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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随君欢-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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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嫁?

没有!他们全是一群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混蛋!

没有人理会她被迫上花轿的悲屈,也没有人想过,被人当成货品议价买卖的她,心头的难堪与羞辱,有多么深刻……

亏她原先还以为,于写意是不同的,他有一颗温柔真诚的心房……

错了,她错了!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仗势欺人、只凭自身好恶行事的混蛋!

他懂什么叫情深意浓、什么叫两心相许吗?不,如今像个孩子般的他,绝计是不懂的,只因今日在兴头上,便娶了她,那他日兴致过了呢?拿她当旧衣破鞋,随手扔开吗?就像她苦命的娘亲一样……

她说过,宁嫁贩夫走卒,平稳一生的,为什么要再把她卷入另一个豪门深宅去?如今的她,还能随君而欢吗?

不,再也不能了。娘,我辜负了妳的期许……

※※※※※

晕头转向的忙了一日,终于让于写意挨到进新房的时刻了。

“祝你“性”福了,兄弟!”临走前,凤千袭戏谑地拋来一句。

他不懂为什么每个人说到“洞房花烛夜”时,都笑得那么怪异?

扯了扯胸前那颗丑丑的大花球,这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呆。忙了一整天,只觉得成亲真是好辛苦的一件事,他以后再也不要玩了。

可是推开门,看到端坐在床边的新娘,满腹的抱怨全烟消云散,他绽开大大的笑容奔过去。

绣姨说,要先揭头巾,然后喝交杯酒、再然后要躺在一起睡觉……他一一扳着手指头细数步骤,很高兴自己的记性不错,伸手就要揭去红盖头。

随君欢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

他手又移了过去,她依然故我;他瘪了瘪嘴,苦恼道∶“妳不要乱动啦,不然我掀不到。”

在他碰着头巾之前,她早一步扯了下来。“于写意,你不要碰我!”

于写意偏着头,不甚明白地看着她。

奇怪,绣姨明明说,成亲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他以为她会和他一样高兴的,不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她吼得像虎姑婆?

想不通的事情,他决定先摆一边。

“妳要不要先把那个拿下来?”他指了指她顶上的凤冠。那个看起来就是很重的样子,他好担心会压坏了他的欢儿。

“我叫你不要过来,你听不懂吗?”她退至床边,避开他的碰触。

于写意看着自己的手,口吻无辜。“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错?呵,有吗?你是高高在上的于大少爷,只要是你做的,全都是对的,旁人都得任你摆布,小女子卑贱,哪敢说您一句不是?”她低低地笑了声。

于写意皱了下眉。他是喜欢看她笑,但不是这样。她笑得像在哭,他看得好难过,他不要她这样。

“妳──在气我吗?”

“呵,难得!于大少爷居然听得出我的讽刺,显然你白痴得还不够彻底。”她知道这话是恶毒了些,但她满腔的屈辱又有谁知道?她只想报复、想发泄心中的愤怒,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

“我、我并不笨,我知道妳不开心,我、我……”他急急地说道,想表示什么,却抓不出适当的词句,更加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奶奶说,妳是我的娘子,我可以抱妳,可以和妳一起睡、一起生小宝宝的,我有好多事情想和妳做,可是、可是妳却不让我抱……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妳才会这么生气……我真的不知道……妳告诉我好吗?”他又心慌、又无措,仰着脸询问。

“你也会理会我的感受吗?那当你自作主张的决定别人的命运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啊,你是有钱,所以买得起我,也买得起十个八个的女人,但是有钱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恣意将别人的人生捏圆搓扁吗?我是个人,不是畜生啊!我也有情绪、有自尊的,可是你尊重过我没有!你这么做,只是在羞辱我,你懂不懂!”她不再压抑,吼出了心头的悲恨。

懂了,他都听懂了,原来她并不想当他的娘子。

奶奶说,成亲之前,夫妻不可以见面,不然会不吉利。他每天都好想她,但是他不敢去她舅父那儿找她,怕万一招来不祥,他就不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去问她一声,更不晓得她其实是被逼着嫁他的。

他没有要逼她啊!他只想疼她、保护她,让她很快乐、很快乐,这样而已,难道不对吗?

