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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这般的不可挽回。
“一个个都给我省点心,不要再弄出这些事来!”大夫人冰刀似的眼神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声音前所未有凌厉,“别以为伺候了个主子,就能攀着枝头成凤凰,这些心思都趁早给我收一收!”
我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木然地盯着前面。她想错了,我从来不想成凤凰,顾玉遥也不是我的枝头。
侍女私自与主子暗通款曲,甚至暗中谋划和主子一同离开。这本身是重罪,易园的刑罚足叫人生不如死。谁也不知道,白莹究竟是自愿投的井,还是大夫人逼死的。
院外锣鼓喧天,轿子已起,贾状元离开了。
许多事情不曾如我所想,正如,我不曾料到白莹是如此刚烈的性格。倘若我知……
我突然心口骤疼,如一把尖刀戳了进去,我头脑眩晕,再也站立不稳。紫鸢眼明手快扶住我,幸而没被周围站着的人发觉。
紫鸢红着眼睛,盯着我。
风似刀削,站在此地的侍女,身体冷心也冷,冷透了。
回去的时候我没让紫鸢再送我,她也哭了够呛,急需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紫鸢虽说入园甚久,但她向来心思单纯,加之来之前,她本就是个贫家女,到了易园后,生活没什么大变。白莹这等的事,是她第一次撞见。
其实,也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我扶着墙根,缓步向前移动。
直到我看到前面一抹淡黄的身影,才停下了脚。
黄双斜倚在墙边,唇边似笑非笑,遥遥地看着我。
我没动,慢慢和她对视。
黄双眼波流光,清脆的嗓音悠然传来:“蝶姑娘,精神不大好呢。”
我不语。知道这个女子此时出现,定然不会没缘没故。
黄双轻道:“莹姑娘的事,想来姑娘都已经看在眼里了。”
任我再迟钝,也知道她是警告我来了。我手扶着墙,慢慢沙哑地开口:“大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黄双笑了一下,那双如画的眉毛便微微上挑起,只是反问我:“大夫人让做的事,蝶姑娘会放在心上么?”
我咬下嘴唇,目光抬起,看向她。
她从袖子里,盈盈掏出一块碧玉,胳膊一动就扔在了地上。玉佩磕在青石板上,立时碎了几瓣。“蝶姑娘一直不见动静,现在看来,这块玉佩也并非那么难拿。”黄双眼里的光芒妩媚中透着冰冷,“大夫人让我转告姑娘,她一直欣赏姑娘的识时务,还望姑娘不要在关键时刻,又犯了傻。”
她走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你说是不是,霜小姐?”
那声霜小姐,如同魔魇,让我全身不能动弹。黄双无声一笑,慢慢错过我,朝前走去。
我在原地呆站了许久,慢慢地日头似乎都落了,我攥着衣襟,一步步挪回东边院子。不算远的路,我好像走了一年那么长。
我没有完成她交的任务,大夫人是在告诉我,她已经对我不信任了。而在易园,如果不被她信任,将是难堪的下场。
顾玉遥在石凳上转过头,看着我:“回来了?”
我默默点头。
“贾状元走了?”
我忽然喉头发涩,咬住嘴唇,哑声道:“爷,婢子累了,想先去休息,行吗?”
他看着我,目光微动。一会儿,终于说道:“那你去吧。”
“谢爷体谅。”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奔进了屋内。
正文 第十五章 夜半起火
梦里又见到篱清墨,我脱了彩绣绸缎的衣裙,摘下所有首饰,穿上老妈子从集市上买来的粗布缝制而成的衣裳。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我踏出相国府大门,扶着门框,眼角早已湿润,犹豫要不要回头再看一眼。
终于还是舍不得,回过头去。十六岁的少年扶着竹子,穿着宽大青衫,和旁边的翠竹相映成辉。彼时他仍是宁侯世子,却把目光深深地盯在我身上。
篱清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我再也不会回来。
我好像还在赌气的,眼神固执地看着他。直到最后,他的眼神越来越悲哀,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我奋力扭过了头,真的就从此,离开了那深院子。
只是在来到易园后,在无数的午夜梦回里,他的眼神化成了一把刀,无端地割着我的内心。欲哭已无泪,欲辨已忘言。
这世上有没有永远不会被人遗忘的爱?山盟海誓情比金坚,比不过一夕风流抵死缠绵。
我终于又流出眼泪了,又一次,时隔了一年之后。平时将心埋藏的过于深沉,不敢轻易露出,逐渐地作茧自缚,只有梦里那一点点温存,尚在心中的深处留着。以致每一次翻出来的时候,都艰难无比。我转过脸,默默把眼泪擦在被子里,然后起身,为顾玉遥收拾屋子。
我又出去为他递菜单了,厨房的大师傅探出头,“你家爷最近,是越来越花样百出了。”
这次的腰花四喜丸,想是又从哪里传过来的美食。真是见也没见过。
我只有摸着耳朵苦笑。
“京城来的公子,什么样金贵的我都伺候过,”大师傅一边掂勺,一边道,“你家爷怕不是从京城来的吧?”
