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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欢暂时未答言。
片刻,只听黄月一声娇笑,柔柔道:“这并不关谢公子的事。公子又何必管这么多。”
谢欢轻轻道:“大小姐也与几位姑娘无冤无仇,有什么不能放过的?”
黄莺眸色深沉:“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欢一默,道:“若几位姑娘肯放我和大小姐一同离开此处,在下一定感念几位姑娘的恩情。”
黄莺冷笑一声,冰冷吐出话:“月儿,双儿,你们还废什么话,上吧。”
黄月吐了吐舌头,软鞭却自手中渐渐拉直。一边娇笑道:“公子爷,你可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听命于人,身不由己。要是放过了紫蝶,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黄双缓步走到前面,垂下眸:“谢公子,别怪我说,就凭你这两个人,想要拦住我们。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
“你才少看不起人呢。”绿衣少女又跳了出来,叫道,“大公子才不会怕你们,你少放狂言。”
黄月一笑,当先掠起来,挥鞭而出。
绿衣少女还想再躲到赶车老人的后面,狼狈的身影却被鞭尾扫到,这下整个发髻都乱了。她大怒,气的直跳脚,没片刻,便自己冲了出去打成一团。
黄莺立退一步:“我去把紫蝶杀了,只要她死,我们就不算失职。你们俩留在这里断后。”
言外之意等她杀了人就跑路,我闻言堪堪抬起了头,黄莺衣裙飞舞已火速向我飘了过来!
果然帝王的花宴不容易参加。
一波三折,现在还要再折一折。
春桃扶着我的手直发抖,她脸上已一丝血色也无:“小姐,我们怎么办?逃吗?”
黄莺目光冷冷扫过来,鞭影簌簌袭来:“只怕你今天是没那个命逃了。”
我躲避间朝马车看去,黑纱公子似乎正望向这边,仿佛有一双眼睛透过了薄纱看过来。
我心里突突地跳,千钧一发,谢欢的声音又道:“绿衣,用前几天刚学的功夫。”
绿衣少女百忙之中自顾不暇,转头脸却红了:“可是我,我还记不住招式……”
黄月低笑一声,横鞭就扫。绿衣少女显出几分狼狈之相,渐渐力有不敌。
“无风起浪。”谢欢平平道。绿衣少女眼一亮,当即便一蹬脚,脚底顿时像踏了千重叠浪整个人纵跃而出,冲过黄月阻挠,便朝我飞过来。
黄莺看了她一眼,手中鞭子已经卷到了我脖子跟前。春桃死命不让我冒头,梗着脖子迎过去。
谢欢稳稳的声音:“左手擒枝。”
绿衣少女登时清喝一声,凌空一翻落到地上,左手闪电般一拍向黄莺,五指如鹰爪扣起,黄莺肩膀一斜,鞭子也被迫一收。
绿衣少女极有气概地拍拍胳膊,伸手要来拉我。我提醒:“你后面!”
她猛一回头,两道鞭子就出现在眼前,黄双黄月跟在后面火速跟了上来,赶车老人跟着她们,绿衣少女又气的直跺脚。
谢欢坐在车上,声音仍是那么平稳,一式一式地说:“绿衣,你和老刘联手,就用山河日月。”
“是,公子爷。”绿衣少女正色应道。
转身,绿衣少女扮了个鬼脸。黄双脸气绿了。
顿时,五个人都集中到了我和春桃的面前。绿衣少女和老人配合无间,动作之中自然默契。没多久,形势便有了些转变,看着空中在指点之下《奇》招式娴熟的二人,我大抵《书》明白,谢留欢那一《网》身高明的功夫,到底从何处来。
黄月俏脸上被抓了一道痕,脸色阵红阵白,不知喜怒地笑道:“久闻大公子博学多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黄双眉眼暴怒,冲谢欢咬牙瞪道:“谢大公子,这样会否太不公平?!”
