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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蓝在叔叔家吃过晚饭,又坐了一会,而后打起伞往自己家走。路不长,她思索着该怎么劝母亲少赌博多存钱,多为长天想想。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她已经不指望母亲找正经事做,但是开赌场赚钱可以,自己赌就绝对不行。
两家离得并不远,过一条马路就到。夏蓝直接走过大门前,往巷子里的后门走去。转过一个弯,出现在眼前的是有些锈迹的铁门,以及散落满地的,她和父亲的衣服。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是夏蓝很快就明白过来。
雨还在下着,细却密。她把伞放在一边,冒着雨蹲下身一件件拾起地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的衣服沉甸甸地挂在她手上,冰冷从手指沿着血管钻进心里,却依旧比不上心里的凉。
“你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拿走,人也滚远些,省得碍我的眼!”二楼走廊传来刻薄的声音,夏蓝抬头看着上面叉着腰满脸怒气的母亲,脸上凝结成冰,声音平淡却带着无比的冷意,说:“你没有权利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我呸!”赵燕眼一瞟,朝着楼下不屑地吐了口口水,伸出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夏蓝,尖声说:“你爸那死鬼跑了,这家就是我做主,我不想让谁住,谁就连门都不能跨进来!哼,要不是你和你爸做的这么绝,我也不至于这样对你!你也不想想长这么大是谁帮你出的钱读书,是谁给你饭吃,是谁给你买的衣服,你竟然还帮着你爸?!你个死没良心的!我告诉你,除非你把那几万块钱给我,否则休想进这个门!”
“我当然记得。”夏蓝冷笑一声,脸上都是嘲讽,“小时候我爸几年不在家,你跟着别的男人到处跑,是我奶奶种菜卖菜给我交的学费,是我叔叔给我饭吃,是我婶婶给我买的衣服。后来大了点,我爸回来了,于是你开始给我买衣服,给我零花钱,供我读书,不过你和我爸都不在家,所以我还是在叔叔家吃饭。”
“你们爱面子,有时候就算输得没钱也硬是要向奶奶拿钱充大款吹牛。从小到大你就给我买过几套衣服,其他衣服我都是穿的堂姐堂妹的旧衣服。就是那几套衣服,都是因为你好面子才带我去牌子店买的,平常都不让我穿,可你却在外面说你给我买了很多好衣服。每学期放假,叔叔都会给我几百块钱买衣服,而你就只会在外面说那是你出的钱,这些我都记得。”
听到这番话,赵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红脖子粗地喘了几口,她仍旧吼道:“把你爸的钱给我,否则你以后别想让我管一分一毫!”
说来说去,还是要拿那几万块钱,夏蓝无动于衷,说:“拿给你做什么?去赌吗?然后输光光?我跟你说白的,这五万块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她抬眼倔强地和上面的母亲对视,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赵燕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暴躁地伸着粗壮的手指指着下面的夏蓝,好一会后破口大骂起来:“好啊,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个天打五雷轰的,你个下地狱的,你给我滚,死远点,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但是这样赵燕依旧不解气。四处找了找,没发现什么顺手的东西,她气冲冲地跑进旁边的房间里,不知道从哪找出一个铁皮盒子,对着下面的夏蓝就扔下去,大吼道:“吞我的钱,去死吧你!”
