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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就要去找自动提款机，夏蓝拉住他，说：“不用了。”
她只知道他花钱大方，但是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上街从来不带现金。
“可是……”邢默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夏蓝给他一个安抚的笑，说：“那件裙子我是有点喜欢，不过也不到非买不可的地步。我很感谢你，你是第一个说要帮我买衣服的男性。”后面这句话，她说的很真挚。
前世，即使是她最亲近的丈夫和父亲，都没有一次，哪怕提都没有提过要帮她买衣服。
第一个……邢默脑海里却只有这一个词，他顿时有些熏熏然，第一次红了脸，说：“我，我帮你提东西吧。”说着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袋子，笑得满脸傻气。他心里粉红泡泡直冒，连带着看两个萝卜头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夏蓝抿嘴笑了笑，心底暖暖的。
后面又去逛了超市，邢默不仅自告奋勇提东西付账，还帮两个小孩买了玩具，把两个小家伙哄得眉开眼笑，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欢快。
看着他和两个弟弟相乐融融的画面，夏蓝想着或许有个小男朋友也不错吧。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逛了一个下午，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钟。邢默要送她们，夏蓝没有阻止，因为东西有点多，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还真应付不来。
虽然一整个下午的情景都和自己想象的相差很远，不过邢默并不觉得憋屈郁闷，相反的，他觉得和她的距离更拉近了一些。
邢默把三姐弟送到家门口，天气已经有些热，夏蓝看他提着袋子走了一路，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正犹豫着要不要请他进屋里坐坐，就听到大铁门里夏紫大声喊：“夏蓝，你们回来了啊，零食买了没有？”
而后像是才看到邢默一样，招手惊喜地说：“邢默来了啊，快进来坐坐吧。”眼睛有意无意扫过他手上提着的袋子，满眼促黠地给夏蓝飞了个眼神。
听到夏紫的话，邢默很高兴，他本来就是想进去坐坐的。可就在他欣喜地抬起脚步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应该征取下夏蓝的意见，于是立即转头渴望地望着她。
他脸上快速闪过的喜悦没有逃过夏蓝的眼睛，又看到他期望的眼神，她不由觉得好笑。点了点头说：“进去坐坐吧，喝杯水。”那一瞬间，她几乎看到了他身后百花绽放。
刚才，如果邢默直接进去，她一定会阻止，但是这个人征求了她的意见，这是对她的尊重，这让夏蓝感到窝心，自然也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夏橙正准备回学校，看到邢默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她愣了一下，然后对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堂姐的帅同学点了点头，打招呼：“你好。”
邢默把东西放好，高兴地点头，没有像在学校应付围上来的女生一样，他轻声问：“橙子现在就要回学校了吗？”
“嗯，我要努力读书了。”夏橙乖巧地点头。夏蓝打发了两个弟弟，端着水过来，说：“橙子是寄宿生，这时候是该回学校了。”
夏橙读的中学也是寄宿制的，所有周末下午要回去上晚自习，不像邢默和夏蓝这两个另类的通宿生，得到了周末可以不上晚自习的特权。
“嗯，我要走了，再见。”夏橙又对两人点了点头，背着书包出门了。
邢默接过夏蓝递过来的水，眨眨眼说：“我怎么觉得你堂妹和曾一鸣有点像？”脸上都是没什么表情，感觉不好亲近。
“是吗？”夏蓝皱眉想了想，说：“橙子只是性子比较冷清，不懂怎么和不熟的人相处。”
在夏蓝看来，夏橙是单纯不谙世事，和曾一鸣那种板着脸装酷的完全不是一类的。
“哦。”邢默喝了口水，不再多问。
夏紫一直在门外没进来，屋里就夏蓝和邢默两个人。坐了一会，邢默趁机打量她长大的地方，虽然说不上多大多好，但是装修简约大方，看起来很有家的味道。
原本，夏蓝是应该带邢默去自己家里坐坐的，但是出于本能，她不想把邢默带到那个冷清的家里，那个她一直不愿承认是家的地方。
又坐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夏蓝站起身，说：“你……”
“夏蓝，你妈回来了，说找你有事。”夏紫突然进来，打断夏蓝的话。
夏蓝愣了愣，把未出口的话吞下，对夏紫说：“我过去看看。”使了个眼色叫夏紫帮忙送邢默。夏紫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可她刚一转身出门，就听到身后夏紫笑嘻嘻对邢默说：“你留下来吃晚饭吧。”她差点被自己绊倒。
