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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表哥表姐显然已经早回来了,还没有走进大宅院就能听见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偶尔能够听见一两声老人的畅笑。也便只有这帮孙儿孙女到来的时候,李元年老人才不至于板着一张脸做出一副冷清模样。
思极外公,越发临近门楣,吴谱的心绪却越发复杂。若说他一生中最佩服的人是谁,无疑是这个一辈子从文却有十足气节的老人。
犹记得当年父亲自杀之后,母亲已经几个舅母掩面痛哭的时候,举家悲恸,老人却在这时候挺着老迈的身躯走到父亲的灵柩前,挥毫书下几个大字——死得其所。然后老人大手一挥:“下葬。”
就是这般,老人将他最疼爱的女婿葬了。无比的决绝。
然后再灵柩抬出灵堂的那个夜里,吴谱偶然间路过灵堂,却听见了一个老迈的声音在低低濯泣:儿啊,你比为父之心犹狠之啊……
卷一 【099章 杂茅道观】
大院里给老人祝寿的人无一例外全是二十岁不到的孩子,让吴谱大感意外的是,刘子薇竟也早早的来了。除了刘子薇,另一个蓬乱头发的裴娜竟也依偎在外公身侧,那摸样好似她才是老爷子的亲孙女一般。
“谱哥哥来了,谱哥哥来了——”表叔李达和的孩子才刚到五岁,小孩子眼尖,瞧见了跨过大影壁的吴谱,一边叫着一边颠颠地跑了过来。
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表姐李文怡温婉地笑着走来,“小谱,连薇子都早到了,你可是唯一迟到的人啊。”
吴谱并不拍开表姐抚摸他头顶的秀手,径直走到外公面前磕个头,道:“祝外公年年岁岁今朝!”
“哈哈,听听,还就小谱这祝词儿最有文趣。来来,到外公身边来,那日的事没惊着你吧,你这孩子,可是把外公吓坏了。”李元年将吴谱唤到身边上下打量,似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几个表姐表哥醋劲儿上来了,小舅家的小辣椒李尚静只比吴谱大两个月,也最是跳脱。见外公偏心宠溺弟弟,她撅着小嘴道:“外公,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抄来的祝词呢,只有上阕却没有下阕,有本事让他说个下阕来听听,要是对仗工整,那才称得上最有文趣。”
李元年对儿女严厉,对几个孙儿孙女却最是宠溺,听孙女呷醋,他不禁童心未泯地抚抚下颚,道:“小谱,那你就把下阕也念出来,让这几只酸不溜秋的小猫儿再长长眼。”
“啊,外公。”吴谱蹲在外公身边,恰与裴娜同侧,他不免侧目瞟了一眼,恰遇裴娜也正好在瞟他。他不由地对其眨了眨眼,念道:“年年岁岁今朝,岁岁年年当朝。”
这两句祝词前后便差一字一音,免不了投机的嫌疑。几个表哥表姐都随父,文采俱都斐然,然后吴谱这句投机的祝词念出口,却让他们同时一愣。
仍是小辣椒最先反应过来,叫嚣道:“不算不算。这算什么,只是将文字的顺序颠倒了一下而已,两句话分明就是同一个意思嘛。不算,吴谱这是投机。”
大表姐李文怡及大表哥李遂却只是轻笑不语,表弟这祝词确实免不了投机的嫌疑,不过要说两句话同意那倒是牵强了。前一句寓意外公老当益壮,后一句自表面上看似乎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可深一究,却也有返老还童的意思。
小辣椒急着跳出来反驳,不过是不满表弟得了外公欢心,抢了她的宠溺。情急之下她却忘了深究祝词引申的含义。
李文怡与李遂皆浅笑不语,其他几个表兄妹慢慢咂摸,也品出了吴谱祝词中的深意,不免也浅笑了起来。
倒是刘子薇及两个表叔家最小的孩子不明其意,有些茫然地望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只等外公来评判个高下。
“年爷爷,这滑头小子这两句词儿投了机取了巧,用来给年爷爷祝寿却是再恰当不过咧。年爷爷心中也这么想的吧?”意外地是,最先评断的却是裴娜,她仿若与李元年老爷子早已相识一般,看也不看吴谱,望向老爷子的眼眸竟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这丫头又使什么幺蛾子?”吴谱眯眼瞪着裴娜,想从裴娜的神情里瞧出一丝端倪,哪想裴娜看也不看他,只是神情专注地等着老爷子发话。
“嗯,既然裴家丫头都这么说了,那这一局便算是小谱赢了。小辣椒,你输了哟。”李元年脸上泛着慈祥的笑,望着小辣椒李尚静笑道。
“这算什么嘛,裴姐姐也向着吴谱。你们欺负我!”小辣椒将一张小红嘴儿嘟的老高。
吴谱却傻了眼,敢情外公真是认识裴娜的,不止外公,就连小辣椒表姐也认识。再瞧瞧其他表姐表哥的神情,那也不是初相识的表情啊。
木有情啊,这是什么情况?