绿衣少女打的正畅快,听闻此话,立刻当头啐了一口:“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她说着便身子跃到了半空,借老人缰绳一托之力,袖口朝下,三道银亮的光芒射向黄莺她们。
谢家的传家绝活,袖里剑,在这样险境中被使出来。黄莺三人不得已被逼退了数步,抬首时,黄月的嘴角露出一缕血丝。
片刻,黄莺捂着胸口,恨恨地抬眼道:“技不如人,我们甘拜下风。”
绿衣少女一脸得色地扬眉:“承让啊承让。”
“公子一意孤行,不要连累令弟才好。”黄月动人的眼波流转着,轻笑,“……既然讨不了便宜,我们只好罢了。”
黄双脚恨恨踢了踢地上昏死的欧阳金环:“把这个废物带着。”
两人便架着一个壮汉,转过身,比来时更鬼魅,四人再度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地方。临走时,黄月还是回身笑了笑:“大小姐,你真好命,谢家一对兄弟,都这么护着你。”
绿衣少女发丝飘舞,神气活现冲着空中道:“就说是手下败将,怎么样,吓跑了吧。”
自始至终,谢欢在马车上没动。
靠在春桃身上,我盯着那缕孱弱青影,咬了咬唇复杂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谢欢头微抬,即使看不到面容,仍能感受到声音里那缕暖意:“小姐言重了。不知可有受伤?”
四下里一静,我摇头,莫名微窘,“没有。”
我抬头,今日是险象云集,每一项变故都那么出人意表,要不是遇到谢欢,我和春桃的下场,不是就和那侍卫一样?
绿衣少女没得意多长时间,慢慢地脸色一变,团团转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公子的马车坏了,我们怎么赶去宫里啊?”
我回头看了看……缓缓道:“不如谢公子乘坐我的那辆马车?”
顶上黑纱隐动,谢欢望过来。
春桃讶异地望我,绿衣少女也抬起眼,水色眸子盈盈盯在我脸上。
我看着地上,侍卫僵硬的尸体就堵在马车前面,我竭力压住心底泛起的恶寒感,道:“正好我们的赶车人也没了……现在凭我和春桃,也赶不到皇宫里去。”
尽管经历了这样一场阴谋,宴会还得准时去,不去,就是抗旨。一样有理由治死罪。我心中有点冷。
“那便有劳小姐。”谢欢此时点点头,轻缓说道,“赶车的事,就交给刘叔吧,他认识路,一定能最快走到。”
绿衣少女转脸冲一旁笑:“嘻嘻,老刘,公子爷叫你刘叔呢。”
赶车老人颔首:“老奴有愧。”
宫里派的马车,虽然凶险,外表派头却极是派头的。又华丽又宽敞,前头的马也都是高头大马。
少顷,赶车老人和少女,便扶着谢欢,慢慢走到车前面。他倾身上车时,我立刻便闻到他身上一股子草药的味道。我有些愕然,尽力不去看侍卫的尸体,我和春桃也都先后钻到了车内。少女挤进来,便眨眼看着我。她和春桃坐在一块,我便和谢欢对面坐着。
谢欢道:“陛下的宴是在申时,我们快马加鞭,应当赶得及。”
我心说,申时,都快太阳落山了,就算百花盛开,也看不到啊!
外面轻轻一动,赶车老人挥动马鞭,缓缓赶动了车子。在马车内,春桃递给我一根簪子,我把松散的头发绾住。
谢欢沉凝端坐,他一直没将斗笠摘下,模样也不露。那股药味也弥漫的更开,很杂,似乎各种掺到了一起。很显然若不是常年喝药的人,身上怎会有如此的气味?
看着对面不吭声的人,我说不上心中是何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与谢家大公子面对,谢留欢的哥哥。曾……不知为何向我提过亲的人。
只在忽然间,在车内杂乱的药味之中,飘出了一股极淡的兰香,花香柔淡,飘进我鼻子内,我便是一震。
我悄眼向他看过去,丝毫也看不到他的脸,我压抑着心跳观察他,却料不到绿衣少女鬼精灵,朝我看了看后,扑哧笑出来,老神在在说:“相国家的小姐,你总盯着我们公子作甚?”
我的目光朝旁边游离状瞥了瞥,看到春桃脸红了红,多半,是替我红的。
我窘的很,只有大着胆子道:“谢公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帮过我很大忙的恩人。”
谢欢便低低应我:“哦,不知是谁?”
我低头琢磨着怎么说,绿衣少女又道:“咦,我家公子还没露脸,你怎么知道公子像你认识的那个人?”
我顿了顿,也慢慢一笑:“大概就是所谓眼缘吧。公子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我已试探的非常明显,倘若谢欢是舟郎,我心觉得怎么也该给我点反应。
但对面的男子,没有什么显著地表示,等了片刻,他却淡淡笑了一声,低柔道:“大小姐如此有情有义,那人若是知道你一直将他放在心里,也必定非常高兴。”
绿衣少女眼珠子又开始转,笑道:“不过恩人嘛,我家公子才帮过你,勉勉强强也算小姐你的恩人了吧。”
谢欢却止道:“绿衣,你少说些。”
我微怔,谢欢淡淡咳嗽了几声,绿衣少女立刻娥眉蹙起,他掏出了一块帕子按在嘴边上,咳嗽声渐有点低沉。绿衣少女忙倾身说道:“公子你衣服裹紧一点,把脖子护好了!”
