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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敢杀,这次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楚在劫,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随你怎么说,如果你还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你的悦容姐,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想要我做什么?”
楚在劫推门而去,只留下一句:“帮我挡住萧晚月在关外,别让他进关坏我好事。”
楚在劫走后,楚成玉就进来了,道:“大雍即将全军倾巢而出攻打金陵,这可是我们进攻长川的大好时机,小叔叔……”
话未说完,楚天赐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像发酒疯似的笑呵呵道:“成玉啊,你姑母以前老唠叨着让我和楚在劫两人要相亲相爱,你是知道的,我最听她的话了,以前在她嫁去金陵时就跟她许诺过,在她回到我和楚在劫身边之前,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楚在劫,我这么乖这么听话,她一定不会怪我,她只会怪楚在劫。”
楚成玉愣了一下,被楚天赐揪着衣襟,贴着面说话:“你知不知道啊成玉,小时候我总故意惹悦容姐生气,是因为我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是现在我却不敢再惹她生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成玉道:“因为小叔叔已经长大了。”
楚天赐听后哈哈大笑,放开他的衣襟,拍拍他的脸,夸赞:“没错,不亏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混小子,有眼色,是的,我长大了,我楚天赐已经长大了!”
笑着笑着,突然安静下来,“可我怀念小时候,那日子真是好啊,因为不谙世事,可以肆无忌惮地犯错,因为不懂事,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别人的原谅,可以光明正大地宣布,我长大了要娶悦容姐做媳妇,所有大人听了非但不责备,反而笑得东倒西歪,催促着让我去拉悦容姐的小手儿;可是长大了,什么都变了,人一懂事,纯真就失去,开始害怕别人的眼光,开始恐慌听到别人的议论,所以随波逐流地做人,将最初的梦想藏在心里,不敢犯错,不该轻易说爱,怕被人嘲笑,怕被人看轻……我老是说讨厌楚在劫,厌恶他自私自利,其实是羡慕他,我羡慕他啊……”
楚成玉诧异,他从没听他如此说起自己的心事。
楚天赐注意到他神色有异,歪着脑袋问:“如果我说我爱悦容姐,你会看不起我麼?”
楚成玉叹道:“就算小叔叔不说,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也知道你为此受了很多的苦,又怎么会看不起你?”
楚天赐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我都做了什么?”
笑容在他脸上一点一滴蜿蜒而出,如晕散开来的水墨画,模糊地带着厚重的沧桑,他说:“我漠视她被人伤害,冷眼看她被楚在劫威胁却置之不理,甚至顺水推舟将她送到楚在劫的床上……很多时候我可以阻止楚在劫,可我没有这么做,我就是要让她在这条悖逆道德的感情路上越陷越深,最后不可自拔,那么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我,我对自己说,没关系,只有她最后能成为我的人,只要我能成为她最后的男人,其他的一切我都能忍,我还派人扮作雍军去一线天伏击萧晚风,既可以杀了那个背负我楚家血海深仇又觊觎她美色的男人,还可以嫁祸给楚在劫,离间他们的感情,到时候悦容姐对楚在劫悲痛绝望,彻底丧失了信任,走投无路时,就会投入我的怀抱……就算这样,你也不会看轻我麼,成玉?”
楚成玉红了眼睛,恨恨道:“我只怨老天无眼,不让小叔叔如愿!”
楚天赐听后,伏案沉沉低笑。
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一无所得,难怪楚在劫都忍不住骂他,没用的孬种!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骂得多么一阵见血的准啊,孬种,没用的孬种!不敢义无反顾地追逐梦想,只敢在暗地里酝酿悲情,还要用高尚的情操标榜爱的道义,说什么爱是成全不是占有,虚伪!做作!
