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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严肃的说道:“王子秋公然违反军令,虽然是因为战机难得,却不能因此免受责罚。除了今日功劳全部折罪之外,除去先锋队将之职,降为军士留在帐前听用,本应关在监牢中四十日以示惩戒,念在敌军兵临城下,正是用人之际,权且允许带罪立功,将来如有再犯,二罪归一加倍处罚!”
两名卫士上前将眼神倔强的王子秋带了下去。毕资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道:“总有一日他会明白统制所作的一切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
“只有守住樊城才能说得上前途。”秦武站起身来,披上衣服,举起一盏油灯来到地图前,晃动的灯光下映衬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多年的风雨捶打并没有让他变得精疲力竭,相反的,越是战斗激烈,反而越激发起了他的斗志。
“樊城相对于襄阳不过是一座藩篱。”秦武指着地图说道:“襄阳外围有十余座防守坚固的堡垒,樊城外围不过两三座而已。如果蒙古人将攻击重点放在樊城,我估计我们用尽全力也守不了一个月。”
毕资伦摇了摇头:“按照顺序樊城自然是优先攻取的目标,但是蒙古人不蠢。他们知道即使攻下樊城,只要水陆两路畅通襄阳依然深固不拔。何况襄阳守军是不会坐视樊城被攻打而无动于衷的。经过今日一战,更加不能对郑官人和他的军队等闲视之了。我料想这一次蒙古人依然会集中绝大部分兵力猛攻襄阳,力求先消灭郑官人,然后攻取樊城就成为微不足道的任务了。”
“依你之见,樊城对今后的战事应该采取何等策略?”秦武眼望着地图,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八个字,坚守城池,闭门不出。”毕资伦毫不犹豫的说道。
秦武抬起头来望向了自己这位参军:“可是你刚刚才说过襄阳若失守,樊城一样守御不住……”
“对于南朝来说,襄阳的重要性无可置疑,他们能够放弃樊城,却不会放弃襄阳。“毕资伦说道:“京湖上下数十万大军岂能坐视襄阳被围不加救援?这事情用不着我小小樊城去操心,稍后南朝必定会尽遣精锐前来救援襄阳,我们只需要担心我们自己。”
“参军以为今年的战事会进行多久?”秦武将油灯放在桌案上,直起身来,通常来说这代表了他心中已经有所盘算,只等待毕资伦的认可。
通常蒙古人对一个地区的攻略持续时间会很长,第一次攻略金国以及攻略西夏都是秋天入侵,一直到入夏方归,只要不遇到特别激烈的抵抗,蒙古人一定要饱掠之后再撤退,将所有能够抢走的东西统统抢走之后才回归本驻地。但毕资伦想了想,谨慎的说道:“照我的估计,蒙古人此番南下盘桓京湖,不会超过三个月时间。”
他看见秦武没有反应,继续解释说:“去年蒙古军攻略了七个州郡,其余的州郡或多或少也都被蒙古人抄掠过。加上今年从四月开始,郑云鸣就已经假借赵葵的名义督促各地州郡准备清野。今年的清野比往年边区的清野都要彻底,蒙古人即便攻掠到黄州、光州和复州,也抄掠不到如去年一样丰富的人畜物资了。除非他们能突破江防深入到江南抄掠,但我去鄂州考察过,南朝的江防势力依旧强大不可撼动,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船舰的数量还有所增加。蒙古人想渡过大江也不是那么容易。他们不能过江,在江北又得不到什么油水,不如早早收兵等候明年再来才是上策。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襄阳未能被蒙古人攻破的基础上,如若襄阳沦陷,蒙古人利用襄阳城中的物资顺流而下直取江陵和鄂州,破坏了南朝整个防御计划,局势就不可预料了。”
“若单单以三个月为限,樊城的兵、粮、箭矢、火药、草药都是足够使用的。但我唯一担心的是南路的援兵,现在蒙古人将大部分兵力转用到襄阳以南进行劫掠,下游州郡自顾不暇,很可能会拖延救援襄阳的进程。若是下游援兵不到,就算郑云鸣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一定在十余万蒙古大军面前保得襄阳平安。”
说完这些话,秦武若有所思的敲了敲地图上汉水下游那几个代表宋军主力的三角旗帜:“若是孟璞玉真的不能来,襄樊二城的命运又当如何?”