铁盒子不算重,但也不是轻的,就那样砸下来,让夏蓝有瞬间的惊慌。
并不是没有见过失去理智的母亲,也看过她和父亲打架的样子,夏蓝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狠心的人,只是没想到她对自己也会下这么重的手。前世总是难过母亲的耳光,现在想来,原来前世的耳光都还算是轻的……
夏蓝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挡,可是虽然护住了脑袋,手臂却被砸地闷疼发麻。硬邦邦的铁盒砸在手臂上,然后掉在地上哐啷一声,一个角凹陷下去,她睁大眼看着,的心跟着跌入山谷。如果刚才她没有护住脑袋,这力道砸下来,就算不死,也要在医院带个十天半个月。
心中一片冰冷,眼眶涨得发酸,如果不是强忍着,她一定早就像前世一样泪流满面。
握紧拳,夏蓝愤然抬头望着上面的母亲,厉声说:“在你心里,难道我的命都抵不过那几万块钱吗?!”她问得气愤,上面的赵燕心里也是一惊,出了一头大汗。她一开始只是想吓吓女儿的,想让她把钱交出来。只是没想到女儿竟然不再和以前一样胆小听话,还顶撞她,所以她一时气过头,才做出那样的事,想在一回想,她心里顿时有些后悔。可下面夏蓝的话让她那一点点悔意一下就荡然无存。
“既然你做到这种地步,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可以不进这个门,但你也同样拿不到一毛钱。”厉声说完,不管母亲有何反应,夏蓝扔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大步离开。
雨落在身上的感觉变得不再冰冷,因为她的心已经够冷。虽说不再寄希望于母亲,但是作为子女的,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丝期盼,希望能得到父母的关爱,只是现在,夏蓝已经彻底对母亲绝望。
赵燕心中本来很忐忑,她还指望着以后靠女儿捞钱的,可不能就这样闹僵。可夏蓝实在不给她面子,她是个好面子的人,所以一听夏蓝后面的话,顿时怒气战胜理智,她探出半个身子,对着走远的夏蓝大骂起来。
“我呸!滚!死没良心的小婊子,你不得好死!”恶毒的咒骂还在继续,夏蓝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脚步坚定不曾回头。
23、赌场闹事
夏谨良和妻子母亲坐在客厅里,谈论着今天发生的事,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慨。突地,关拢的门被推开,才刚离开半个小时左右的夏蓝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外,他们不由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蓝仔你快进来!”蒋金荷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将夏蓝拉了进屋里,看他浑身湿淋淋的,脸色又苍白,心里不由一阵焦急。
“我没事。”苍白的唇扯出个笑容,夏蓝安慰地笑笑,有些干涩地开口,“叔,婶婶,我今晚能不能在这住?”
她这样一说,几人立即明白了刚才她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蒋金荷和吴桂花的眼睛当即就红了,“好,别说是今晚,就是一直住这里都行。”蒋金荷忙不迭地点头,又看她冷得发抖,对着楼上叫了一声,“崽崽,赶紧拿身衣服来给你妹妹穿!”崽崽是夏紫的小名。
“怎么啦?”夏紫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一见夏蓝的样子就立即明白过来。她也不拖拉,立即就回头去房间取衣服,夏蓝则被蒋金荷推着进了浴室。
夏长天今晚是和奶奶一起睡的,他本来已经睡着,但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他起床偷偷在门边往外看,看到自己的姐姐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心里突然恨极了自己的父母。他突然想快点长大,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姐姐。
直到接触到温暖的热水,夏蓝才渐渐缓过神来。母亲无情咒骂的样子鲜活地在脑海里浮现,她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那个家她是不想再回去了。幸好是住校,这段时间她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可去。只是对于母亲,她还是要想办法阻止她赌博。
当天晚上,夏蓝是和夏紫睡在一起的,似乎是怕她难过,就连一向不爱和人一起睡的堂妹夏橙也挤了过来。三姐妹聊了些趣事,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蓝早早就起了,昨夜淋了雨,她有些发低烧,但是她并没有在意。她等在叔叔家门口,等着母亲出门。劝说的计划失败,她只能采用第二种方法。
夏家住在县城近郊,那时候那里还没有发展起来,附近还有许多没有开发的山林和田地,和住宅区只隔着二三十分钟的路程。赵燕夏严良和其他人合伙开的赌场就在那里,既隐蔽又安全,不用担心会被警察发现。每天赵燕都会起早步行过去看场子,顺带赌两把。
昨天讨要入股的钱没有成功,赵燕愤怒了一晚,不停地骂丈夫骂女儿,骂所有和她作对的人,直到深夜才睡着,以至于她第二天起迟了。
赵燕匆匆忙忙地洗漱好,而后出了门。一直密切注视着自家房子动静的夏蓝一看到她出现,立即跟了上去。赵燕走得匆忙,一路上并没有发现跟在身后的女儿,直到到了场子里,听旁边的人说起才注意到。
