心口痛不可抑,手忽地哗啦一声从水里抽出来,红肿之处起了一片的小水泡,有些可怖,韩煜齐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又怎么了?”
“我当时没有听你的话,我还是嫁了,你竟没有对小青不利?你在韩成敖身边埋下的人,难道是想杀了我?”她完全是口不择言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怒气也起了。
“不是杀我,就是韩成敖了?”她忽然笑起来,“那个叫云儿的丫鬟是太医之女,最擅长药理,尤其是药膳养生之道,她还有一项特长是,熟知人的病理与某些药材相克之理,只要在药膳里悄悄加进一味相克的药材,长期下去,体内五脏六腑就会被相冲的药性耗空了,而身体却渐见好转起来,其实都只是假象,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了,一点一点地耗,到完全油尽灯枯的那一天,人死了,看上去还是一副红润健康的样子,而且不会让人发现,发现了也只会当是年老了,器官衰竭了。”
愤怒给了她力量,一把推翻了沉重的铜盆,韩煜齐抱她离开,却躲避不及,水晒了两人一身,“可笑的是,把那丫鬟转送给了我爹的那人是我,是我亲手害了死我爹。”
“云裳不是你的人,我爹的死不是你指使她的?你看着我说,你敢不敢承认?”她拼命地挣扎起来,怕她伤到手上的烫处,韩煜齐扭住她的手腕,怒喝道,“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你这个刽子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你听我说!”她知道他又要借先天的优势逼她就范了,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把推开他,就往外面冲。韩煜齐哪能轻易让她跑了,一个回身反锁,便将她扣在胸前,牢牢固在床榻和怀抱间。
“他又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值得你这样生气?”他扣紧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对视,切齿道。
“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看清楚,你眼前的是谁,你愿意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跟我生气吗?”
她的目光呆了一下,动作也停了,似乎在想他的话,喃喃道,“不相干的人?”
突然,她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弯身,捡起方才一片打碎的碗片,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腕上一划——
“你干什么!”韩煜齐怒不可遏。她纵然再快,快不过韩煜齐的身手。碗片被打飞出去。
“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我也是不相关的人,你管我做什么!”她加倍激动地挣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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