可他只能怎么做,必须得这么做,如果他想得到她的爱情,就别无选择。
有些事楚在劫做得到,楚天赐做不到。
如果他有楚在劫在悦容姐心目中一样的地位,他也愿意豁出一切去赌一场爱的生死。
可他是楚天赐,没有楚在劫那样与生俱来就能拥有她至死爱护的福分,他若想达成目的,只能踏着楚在劫做垫脚石,一步一步揉碎道德和情感往上爬。
说他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二十一年了,他就这么一个愿望,想遂了自己的心,吻一吻她的脸。
“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尘世劳顿,如今才知,二十一年非,常为客。欲如归云,伴夕阳静去,却闻索命无常,冷笑破空。”
楚天赐肆意酌吟,惨淡一笑仍把酒,欲尽今生一点欢。
楚成玉想要劝阻,楚天赐长袖一挥,笑道:“杯酒在手,俗事休要再提,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档。”
一杯又一杯,纵情狂饮,酒入愁肠,人已断肠,一番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成玉见他闭目伏案,一动不动,似已醉倒,便暗暗长叹一声,静静地阖门离开。
走了几步,想起如今初春气寒,就这么让他睡着,唯恐邪风入体,便取来披风替楚天赐送去。
怕惊扰了楚天赐安睡,楚成玉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下一刻人就呆在了那里,再也迈不动沉重的脚步。
楚天赐趴在桌子上,额头埋在双臂间,肩膀一耷一耷地耸动着,而那哭声却始终压抑在咽喉下,怎么也不肯发出。
真正的疼痛和眼泪,是哭不出来的。
楚成玉一言不发,默默地从房中退了出来,看着屋外雾霭沉沉的天色,一口白雾从口中吐出,“今年的春天,可比冬天还要冷得多……”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有一种遥远,旧了新颜,皱了爱情,殇了感怀……
晋太元中,武陵中,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源。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
——《桃花源记》
桃源美谈,常见书中,多为世人所臆断幻想,远避世事争斗的美好世界。
每逢乱世,百姓苦不堪言,时时念叨:“安有桃源可避暴秦?”
世上本无桃源,一切空余美谈,殊不知,今日便有人一眼万年,开辟出一方豁然仙境。
萧晚风立于船头,与我执手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花有荣枯之期,水有无尽之流。”
沿南海往西南而行,遇一孤岛,岛上杂草横生,剥开僻远一处水草从,乍见潺潺溪流。
沿着溪水而行,此后所见多如书中所记载,行程十来里水路,遇一片桃花林,两岸皆是桃花,遍地芳草,落花纷纷。
溪水尽头,有一座山,山边有一个小洞,里头隐隐约约有亮光。
一行人便离船上岸,在萧晚风的引领下,从小山洞进入。
此后所见,又如书中记载,起初洞口狭窄,仅能容一个人通过,又向前走了几十步,一下子变得开阔敞亮起来。
心知一景一物,都是萧晚风刻意为之。
出了山洞后,便见眼前之景,天高水远,草木扶苏,阡陌纵横,屋舍齐整。
最近处有一池塘,水面澄清,碧波荡漾,有一闲人,身穿布衣,头戴斗笠,驾一叶扁舟,漂泊于池塘中央,持一根鱼竿,安静垂钓,一副悠然自得之态。
我想起一句诗来,形容此景恰好,不由自主念出声来:“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萧晚风接口:“一壶煮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吟罢,低头含笑道:“悦容何不唤那垂钓者过来,询问是否备有浊酒,来喜迎我等故友,可供笑谈古今事?”
“故友?”我目露困惑,不解问道:“那垂钓者认识我们麼?”
萧晚风故作高深莫测,“兴许你认得他。”
我按捺住心中迷惑,展臂挥手朝那垂钓者高呼:“这位朋友,可否上岸相见?”
那垂钓者回过身朝我们望来,似乎怔了半响,这才划船靠岸,将鱼竿往肩上一扛,迈开大步走向我们。
见他走路姿态,大步流星,沉稳有力,我隐隐觉得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待他走到面前,摘掉头上斗笠,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孔,对萧晚风恭敬作揖,笑道:“原来是郑国公大驾光临。”
我这才认出他来,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惊呼:“赵子都!”
萧晚风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更何况那日跟在劫玩命地比了一场,大吐好几口血后,身子骨就更加不如从前了,面容日渐憔悴,精神时常不振,但形势所迫一直强撑着,来到这片世外桃源之后才松懈下来,一沾到床就睡了过去。多日的逃亡奔波,让长乐郡主和蔺云盖他们也都疲惫不堪,见萧晚风确实没什么大碍,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只留下我还在屋子里从旁照顾晚风。其实我看得出来长乐郡主很想留下来的,但是没办法,论关系谁叫她是弟妹,我才是萧晚风的妻子,所以还是各就其位吧,我大方了一次,不可能大方一辈子,总不能老让别的女人霸占我的丈夫。就算我愿意大方,萧晚风还不跟我急?