我上前帮他洗菜:“他是江南来的人,好像是苏州。”
大师傅说道:“我就说,这些的菜谱,就算是那些京城的公子哥,也没本事吃出来。他们的饭菜,都是直接把京城几个有名的菜馆里的菜直接照搬过来,可没有你家爷这样刁钻。”
我笑起来,吸了吸鼻子:“那是,我家爷一向见多识广,什么法子都能弄出来。”
整人的办法更是层出不穷了。
“紫蝶,你最近也不常来啊,不是被你家爷折腾大发了吧?”
大师傅的八卦心间隔这么长时间也未死,我面上八风不动,嘴上避重就轻应付:“哪能啊,爷对我向来厚待。”
一碟热菜出锅,大师傅把它交给伙计小川,对他嘱咐两句送到哪里,然后转过身面对我。
“行了,把菜谱给我,你回去吧,大热天儿的,就别在这等了,一会做好我让小川送过去。”
我点头哈腰:“谢大师傅,您就是体谅人。”
大师傅难得没有纠缠我,居然颇轻易地松口,让我先离开去休息。他摆手,不受我的夸。
我双手捧过去菜谱,看他接了,便反身离开大厨房。东边的院子和西边不能比,西苑富贵荣华,那里的厨子,都是被延请来的厨艺顶尖的人,据说手艺都能够与宫里的御膳房相比。
我们这里只有陈师傅一个正经厨子,以及他的三个副手。 陈大厨性格豪迈豁达,很有点义气的感觉。
顾玉遥的种种刁难,他倒是都一一给应了下来。
回去后,顾玉遥看我两手空空,正要发问,我已经立即开口道:“大师傅说做好就送过来。”
他这才把话咽了下去。
顾玉遥手指在我面前勾了勾,我低头过去,他扶了一下我的肩,“紫蝴蝶,人死不能复生,你懂?”
他骤然说起这个,我不禁有些愣了愣。
“你不是白莹,所以,”他指着我,轻轻开口说,“也不要成日再想着她。”
我有些反应过来他竟像在安慰我,我呆呆看着他,“爷,我没有。”
顾玉遥挑眉,不为所动,“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咬了一下嘴唇,垂下眼。
顾玉遥指骨在桌面叩击,慢慢道:“我不是贾玉亭,他做的事我不会做,也做不出。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这两日没有人谈论白莹的事,仿佛刮过的风,没有痕迹。园中的每一个角落,都静寂没有声息。就像无形中一只手,扼制了一切流言。
我缓慢抬头,注视顾玉遥,他的眼中一片凛然的神色,看着我,表情也是泛着一点柔和。
“您凭什么这么说呢?”我忽然露出轻笑,望向他,“爷,在易园,主子就是婢女的命,因为无论碰到什么样的主子,她的一切荣辱都被捏在了那个人的手里。这种心情,您当真能体会到吗?”
他冷下脸,瞅了我半晌:“你也觉得,我拿捏着你的命?”
“婢子伺候主子,却又要小心不触犯大夫人的规矩。如履薄冰,感情多一分也不能。否则就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坟。”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在想,你让我放心,我又怎么能放心呢?
他脸色变了又变,喜怒不定地紧盯住我。“你什么意思?”