“那,妳是不是不想帮我生小宝宝了?”他好失望。本来以为可以的,他好想看她生出来的小小欢儿……

“休想,这辈子你都休想!”漠视他渴求的面容,她残忍地响应。

“妳讨厌我?”他垂下头,声音低低的,表情一时看不真切。

“对,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你永远都别想我会向你妥协。”她想也没想,口气吼了出来。

他低敛着眼,藏起那抹受了伤的神色。“妳希望我怎么做?”

“滚开,不要让我看到你!”

“那──我知道了。”他喃喃道,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开新房。

随君欢愕然看着关上的房门。

他就这样走了?

稍稍冷静下来,她忍不住自问∶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整晚辗转反侧,一直到桌上的大喜红烛即将烧尽,才迷迷糊糊地跌入梦乡。

门外忽地传来“咚”地一声,像是物体撞到门板的声响,又把她由睡梦中拉了出来。她翻了个身,目光接触到桌面上的凤冠。

本来,她是预备拿它来砸死于写意的,但是不知怎地,见到他那副朴样,她就是砸不下手。

也许,他真的是无心伤害她的吧!毕竟现在的他,像个孩子似的,连渴求都是单纯直接的,哪会想那么多?

可是那又怎样?伤害造成就是造成了,不会因为他的无心而改变什么,她嫁了个她根本不爱的丈夫,而她的丈夫也不见得爱她,说穿了,他只是寂寞,想找个人来陪他,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可是她呢?陷入这样一桩儿戏的婚姻,她这辈子难道就这样完了吗?

守着空床冷被,她无法不怨怼,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

叹了口气,她下床稍作梳洗后,推开了房门。

“呀!”蜷坐在门口的身影冷不防吓着了她,而,她的惊呼声也很公平的吓到他。

“咚!”脑袋瓜吻上门框,撞了个结结实实。

“唔,好痛!”于写意瘪着嘴抱怨,揉着头上刚出炉的肿包,迷迷糊糊地仰头看去。“啊,妳醒了呀!”

睡意跑了个精光,他跳了起来,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慌张什么。

“你做什么?”本来打定主意不理他的,可看他慌乱的样子,忍不住问出口。

“我不知道妳会这么早起来……我不是故意要让妳看见的哦……”看样子,他是预备把自己藏起来,却苦恼地发现没地方可躲。

随君欢一愣,会过意来。

他把她昨晚的话当真了?

“既然知道我不想见到你,为什么还要守在门口?”

“昨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啊,大家一定会特别注意我们,如果,被发现我睡在别的地方,那……那对妳不好。”

说他傻,偏偏他心思又如此细密。

随君欢讶异地瞪大眼,打量他微湿的发、冻得发白的唇、额头肿了一个大包,她很快的领悟到今早听到那个撞到门板的“东西”是什么。

“你一整晚都在这里,没离开过?”而且冻着露水,吹了一夜的刺骨寒风?

她裹着暖被都觉得冷了,何况……何况他……她都不顾情面的把他给赶了出来,他还一心为她设想,他、他……真是个十足的傻子!

见她不言不语,他绞着手指,低垂着头不敢看她。“我以后不会了,妳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难以形容这一刻是什么感受,说不出来的感觉揪握住心房。

“要就进来,缩在门口能看吗?”她刻意摆出最差劲的态度。

“可、可以吗?”他张大眼,小心翼翼。

“这是你的房间,要走也是我走。”对,就是这样!绝对不是她不忍心的关系。她努力说服自己。

他用力摇头。“可是我不要妳走啊……”

“你到底要不要进来!”她不耐烦地扬声一吼。

“要!”他飞快道,下一刻人已在房内。

她翻出一套衣裳,朝他当头丢去。“换下来。”

于写意笨拙地由一堆衣物中钻出头来,不敢有第二句话,动作迅速地换下身上那套冻了一夜露水、湿气甚重的衣衫,怕再慢一点会令她抓狂,穿得手忙脚乱。

“笨蛋!”她没好气地骂道,替他翻好领口、拉整外衫。“坐下。”

“哦。”正襟危坐。

她手中多了瓶药膏,挖了些许在他额前推揉,出手极重,动作集恶劣、粗鲁于一身,很有恶整人的嫌疑。

“哇!好痛、好痛──”果然,惨叫声直穿云霄。

“闭嘴!”这就是她丈夫吗?没出息得让人想扁他。

被她这么一瞪,于写意咬着唇,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瞅着她,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随君欢懒得看他那张博取同情的脸孔,径自收起药瓶。

“欢──”他迟疑地喊了声。“妳──还怪我吗?”