“技不如人就要认输,小辣椒,你是姐姐,可不能在弟弟面前露了怯。”李元年老爷子兴致盎然地逗着外孙女,仿若真如吴谱所言的“岁岁年年当朝”那般返老还童了。
霎时间,古朴的老院子里笑声四起,其乐融融。
…………
外公一生崇文,最推崇的还是老子的道统。所以,他也推崇道教,每年寿辰都会入大青石山的杂茅道观祭拜一番,今年也不例外。
杂茅道观这名字听起来不伦不类,在青石寨却是传承悠远,相传自明末就从来没有断过香火。即使在反。四。旧那么艰难的岁月里,杂茅道观也都从来没有断过香火。
居住在神州大地上的人们鲜有信仰,青石寨的人们却自古就信仰道德元君,信封昊天,这似也是青石寨自古民风淳朴的根源之一。究其根本,杂茅道观似乎起着功不可没的作用。
#相传杂茅道观为道教名家孙不二创建,供奉的是道德元君,以“守、练、行、法、气、放、开、入、出、生”十诀导气传世,历久不衰。
#道观并不巍峨,单独一幢红瓦翘观,寒酸的布局甚至略显小气,然后步入观中却让人有种神气俱凝的感觉。
#道观传承至今,便只有一个道人守护,一个清矍长髯的瘦削道人,看不出年岁。
#李元年是道观最大的香火知客,与名为“清贫”的道人极为熟稔。入观之后行了简单的拜礼之后,两人在观前的石凳上下起了围棋。
#一帮孩子自幼徜徉在科学的世界里,对传统的道教文化自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观里的石塑雕像及粗糙壁画有些兴趣,纷纷挑了喜欢的来观摩。
#吴谱对于道观并不陌生,年年来此,该看的差不多都已看完,早没什么新鲜感。抽个空隙,他跟上了独自走向观后的裴娜。相较之下,对于几乎全家人都认识的裴娜,他的兴趣浓厚的多。
#“这个石孔被村里的人称作‘海啰’,相传是古时候村与村之间传递信息的工具。”观后有一块跟道观差不多大的青石,见裴娜攀爬其上,正对着一个贯穿青石的石孔发愣,吴谱买弄似地道。
“海啰?”裴娜头也不回地咂摸着这个石孔的名字,隐在乱发后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不是海边的那个海螺,啰应该是喽啰的啰,又或者是锣鼓的锣。反正这个东西是能够发声的,功效跟古时候的狼烟差不多。若是一个村子有危险,人们便会吹响海啰,然后另一个村子的人就会很快来救援。”
卷一 【100章 海啰】
“能发出声音么?”这个奇怪的石孔显然引起了裴娜的兴趣,她微微躬下身想要将石孔看的仔细一些,盈翘地臀部高高地对着吴谱翘着犹不自知。
“原来也有你不懂的东西!”吴谱得意地想,却倏地被裴娜翘起来的屁股勾住了目光,浑圆饱满的臀部盈挺高翘,往日里总是遮掩在宽松的衣服之下,竟没料会是如此的绝美。
“我不信有人能吹响它——”裴娜趴在石孔前看了好一阵,却始终没听见吴谱搭话,她不由有些诧异,直起腰来转身,恰好看见吴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屁股,她不由一阵恼怒,嗔道:“你看够了没有?”
被抓了个现形,吴谱好不尴尬,讪讪地笑道:“这海啰是真能吹响的,青石寨的老人们从来不会说谎。”
吴谱将话题岔开,裴娜也不好再追究,和男孩子讨论屁股总是件不雅的事情。不过她心中的不平却不能一下子就散去。
“你要是能够将它吹响,我就信青石寨的老人从来不说谎。”
吴谱偷窥被逮,心下正虚,想也不想地道:“那有什么难的,你站开些,我吹给你听。”
裴娜当真将位置挪出来,吴谱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极为严重的错误。村里面的老人确实是这么说的,海啰是古时候人们传递信息的工具,可村子里不信这事的大有人在;自小到大,妄图吹响海啰的人们举不胜举,可是谁也没有成功过。
依照声学原理来说,对着一个小孔吹气,的确能够发出或大或小的声响。可问题是这个海啰的孔可是贯穿了一块直径差不多四米的大青石,试问有多少人的肺活量能够大到这种程度?
