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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阳真好,刚脱粒的黄豆要多晒才行,青莲弯腰刚要抱起那筐黄豆,凤音在一旁看见忙说:“大嫂,您别提,让我来吧,你小心肚里的孩子。”
青莲笑道:“嗨,就五个月哪能那么娇贵,你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一天往返几十里路不知有多累,在家就别做那么多活了。”说着搂起那筐黄豆就咚咚咚地出去了。
凤音拿小木棍把席子的四周围起来以免黄豆滚出外面去,一边围一边对青莲说:“大嫂,刚收的黄豆好新鲜啊,咱们明天做槽豆腐吧。”
青莲道:“好哇,磨多点豆,顺便做豆腐脑给孩子们解解馋。”
小卉和众媳妇们听凤音说要做豆腐也都说要做,孩子们听见说有豆腐脑吃可乐坏了,见大人们磨豆就不停地过来看,还不住地问:磨完了吗?准备做了吗?
凤音和小卉都笔道:“行了行了,先出去玩吧,待会好了叫你们。”
晓梅和之羽、玉亭、许阜在堂屋这边玩,不时地闻到从厨房那边飘过来的豆腐的芳香,晓梅便嚷着说要吃豆腐脑。好一会许大妈进来抱起晓梅叫玉亭、许阜和之羽说:“来来,跟奶奶去吃豆腐脑。”孩子们便一蹦一跳地跟在许大妈后面进厨房,只见饭桌上放着四碗豆腐脑,碗里还放有匙羹,这豆腐脑诱惑他们一整天了,这会子可吃到了,许阜、之羽和玉亭爬上凳子,趴在桌边吸哩呼噜地吃起来,许大妈把晓梅抱在膝上一勺一勺地喂她。
陈思宇到了南宁即陌生又自豪,原来一切大伯都帮忙安排好了,从调动、接收到住房都打点妥当,他只管好好教书就行。堂哥陈思弈至今未婚,这场“文革”对他刺激太大,一门心思只想出国。大伯叹着气说:“唉,出去也好,外面天高地阔让他自由发展吧,只怕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打算。这一代的孩子呀,唉”大伯就只有思弈哥一个儿子,如今他选择远离父母远离祖国多少让老人家有些伤感,大伯总叹说他们家人丁单薄,要思宇和韵月多生几个。
育德坐在“抒怀矶”上看天边的夕阳,夕阳下的平而河宁静绚丽,现在少了一个欣赏平而河的人,天空中飞翔的白鹭,再也没有人为你们吹木叶了。以后在这里是否还会有人为这条河填词赋诗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走吧,该走的总要走的,只是思宇,如果这条河曾在你的生命中划过亮丽的一笔,那么请你用你手中的笔记下,让外面的人知道在龙州在上降乡有这么一条河。育德暗自洒笑:自己真是太多愁善感了,有多少人会为自己曾经生活过的一事一物花费一生的心力去记述?如果有那这儿早就出大人物了。想到这儿育德又自愧不已,只恨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那么万物谐有情,平而河我就为你吹一曲吧,育德把笛子凑近唇边,一曲《春江花夜月》飘飘渺渺回荡在平而河上。
怿笔尽可能多地往袋子里装米、毛豆、咸萝卜和腌头菜,刘倓调到彬桥乡去任党委副书记,往来的路程多了一倍而且还要过河,所以每个月只回来两三趟,每次回来都要带上些吃的用的,有时怿笔也会做些糍粑、糯米饭之类的背上儿子刘哿走二十多里路去看他,去时遇上凤音在卫生院而病人又不多的时候,就和她促膝长谈,凤音便说:“怿笔姐,你就到彬桥乡来吧,免得和姐夫两头奔波多难啊。”
怿笔摇头道:“不行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在上降就象你在这儿一样还能经常在家,来这儿那么远,家里人要有个头痛脑热的谁知道啊。唉,宁愿苦些吧,忍他几年会好些的,日子总会往好的过哪能越过越孬呢。”
凤音道:“也是啊,一步登上天堂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每到大的年节,凤音和怿笔会买些礼品回杨屯看望孟雨。
刘倓在彬桥乡一到水大过不了河时,就绕道小连城过铁索桥经龙州县城回家,每经过县城一回他心中的理想和目标就疯长一回:有一天我不但把妻子儿女都调进县城,我还会坐上更高的位置。古人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他不住地对自己说:我忍,我能忍!一步一个脚印把底子垫得牢牢的再说。
军营里的大喇叭播放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铭昌望着天边的浮云想:女儿应该会叫妈妈了吧,她会叫爸爸吗?她没见过她的爸爸,凤音,别总在信里给我报平安,一月三十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哪能天天平安天天无病无灾呢?好在快复员了,可他却对部队产生了无比的依恋和热爱,没进这个队伍之前他对部队有着无限的向往:如果我是一个军人该多好啊!进了部队他又自豪地想:我是一个军人了!现在快要复种员了,他要脱下军装,摘下红领章和军帽,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但是在他心里他永远记着自己是个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以后即使只是个普通百姓,他也懂得该怎样生活怎样做人了,他摸了摸衣领上的红领章在心里说:凤音,你要等着我啊。
第九节 斩索链各奔前程
一到夜晚,风吹过巷子坐在门口就觉得凉快,上降街的好就在这里,钟其鸣搬了个板凳到门前来坐,隔壁的阿公见他,就笑说:“其鸣啊,吃晚饭没?”
