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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看下去,看得她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文章提到合纵在争取方略的企划案时,派出了“美女间谍”,借醉酒和邝修河营造出意外相逢的假象,趁机认识了准备大展拳脚锐意革新的新任掌门人,并说服他让合纵全权负责方略此后的年度推广活动……
文章的结尾更用了很惊悚的一句话:“如果此事被证明为实,那么这将是本年度最大的商业丑闻,从金钱贿赂到美女贿赂,商业可还有竞争的净土?”
韩佳音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那里面描写的靠商业贿赂赢得客户的真的是合纵,而牵涉在其中的那个心机城府深沉无比的“美女间谍”,虽未指名道姓,但明眼一看就知道指的是谁。
她捂着脸半天作不得声,明明很荒谬很莫须有的事情,可为什么她还如此生气如此伤心?车里的广播在放准点新闻,合纵和方略的丑闻已经人尽皆知了吗?因为她听见永远一副甜美嗓音的女主播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最新收到的消息,合纵公司在其公司主页上发表声明,不再对方略的“美女贿赂”事件做任何评价,同时他们也表示,飞扬“剽窃”一案已有最新进展,其首席设计师兼分公司设计部经理因涉嫌泄露公司机密已被停职调查,合纵将保留对飞扬广告公司法律追诉权利。另据消息人士透露,已被停职调查的设计部经理即是当时派出的“美女间碟”,而合纵在此时抛出当初赢取方略的最大功臣,不排除有撇清的嫌疑……
韩佳音听得有如雷击,如坠冰窖般只觉得浑身发冷,耳边嗡嗡的是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离她那么近又距她那么远,她像陷在一场无法抽身的噩梦中,拔不动脚喊不出声,挣得大汗淋漓但都是徒劳。
难怪傅青蓝说她其实只是一种孤勇,原来,他早就知道,在她跳水救人的时候,她的船早已弃她而去,回过神来,甚至连那个溺水者,也已然悄无踪迹。
让车调头往公司方向开,她心里存着太多的疑问和困惑。在事情尚未明朗的时候,他们为什么就这样急着把她出卖?她自问行事中规中矩,仅为了人事调换,李笑有必要把她逼得再无退路,甚至不惜置合纵于难堪?
隐隐地,她觉得自己陷进一张巨大的牢不可破的网里。她也从来没觉得这么惶急这么恐惧过,一路上走过,世人如蚁,这个她从来以为熟悉的世界,头一次真实冷漠得让她害怕。
可是,公司大楼灯光已黯,行到门口她这才醒悟已是下班时间。转过身只觉得彷徨无奈,偏早上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电,拿出来不停地按开机键,看着蓝色的光变亮又复黯淡,奇Qisuu。сom书心里慢慢被绝望填埋。
这种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发生在了自己头上,贿赂、泄密、停职调查。而这世上的事,居然可以荒唐到这种地步,问也不问,查也不查就可以判人死罪。
涉嫌,多么官方的词语,却在国人眼里几乎等同于事实。
而她这个嫌疑人,却找不到辩驳的地方和质问的对象!
她立在楼下,半晌不知该何去何从。一辆车静静地停到她面前,她想绕开,车门却陡地打开,傅晓月那张华丽精致的面孔出现在韩佳音面前。
“韩小姐?”傅晓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然的不屑的笑意,这样的韩佳音,多么失败又多么失意,多么不值一击。
韩佳音抬起头,暗叹口气,所谓墙倒众人推,屋漏逢阴雨,坏消息总比好消息更容易接二连三。只看傅晓月的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但现在她实是没有争风吃醋的心情,因而放下手机,苦笑着应付说:“我是,您好。”
《佳音如梦》妾心如水 ˇ第 76 章ˇ
坐上回家的公车,天光慢慢黯淡,万家灯火渐次呈上。从来以为,回家的路太长,而现在,她只觉得好短。
那一点在傅晓月面前故作的坚强,背过身后只余下凄惶,她说:“如果你不想到最后身败名裂,现在就趁早离开,我可以保你无事。”
她对韩佳音,连一点过渡都没有,开口即奔主题,那么笃定又那么自信,仿佛站在那里和她说话便是一种难得的恩惠与牵就。
韩佳音闻言微震,她吸了口气,像是在慢慢消化傅晓月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明白。”
傅晓月扯出一抹冷然的笑意,淡淡地说:“方略和傅氏,多么巨大的两个饵,你真以为你就能一人独吞?邝修河可以为了你,让出整个方略集团的生意造就你的功成名就,事业顺意,我也可以为了他卖掉全部傅氏的广告以让你身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这话,你听懂了?”
