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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我想看日出,您应该经常在这爬山的吧,哪里看日出好啊?”林岚干脆虚心请教。
大妈一笑:“你今儿问我,那就算找对人了,这一带的山势,还真没人比我更熟的呢。走,我带你去。”
热心的大妈一路领着林岚往上爬,一边爬,一边还面不带喘气地问林岚是哪人啊,干嘛特意一早来看日出啊什么的。林岚很佩服大妈,那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这么好的体力,反观自己,早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两腿发软了,幸好大妈见她吃力,放慢了脚步,她才咬咬牙,跟得住。
天光微亮的时候,终于爬到了一东向的小山头,大妈手一指:“呶,那边,等下太阳就出来了,这里看最好了。”
林岚连声道谢,目送大妈继续往高处登去,心中钦佩不已,看来自己真的是舒服日子过太久了,缺乏运动,爬这么点路就两腿开始打架,现在站在这里还都抖个不停,不过全身发热,擦去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感觉还不错。
天色更加明朗了,前方东边的山头上方出现了朵朵云彩,太阳终于升起来了。
林岚立刻凝聚心神,盯着面前红彤彤的朝阳。
刚出的冬日太阳,并没有多少热量,但盯久了,眼睛还是酸痛得很,林岚尽量做得少眨,甚至不眨眼睛,实在熬到了极限,便闭上眼睛,用预先带来的湿毛巾压一下眼皮,等恢复了,再继续凝视,就这样坚持了近二十分钟,感觉太阳有些发热了,考虑到眼睛的安全问题,才闭目恢复下,下得山来。
自此她每日清早不断,坚持了两个星期后,揽镜自照,按照老先生指导的方法,眼风一扫,凌厉中竟俨然有了婉转流动之色。
老先生终于有些满意,拿了林岚在剧本中需要表演的两个折子段的内容,继续一一指导。
剧本里林岚需要出演的主要是《白蛇传》和《玉堂春》折子戏的部分选段,之前的半个月左右时间里,除了每日坚持练习眼神外,老先生也不间断地根据折子戏的内容,有针对性地指导她练习身段,指法和台步。身段和指法,林岚感觉还好,可能是这个身体之前也练习过舞蹈,腰部的柔韧性不错,后来也基本跟得上韵律和节奏。指法就是所谓的“兰花指”,林岚跟着老先生的口传身授,他摆什么样,自己就照着摆什么样,有时一个手势一摆就是半个小时不能动,半个月下来,老先生终于评价“不僵不犟,尚可”。
这些当中,林岚最喜欢的就是学习水袖这个环节了,两幅水袖,一展如云,哀思凄楚,缠绵悱恻,而水袖也恰巧是程派鼻祖程砚秋的拿手绝活,据说当年他舞得是行云流水,转折无痕。水袖的使用姿势可以详分为二三百种之多,但大体可归为出袖,收袖,扬袖,饶袖和撇花,每一种姿势都是和表达某种心情固定连接起来的。出袖,就是把水袖用力甩向对方,表示愤怒或者不满,将水袖轻轻向对方挥一下叫拂袖,表示轻微的不满,把水袖在背后垂下一角,演员背着手慢慢踱步,用于下场或者沉思徘徊的场景,而把水袖高举过头,往外侧一翻,则用于悲痛,哭叫或感情激动的时刻……
林岚听得如痴如醉,对戏台上吟一段公尺谱,甩两手水袖功,也是愈发兴味盎然了,可惜学习时间实在有限,只能专门练习剧中所需要表现的一段饶袖,先将水袖扬起,然后手指带动腕部、腕部带动肘部,将袖子绕起来做内、外旋转,使袖子绕成螺旋形,老先生示范后,林岚跟着做,却发现在他做来看起来很容易的动作,到了自己手上却僵硬无比,收也收不回,抖也抖不起来。老先生这回倒没有皱眉,只是再示范一遍,告知了要诀,就自管离去,让林岚独自练习了,好在经过一段时间苦练,倒也是绕得有模有样了。
这么多要学习的基本功中,其实林岚觉得最难的应该是台步了。京剧的台步,要领是脚跟,脚掌,脚趾要压着步走,林岚穿着专业的彩鞋,先从慢步开始,再快步跑步,然后跑步变成转,转圆形的场,还要转八字,天天如此,老先生要求她每天练习要达到上百遍,消耗三四个小时那是最少的,练得她腰酸腿疼,疲惫不堪,渐渐入门后,才觉得轻松点,到了后期,就是穿皮鞋也能走出京剧台步的感觉了。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整整维持了一个多月,最后,当葛藤导演亲自来看望成果的时候,林岚发现自己的下巴又尖了回去,过年在东山老家里吃出的那点膘又还给母亲了。
51。被拘
高小川终于带了个好消息。那部电影的审核得以放行了,据说是电影署的某个高级海龟领导凑巧看了后,觉得这种意识流之类的电影可以适当放宽尺度,而且考虑到影片结尾的导向还是基本没什么问题的,所以最后,终于放行。
