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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佳人(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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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还没深思出一些东西,秋大爷又深深对她作了一个揖,这才踅足而去。
  究竟有什么事呢?
  她想不透。
  于是,只能傻傻由着人掌握,跟着前方带领的步伐穿过厅堂,走过迂回曲折的长廊,经过那座四季皆美的“绮云园”,回到主人家院落,而这中间,宫大爷何时放下臂弯里的小澄心,明玉又是何时带开小妹子,她竟是记不得。
  “你定好今日去扫幕,为何不跟我说?”
  进了房,宫静川放开她腰身,转而面对她。
  他铿锵有力的嗓声有些得理不饶人,夏晓清却也不恼,不答反问:“那你留住夏家大宅,留住几个老仆,留住我爹留下的那一屋子书,为何不跟我说?”
  宫静川一怔,气势稍弱,也不知脸红什么。
  “你现下不就知道了嘛!你只要问,我一定说,只要你问出口的事,我必然吐实……这次带你回庆阳,就想让你知道,反正夏家那宅子是你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被妻子一双妙目看得不太自在,他正想侧过脸,怀里已撞进一具柔软娇躯。
  夏晓清抱住丈夫的腰身。“谢谢你……”
  她路起脚尖,仰头亲了亲他的唇,才想退开,宫静川一臂已环紧她的腰,另一手扶着她头,黏蜜地深吻那张朱唇。
  她低笑了声,手改而攀上他的宽肩,柔驯迎合。
  “比起上次又跪又磕头的道谢,这次受用多了。”宫大爷贴着她的耳嘟囔。
  晓清禁不住笑了,脸蛋红扑扑,想起当时与此时,心境已大大不同。
  她抚着他的脸,指尖温柔。“那时对你已然倾心,以为无缘了,你却又来到身边,我就想,这辈子跟着你去,你无意于我,我可以静静去爱,无关风月,只关己心,一直去喜爱。”
  眸光如泓,脉脉含情,双颊似绣,点点春心……宫静川几是看痴。
  搜遍脑中、心中,找不到一句可言,他胸中滚出嗄叹,突然紧紧将她抱住,恨不得生生揉进自己血肉内似的。
  “静川……”
  他不放,一直缠她,用唇用手,连拖带抱将她缠进内房榻上。
  “等等……不行……等会儿我还得过去灶房一趟,晚膳的菜色还定。”她笑着推人,自己反倒被推倒。
  “我的菜色定好了。我先吃!”宫大爷恶霸地笑。
  然后,夏晓清就被丈夫“恶霸”掉了。
  爱浓时,她神魂似又飞离躯体,迷梦沉醉,最后醒在他的臂弯里。
  玉背贴着丈夫侧卧,她发现他横到向前来的那只手正懒懒玩着她的那片羊脂双心玉,而且……欸欸,他又趁她方才神识迷离之际,将两片玉嵌在一起,退给她了。
  唔……何意呢?
  她轻轻握住他的指,想了想,微哑问:“秋大爷说你之前在永安做了些事,而你一来就忙,这两、三天都去永安城吗?”他说她问,他便吐实,而她想知道。“你去那是干什么?”
  他的手反握她,玩起她的葱指。
  “没做什么,只是去找永安朱家的麻烦。”
  他怀里的人儿如他所预料,一听他的话,即刻转过身面对他,润眸眨了眨。
  “你……如何找人家麻烦?”
  薄俊唇瓣撇了撇。“就想些法子、取些巧,让那位朱老爷的五房姨夫人们,和各房的少爷们、千金们斗在一块儿,明面上争食,暗地里互扯后腿,然后再来一招”螳螂捕蝉“,最后再使一招”黄雀在后“,见他们鹬蚌相争,咱们尽可能当那个得利的渔翁,就这样。”
  “你为何找朱家麻烦?”
  宫大爷黑眉一扭。“理由还不够明显吗?姓朱的竟敢觊觎你!你逃婚了,他竟不死心,还唆使你的嫡母和夏崇宝将你逮回来!我若放他安生,我一辈子难以安生!”瞪着妻子有些怔忡的秀容,他咬咬牙。“总之这事你甭管,没让永安朱家闹大发,我不痛快!你要心慈手软也得用对地方,你别想劝我,你如果——”
  “我没要劝你。”
  “你如果劝我也没——咦?”陡地顿住。、
  夏晓清微微一笑,跟着轻叹。“我没要劝你,只是希望你在外小心,别涉险。”
  他望着她轻和眉眸,突然间表情一弛,知她没生气,他也就笑了。
  “没涉险的,一点也不危险啊!晓清,他们那些人很好逗弄,挑拨起来可有趣了,很好玩。”
  闻言,再见他亮晶晶闪烁的目瞳,夏晓清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所以仍是笑叹,她摸摸他右颊上的笑涡,忽而问:“那秋爷那边呢?他适才离去时有些古怪,是否出了什么事?”
