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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落,人散,唯有夜色苍茫。
我哭得声嘶力竭,绝望陷入昏迷。
梦中,天降金光,佛祖显身于云端,高坐莲花,左手下垂,结“施愿印”,能满众生愿,右手屈臂上伸,结“施无畏印”,能除众生苦。
我跪地叩拜,虔诚恳求他圆我所愿,解我一生苦厄。
佛祖慈悲道:“诸法无我,一切众生都是随缘而起的幻象。今生已了,便待来世吧。”
我匍匐在地,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流泪。
佛祖叹道:“痴愚的孽障,执迷生死,何渡彼岸?”
我流泪道:“我哭并非执迷生死,而是芸芸众生,除了我,再也无人能理解你的孤独。”
破碎声砰砰乓乓地响着,天赐怒摔东西,勃然道:“庸医,你胆敢再说一遍!”
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陛下息怒,臣甚是惶恐,亦不敢欺君,公主殿下她在短短时日内接连丧夫失女,又失挚友,再因剧毒之身而分娩,事后不得休养,百里逃亡,早已身心重创,油尽灯枯,望陛下节哀,保重龙体,以备公主身后之事……”
“滚,你给我滚出去!”
房间内安静下来,愤怒的嘶吼渐渐地被低微的哭泣声取代,天赐匍匐在我膝盖上,哀求:“悦容姐,你看看我,跟我说说话好么?”
眼泪一滴滴掉在我的手背上,冷冰冰的。
我觉得有趣,咯咯笑个不停,却看不到他哭的模样,觉得很遗憾,于是双手摸索着伸到他的脸上,那里已经湿润了一片,像是被人用水泼过似的,我觉得好玩极了,于是大喊:“水!水!”
以为我要喝水,有人连忙为我倒来一杯,我目不能视,在半空乱摸一通,那人将茶杯送到我手里:“阿姐,水在这儿。”
我拿起茶杯,哗啦一声就往天赐面上泼去,然后扔了茶杯,再去摸他的脸,那里更加湿了,还嗒嗒地掉着水珠子,我乐不可支,拍手哈哈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笑,天赐就哭得越伤心,于是我更加开心了,笑得更大声。
有人在门外道:“启禀壅帝陛下,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在劫抱起我往外走去,天赐道:“也带上我吧,别留我一个人。”
在劫道:“大雍的玉玺我已经交给你了,也交代群臣全心辅佐于你,做一个好皇帝吧,天赐,结束惶惶乱世,让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一直都是她的愿望,也别派人来找我们了,若能找到救她的方法,也许有一天,在桃花盛开的日子里,我们会回来看你。”
抱着我,在劫纵马驰骋,头也不回地奔出大雍城,去寻找生命最后一个奇迹。
大好江山,风云城阙,他已眷恋,全都抛诸于身后悠悠天地之间。
我还在咯咯笑着,依依呀呀地唱着歌谣,他温柔地抚摩我的脸庞,“阿姐,我带你去寻找只属于我们二人的世外桃源,就算你瞎了也好,至少这个世界的污秽再也无法弄脏你的双眼;你疯了也好,至少从今往后你都能露出如此天真无邪的笑容。就让我做你的眼睛,照顾你一辈子,哪一日,你死了,我陪你一块死。”
他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唇。
路在前方,伴着清风明月,那里是否能通往希望?
癸秋年七月十六,壅帝禅位于弟,携其姐夜奔,至此无归,天楚并大雍八百里疆土,后三月,江背曲、周二将来投,愿表归属之心,至此,楚天赐结束乱世分割局面,继昭帝萧晚风后,再次一统江山,一生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定下楚姓六百年天下。
天道茫茫,穹宇苍苍,云涛沉沉,有些人在历史长河中,尤如一叶不漂泊不定的孤舟,在波涛中摇荡,不知何时才是终点。就算你成也好,败也好,只是波涛中的一朵毫不起眼的浪花,最终会在波涛中慢慢消失,渐渐的被世人忘记。
但总有一些人,永远不会被遗忘。
那被无情岁月侵蚀的土地里,已经播下爱的种子。
(第四卷完)
悦容劫难逃风月 结局:千年花开待天荒(一)
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有阴曹地府。地府有一条路,名为黄泉,有一条河,名为三川,走过黄泉路,渡过三川途,便会抵达地狱之门,门外满目殷红,连绵万里,不知边界,曼珠沙华极尽妖娆,化解过路鬼魂之怨。却不知过去了几千万年,地狱门外,曼珠沙华谢了又开,而黄泉三川再也不见索魂使者,此漭漭之地,日月无光,苍茫了洪荒岁月。
“无暇。”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我回头望去,没瞧见一人,唯有那十丈高的地狱之门,岿然而立,门扉云纹雕饰,不见盘踞黑龙,便笑道:“简朔哥哥,快别调皮了,出来吧。”
声落之时,华光由四面八方射来,凝聚出一道身影,华光渐渐淡出,那身影也渐渐清晰,毓秀风华之貌,芝兰玉树之姿,玄服峨冠,青丝如云,绕以金线佩带,行起路来,步步生风。那一贯孤傲的面容,此时带上几分抑郁之色,“好没趣,分明变了声音,你还能认出我来。”
我取笑道:“下次记得在门上幻化出你的真身,那样就不会知道是你醒了又来捉弄我。”
简朔哑然失笑,锁眉深思,似在面壁思过,见我趴在井口旁,叹道:“又在看凡间了?”
