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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办啊?”这下把她吓坏了。
“别动!”
木波赶快跳进水塘,用手捂住夏莲小腿上的伤口,把她抱出水塘,放开手细看,白森森的那道伤痕慢慢渗出大颗血珠,原来只是把表皮刮去一层。
“还好!还好!只伤到表皮。”看见没发生重大工伤事故,木波站起身批评韩红伟道,“有人站在旁边,就不要去拉竹子,要是她躲得不快,那不全戳到肚子里去了!”
“对不起!我带你下山去包扎。”韩红伟内疚地对夏莲说道。
“算了!这种小伤口,包起来就行了。”夏莲答复他。
同志们再找来块手绢,帮她把伤口包扎起,又继续干活了。一直坚持到收工,夏莲才随队伍一道回来。
黄昏坐在屋前竹凳上,谈起夏莲的不幸遭遇时,韩红铃说道,“都是中午那条毒蛇惹的祸,对吧?你要是不去看树上的蛇,就不会迷到眼睛。”
“说得太对了!”尚骁岗神秘兮兮地插话道,“蛇是有人性的,你欺负了它,它就会来报复,我看今晚你们有危险了。”
“我们?你就没有危险?”夏莲问道。
“是你们把它赶过来的,我又没打它。”
“你咋个晓得蛇会来报复?”韩红铃担心地问他。
“妹妹!别听他瞎扯。《白蛇传》看多了。要报复就来找我,只有我一个人打了它。”韩红伟拍着胸膛说道。
“你们不信?不信就等着瞧。”
深夜学习完回到宿舍门口,韩红铃突然想起蛇会来报复的事,对身边的人说道,“站住!别忙着进去,先看看地上有没有蛇?”
受到伤害的蛇到底会不会跑回来报复?夏莲小心翼翼推开房门,用电筒照了照地上,没看见有蛇。
“我先进去,把灯点燃,没有事你们再进来。”
夏莲壮着胆子走进屋,在门口小竹桌上摸到火柴,抖手抖脚点燃了小油灯。端起油灯四处检查,床上床下,屋顶和蚊帐顶,没有见到可疑情况才叫她们进来铺床睡觉。
上床前,韩红铃要先抖一抖床铺,翻开被子检查一下,免得有喜欢温暖的小动物跑来和她做伴。刚掀开被子一角就看见一条小蛇盘在里面。
“啊——有毒蛇!”韩红铃大叫一声,丢下手中的被子夺门而逃。
“有毒蛇!有毒蛇!”不管看见没看见,夏莲和张雅也吓得尖叫着跑了出来。
听见隔壁屋乱哄哄又嚷着有蛇,龙小鹰拿起锋利砍刀跑过去,见韩红铃捂着脸呜呜在哭,就问道,“蛇在哪里?”
“在韩红铃床上。”夏莲告诉他。
“让我来收拾。”韩红伟提着锄头跑进屋,在妹妹床铺前仔细查看。“没有看见啊?”
“躲在被子下面。”韩红铃哭泣着回答他。
“我挑被子,你来打。”龙小鹰把砍刀伸向被子。
被子一挑开,果真有条金环蛇一动不动,还盘在床上。韩红伟举起锄头就砸下去,没料砸偏了,这条小蛇居然跳将起来,飞在半空中时,被龙小鹰一刀砍成两截。
“哈哈哈……”身后传来了尚骁岗狡诈的笑声,“蛇是死的。”
“你怎么知道?”龙小鹰问他。
“是我偷偷放上去的。见到她们胆子小,给她们一个锻炼机会。”
原来,晚上开大会时尚骁岗偷偷溜了出去,捡起下班路上被人打死的金环蛇,趁大家都在学习,把这条小蛇藏在韩红铃的被子里面。
“你这个嘈耐犯(讨厌的人),”夏莲打给他头上一巴掌,“咋个能开这种玩笑,会把人吓成精神病的!”