  “涵空那家伙嗯……咳咳,欺负了一个人,那人逃走了,又被逮回去。”
  “嗄?!那、那——”隐隐觉得“欺负”二字很是暧昧,她记得秋家护卫来报时,明明提到一位什么……什么先生的,既是先生,该是个男的,不是吗?
  解释不清,宫大爷干脆混过去。
  “反正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自个儿要这么作孽,旁人要救也救不成,你别又对他心软。”
  夏晓清一想其中牵扯,脸蛋蓦然红透。
  只要她问,他一定有所回应,但这是旁人私事了,她于是止了口。
  啊!等等!
  他说……说只要她问……
  只要她问。
  脑中浑沌如被大力一挥,豁然开朗!
  她突然七手八脚从他怀里爬起来,跪坐在自己脚跟,被子掩至胸前。
  宫静川被她突如算来的举措弄得有些迷惑,又见她脸容嫣红,两丸眸珠如黑晶水玉,对着他闪亮,让他更加迷惑。
  “……怎么了?”
  他也跟着坐起,然后看妻子小手合住白玉,一转,分出一半圆玉。
  他静静看着,尽管面容还算沉静,左胸之内早已风起云涌。
  她终于懂了吗?
  “这个……请你收下,好吗?”
  将半边圆玉递上,夏晓清四肢百骸都在发热,红潮席卷全身,她觉头顶都要冒烟似的。但他说,只要她问。
  原来,他一直在等她问,而非偷偷摸摸一送再送,是这样吗?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听他沙嘎吐出话——
  “为何?”
  仍是紧张,但她发现眼前男人似比她更紧张,他好看的下颚绷得好紧,喉结颤动,像一直暗暗吞咽口水。
  忽而间,她绷起的心弦一弛,盈进暖意。
  唔……让她回想回想,那时在桑陌坡上,她答了他什么……
  啊!好像这样说的——
  “这块玉是我娘亲给的,我已戴在身上多年,它其实有个名字,叫做『双心玉』,两个圆玉能成一个,意喻『双心相印』。娘说,要是遇上倾心的人,便把一半的玉给了对方,拿来当定情之物……”
  她深吸一口气,专注看他,眸心柔情似水。
  “我想把它送给你,我想跟你定情。你愿意吗?”
  于是乎,她手中的白玉被取走了。
  不仅如此,她整个人也被取走了,被人拉进怀中牢牢抱住。
  “你再不问,我、我都要使强逼你问了!”宫静川说得咬牙切齿,嗓音竟还透出委屈。“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把它偷偷给我,我心里就难受一次,后来难受得都快哭了。我那时退回玉佩,是伤了你的心,你都哭了,我就怕你一直记着当时的泪,一直不原谅我。”
  “我不知道啊……我、我也没有怪你,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他无辜轻嚷。“我只是想把双心玉送给你……”
  “晓清……晓清……”他脸颊挲着她的,唤声低柔。“我要你的双心玉,我要你的人、你的心,她的情。”
  “它们早已经是你的了。”她羽睫沾着泪珠,又哭又笑。
  “而我也早已经是你的……”
  身躯赤裸相拥,两颗心亦赤裸裸相印。
  他俯下头,让唇也赤裸裸印上她的暖唇,尝爱……
  番外篇 明玉无惑
  那一日的花海山坡——
  北地之夏,夏风和爽,宫家马车一路由临海盐场过来,经过开满小花的坡地,众人听主爷吩咐,在此地暂作休息,于是赏花的赏花,漫步的漫步,闲聊的闲聊,奔跑的奔跑。
  明玉跑了一阵,越跑越远了,把臭大哥、清姐和丫鬟们全甩在后头,无惑是臭大哥跟一位住在北冥十六峰上的老前辈“借”来的,听说老前辈是无惑众位师父中的一位,武功虽深不可测,无奈喜爱跟人打赌,她家奸险有余的臭大哥就使了招以小博大,帮她们姐妹俩赢来一位不须付酬劳且很厉害的护卫。
  但,无惑的使用之期仅三年。
  而如今,他来“松辽宫家”早已满三年了。
  她也知他打算结束这里的事,准备返回位在北冥十六峰的师门。
  他这一走,是不是就再不回来?