不管秦武的担心是真心还是对南朝第一名将孟璞玉的戏谑。这个时候的侍卫马军司部队绝对分不出一兵一卒来支援孤悬上游的襄樊。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面对的是中原汉军八万户中的第一名将张柔的兵锋。蒙古中路军包围襄阳之后,以张柔率领一部分兵力展开侧翼扫荡。这部分蒙古军以全力首先包围德安,德安的居民早就按照白翊杰提出的计划向南方疏散。
☆、第五十五回 雄姿浩荡入东流(2)
城中只留下了守军数千人和少量居民,蒙古人在遭到守军的坚强抵抗后,由张柔率领敢死士二十名趁夜摸上了德安的城墙,将城门大开,蒙古军攻入城内,和宋军展开激烈的巷战,最终将整座城市攻陷,并且将城中残余的居民和被俘的守军全部坑杀。
德安是京湖东部的屏障,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缩小版的襄阳。蒙古军攻陷了德安,也就等于敲开了整个京湖东线的门户,铁骑自此长驱直入,深入到京湖东线各州郡进行攻掠。而随州守臣张龟寿终于不能像一年前那样勉强坚守城池,在蒙古军还没杀到的时候就丢弃了城池逃遁。蒙古大军以张柔部为先锋,四出攻掠。塔思部下一部进攻郢州,郢州驻扎湖广总领姚之元和守臣乔士安以一万多兵马驻守,被蒙古军围困了好几重,城池眼看不保,幸而江陵和鄂州水军溯江而上将蒙古的船队击破。焚烧了蒙古人搭乘的数百只渔船,才解了郢州之围。张柔领兵进入郢州东南的复州境内,攻克州城,杀死守臣,并且在复州境内的张大湖中掳获了渔民的船只一万多艘,彻底解决了蒙古军渡江船只不足的问题。然后张柔率领本部水陆并进,向孟珙的大本营黄州发起进攻。
孟珙此时奉淮西制置使兼任沿江制置副使史嵩之的命令,率兵在鄂州屯扎,当听到蒙古军已经攻破复州的消息后,马上率领部众搭乘战船返回黄州,在黄州做好了迎战张柔的准备。
这并不是孟珙和张柔第一次照面了,宋蒙联合对即将覆灭的金国朝廷发起攻击的时候,孟珙作为宋朝方面的前线指挥官,与当时在蒙古都元帅塔察儿帐下充当急先锋的张柔也曾经并肩作战。现在双方阵容中都称得上第一流的名将,终于要在黄州境内遭遇了。
孟珙对这位旧相识的用兵并不陌生,他知道如果照宋朝的传统方式婴城自守,放手让张柔进攻的话,这位以大胆攻击、进兵犀利出名的当世名将很快就能完全掌握战场的主动权,要和张柔作战,决不能坐守不战,作为弱势的宋军一方必须先做出应对。
月亮隐藏在稀薄的云中,只剩下一点微薄的光亮不足以驱除地上的黑暗。 在阴暗的夜色中,一队宋军悄悄离开黄州北面的宋军营垒,人衔枚马去铃,从小路潜入到蒙古军大营的附近。
赵武拨开树叶的遮蔽,从密林中小心的探出头来观察着蒙古军营的情况。作为这次夜袭蒙古军营的指挥官,他不能不小心谨慎,一旦战败,不但自己颜面无光,更是折损孟元帅的威名,作为孟珙的表弟,他掌握着侍卫马军司部下的精锐部队,这个时代的大将们更加愿意让自己的血亲来掌握心腹部队,岳鹏举以?举以岳云指挥背嵬铁骑,赵方以赵范赵葵兄弟指挥帐前亲效军,孟珙也不例外,帐下精锐都掌握在兄弟和表兄弟手中,当然,每当需要当先出击。或者临阵血战的时候,冲在最前方的也是这些孟珙的至亲兄弟们。
这时已经是二更天时分,按照道理蒙古军中十有*已经睡下,但大营依然火把高悬,灯火通明,营地中隐隐有人影来往。一队队的甲士往来巡视,赵武举目眺望,中军帐内也依然是灯烛流光,隐隐中还丝竹之声传出。
“很好,看起来张柔一直宴饮到这个时候,一定早已经酩酊大醉,没有能力抵抗了。”赵武对身旁的几名将领说道:“悄悄的摸上去,动作要轻,要隐蔽,不要让鞑子有所察觉。待得摸到军营旁时,听我号令,先射倒营门把守兵士,砍开鹿角,先发一声炮竹响,众人只管朝中军营里冲杀,这番定要活捉张柔献与元帅。”
众人齐声应诺,各自带领兵士,趁着黑暗的掩护,慢慢的向蒙古军大营靠近,一直逼近到了大营外围,赵武亲自带领一队弩手躲藏在有利的位置,一声令下,木筒弩中弩箭齐发,将守在营门外的几名蒙古军放倒在地,一队大斧手飞快的冲上前去,将营门口的鹿角三两下砍开。一枚炮竹径直射入蒙古军营中,在已经有几分静寂的营地里发出一声巨响。
宋军将士齐声发喊,舞动刀枪冲入蒙古军营中,也不顾别的营帐,跟随着赵武直接杀奔中军帐前而来。
赵武冲在最前头,用红油木枪挑开中军帐幕,一头撞了进去,高声喝道:“张柔狗贼,拿首级来!”