其鸣道:“吃了。阿公,您老身体挺硬朗的,还担得重东西吧?”
阿公道:“得,五六十斤没问题,一百斤是不行了。其鸣啊,阿公想求你个事,行不?”
其鸣爽快地道:“行啊,阿公,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您尽管说。”
阿公唉地叹道:“这儿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力小身微,不但帮不了你,还不得不依着上面的意思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孩子,你到这儿受了多少罪呀,你是个有文化的人见多识广,就请多多体谅乡亲们的不得已,别放在心上啊。那些行为奸滑的人,阿公另当别论。”
其鸣笑道:“放心吧,阿公,其鸣不敢说自己真的胸怀宽广,但也决不是小气量斤斤计较的人,过去的就过去了,其鸣会记着乡亲们的好,要不是有你们早晚的开导照顾,我也撑不到今天。多谢您了,阿公!”
阿公道:“你这孩子,别跟阿公这么客气,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帮我们做了多少事啊。阿公今天想再劳你帮阿公修一下家谱,行不行啊?”
其鸣道:“修家谱该是让本家子孙来做才对,其鸣怕是不合适吧?”
“嗨,阿公那些儿子子孙们认得几个字。”阿公道,“他们要多识得几个字,阿公也不外人了,修个家谱哪来那么多礼节,其鸣啊,你就别推辞了。阿公新买了个小本本,你的字好帮阿公写上,阿公以后看着心里也舒服。”
其鸣笑道:“好,阿公,不过现在天黑了等明天再写吧。”
阿公环视了一下街巷,是夜深了,乖凉的人们纷纷起身进屋关门,他也站起来说:“嗯,其鸣啊,进屋吧,该休息了,早睡早起才做得事情。”
阿公进屋了,其鸣也起身进屋关门。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床休息,屋外月色中天,其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习惯真是很可怕,它可以把人的意志无形地慢慢消磨掉。很多时候,他都有习惯了这种闲适的田原生活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很能触及他的灵魂。他倦了累了,不再奋斗不再抗挣了,在这儿成个家,过荷锄躬耕的日子也是一辈子。这样的念头常常把他吓一跳,他万万不能这么想,这场运动让他失去了父亲,母亲和妹妹受尽冷眼和折磨,他只说了一句不平的话就把他下放到这儿。凭什么给他们家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罪名?他们是民族资本家,但他们是同情共产党支持共产党的,他的父兄也跟着共产党打天下,以前的老人说得好,坐了江山杀功臣。他从床上坐起来,他要回去,回柳州去。
次日起来头有点胀,可能是昨晚睡不好,其鸣揉了揉太阳穴,在灶前蹲下划火柴烧火做饭。正忙着,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其鸣把火烧旺了,洗米把锅架上才出去开门,阿公拿着一个破旧的本子和一个新本本站在门口,见其鸣开了门,笑说:“其鸣啊,阿公吵醒你了吧,煮粥了没?要不过阿公那边吃。”
其鸣忙道:“没有,阿公,我早就起来了,正煮着粥呢,您快进来。”
阿公进了门,把本子递给其鸣说:“方便吗?帮阿公抄抄。”
其鸣接过本子说:“行,我正没事。阿公,里边坐。”
阿公和他走进厨房,他找来笔在饭桌前坐下抄写。阿公拿个板凳在火灶前坐着帮他看火,从衣兜里掏出旱烟袋和小纸片,用手指捏了点旱烟放在小纸片上卷了,又把旱烟袋和纸片放回衣兜,从灶里拿了根燃着的柴火把烟点上,眯着眼抽了一口,说:“其鸣啊,你可别窝在咱们这个小山沟里,你要到大地方去,做大事情,你还年青着呢,有大把时间,别气馁啊。”
其鸣道:“嗳,阿公。”
阿公道:“阿公活不了几年了,就希望活着的时候看到你有大出息。”