我看他裹大氅的身影微微颤抖着,并不像假,但我也知,舟郎虽然受过一次伤,却并非病弱之人,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暗暗攥紧了手,我轻轻垂眸,没有再说话。
在日头彻底偏西时刻,老刘赶的马车终于到了燕玄的皇宫。
马不停蹄赶到大正门外,俨俨鎏金的门环,缓缓悠然开启,那一刹那,我也才忆起,十岁时风华高涨的琼林宴,我在上面跳了一支凤台舞,当时新帝还赏赐了相府一盒珠宝。
帝王之心,绝情如斯。
两个宫廷护卫将马车拦下来,质询道:“里面坐的什么人?”
从门缝中,我看到老刘亮出了一块腰牌,道:“这是相国小姐,和谢家公子的车驾。”
“门打开我们看看。”微暗的天色下,见到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脸孔。
我握紧的手心有些出汗,微微紧张,车门打开来,侍卫的目光朝我瞥了瞥,那目光冰冷,几乎刺的我心口一凉。
心底缓缓地想到,看来这宫门,我是易进不易出了。
老刘重新关上门,我在寂静中沉默下去。这些人看到了我还活着,今夜的宴,后面必然还有麻烦等待。
马车再次行了约近一炷香,便晃悠悠地停在了一处地方。绿衣少女眸光扫了扫外面,便跳下了车。谢欢淡然说道:“前面便不能走了。需得下车步行,小姐,我们便在此分别吧。”
我看着他:“公子不去花宴上?”
他双臂轻拢:“我本意也是凑凑热闹,就不去了。四下逛逛正好。”
我拧眉,进宫却不面君?能这样?
他像是冲我微微点了下头,绿衣少女伸出手,将他从马车上扶下。几人顺着路,便朝前走去。我张了张口,最终依然一个字未说出。我想知,那黑纱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想必就是看到了,我也不认识。那人,我从来也未曾看到过他真实的样子。
我离开马车,春桃握着我的手:“好亮啊,小姐。”
宫中四处都是明亮的灯笼,虽不至和白昼相比,却也端的光明照人。晚间举行的花宴,看起来也更加溢彩流光,娇花衬明灯,别是一番风情。
后来是个太监,将我和春桃引去了御花园,我打眼只看到衣裳华丽的许多女眷,个个的装扮都是平时罕见的雍容。
心底揣测是凶多吉少,我便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多躲一时是一时,要是能捱到花宴结束,才叫好。
我低着头,尽量不惹人注意的慢步走着,庆幸我穿的衣裳还没有那么夺人眼球,行来过往看见我,都跳了过去。
“刚才听人回说,相国家的小姐已经到了,想必,正在这儿呢?”
这声音跟恶鬼催似的,我生生打了个寒颤。转脸扫过去,但见耀眼夺目的凉亭之内,摆着一只高高的椅子,椅背上雕龙描尾,金光刺目。
我看不清坐在椅上的人,却能看见站在椅旁边的女人。一身华纹滚边的绸缎衣裙,领口描金,勾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红牡丹。贵妇人的脸同样妆容精致,只是眉目含威,那股隐隐的冷傲感,却是其他女子所没有的。
我立定脚步,眼底泛起微微冷意,自然,赵夫人的威仪,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着写着睡着了~于是俺凌晨更新的愿望也泡汤了……╮(╯▽╰)╭
不知不觉就写了快五千字,美人还没找到露脸机会,失策失策~分成上下写吧!另,因本章特殊性,不许霸王偶,所有霸王了又不留票的都不是好娃~~看在偶蛋糕都米好好吃就来更新的份上~~灭哈哈~~
番外 兰君
二十五年前,苏州谢夫人产子,这是她十五岁嫁入谢家,八年来第一次孕子。
这个出生的孩子,便是谢家的长子。
谢铭渊只得一位夫人,爱如珍宝,奈何谢氏一门近几十年来始终子嗣艰难,原本的大家族也有些担忧起来。
这个新出生的长子,更是为谢家上下,添了重重的愁云。
婴儿极瘦,说是瘦骨嶙峋也不为过。在那娇小的身体上,一片又一片的红斑,昭示着这个孩子的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