现在我们正住在一家农舍里,说农舍还是有点不搭调的,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奢华的农舍,高门深宅,院落有致,建筑构造跟昔日萧家在皇都的柳荫别馆有点像,俨然就是一座气派的富贵豪宅。之所以被我称作农舍,是因府宅围栏外圈了近十亩农田,种了些蔬菜瓜种,还养了几窝鸡鸭鹅,一只只都是肥肥胖胖的,精神抖擞。我就在想,要是炖了来吃,一定补身子,恰好我有身孕,晚风又病着,两人都需要进补。有趣的是那群鸡鸭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在我进门时叫得格外响亮。我有觉得好笑,萧晚风也真是死性不改,对生活格调向来过分讲究,就算来避世都不让自己过得太寒碜。以前我无意间跟他提过向往的田园生活,没想他真的按照我说的在这里弄出了这么一派乡村风景来,看得出是后来新建的,搭着原本富丽堂皇的府宅,怎么的都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这家农舍的管家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我听萧晚风喊他李管家,据说原先就是他们萧家的家奴。想想这人也真够可怜的,被萧晚风派来看守桃花源,就这么与世隔绝了十几年,刚见到萧晚风时还战战兢兢地喊他大少爷,想必在萧晚风十六岁继任郑国公之前,那李管家就被派来这里了。为此我留了点心思,难道萧晚风在少年时期就有出师归隐之心,否则怎么会开辟出这么一个桃花源?于是我就更感到奇怪了,既然他的初衷是归隐,那么他后来发动“仁义之争”,杀常昊王,东并楚家东瑜,北取司空家金陵,远征大雍城,最后灭大经,建大昭萧姓王朝,把全天下搅得人仰马翻,为的又是什么?我又想起他此番来桃园前曾跟我说过的话,说原本就打算在功成身退后带我来这里避世。这“功成身退”四字有点耐人寻味。已经跟萧晚风做了不少时日的夫妻了,至今我还是看不穿他的想法。看来等他醒来了我得好好问问,体贴关怀一下自己的丈夫的心事,也是我身为妻子的责任和义务。
这时李管家有事来请示,我怕吵醒萧晚风,就走出房外询问什么事,李管家对我十分恭敬,显然萧家治家很严,就算是十几年不见的主子依然礼数周全,而李管家对萧晚风极为畏惧,折射到我这个主母身上就更加显得毕恭毕敬了,躬身作揖回道:“禀少奶奶,外头来了客人,听说是少爷来了,特意来请见。”我问:“是些什么客人?”李管家道:“都是些寻常的街坊邻居。”我听后忍不住笑了,能有资格被萧晚风扔来这里的人,哪会是什么寻常的街坊邻居?当初乍见真正的常昊王赵子都时我便意识到了,萧晚风这几年为了一统天下杀了不少的诸侯贵胄,那些人若不是真的去了地府投胎,多半就是来这里安家落户了。我对李管家道:“晚风长途跋涉舟船劳顿的太累了,正睡着,你就让他们今日请回吧,留下拜帖待晚风醒来后留阅,日后再会客也不迟。”李管家授命去了。
这晚我做了一梦,梦见春天里的桃花开了,在劫站在璀璨的桃花树下微笑着流泪。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个画面,后来就醒了过来,天也已经大亮,胸口却觉得闷闷的。也不知道在劫现在怎么样了,那日倒下之后有没有性命危险?自我安慰袁不患说他是三生三死之命,之前掉下悬崖破了头颅都能活下来,这次必然能逢凶化吉。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想起他九岁那年被毒蛇咬了,曾经一度没了呼吸,这么想着就吓得我浑身出冷汗,如此一来在劫不就死过两回了,若再出意外不就回天乏术了?
正在忧虑不安时,萧晚风醒来了,沐浴着一片晨光笑道:“怎么大清早的就一副愁容?”我连忙收整神态,一笑带过。都已经决定和他隐居在此了,就不要再表现出任何对俗世的留恋,更何况还事关在劫,是萧晚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