她动作一僵,抿紧了唇,别开脸不置一词。

“我知道了。”他低低地道。

可是没关系,只要他很努力地对她好,总有一天,她就不会怪他了。

悄悄地,他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并下定决心,要永远、永远的和她在一起。

※※※※※

有一种人,他们的心态是很奇怪的,明明自己并不想要,可是当别人得到时,又会心理不平衡地拚命找碴搞破坏。

好比说──姚香织便是一例。

当初,是她坚决不嫁于写意的,要真嫁了个痴愚的丈夫,她还有什么脸抬头见人?不被笑死了。

何况,于写意也不晓得几时会好起来,万一永远都好不了,她岂非要伴着一个傻傻呆呆的丈夫过一辈子?她才不干。

所以当于写意提及娶妻之事时,她等于是吁了口气,举着双手赞成,不遗余力的积极促成这桩婚事,要不,她还真怕奶奶会坚持要她嫁呢!

她根本不管新娘是谁,反正,等到他好起来的那一天,她还是会想办法要他休妻,然后改娶她的。

也许就因为看穿了这一层人性的自私与丑陋,才令随君欢更觉悲辱。她算什么呢?说白了不过是替死鬼,人家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她呢?是好是坏,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任人摆布,有朝一日,于写意找回了自己,她就只有下堂遭弃一途。

姚香织算盘是打得相当精,可当那个人是随君欢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前,这丫头连替她大小姐提鞋的资格都不够呢,如今,一个卑贱的丫鬟,居然也当起少奶奶来,与她平起平坐──噢,不,如今在辈分上,见了面她还得客客气气地喊声∶“大嫂!”

真是呕死人了!

这口气,教她怎咽得下去?

也就因为这样,姚香织明里暗里,总是不遗余力地对她冷嘲热讽,打心底蔑视。哼,一个粗鄙的丫头,哪懂得什么规矩礼教?

最气人的是,她挑斤捡两的刁难,于写意却是全心全意的维护,那股子宝贝劲儿,活似随君欢是什么易碎娃娃似的,说穿了,不过就是个身分卑微的下人罢了。

从日常作息到生活琐事,随君欢都一一忍了下来,不想与人计较,可姚香织却愈来愈得寸进尺。

某日,她前去老太君院落请安,正巧姚香织也在。

“哟,嫂嫂好兴致,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光听那尖锐的声音,就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说得像她目无尊长、多不孝似的,她可是每隔两日,都会固定前来陪老太君聊天解闷,哪像她姚大小姐,才真的是“兴致”一来,才会过来走走逛逛。

随君欢懒得理她,径自上前道∶“奶奶,听写意说,您这些天两腿又犯酸疼了是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唉,老毛病了。”老太君挥挥手,不以为意。

“现在才想到要关心,奶奶可不知已受了多少罪呢。”姚香织佯装心疼,实则暗讽。

总比那个到现在连问都没想到要问的人好。随君欢连眼都没抬。“奶奶要真不适,可别勉强,写意会难过的。”

“得了、得了。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她当然知道孙儿孝顺。

见随君欢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姚香织暗怒在心底,恼恨地挤出一抹假笑。“我那宠妻如命的大哥怎没跟在妳身边呢?”

随君欢总算看了她一眼。“我让他别跟了。”

总不能说,她刚刚才狠狠警告过于写意,要再成日跟前跟后的,她就剁了他做成肉包子吃掉吧?

“君欢,妳这儿坐,别净站着,奶奶有话问妳。”老太君指了指身边的位子。

“奶奶──”姚香织抗议。奶奶明知她讨厌与随君欢平起平坐。

“妳闭嘴!”老太君严厉地瞪去一眼。当初是她自己拒绝嫁写意的,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嫉妒人家女主人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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