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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议论的?”
他苦笑一声:“说我是昏君,沉溺美色,来历不明的女子都能收进后宫,将来必定会亡国,说了很多,我也记不清有多少了,大抵就是这些意思。”
秦绯哑然,这些她从不知道,想他年纪轻轻做了皇帝,也不知受了多少排挤流言,一路走来必然是无比艰辛的,能委身藏名在乌尚做他人的随从,这样的心性如何能不成大事呢。
心下微动,缓缓依附在他肩上,抱着他含笑不语。
他继续低低说道:“后宫无主,我有意立你为后,你当如何想?”
秦绯一惊,抬起头来皱着眉摇头道:“我恐怕不行,我何德何能做的上后位,你太抬举我了。”
他坚持:“你不行,难道那德嫔,和嫔就可以?你若是这样想,那我是不是要再娶个德行双修的女人进宫,专门做那皇后你才满意。”
秦绯嘟起嘴道:“也不是那意思,你这样突然说出来,也容我想想吧,半点预兆都没有,又不是小事,我当然要推脱了。”
林霈玉失笑道:“那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你看着办吧,算好日子让内务府去办就行了。”
秦绯点点头满足的靠进他怀里,喟叹道:“如果你不是皇帝该多好,我们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老了的时候儿孙满堂。”
他笑笑道:“现在不好么,若是能掌握住自己的命运世上就没那么多不幸的事情了,知足常乐,秦绯。”
秦绯也笑:“恩,知足常乐。”
婉柔公主在秦绯的建议由性子和善的和嫔代为抚养,宁妃突亡,婉柔哭了好几天,宁妃虽恶对公主是一心一意照料的,时间久了自然有些感情。
秦绯安抚了她几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劝慰她,好在年幼哭了几日就好了,和嫔又温柔,日日陪着她渐渐也就忘了宁妃,待到年长偶尔想起宁妃也听说她散步父皇战死的谣言,只剩叹息了。
册封的那日,秦绯此生都忘不了,这大概就是她重生最为光鲜的时刻了,封为如妃的时候穿的是一件已死之人的礼服,嘴上不说什么心底其实是不舒服的,只是那时她从榴苑回来,又背着害死顺常在孩子的骂名,实在不能多过讲究,又是匆匆忙忙的册封,时间就来不及,再加上那么多眼睛盯着她,就算心底再不舒服也只有穿了。
如今是皇帝钦点的皇后,排场怎么能与从前相比,所有的首饰均是新做,衣料考究无比,外面的褙子描金线,绣银边,整整做了一个月才完工,其余里面穿的襦裙,内衫更是不提,按着礼法不需这么奢侈,秦绯也主张节俭为准,可林霈玉不依,非要这般,大概是之前受老臣压着,许多事情不敢做,这次借由着封后,招摇一番。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完结
八月中秋这天,皇帝摆家宴,文绶王偕同王妃一同进宫,新王妃秦绯是第一次见,少不得要准备见面礼,王妃身材娇柔,肤色白皙,面貌秀丽,举止更是文雅谦和,一派大家闺秀风范,身上穿了件杏色儒裙,梳流云髻,翡翠镶金的耳坠,脖子里挂了串水晶珠子,映的胸口的皮肤熠熠一片,头上插了一枝如意簪,穿着打扮的颇为素雅。
初见新妇,秦绯含笑让人打了赏,二人坐在东阳宫中殿的烟波亭内说了一会话,因是第一次见面说的都些场面话,秦绯见她语态从容,眉目含笑,不觉宽慰,看的出他们夫妻感情甚好,文绶王成了亲似乎真的收敛了风流性子呢。
谈笑间,煦风抱着佑璃走了过来,佑璃十个多月,煦风自己还是个孩子抱着有些吃劲,方柔在旁不住说:“殿下,我来抱吧,您就歇歇吧。”
煦风吭哧道:“我一个男子汉难道自己弟弟都抱不动,嬷嬷你就别跟着我了,你都跟我半个时辰了,你不累我都累。”
方柔忙道:“殿下累了,快,快,帮殿下抱走小皇子。”樱桃上前半是强硬的将佑璃从他怀里夺了过来,众侍从才松了口气,假若万一煦风抱不动了,摔伤佑璃了,他没事,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可吃罪不起。
煦风叹口气瞧着大松口气的方柔道:“嬷嬷,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方柔讪讪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这位皇子的话,见秦绯朝这边招手忙抱着孩子站到秦绯身后,王妃看到孩子眼睛一亮,站起身拿出一件长命锁给佑璃带上,歉然道:“年节时候就带来了,却没见到皇子,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的嫁妆。”
秦绯笑道:“那本宫就代皇子多谢王妃心意了。”说着眼角就扫向她的小腹,试探道:“王妃现今可有身孕?”