我拄着下巴伏在井口旁,观摩着人间琐碎,回道:“无所事事就当消磨咯,也不知为何,觉得那里分外亲切,似曾去过。”
简朔修眉蹙起,广袖拂过,井中之水微波荡漾,涟漪去时,人间映射不复再见。
我生气嘟着嘴巴,简朔说:“人间哪有我赏心悦目?要看就看我吧。”我呵哧笑了出来,损道:“你有甚好看的,在这八荒之地,数十年来也就你我二人,相看两厌,早就腻了。”简朔自负容止冠绝三界,听我这么说便面目不悦,我知他拗起性子来不认天皇老子,又见他精致的嘴角竟破天荒带着一丝淤青,忙转了话题,道:“嗬哟,你受伤了!”
简朔用手指抚过嘴角,臭着一张俊脸淡淡“嗯”了一声,又说:“快给治治啊。”那言语神态简直就像主子打发奴才。
我怒视他,他讨好笑了笑,我也满意地笑了,往他嘴角轻轻呵了一口气,淤青就荡然无存了。
也真是的,自己会法术,做什么非得让我来治?随口问:“怎么受的伤啊?”
简朔道:“昨日找冥渊聊天打发时间,他爱理不理,就跟他打起来了。”
我一怔,捂嘴偷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与那位大人打架了。
笑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你一个小小地狱门将,别老是没规矩地直呼冥主名讳,小心他不高兴,把你叉出地府。”
简朔一脸不屑,唧唧哼哼地说:“要不是无暇在这儿,就算他冥渊跪着求我,我也不稀罕在这漫日阴暗的幽冥界逗留,居然让我为他看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越说越恨,翻掌曲指,紫色光球从他掌心显出,跃天而去。简朔哼道:“我让你偷窥!”须臾间,地府一阵摇晃。地狱深处,英灵殿中,冥府之主挚爱的琉璃玉璧被击得粉碎。
我傻了会儿,忙问他做了什么,简朔扬眉吐气,说毁了冥渊的琉璃玉璧,这次准气得他火冒三丈。我大惊,那琉璃玉璧乃是冥主巡视冥界、除魔伏妖的宝器!连忙推着简朔的后背,催促道:“快快快!”简朔不解,问我干什么,我劈头大喊:“你这个惹祸精,还不赶紧躲起来,待会地狱冥神鬼将们都要过来拿你问罪了!”
简朔鼻孔朝天,哼道:“好啊,我还嫌日子过得太安宁了呢,让他们尽管来,不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我就枉称鏖战神君!”摩拳擦掌,一脸兴奋。
过去许久,天地无声,地府一如往常阴暗无光,死寂沉沉。
简朔担惊受怕地问:“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敢来了啊?”