“看把人家都吓哭了,还不赶快跪下来磕头。”龙小鹰对尚骁岗说道。
见大家都在指责他,尚骁岗只好低头认错。其实在他的内心里,只是想引起韩红铃对他的注意,但是看来效果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散会时晚来一步,结果英雄救美没搞成,让别人抢占先机,自己反而落得个坏名声。
17 热带暴风雨(1)
不到一个月,同路下乡知青砍坝被打死的消息传来。说来也怪,他并不是在砍树时被打死的,而是下山路上被打死的。到了中午下班时,他砍的那棵树还没有倒,怕下午上班突然倒下砸到人就多砍了几刀,直到把这棵小树放倒才下山,结果走在队伍最后面。路过一棵先前被他被砍断,但架在其它树上没有倒下来的小树时,无缘无故,架空的小树突然滑落,击中他的头部,当场就气绝身亡。前面多少人走过去都没有事,就他走不过去。
下葬那天,夏莲来到死者所在连队,坟头放着一个用树枝绑扎的花圈,花圈上挂着一张熟悉的相片,相片上微笑的脸庞充满稚气。也许他跟大家一样,正憧憬着要干一翻事业。他的死,不仅给远方亲人留下无限的悲伤,也给身边知青带来很大的冲击。
看着逝者凝固的笑容,夏莲感慨万千,心绪十分复杂。遇难者是她小学的同学,当时夏莲是少先队大队长,遇难者是副大队长,在片区组织的学雷锋活动中两人还同台领唱过《学习雷锋好板样》。他是一个热情主动的人,有什么事都抢着去做,夏莲很喜欢他。如果不遇难,他一定还会来找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想念着他,特别是在这种孤独无助的时候。
追悼会回来后,夏莲伤心难过了好几天。
星期天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却感到很无聊。战友们都到场部去了,草屋外面见不到一个人影,无事可做,只好静静地坐在门前竹凳上发呆。
河对面山头被浓雾遮盖着,看不出是天晴还是要下雨?连队如此安静,叹口气都能传遍整个山谷。荒山僻岭没去处,该干点什么呢?左看看、右看看,视线落在屋檐下的一棵含羞草上,这是她和韩红铃下班时在山脚边发现的,歪歪斜斜躺在竹筒里已经好几天了。
路上看见这株小草,拳头大的一团,刚长出来不久,别看它体态小巧,但绿中泛紫的叶片长得还挺精神。伸手用指尖轻轻一碰,它马上就警觉地收拢起细长叶片,两排小巧的叶子先闭合,紧跟着身上的叶柄也一棵棵折叠低垂下来,转眼就变得“低头不语”。但过了一会,只要没有气流吹动,它又会探头探脑慢慢张开叶片,若无其事地挺立起来。
“哈哈!真好玩,难怪叫含羞草。”
正玩得高兴,罗震江走过来了,看到她俩兴致勃勃就告诉她们,“这里的植物还可以预报天气,如果用心学习,大森林还会教给我们许多有用的知识。比如说这棵含羞草,你用手碰它一下,如果叶子缩得快,张开还原得慢,就说明天气晴朗,反之,天气将转阴。”
听队长这么一说,更是让夏莲爱不释手,马上起身说道,“那太好啦!我要把它挖回去,让它做我们的天气预报员。”说着抬起锄头,一锄头下去连土带根将含羞草挖了起来。
“没有花盆怎么办?”韩红铃问道。
“那简单,砍截龙竹做个花盆就行了。”
罗震江说着从腰间取下砍刀,在山脚砍倒一棵很粗的竹子,用其中一截为她们做了个竹筒花盆,这样,夏莲就获得了一个新宠物。
夏莲从小就喜欢栽花养草,找个小铁罐,弄点红土,再到田间地头拔几株开满白花、黄花的小野草,或者是铃铛草,或者是豌豆草,甚至是会开小紫花的野蓟菜栽上。放到窗台上让它们能吹到微风、晒到太阳,细心照料、天天浇水,但是都没有成活。
现在,无事可做很无聊,就蹲在地上观察含羞草的成活情况?
养在竹筒里的小草仍然顽强地活着,不过也没见长大。她很喜爱这株小草,每天下班后都要来为它浇水,逗它散心。她认为自己就像是受到这种花祝福而生的那一类女孩,文弱清秀,自尊心强,也特别敏感,如果能和了解自己的人在一起,那就会轻松自在得多了。不过命运是残酷的,最了解自己的人已经死掉了。
离开养育它的大地,这株小野草还能成活吗?
叭叭叭,几粒豆大的雨点打下来,灰朦朦天空开始飘起小雨,脚下渴望已久的干燥土地争先发出吱吱吮吸声。寂寞的小草也珍爱生命,当地上溅起的泥土和水珠刚碰到它那细长的叶片时,它马上就把叶片合拢起来,一片、又一片,很快缩成一小团静静地呆在花盆里。
夏莲把缩成一团的含羞草捧在手上仔细观察,中间3朵粉红色球形小花轻飘飘、毛绒绒,就要枯萎了,看上去令人悲伤。
初一上生物课时,她曾在显微镜下做过植物切片观察,看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世界,看见了许多仅凭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透过孱弱小草,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悲凉命运的缩影,未来正如同这株被强行挖来栽在花盆里的小野草,被困、委屈、受到伤害,能不能成活还是个未知数?