  每每想到这事,她就觉烦,好烦好烦好烦,这阵子她同他闹,大事闹,小事闹,没事也闹,她确实是在无理取闹,但他总八风吹不动,有时就只是用无奈目光瞧她,对她很没辙。
  这三年,她对他颐指气使,常耍小姐脾气,但他待她和小澄心却十分尽职。
  他教她武艺,给她做弹弓,帮她糊过风筝,替她挡过恶人的拳头……她虽常骂他臭无惑,其实……其实在她心里,他是一颗香饽饽。
  她不想他离开。
  瞧见遍野的小花小草,奔跑一阵,心里原是开怀了些,此时烦恼再次袭上心头,明亮小脸忽而一黯,她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澄心跑了来,歪着脑袋瓜儿,瞧瞧她双腮微鼓的脸,本也想学小姐姐鼓起脸,但两只小黄蝶恰从眼前掠过,一高一低拍翅,她被吸引过去,又跟着小蝶跑开了。
  高大青年走来,用自己身躯形成一方阴影,淡淡罩着赖在草地上的人儿,挡开偏暖的日照。
  “你答应过,要把那套十八式小擒拿教到我会为止,我没学会之前,你不可以离开松辽!”她抬起脸蛋,心里急,却用凶凶的表情瞪他。
  青年有张黑面庞,五官却生得颇俊秀,只除墨眉如剑,雅秀中带勃勃英气。
  听到小姑娘恶声嚷嚷,他面无表情注视她,嗓声持平道:“你早已学会。”
  “我没有!”她语气更凶。
  “你已学会。”他平静驳她的话。“我见过你将那十八式小擒拿尽数使出,你躲起来练,早都练熟了,却故意不教我知。”
  胸房鼓噪又消停,消停又鼓噪,明玉小脸胀红,恨恨看他。
  “你……你、你偷窥人!”脾性一掀,什么都能掀,就是要蛮,就是要不进理,即便无理也不饶人。“你偷窥人,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你……可恶!可恶——我讨厌你、讨厌你——”
  被辱骂,无惑也不作怒,仍静静看她,道:“小姐讨厌我,那也无妨,反正我即将离开,不会再碍着小姐的眼。”
  被抢白一通,明玉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热潮冲上双眸,她努力忍住,小手握得死紧,忽道:“好啦!那套小擒拿我是学会了,那、那五福财神爷的庙会呢?你还说要陪我去看当晚的烟火,你说话都不守信用,你就要走了,根本等不到庙会过后!”
  这一次,无惑抿唇不语。
  他不言不语,说到底,即是自觉错在己身,因此无话可辩。
  明玉眼泪突然扑簌簌地流,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原以为讨厌他,却是一直依赖他,依赖成性,懵懂的心思于是不自觉间随他而转,如此转啊转的,才明白自己其实不愿他离开,不愿他从此消失在她生命里,不愿两人永远再无交集。
  “为什么不说话?是你说话呀!明明已应了我的事,为什么临了却变卦?为什么?”质问时,她突然一跃而起,每问一句,双手就推他一把,他没想防御,于是被她推得一退再退、节节败退。
  蓦地,他扶住她险些摔倒的身子,抑郁道:“我大师父催我回师门,我必须走,必须跟师兄弟们会合,然后一起回北冥十六峰,不好再拖延时日。”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你应了我的事就必须办到!你办不到就是小人一枚,小人小人小人——你整个师门都是小人——”
  蓦地,她的双臂被用力握住,他的脸抵着好近,热息啼上她的脸颊。
  “三年之约我尽守了,我不是小人,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也绝非小人!”
  她是弄到他的逆鳞了,诋毁他师门确实不对,是她口无遮拦。她不对。
  她的泪终于滚落,被他凶凶的模样吓着,哭得很委屈。
  “……太过分……呜呜……好过分……明明是你失约在先,你还凶我?!”
  她转身跑开,溜到不远处的小澄心见姐姐跑了,也撒开小腿跟着跑。
  至于无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沉着俊庞,默默跟在小姐妹俩身后。
  真是太气了,气到不行,尽管已回到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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