我一怔,倒还真有这个可能。
据陆判爷爷说,冥府上下,除了冥主之外,所有冥神鬼魂,但凡看到简朔,无不掉头就走,实乃饱受摧残,苦不堪言。我就纳闷了,明明不过是个小门将,地位等同索魂使者,还不如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鬼差职位来得高呢,何以大家都那么怕他?就连陆判爷爷见到他,都会战战兢兢,狗腿子似的百般讨好。有时候我忍不住怀疑,冥主在别处另开地狱门,让所有亡魂往那边进入冥界,就是因为有简朔这个煞神在这儿守着,吓跑了所有的鬼,才导致我这边荒芜鬼烟……
这时,阴风骤起,漆黑的天空出现一道漩涡,伴随着电闪雷鸣。
简朔一改萎靡神态,手指无日暗天,哈哈大笑:“好极了,冥渊,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了!”身子一转,已换上了鏖战金甲,神器烈火金枪赫然现于手中,就等着扑上去,与人大战一场。
转眼间,阴风消停,漩涡不见,闪电雷鸣也没了,空中万顷漆黑,波澜不起,唯有一只巴掌大的雀儿从天际飞来,头如莺哥,尾若孔雀,通体泛着金光,一看便知非是俗物,亦非地府生灵,乃是天界飞禽。
那雀儿在半空盘旋几圈,最后落于简朔指尖,扑拍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简朔无愧为鸟人,竟听得懂鸟语,那雀儿一边喳喳叫着,他便一边恩啊应着,到最后,脸色骤然一变,紧张握起拳头,那雀儿便化作金光,在他的掌内消弭不见。
简朔形色慌张道:“无暇,我离开一会儿,去去就回。”话音未落,人已化光,嗖然一声,飞出幽冥界。
我瞠目结舌,自从有记忆以来,简朔已然五十多年不曾离开地府半步,却不知如今何事令他如此着急。
难道是被冥主吓得落荒而逃了?
简朔既走,我一人独守地狱门外更觉无聊,便又回到天井边,手指轻点泉水,叮咚一声,水波中荡漾出凡间景色,热闹小镇,来往行人,人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分明是平淡无奇,我却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看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简朔去而复返,我回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语惊愕打住,竟是看见了陌生人。
这是我五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外人,还是个仙人!
只见那仙人面若冠玉,鼻如悬胆,气宇轩昂,鬓发高挽,束以七彩翡翠盘龙珠,一身长袍前绣云后生风,袍袖角各缀一座八角玲珑塔,足下三朵莲花,放射宝光若华,破开层层云雾,冉冉而来。
我尚在惊讶中说不出话来,那仙人莞尔一笑,道:“许久不见了,楚悦容。”
我回过神,道:“我不是楚悦容,仙者,您认错人了。”
那仙人眉梢微扬,“哦,你非是楚悦容,又是何人?”
我回道:“我叫无暇,仙者何故来此?”
那仙人没有应我,却说:“你因何要叫无暇,却不叫楚悦容?”
我见他问话着实奇怪,一时回答不出。
那仙人微微转头,道:“在看人间?”
我木讷点头,仙人又道:“所看哪个人间?”
我诧异问:“人间还有许多个么?”
仙人道:“天界有五帝,玉帝守中宫,玄白赤青四帝守四方,故有五天界。一方天界掌一方人界,又有无数次元时空,人间之多,数不胜数。”
我惊得合不拢嘴,问:“那为什么我只看得到一个人间?”
仙人道:“是因为有人 不愿意你看到太多的人间事。”
我问:“为什么?”
仙人没有回答,问:“想看其他的人间么?”
我点点头,仙人轻弹手指,一朵莲花从他指尖飞出,散落在天井之中,花瓣随着水波荡漾开来,人间的画面出现水中。
天空阴霾,宫城崔嵬,上百人穿着官服,匍匐跪在殿门外,口中直呼:“愿苍天庇佑吾皇!”
殿内幽暗,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烟雾,金龙宝账下,躺着一个老人,老态龙钟,已是垂死弥留之际。
看着看着,眼泪流了出来,我望着井中老者容颜,心如刀绞,“他是谁,是谁呢,分明不认识,为何会那么心痛?”
仙人道:“他是天楚皇朝的开国之君,名叫楚天赐,曾是你的弟弟。”
“我的弟弟?”我不敢置信,“何时我去过人间?”
仙人问:“你可觉得人间似曾相识?”
我点头,忍不住想去轻抚楚天赐的面容,手指触碰到水面的瞬间,他的脸荡然消失,我心疼地喊了声:“天赐!”回头流泪询问:“为何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仙人道:“因为有人不愿意你想起。”
“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人再次避开我的问题,只问:“你可愿意找回记忆?”
我用力点头,谁愿做个没有过去的迷途者?“请仙者助我。”
仙人道:“想恢复记忆,你须找到玄苍之泪。”
我问:“玄苍是谁?”因何他会流下眼泪,又因何他的眼泪里有我的记忆?
仙人素来淡漠的面容浮现尊敬,道:“玄苍乃主掌北天界的帝君,诸神尊称他为玄帝。”
我难过道:“如此高高在上的尊贵神祇,如何愿意给我他的眼泪?”
仙人面露悲哀,“早在几千年前,他已为你流下一滴红色的眼泪。”
我的心再次刺痛起来,更为迫切想要寻回记忆,“那滴眼泪如今在哪?”
仙人道:“在地狱的最深处,在一个主掌幽冥大地的男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