我淡下眉眼:“就是你是婢子的主子,婢子会尽心伺候您。”就这样了。
顾玉遥气的连连冷笑:“紫蝶,你真以为爷会怎样?放心,就算是状元那样子,爷我也看不上你。”
我淡淡收起表情,低低道:“那挺好。”
我看到他额角暴跳的青筋,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到顾玉遥这样激怒,怒到他自己似乎也控制不住。
我低下头去,轻声道:“爷,对不起,婢子冒不起那个险。”
“你!”他脸色紧绷,面上忽然极为难看。
我膝盖点了点地:“婢子告退。”
……
于是,这一整天顾玉遥都没有理睬我,我想他极有可能是感到我糟蹋了他的一片好心,实在对我不值得。顾玉遥是那种付出真心后,如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应,就决计不会再找你的人。
晚上的时候,我伺候他洗脚睡觉,他假惺惺地闭着眼,连看也不看我。我看着他的脸色,默默地把我的毛毯又搬回了外面的长椅上。
可惜他永远站在他的位置思考问题,蛮横地把人挡在他之外,却不曾考虑我的处境。我把泡好的菊花茶端给他,他接过,冷冷扫了我一眼,转身过去。
我在门外,看着里面的灯熄灭。眼看他似乎再也没有事了,我便也躺下去,闭起眼睛开始睡觉。
累了一天,在哪睡于我而言区别不大,反正屋里的床板也未必就比长椅软多少,无非就是冷些。
却万万想不到,这一夜的安静竟然如此短暂。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察觉身体被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将我从睡梦中猛地一下拽出来,但脑子却还是混混吞吞的。
我听到耳边响起粗重的呼吸,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十分低沉的叫我:“醒醒,快点起来。”
他又摇了我几下。这几下比之前我感受到的更加猛烈,似乎势必要将我弄醒。
意识已经渐渐苏醒,但眼皮依然沉重地抬不起来,我有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耳内终于能听到一些声音,嘈杂的,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我的瞳孔内,慢慢地映出顾玉遥颀长的身影,他俯身看我,双手放在我的肩上。
顾玉遥的脸色阴晴不定,难得一次正经叫了我的名字:“紫蝶,出事了。”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我转过头,看见门外喧嚣的人影,像火把的光亮渐渐接近这处院子,俨然一片慌乱。既慌,且乱。是那种我从没见过,乱成一锅粥的真正混乱。
我正诧异,他已经又道:“跟我进去。”
他根本没有给我任何消化的时间,一把就将我提起来,另一手抓过我的毛毯,大步走进了屋子。
屋内一片黑暗,顾玉遥紧紧关上了门,插销锁死,我这时才悚然警觉,刚才一瞬间看见,他的身上竟是穿戴整齐,一点也不像刚起床的样子,而且看他不间断地喘气,好似刚经历什么剧烈动作一般。
看着样子,我自然也知道是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
可惜我没有来得及问什么,顾玉遥已经迅速开始解衣,将衣服一件一件又脱了下去。直到还剩一件中衣,他拖着我,来到床边,把我的毛毯扔在了下面那张床板上。
我看着这一切,轻轻道:“爷,你刚刚出门了?”
他没有说话,默默在床上又躺了下去。
不用他说话,外面的动静已让我知晓发生的事情。这次的喧闹,比上次我被大夫人追查不知大多少。
外面映起火把的亮光,有人敲门:“姑娘,快出来了!”
我喉头紧了紧,正要说话,觉得脖子后面被冰凉的一只手握住。
顾玉遥拿捏着我的后颈,声音又低又沉,“今天一晚上,我都和你在一起,知道吗?”
早上还温情脉脉,现在就以性命相要挟。这个男人,果然善变的紧。
我定了定神,披了件衣,过去开门。进来的居然是黄莺,她持着火把,脸上再没有昔日的笑,整张脸显得苍白,冷冰冰的。
她在屋里看了一圈,冷冷对我道:“大夫人的书房糟了窃,蝶姑娘你知道吗?”
闻言,我登时寒毛直立,几乎说不出话。半晌我才瞪着眼,舌头有些不听使唤地乱动:“什、什么?”
下一刻我身心如同浸入了冰窟窿,甚至无法再去看我身后的顾玉遥。
黄莺微微示意了一下,她身后的几个人便涌了进来,开始翻箱倒柜,竟似在搜什么。顾玉遥这时缓慢地从床头半坐起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道:“做什么?”
院子小,屋子更小,十几个人一起搜,没多久就搜的一个角落都不剩。我不知道他们在搜什么,只能木木地站着。
等他们搜完,再次回到了院外。我紧张地捏着手,克制不住汗水津津。
“跟我走吧。”黄莺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