“你跟过来做什么!”想起昨天的事,赵燕满心恼怒,没有给夏蓝一点好脸色,心中暗道这个女儿吃里扒外,不是个好东西。
“我过来看看而已。”夏蓝毫不畏惧,随意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来看看。她四处打量眼前简单的草棚,四周只有几块板子用来遮风,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张赌桌和椅子,简陋得一眼就能看光光。
“看什么看,给我滚!”赵燕黑沉着脸要去推夏蓝,并不全是因为愤怒,还有一种被窥探到做坏事的慌乱和羞愧。昨晚冷静下来后,她想起自己做的事心里也是后怕的,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虽然不疼不爱的,可若不是气得失去理智,她也是不敢下死手的。
赵燕的大喊引得旁边许多人望过来,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里面有几张夏蓝熟悉的面孔,就是经常去她家里找父母的几个人。她不由冷笑一声,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听到了没有,赶紧给我滚!”赵燕还在大吼大叫,完全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夏蓝轻巧地避开她要抓过来的手,跑到一张桌子边,手脚麻利地爬上去。
“你做什么,快给我下来!”赵燕见状焦急地扑过去,这小妮子到底是要做什么?!可她还没有碰到夏蓝,就被一声怒斥喝住。
“站住!”夏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掌长的美工刀,对着赵燕的方向压在自己的手腕上。人群中顿时传来一片哗然,其他人脸上都是都等着看热闹的神情。夏蓝在心里啐了声,这里每一个好东西。
赵燕被吓了一大跳,脚顿时都软了。
“你,你要做什么?!快把刀放下!”她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虚抬着手,示意夏蓝不要冲动。心中懊恼不已。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让夏蓝跟了来,这要是真的死在这里,她不仅不好给夏家交代,这场子里往后也不会有人愿意来了!这场子没法开了她往后可还怎么活?事到如今,她还想着场子和赌钱的事,放佛夏蓝的命连这场子都不如。
夏蓝并不知道母亲心中的想法,见她这么着急,以为她担心自己,心中不由有些欣慰。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故意冷着脸,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大家都听清楚了,以后谁要是借钱给我妈打牌赌钱,我就拿着这刀子跑到谁家去,然后死在他家里,变成厉鬼缠着他,让他逢赌必输一辈子不得安宁!”
赌钱的人最怕触霉头,还信迷信,夏蓝就是抓住他们这一个弱点,让他们不敢借钱给母亲赌钱,没有钱,母亲就不可能再赌下去!前世,就是这些黑心肝的赌友,知道母亲赌运不好还不停借钱给她,让她输光后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不仅气死了奶奶,还害得弟弟进了监狱,自己被逼至死!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话说得狠戾坚决,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变了脸色,很是愤愤然地盯着夏蓝。这里的人谁都知道赵燕好赌,而且赌运很差。不少人就利用这点设套子,一边好心借钱给赵燕赌,一边合伙出千赢她的钱。所以现在夏蓝这番话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计划。
赵燕这一听,好啊,这小妮子昨晚还没受够教训,今天竟然还跑到她这地盘来阻碍她赚钱!心中勃然大怒,赵燕不管不顾地冲着女儿大吼:“你个没良心的小婊子,你给我下来!要死给我滚远点去,别妨碍老娘我赚钱!”还伸手要去抓夏蓝。
夏蓝心中一凉,看来刚才是她会错了意,母亲根本不是因为担心她才来阻止她。她果然不该再妄想,顿时对自己所做的决定更加坚决。
冷哼一声,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夏蓝也不想再逗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她从赌桌上跳下来,果不其然迎面而来又是一巴掌。她早就料到会这样,于是灵巧地一躲,让那巴掌落了空。赵燕见没有打到,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狠瞪着自己的女儿。
夏蓝冷冷扫视了眼气急败坏的母亲和那些神色各异的人,她扬了扬手中的刀,冷声说:“我刚才说的话算数,你们不用担心我有没有办法知道你们是否借钱给我妈,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这话威胁性十足,那口气还是夏蓝从电视上学的。
众人心底一颤,他们自然知道,因为夏谨良消息可灵通着,他是一定会帮着自己侄女的。一时所有人都不作声,只有赵燕还在那骂骂咧咧。
最后冷哼了一声,夏蓝将刀收好,大摇大摆出了赌场,任后面的赵燕骂得有多难听。
24、高烧
24、高烧,打算
一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