王妃红着脸有些黯然:“还不曾……”
秦绯思索道:“本宫记得你们成亲也快有大半年了吧,不急。”转头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过脸笑道:“本宫这里有些调理身体的补药,王妃若不嫌弃可带回去试试看。”
王妃忙跪下身谢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秦绯虚扶一把道:“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就是生疏了。”伸手招来远远躲在一边跟知多打闹的煦风,揽过他肩道:“这是文绶王的妻子娴王妃,也是你的婶母,你这是第一次见吧。”
煦风点点头欠身行礼恭敬道:“小侄见过娴王妃,娴王妃万福安康。”
娴王妃忙起身道:“殿下有礼,不知道殿下也在此,忘记带礼物给殿下了。”
煦风一本正经道:“煦风已经长大不是佑璃那样的小孩子,不需要什么礼物的。”
秦绯掩唇笑道:“你婶母说的客气话,你倒当真了,要是你婶母下次来带了,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煦风微红了脸,低声道:“父王曾说赠之以桃,投之以李,等娴王妃婶母有了孩子,我送他许多东西就是了。”
这一说出,旁边的大人全都笑了起来,秦绯不再逗他,推推他道:“去玩吧,你父王说的话记得清楚,母后说的话你可别忘了。”
煦风点点头一溜烟拉着知多跑的没影。
日头渐渐大起来,亭子周围载了一圈兰花草,此时晒的焉焉的,秦绯摇着罗扇皱着脸看天色:“今日真是炎热,厅中的冰块都送去了吗?”
方柔忙道:“都送好了,正凉快着呢,主子不如去那吧。”
于是起身朝方厅走去,刚走到回廊就见身穿朝服的文绶王款款走来,视线在秦绯脸上看了下,行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秦绯含笑道:“皇兄不必多礼。”
他点了点头去扶娴王妃,娴王妃裹着小脚,走不快,颤颤巍巍的,文绶王扶着她朝前走到一边道:“前方宴席已布好,皇上差我请皇后去赴宴。”
秦绯点点头:“你们先行,本宫回宫换身衣裳。”
天气燥热,坐在亭子里那会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怪不舒服的,搀着方柔的手回了东阳宫找了件透薄的碧色罗裙穿上,洗了脸重新上了妆才缓缓朝举办家宴的大厅走去。
中秋家宴,宴席上坐的都是宫中妃嫔,还有几个林霈玉平日里赏识的心腹,秦绯微垂着脸坐到他身旁,宫婢络绎不绝上酒菜。
林霈玉先饮了一杯,笑道:“既是家宴,就不必拘礼,尽情吃喝就可。”又对文绶王道,“皇兄应当先饮的,自家兄弟最应该替朕招呼客人。”
席间有四位是秦绯不曾见过的官员,年纪都不大,三十上下的摸样,其中一个面色黧黑穿蓝袍的男人举杯道:“臣先敬王爷一杯。”
文绶王含笑道:“周大将军此次跟着皇上出征,立了大功,本王应该先敬你才是。”说完仰首喝干。
周大将军哈哈笑道:“也是咱们皇上赏识咱,才能有机会去了边界,有机会立功,说到底咱最该谢的还是圣上。”
徐铭月的父亲徐将军手下均是他自己的心腹,其中关系盘根错节,真正有才华没有门路的能人反而不能施展拳脚,这次作战,林霈玉罢了他的兵权,提拔了另一些与徐氏对立的小将,彻底断了他的权势。
另一个靠着周大将军的年轻一些的男子也笑道:“咱们圣上慧眼识珠,看到你这颗蒙尘的明珠。”
这个人是今年新进的状元,谈吐很有见识,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世,面白无须,书生气颇浓,林霈玉此次家宴请了他,一方面是拉拢,一方面是给天下读书人做个表率,只要真正有才识的,天家不均一格,一律重用。
秦绯不由多看了几眼,周大将军哈哈笑道:“酸秀才,咬文嚼字的话咱大老粗听不懂,咱只要给咱皇上打好仗,不要那南蛮子欺负咱们百姓就是好的。”
宴席上气氛融洽,笑声不断,秦绯等一干妇人不好多话,只是做个陪衬,男人们说的东西她们也不大明白,于是建议在偏厅另摆一桌,她们这些女人移去那边吃酒。
林霈玉听听也是瞧瞧闷声不乐的众妃嫔,就准了。
于是另开席,秦绯瞧着那些妃嫔顿松口气的样子,那些男人谈论的东西她们一律是听不懂,又不敢说话,闷声坐在那实在别扭,秦绯这个建议正中下怀,上了酒菜纷纷说笑开了,比那正厅里还要热闹。
婉柔坐在秦绯旁边不时偷偷朝正厅看去,看到煦风一脸严肃坐在父亲一边,认真听大人们说话,就觉得他有些可怜,小声对秦绯道:“母后,煦风为何不坐到我们这边来?”