众人齐声呼喝,就要往里冲杀,但奇怪的是赵武冲进喊了这么一声之后,转眼就再无动静,既听不到叫骂嘶吼的声音,也听不到刀剑相击的声音,甚至连响动也停止了,众军诧异之下,突然看见一名小校从后面赶来,气急败坏的喊道:“将军,营帐里都是空的,咱们……”
中军帐幕啪的一声再次掀起,赵武举着大枪恨恨的说道:“我们中计了!”
中军帐内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穿着盔甲的草人竖在里面,被灯火一映照,影子映在幕帘上就仿佛是帐内正在饮宴一样,那些被强逼着在这里吹奏的乐师们看见宋军冲入大营之后早就吓得四散而逃,整个营地里只剩下了这些偷袭的军队。
突然黑夜中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号角声,四周山野点起星星点点的火把,震天的喊杀声震动着夜空。
“南蛮狗贼,你们中计了!”
赵武狠狠的一摔帐幕,喝道:“后军速退!追兵我来抵挡!”就算他不发这个号令,宋军也已经开始朝着黄州方向仓皇撤退,蒙古军的步兵们挺着长枪从四面八方冲入营地,驱赶屠杀着措手不及的夜袭者们,骑兵在外围纵横驰骋,将逃出营垒的敌人一个个的砍倒。赵武带着小队精锐士兵拼命死战,自己身中了三枪,才勉强带着队伍撤离了战场。
“南军不过如此,想来这一次万户一定能够攻破黄州,夺取南下第一功。”行军总管何伯祥兴奋的看着一营将士欢声雷动,对张柔兴奋的说道。
但他举目望去,松枝火把映照下的那张杀气十足的脸孔却没有半点自傲,只是用那嘶哑的嗓音沉声说道:“孟璞玉,不止这点本事。”
果然,三日之后张柔亲自率领大军进攻黄州北山的宋军营垒。孟珙在山腰里环列了黄州侍卫马军司新造的竹将军四十门、木将军二十门。又布设强弓硬弩,使用大样角弩和克敌弓猛射向上攀爬的蒙古士兵们,尽管张柔的部下都跟着主将学习了一身的步射功夫,精准的射击压制的宋军几乎抬不起头来,但从未和射击火器正面对敌的他们再一次重蹈了史天泽部下在沙头市的覆辙,迎面凶猛的炮火让这些惯于密集队形仰面攻击的步兵们遭受到了惨重伤亡,甚至连张柔的先锋行军千户孙彦诚也被射石炮集中,当场阵亡。张柔只得撤退,率领本部的骑兵驻扎在黄州西北二十里的地方,一面监视着孟珙的行动,一面督促搭乘船只的蒙古援军赶紧前来增援,配合本军对黄州进行包围。
孟珙却好像满足于北山之战的胜利,将军队驻扎在黄州四周,拒绝出兵和张柔正面决战。每当张柔派兵挑战的时候,宋人只是不分青红的用射石炮和火铳进行威吓,将蒙古骑兵赶走了事。
这样不进不退的拖延,有利的是蒙古一方,因为正当张柔好整以暇的在黄州境内整顿兵力的时候,大批新掳获的张大湖渔船正在将援兵从上游运过来。
黄州城内文官武将无不为此忧心忡忡,众将数次要求主动出击,在蒙古大军聚集之前,将张柔的部队击破,将他赶出黄州境内。甚至身上裹着绷带的赵武也主动请缨说道:“请大将下令,让我带一支兵马出城,将张柔赶走,不然等待敌人大军汇集,黄州危矣!”
孟珙只是镇定的表示:“时机还不到。”用这样一句简单的回答回绝了所有要求主动出击的要求。在日益蔓延的恐慌里,黄州军民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本城大将口中所说的那个时机。
而孟珙料想的合适交战时机,正在长江上下千里的江面上慢慢酝酿,不久就会以一种令人料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鄂州西北十余里的地方,是汉水注入长江的所在,这里水势平缓,江面开阔,朝东可以望见鄂州城池,朝北可以看见汉口县城,其名曰沌口。大抵是汉水裹带着从襄樊上流的黄色泥沙南下,到此地和长江碧绿色的江水汇集,将此地的江水侵染的混沌不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