裴娜涉猎的知识极为广泛,她自然知道小孔导气能够发声的原理,可是要让一个长约四米的石孔发声,需要的气流那不是人力能够办到的。见吴谱一张脸憋成了茄紫色,裴娜险些笑出声来。落井下石地笑道:“你倒是吹呀!”
吴谱暗恋了裴娜一生,可不知为什么,重生回来表达完情感之后,他发觉自己就是不愿在这个女孩面前认输。似乎与她斗嘴永远都有一种乐趣一般。
“吹就吹!”此时见裴娜笑的玩味,吴谱把心一横,双手握成孔往海啰上一堵,深吸一口气,沿着手掌握成的孔将胸腔里憋住的气息猛地吹了出去。
“呜——”
霎时间,一声绵延而浑厚的声响直刺云霄。
像是古战场上的牛角号,吹动了千军万马的厮杀;像是古老村寨的祭祀礼,吹响了老迈巫师的咒语;像是等待郎归的村姑,吹响了痴念郎君的呼号……
这一声呜鸣自杂茅道观后的大青石而起,直刺远方而去,没有终点,在每一个山尖上碰撞一次,只激起了更为明亮更为悠远的呜鸣。
“呜——”
又一声嘹亮直奔远方而去,仿佛青石寨周遭的青山全都活了过来,漫山的麻雀野兔四散惊走,青绿盎然的大青石山倏地喧闹起来。
“呜——”
“呜——”
“呜——”
“呜——”
“呜——”
一连七声呜鸣响遍大青石山,裴娜糟乱头发后面的眼睛早已经瞪大,她用手捂着小嘴,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连通红的吴谱,喃喃地道:“竟真的吹响了,竟真的吹响了……”
吴谱像是一个凯旋的骑士,高贵而骄傲的睥睨着裴娜,仿佛在说:就是吹响了,你怎么地?
道观前跟随外公前来祭拜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海啰的呜鸣,这时候齐齐跑过来,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吴谱。
“响了,响了,海啰响了!”
“小谱好样儿的,竟真的吹响海啰了!”
“谱哥哥万岁!”
“……”
少年们谁个没尝试过吹这海啰,任你气吞天下,那一尾贯穿大青石的孔兀自岿然不动,谁也莫想让它发出丝毫声响。
而今吴谱却真个儿吹响了它,怎叫少年们不羡慕,不兴奋?
外公却安静的多,他只是静默地看一阵最疼爱的孙子,然后转身望向了叫做“清贫”的道人,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清贫”道人微微摇头,似是也解不开这海啰响彻的寓意,只道:“道不似佛,没有因缘之说,或许是你那外孙为元君眷顾罢。”
外公从“清贫”道人的话里听出了搪塞之意,他却并不追问。旁人或许不知道“清贫”道人的来历,他却能洞悉一二,早在他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之时,“清贫”道人便已经是这么清矍长髯的模样了。
外公倒不会幼稚到真相信得道成仙的事情,但面对一个极懂养生之道的长寿老道人,他却是极为尊重的。道法自然,有些事总是不得不信的。
“老朽出来的久了,力有不逮,这便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道长。”日头西斜,已近黄昏,在这道观逗留半日,外公年老力衰,已是乏了。当下与“清贫”道人道别,唤两个外孙外孙女先行回去了。
刘子薇与小辣椒围着海啰转了一圈,与几个小孩分别尝试了一遍,却连一丝毫的声响也没有弄出来。她们转身待要寻找吹响海啰的吴谱,却哪里还有人影?
“人去哪儿了?”刘子薇今天总有些心慌慌的感觉,自见到裴娜出现的时候就有了,这时候发现吴谱与裴娜双双不见,那种慌慌的感觉更甚。
小辣椒也在找吴谱,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事事总想与人争个一二,特别是和最小的表弟在一起时。在道观里外寻了一圈,确没有看到吴谱的影子,她嘟囔道:“可能是跟外公回家了吧。薇子,走,咱们再试试,我就不信了,小谱子能吹响,我们就不能了。”
刘子薇却已经意兴索然,满脑子都是双双消失的两个人的身影,哪还有兴趣去鼓捣什么海啰,只将一张秀气的脸沉着,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暗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