可怜的小草,脱离了养育它的大地,死亡在等待着它,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枯萎?这让她想到现实生活。
一段时间下来,大家都累坏了,腰酸背痛,树也砍不动了,许多人想打退堂鼓,但又没有退路。前途暗淡、希望渺茫,失望和落寞的心情挥之不去,每天都在思念父母中度过。
劳累时痛苦,闲下来难受,特别是碰上这种雾气沉沉的阴雨天,更是让人打心底产生难言的孤独感。体力上不能胜任,精神上遭到折磨,新的痛苦还在不断孕育,想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脚下小河流卷起团团浪花,不断掏空她那本已脆弱绝望的心灵,一根根冰冷细雨,还不断从内心深处拉出千丝万缕的乡愁。想到温暖的家已变成遥远的过去,想到自己就像被乌云带走的雨点飘零无定根,想到从今往后每日都要守着这间小屋度过这些个孤独、空虚、忧愁、无奈和凄凉的时光,太多的痛苦堵塞在胸口无法诉说。阴霾压在心头,悲伤涌了上来,泪珠儿滚出眼眶,小野草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了。
“死了吗?”
一个声音惊醒了她。
“啊——没有。”
夏莲赶快擦擦眼眶。不知啥时韩红铃起床了?行动就像家里养的小白猫一样悄无声息。
韩红铃安静地坐在她的身旁,低头看着夏莲手里捧着的小草,伤感地说道,“可怜的小草,离开了土地就像我们离开了家,不知道今后该怎么过?”
“你哥都外出了,你不跟他出去散散心吗?”夏莲问道。
“没心情,走不动。昨天收到一封家信,说我跟哥走后,母亲的病情突然变得严重了,前几天心肌梗塞,这次是抢救过来了,但下次——下次——”韩红铃说着就抽泣着哭了起来,“生活没有希望,看到的全都是些黯淡无光的东西,做什么都没劲头。”
“别难过了,要不要请假回去看看?”夏莲安慰她。
“刚下来就请假,估计也批不准。再说心脏病是个治不好的病,光回去几天能顶什么用?”
“唉!我父亲还被关在牛棚,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得个心脏病?”
“你说今后我们该怎么办?”
“小时候常见父亲拿着一本书看,叫做《怎么办》,说是列宁同志写的,可惜我看不懂。”
“难道我们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
“不知道。这不是我想象中的生活,现在我只想回家。”
“我也是。刚来时还不觉得,现在回家的念头一刻也未停止过。”
当青春热情被荒凉山沟撞得粉碎时,理想也就坠入了绝望的深渊,寂静山谷里只有两个女孩在轻声吟唱,“望断云山,不见妈妈的慈颜,楼静羹残,难耐襟寝寒……”
“唉!我要回屋看信去。”韩红铃叹口气,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
“我也要去看信。”夏莲跟着起身走进屋里。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来了近一个月,终于收到家里的第一封回信,想家的时候,女孩们就要拿出来反复细读,大哭一场。
爬上床,夏莲从枕头下面翻出母亲的来信,逐字逐句仔细阅读。信封里还有一张小纸片,是父亲得知她下乡后托人让母亲捎来的,小纸片上是父亲的笔迹。
我们的女儿生在大城市,长在红旗下,唱着欢乐的儿歌到了初中,从小是在甜水里泡大的。工人农民的事,国家的事她还不懂,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过一过艰苦日子对她来说很有必要,这是党和毛主席给革命青年指引的光明大道,要鼓励她好好地干……
夏莲心里很矛盾,一面是忍受不下去了想请家里帮忙调回去,另一面是家人还在鼓励自己要好好干。她也想好好干,但又不甘心青春就这样被淹灭在荒凉的山沟里,困在这里不能动弹,深深的痛苦压在心里让人透不过气。
已经躺了很长时间,刚才还听见韩红铃在床上呜咽,现在也安静无声了。
“唉——”夏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聊的一天,悲伤的一天,像这样的一天天不知道还有多少?怎样才能熬得过去?
思念父母想回家,但又回不去,下乡后最艰苦的日子到来了,只有坚定地闭上眼睛,睡着了才是最好的解脱。
18 热带暴风雨(2)
有一位哲人说过,我们本来应该奔向草原,却不幸走进了马厩。
眼睛闭紧了,忧愁却涌上心头,对于自己选择的道路,现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