可是与此同时,又有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电影刚上映,许多观众冲着“主演林仙瑞”的广告乘兴而来,最后却大部分败兴而归,记者在院线门口随即采访影片观后印象,大多数观众的回答都是“沉闷”,“没意思”,后面几天上座率就锐减,结果原本计划放映一周的电影,没过几天就被全国各大院线匆匆撤下了。各大媒体的电影评论也是抨击不断,“心理阴暗”,“故作玄虚”,“无病呻吟”等等词汇铺天盖地砸了过来,推荐指数是史无前例的最低一颗星!。幸好林岚现在心理承受能力已是今非昔比,打电话慰问高小川。见他也并未十分沮丧,反而雄心勃勃称要将电影送到5月的法国戛纳电影节参评。
让林岚松口气的就是后来得知,电影终于堪堪收回了成本,虽然恶评如潮,但前期的观众和后期因为骂名而好奇亲自来看看这部电影怎样烂的观众,为这部电影的成本回收做出了巨大贡献。根据合约,终于可以将T集团的四百万投资返还,虽然几乎没有什么利润,算上利息可能还是要亏,但毕竟是还了本钱,林岚的心里才稍稍觉得松快了些。
导演葛藤选了个黄道吉日,整个剧组杀鸡拈香,对天祝祷一番后就开工了。对于这个开工习俗,林岚已是经历过多次,所以早已习惯,也知道这样做,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开工第一天,拍摄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剧中女主角在台上表演《白蛇传》中白素贞水漫金山后行至断桥,恰与逃下山来的许仙相遇,她痛恨许仙负心,谴责他的场景。只听堂鼓云板声中,苏素红头戴蓝色小额子,上着白素褶子,皎月大坎肩,下穿皎月裙子,脚蹬皂角靴,粉面含悲。双目带泪,兰花纤指,直对对面那头戴小鸭尾巾,身着雪青褶子的许仙,开口唱道:“我爱你常把娘亲念,我爱你自食其力不受人怜,红楼交颈春无限,怎知道良人是孽缘。纵然是异类,我待你恩情非浅,腹内还有你许门的香烟,你不该病好良心变……”
戏台下叫好声一片。
蹲在摄影机前的葛藤喊了一声“Cut”,又笑着补了句:“不错啊,看来这一个多月学得还可以啊。”
林岚笑了下,却丝毫不能松气,刚才的唱词,后期制作会由专业演员再次进行配唱,她无需担心自己那速成的唱腔是否过关,但为了拍这场戏,她真的感觉有些吃力,上妆就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先净水洗面。换上水衣,再用油彩装扮,光头部的装扮就有十几道工序,这其中,最痛苦的就是勒头了,化妆师说一定要用力勒紧才能把眼,眉提起来,上台后才能让观众觉得很有精气神,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下,却还是不能解开,等下还要重来一次,以供选择。
就这样勒着到了后来太阳穴都要突突直跳的头,反复拍了三遍,葛藤才算满意了。
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化妆师帮着拆掉头箍,心里感叹,做个真正的京剧演员,实在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晚上回到宾馆,想着现在已经是三月中了,自己前几天打电话回去询问情况的时候被告知就这几天开工,不知道款项到位如何,于是便打了个电话给许行舫,他告诉她,为了便于核算管理,资金会按照工程进度分三次打过去,第一次的,前天就已经到账了。
林岚有些高兴,连声道谢。
“怎么样啊,到北边一下子就过去一个多月了,还习惯吗?”谈完了事。许行舫问道。
说实话,这里的气候干冷干冷的,即使是现在的三月,气温平均还在十度以下徘徊,丝毫不见阳春的温暖。
“还不错,这里的人都比较豪爽,好说话。”林岚笑道。
“哦,那就好。”他仿佛也笑了下。
“大概要多久才能拍完回来啊?这次小汪怎么没和你一起去啊?”他又问道。
“哦,我出发的时候,她正好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我就没让她过来了,反正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在这里大概要一两个月,然后还要到陕西那边去拍后期的一些内容,估计没三四个月不行。”林岚想了想,答道。
“呵呵,做你这一行,表面看起来风光,背后却很辛苦啊,你可别到时候回来人都瘦一圈啊。”他开了个小玩笑。
林岚也笑了起来,两人互道晚安,便自然挂了电话。