秦绯夹了一筷子鱼肉给她,笑道:“他是男子汉当然是要跟男人们坐在一起的。”
“可我看着他忍的难受的。”
和嫔道:“大皇子这些是必须要听的,以后等他长大了,要亲自跟你父皇议事的呢,公主你就别担心了。”
婉柔哦了声,眼底还是不解,但乖乖不再问,低头吃鱼肉,今日难得聚齐,都捡好听逗趣的话讲。
经过宁妃事件,众妃嫔老实不少,一来秦绯向来大度,理由说的通秦绯不会刻意去为难,往年前皇后对各宫银子用度多有克扣,不得宠的妃嫔往往入不敷出,过的清苦,秦绯入住东阳宫第一件事就是讲各宫的银子用度做了统计,不再偏颇,那些不得宠的妃嫔自然对她是心存感激。
德嫔小心眼极多,每日里马屁拍的秦绯昏昏欲睡,明里暗里踩着和嫔等人,傅婕妤倒是沉闷不少,这不代表秦绯忘记这二人曾给自己下的套,干脆请奏皇上将着二人送去皇陵给皇后守陵,没有召见不得入宫,反正前皇后身前这二人巴的紧,也不算委屈了她们。
顺常在自娘家失势,人就跟换了个性子一般,整日里小心翼翼看人脸色说话,胆小如鼠,秦绯看她大势已去也就随她去了,吃穿用度依着往常,好在她也自觉平日里没事很少出来走动,秦绯乐的高兴,眼不见为净。
过了中秋秦绯进言,夏常在晋为嫔位,消息传出无人敢说闲话,纷纷道喜。
皇城的秋天来的很早,御花园的枫树早早就染上的火红,秦绯登上吹风楼,高高的楼阁,整个皇城里景色一览无余,秋风穿过楼阁,身上绯色裙摆高高扬起,丝绦纷扬,发髻上的步摇叮叮作想,临风仰首而立,几欲成仙,微微瞌眼,前尘往事齐齐涌进心胸,远在他国的家人想起心中酸涩,却又无奈。
腿边佑璃扶着栏杆摸着学走,小嘴依依呀呀说话,说的不甚清楚,秦绯听到他嘴里嘟嚷着叫娘,抱起他摇摇指着远方,低声道:“那里就是你母亲亲生长的地方,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挥着铁骑将那些地方征战下来,接来你外公外婆。”
李峮,心狠狡诈的小人秦绯恨恨咬着念了一遍。
闭了闭眼,脑海深处那个春风和煦的少年柳絮一般飘远,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李峮杀了他,李卿离开皇宫回到乌尚,刚进边界就被守候的杀手抓住,半点反击都来不及,死的孤苦,尸体抛于荒漠中风干成了白骨一具,那样鲜活的一个人,一眨眼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送她桂花的少年,凄凄惨惨就这样没了……
若不是林霈玉那日斟酌半响告诉她,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那一瞬间她的心猛地沉下几乎不能呼吸,控制不住的眼泪纷涌。
回忆到的不是少年时期懵懂的情爱,而是那样天真无忧的岁月,前世种种,因为李卿的死完全的真正的消失了,世上再无骄傲无双的秦绯,再无那个暖洋洋的下午,开的那样盛的桂花树,偷偷摘取桂花的花样少女跟被悄然惊艳到的少年……
“记住,等你长大了,帮助你皇兄征战乌尚……”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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