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那个冷清的家，大门是开着的，夏蓝看到一个多星期没有见的母亲坐在客厅的桌边，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心里紧了紧，她跨过门前的台阶，走进门里。和往常不同，她站了好一会，眼前的人都没有开口，她只好先开口，唤道：“妈，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燕轻轻斜了女儿一眼，眼里怒火冲天。她是带着满腔怒气回来的。
这段时间她想法设法跟曾家的婆娘套交情，好不容易哄得那个臭女人高兴了一些，以为以后把女儿嫁进曾家有点指望了，却没料到今天突然被奚落辱骂了一番。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女儿背着她和别的男孩子搅合在一起了，她怎么能不气？！
现在让她生气的人就站在面前，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她扑上去就是一巴掌，而后拍着桌子厉声大骂：“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学校里交男朋友了，你给我说！”
耳里一阵轰鸣，好一会夏蓝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缓缓抬手捂住被打的脸，眼里闪过一抹冰冷。
“我是交男朋友了。”话音刚落，劈头盖脸又是一巴掌下来。这一次她敏捷地抬手挡住，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的人，冷声说：“刚才是不小心才被你打到，不要以为你想打就能打。”一把推开架着的手。
“你——！”赵燕被气得不轻，肥胖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夏蓝，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竟然敢背着我交男朋友，我不同意！”
52、谁比谁痛苦
无视面前人愤怒的表情，夏蓝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你不同意？你为什么不同意？难道是因为早恋？可你不是要把我推给曾家的儿子吗？”
母亲不同意的真正原因她当然知道，只是那样龌龊的打算，她不想说。
赵燕被气得狠狠喘粗气，心里又气又急。这个女儿从初三第二个学期病了一场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厉害，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完全不听自己的话。到时别说想从她身上捞钱了，就是想要她养都成问题，那时可真正就要变成人财两空了。
心思转来转去，越想越担心，但赵燕反而慢慢镇定下来，她缓了缓语气，摆摆手睨视着女儿说：“你要交男朋友也行，叫对方拿十万来，我就让你们交往。否则免谈。”
没有人会愿意拿这么多钱只为交一个女朋友，更何况还是一个高中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赵燕就是看准这个条件没人会答应，才会如此冷静。
她双手抱胸，趾高气昂，夏蓝却是冷笑一声，说：“十万？你怎么不说一百万？”
“……”赵燕愣了一下，皱眉望向女儿。看到女儿脸上的轻蔑，她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又冒了出来。不过夏蓝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冷声说：“你想靠我从别人身上捞钱是不可能的。要不这样吧，你把我当卖猪肉一样论斤卖，看能卖多少钱，卖出来的钱都归你，毕竟是你生的我。虽然十万不可能有，但一两千还是有的。”
前世，母亲把她嫁给那个男人，可不就是为了钱？
话里的冷意和嘲讽赵燕自然听得出来，看着女儿冰冷倔强，带着丝丝恨意的眼神，她突然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看来她还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女儿她早就已经无法控制了。
“妈，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夏蓝扬起一抹笑，就像是一般的孩子询问父母的意见一样，笑得天真烂漫，只是笑容中没有丝毫温度。
“你……你……”赵燕伸出手指着面前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突然觉得这个以前懦弱胆小的女儿很可怕……
“怎么样，不好吗？”夏蓝上前一步，笑得满脸无害。
赵燕下意识地后退，直到退到了装饰柜旁边。她眼神躲闪地望着几步开外的人，一手颤抖地指着夏蓝，一手慌乱地在柜子上摸索。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个办法不好吗？”夏蓝再次向前一步，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喊：“你别过来！”