电视剧每日里有条不紊地拍摄下去,可能同为女性的关系吧,林岚感觉导演葛藤对场景的把握和对人物内心的细腻刻画让她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葛藤以她细腻的女性视角去表现那个特殊历史时期每个人物的命运,在她的镜头下,每个人都成了各式各样的历史符号,是环境和个性凝聚而成的符号,而每个人却又有同样的一个特征,那就是在劫难逃的命运和明知无望也要进行下去的抗争,这一点,随着拍摄的进行下去,她的感受愈深,以致于到了后来,竟然有无法自拔的感觉。就连吃饭睡觉,自己俨然也成了故事里的那个女子。
这天拍戏间隙,林岚便和造型师一起讨论人物的造型问题。比起古装戏和现代戏,她个人更喜欢民国时期电视剧里的女子造型,清浅百合,富丽牡丹,俱可以由一袭旗袍裹出女子的一身风姿。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拿过一看号码,居然是方朝雍打来的。
林岚非常意外,距离上次他们的相见之后,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遥远得她几乎要怀疑那戏剧性的一晚到底是否真实存在了,而他也似乎销声匿迹,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中了。现在,怎么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犹豫了下,她接起了手机,那头,半晌却没有声音。
林岚的感觉告诉她,方朝雍有什么事情想跟她说,却又在犹豫不决。
“方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抛弃了刚才心头的种种疑虑,林岚干脆开口问道,语气如常,就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之前的那场狂风暴雨。
他似乎沉吟了下,然后“唔”了一声。
“是这样的,林珊……”
听到“林珊”这两个字,林岚一下子就神经紧张起来了。
“林珊前几天出了点事,不过现在已无大碍了。”他想了下,这么说。
原来,前几天,林珊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家里有钱,又公认的年轻风流,对林珊是一见钟情,狂追不已,林珊便与之交往起来,谁知没过几天。林珊居然连夜被派出所的人叫去警察局了!民警让林珊通知家人,林珊就打了方朝雍的电话,问她什么事,她却不说。等方朝雍赶到,问了值班民警,才知道,林珊居然用电棍将那个男人击昏!
“啊?怎么会这样?”林岚很是吃惊。
“嗯,我当时也很惊讶,后来才知道,那男人和林珊深夜酒吧归来,趁着酒意,想对林珊不轨,她就从包里拿出一只电棍,击昏了他,那男的后来醒了过来,就去报警说林珊携带管禁武器攻击自己。”
这,都什么人跟什么事啊!
“现在怎么办啊?”林岚有点慌,“要不要我马上回来?”
“不用,你回来也没什么用。”方朝雍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打这个电话给你,就是征询下你的意见。”
他从容的态度一下子让林岚放松了不少。
“是这样的,她现在的情况,根据民警的说法,是私自携带管禁武器攻击他人,虽然她说对方非礼在先,但对方不承认,这种事情,没有凭证很难作为证据,但她电击对方是存在的事实,她自己也承认了,所以要拘留半个月。现在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意见,是就让她在拘留所过半个月呢,还是找下关系现在就让她出来?如果你想现在就让她出来的话,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去说话。”
林岚犹豫了半晌,没有作声。
方朝雍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人让她出来吧。”
“别。”林岚阻止了他,年前冬夜里在村长家出来后母亲对自己的絮叨,犹在耳边。
咬咬牙,她说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插手了,就让林珊在看守所过满十五天好了。”
他明显有些惊讶,很快,语气就僵硬了。
“你是怕又欠我的人情吗?那好吧,你去通知许行舫,我估计他也有能力帮你把林珊放出来!”
知道他误会了,林岚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