其鸣道:“阿公,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阿公整了整灶里的火,说:“嗯,阿公知道其鸣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这样的人才做得大事。”
火很旺,粥一会就开了,阿公揭了锅盖把火拨小,其鸣一字一句工工整整抄写。
周末,思宇带着儿子平平和韵月提着大包小包地看望大伯,大娘见他们来,过去抱起平平道:“哎哟,小平平重多啰,来,奶奶抱。”
大伯嗔怪道:“你们来大伯就很高兴了,不用买那么多东西,浪费。”
思宇把东西放下,韵月和大娘进厨房做饭,思宇和大伯在大厅里闲谈,大伯不停地问思宇家乡的事,这时候平而河水浊了吗?畀桥还是用两三根木头架着供人走路吧?田地还象不象以前那样肥?思宇都一一作答。平平一会爬进爸爸的怀抱,一会又攀上大伯的双膝叫:“爷爷,出去玩。”大伯便抱他起来拿糖哄他。大伯对思宇道:“思宇呀,听说你正在读夜大,很好哇,知道自己不足就要补充。”
思宇道:“是啊,来这里才发现我落后这里的人那么多,要不加紧充电真怕自己被淘汰了,读完夜大再读研究生吧。”
大伯道:“嗯,好,知道差距就好,定好了努力的方向才好跑步前进。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和大伯说,大伯帮你解决好后顾之忧。”
大娘拿抹布出来擦桌子,韵月把炒好的菜一样一样端出来。大伯抱起平平说:“来,思宇,吃饭啊。”
陈思弈站在西大最高的天台上俯瞰整个西大校园,神情冷漠而痛苦,他该恨这里吗?好像又恨不起来,他去加拿大的签证和护照都下来了,好,他走,眼不见为净,他要争取在那边拿到绿卡,“思宇,爸妈就有劳你照顾了。”他对着家的方向说。
凤音蹲在汭溪边掬水洗了两把脸,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水不由地想:韵月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铭哥啊,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你不会申请当自愿兵继续留在部队吧?那我要等到何年何月呀?
小卉肩挎袋子回娘家,过汭溪时见凤音蹲在溪边,便说:“凤音,去哪儿出诊啊?”
凤音倒被她吓一跳,站起身来说:“我正要去那坡屯呢,你回娘家吗?”
小卉嗯道:“我回去看看阿妈,那咱们同路,走吧。”
两走在山径小道上,小卉说:“你大嫂生了吧?这几天都不见她出门。”
凤音道:“生了,是个男孩子,大哥给他取名叫辰杲,说就象早晨明亮的太阳。”
小卉道:“哦,很有意义嘛。”
经过临凤岭时她们都放慢了脚步,凤音看看四周无人悄声对小卉说:“小卉姐,你见这岭好吗?”
小卉道:“好,等分田到户实行承包责任制,咱们把这岭开荒出来种果树,你可要快哦,就咱们两个才好,别被人家抢了先。”
凤音道:“放心,这个我慢不了,小卉姐,你怎么知道有分田到户、搞承包责任制什么的?”
小卉小声道:“这些话我们做活的私下里已经议论好多天了,终归是要分的,别多说了,快走吧,山径野地的只怕也有人听到呢,拿出去乱传,只怕也有咱们的不是。”
到了那坡屯,凤音去给人看病,小卉进家门放下袋子就去帮阿妈干活。
其鸣看看天色,中午十一点多了吧,女人们已开始绑最后一捆稻子,拿着镰刀走上田埂,男人们把稻捆装进藤萝担回去,他们要把田里的稻捆都挑完了才能休息。秋后的太阳不太热,这时候最好做工了,其鸣把最后一担稻谷卸在晒场里,挑起空藤萝就要回家,队长拿着一封信过来说:“其鸣,你的信,给。”其鸣接过信说声谢,一边走一边反复地看着信封,到家放下扁担和藤萝就拆开来看,信上只有聊聊几字:冤案解,事亦息,工作恢复,速归!落款:母字。
其鸣把信贴在胸口长舒一口气,终于云开雾散,可以全家团聚了。
午饭过后,因为心情激动思潮澎湃,其鸣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心中有事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