韩佳音当然听懂了,只是她撒下这么大的诱饵只为了引她上勾?而她又为之精心布致了多久?阴谋和爱情,她从来以为只是小说中才有的,却原来一不小心,自己竟也可以遭遇。
“你算什么?你知道我爱了他有多久?邝修河为了你,连平日的冷静都没了,生怕人伤害你,不惜连亲身父亲都敢得罪;而邝伯父,明明就是你们这些女人的存在破坏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他却偏偏为了你去和我大哥说情,你算什么呢?居然值得他们这样帮你,反害我里外不是人?”
“今天,我不是和你来谈条件,我只是来告诉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离开邝修河,你不但可以洗涮一切,还能得到傅氏全部的广告CASE成为合纵最大的功臣;要么,就等着身败名裂,邝家永远把你拒之门外!”
闷热的七月,韩佳音却只觉得冷。傅晓月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少有的狠绝,或者,她是真的恨透了,被一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拒绝后激起的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
韩佳音突然就很平静,静得这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静得对面的傅晓月明明摆着一张高傲的施舍的脸在不停地说话,她却听不见一个字。或者,这便是自私吧,整个世界只余下自己,再听不见其他。
她不想放纵她的疯狂,以来加剧她伤害别人的欲望。但是她也不想显得自己可怜,所以她打断她,粗鲁的莽撞的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傅晓月可笑的侃侃而谈:“对不起,如果你认为这样做能得到快乐,我不干涉。”
到最后一句,竟还带了几分戏谑似的认真。
傅晓月一时怔住,这样没有预料到的结局,这样无厘头的根本和她要达到的目的南辕北辙的回答,还有眼前这个平静下来柔和如水偏坚不可摧的韩佳音,都让她觉得大大的意外。
“我妈在等我,傅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韩佳音说话的时候目光温和,无形中挫败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微微一笑,不等傅晓月再说什么,即挥挥手招停前方驶过来的一辆公车。
“你要知道,我既然能赶走一个时方夏,自然也可以再赶走另一个韩佳音。”傅晓月冷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再响起。
然而她也只当没有听见。傅晓月给的选择根本就不是她要走的路,或者,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清白和这个世界应有的公正,更或者,她明白了傅的那份可怜,如果,伤害她,能够抵消她的怨恨,换来两个甚至是三个人的心安理得,由得她又何妨?
一个缺少对手的拳手,她又能走得多远?
更何况,想起邝修河一往无前的眼神和深情,韩佳音头一次觉得,如果他们之间必有一个人要辜负另一个,她宁愿自己是被辜负的那一个。
隐去所有的心事回家,韩母看着她进门很是担心地问:“顺利吗?”