她没有停下，挂着冰冷的笑慢慢靠近，赵燕一时被吓到了，也不管手里摸到的是什么，甩手就扔过去，一边扔一边爆发般声嘶力竭地大喊：“你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丈夫跑了，股份钱没了，借钱又借不到，也不能赌钱，儿子也不听话，所有的一切都糟糕透了，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想到这些，赵燕更加不管不顾，一股脑地把东西往夏蓝身上扔，哭喊叫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你这个该死的扫把星，你这个短命鬼！如果不是你，你爸怎么可能会跑，股份的钱我怎么可能拿不到，那群赌鬼怎么可能不借钱给我，你弟弟怎么可能不听我的话！你个缺德鬼，你这样害我，你不得好死！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不得好死！”
夏蓝不闪不躲，任那些东西砸在身上，看着母亲颤抖的肥胖身躯，心里一片冰冷。
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让父亲被抓，不把股份前给母亲，不让母亲赌博，这些都是为弟弟为母亲为这个家好，只是没想到，在母亲眼里，那些都是磨难是痛苦，是痛苦……
她在心中冷笑，如果没有钱挥霍没有钱赌博就是痛苦的话，那么前世她所遭受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前世，母亲贪得无厌，想尽一切办法以她的名义借钱，甚至逼她嫁给了不爱她的人。而在结婚之后，每次向她开口都是钱，钱，钱，把她原本就不顺利的婚姻搅合得更加不安宁。到了最后，还间接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弄得公公婆婆对她不屑一顾，丈夫对她更是冷眼相待。现在想起那些冷眼侮辱，她依旧觉得冰冷入骨。
前世，如果母亲能稍微顾忌一下她们姐弟俩，弟弟就不会因为母亲而错手杀人，奶奶也不会因为心中郁结去世，那些亲戚也不会对她们置之不理。但是她没有，她只是一味地向自己要钱，向自己的夫家要钱，向所有能要到钱的人要钱。
前世，如果自己能坚强一点，就不会任母亲赌博，任父亲外遇，任弟弟辍学变成小混混，就不会和那个人结婚，后面的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
追根究底，上一世的所有凄凉痛苦，都是自己的懦弱愚孝和母亲的狠心贪婪造成的……
“不许打我姐姐！”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沉浸在前世的悲痛中的夏蓝被扑过来的小身子狠狠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怔愣过后，她下意识地抱紧背影单薄，气势汹汹护在自己前面的弟弟，冰冷的心总算寻回了一丝温度。
“你……”赵燕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儿子，被吓了一跳，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儿子怒目对着自己，她狠狠瞪了一眼女儿，丢下手里的东西狼狈地转身跑回房间。
看到母亲离开，夏长天长呼了口气。他男子汉般转身拍拍抱着自己的姐姐，说：“姐姐不怕，长天会保护你的。”这个信念是支撑他不断努力的力量。
“……”夏蓝从悲伤中回过神，望着弟弟稚嫩懂事的脸庞，心里一片柔软。她放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扬起一抹真心的微笑。
前世固然痛苦，但是好在她回来了，回到了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时候，这一世，为了不让悲剧重演，她不会再懦弱地听从摆布。所有的一切，她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嘿嘿。”觉得做了一回英雄的夏长天红着脸摸摸后脑勺，突然想起什么着急地说：“对了，邢默哥哥说他有事找你，在门口等了好一阵了。”
夏蓝心中一紧，转过身，果然看到门外那个颀长的身影，垂下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都看到了……那一刻，夏蓝觉得心口像是被大石块压着一样难受。
53、眼泪，我说是就是
“姐，你怎么了？”夏长天抬头望着姐姐突然变得苍白的脸，拉着她的手担心地问。
夏蓝在心里苦笑一声，扯出抹笑摸摸弟弟的头，安抚道：“没事，你去找小河玩，我和邢默哥哥有点事。”似乎她总是被这个人看到最难堪的一面。
“哦。”夏长天懂事地点头，转身跑去找夏长河。
夏蓝走到邢默身边，低声说：“我送你回去吧。”然后抬脚率先往前走。
他点点头，抬脚跟上。
她走在前面，抬头，远处的红霞渐渐消褪，天空慢慢变成灰蓝。
他走在后面，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身侧紧握的拳泄露出心底的不平静。
春末的风轻轻迎面拂过，一路沉默。
路过那座石桥的时候，夏蓝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河面双手扶着护栏，感受带着些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