韩佳音勉强笑笑,含混地应说:“还行。”看着桌上布好的饭菜作出流口水的样子惊喜地叫:“还是妈妈在好啊,我现在可是又累又饿呢。”
她很努力地吃饭,不让自己说话,她知道在韩母温暖慈爱的目光下,多说一句她都会哭出来。但是她不能那么脆弱的,她要坚强要勇敢要无所畏惧,才能让妈妈相信,她已经长大,经得起任何风雨,值得她依赖,也值得她骄傲。
关于即将到来的风暴,她知道一定避不过韩母,但是她现在太累了,连正常的思维都渐渐变得僵硬。或者,睡一觉醒来,那些所谓的问题都已化解,也或者,她能想到更好的应对的办法,若无其事把一切当作笑话说出来。
但现在,她做不到,一夜未睡加上一天紧张的等待以及这些猝不及防的遭遇几乎抽干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心力,她恨不能就此躺下哪怕再不醒来。
所以饭后,她拨了电话线,草草清洗后便上了床。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困过,头像被千军万马辗过似的一挨着枕头就痛得发木,眼睛只要轻轻合上就痛得流泪。
她很想睡,但耳边却似一直有不停的细碎的声响,扰得她不得安宁。她忍不住轻唤:“妈妈,我头痛。”
韩母进来说了句什么,然后她隐隐感到有双粗糙但温暖的手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在她额际不停抚过,奇异地抹去了那些杂乱的声音和隐隐阵痛,慢慢平静下来。
一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分不清是梦是醒。耳边不断的人声变幻,熟悉的或者陌生的,醒过来,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睁开眼睛,仍是熟悉的房子,阳光穿过米色的窗帘,隐隐透着模糊的光亮,半明半暗的房间里,还亮着她睡时拧亮的梧黄色的灯。或是睡得太久,腰以下都有些轻微的疼,双腿也显得绵软无力,但头脑却特别清醒,明晃晃如幼时母亲浆洗得发白的围布。
客厅里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佳音微微皱眉,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心一跳,也顾不得形象赤脚跑出门去。
是邝修河,他居然回来了。
《佳音如梦》妾心如水 ˇ第 77 章ˇ
睡眠不足,连带着反应也慢了半拍,这是什么场景呢?邝修河和韩母,完全一副相谈甚欢的场景。
看她呆呆的,韩母笑着迎上去:“醒了?你朋友都等了大半天了。”
她对他点头微笑,看着韩母:“那个,妈,他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好半天才蹦出来,“我对象。”
说完才觉得脸红,这么老土的词,因而暗暗祈祷邝修河笨一点,别听懂她的家乡话,可余眼望过去,某人一本正经的脸上已然全是藏无可藏的笑意。
脸越加就红了,只好努力地忽视,挽着韩母语带撒娇地要求:“妈,有剩饭吗?我想吃炒饭。”
韩母了然地笑笑,应声去了厨房。佳音这才转头看着邝修河,抱怨:“你可不可以不要笑成那样?太阴险了,好像你就听得懂一样。”
“不是好像,是根本就听懂了。”邝修河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幻想,笑,“不过我喜欢这个词!”
他倒是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
佳音不想在这上面扯,赶紧转开话题:“我记得你好像不应该是今天回来的啊,当老板也摸鱼?”
“那么,今天不是星期天,你为什么也不上班?”
她微微一滞,斜眼看着他,淡淡自嘲:“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这个‘美女间谍’在准备下一个诱惑的对象。”
“可是,你太老了,美女间谍不都应该是水嫩水嫩的么?”邝修河话未说完已先大笑。
佳音羞恼,随手丢给他一个大抱枕:“没良心的家伙,我沦落成这样,还不是你惹的祸?这会倒来笑我了。”
他坐近了,敛笑搂住她:“好吧,我惹的祸,我负责摆平好不好?”
她回头,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得她能看得清他脸上细小的皱纹和认真的眼神。心里忽而一酸,其实她多委屈啊,多想抱着他好好地痛快地大哭一场,但就是这样奇怪,好像从父亲去世以后,她的眼泪也跟着深了起来,那么应景的娇弱的眼泪,再难表现。
而他,又能为她挡住多少困难?
所以,她微笑着摇摇头:“以前最爱看的小言里,女主总会在最后被妒忌的男配或女配推下河或者刺上一刀,这时候,英雄而无畏的男主出现了,抱着女主杀退一票人马,那种愤怒的深情,好多年来我都一直向往……可是,现在事情还没那么糟啊,你出现得会不会太早了点?”
“佳音……”
她弩嘴打断他,韩母端着一大碗炒饭从厨房出来,金黄的饭粒配着红的辣椒、绿的蔬菜,佳音光看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很幸福地叹气:“唔,好香!”
她的胃直到这会像才暖过来一样有了饱饿的感觉。
饭毕去公司,带着荆苛一样愤怒的激情。可虽然和邝修河说得义无反顾似的勇敢,到底如何做,心里却没有半点底。最主要的,她不知道在这些事件的背后,有多少是傅晓月直接操纵的,并且要达到何种效果。
傅青蓝那里她本没放什么希望,所以也绝不期望凭她那曲曲几句欲盖弥彰的话和临时赶的企划案就能博得他另眼垂青——更何况,以傅晓月的身份地位足可以阻止双方一切成交的可能,或者,这个所谓的应标方案从一开始就只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