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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试著在一起吧,如果你真觉得可以。”
他……应允了?“真的?”
“真的。”他郑重颔首。
下一秒,她笑了出来,笑音如铃,眉儿弯弯、眼睛也弯弯。
“范先生,你让我追到手啦!”香香的藕臂再一次勾住男人的颈项,她神采飞扬,几分钟前的忧郁瞬间散得一干二净,整张脸儿仿彿镶著光。
“余小姐,你的攻势太凌厉,我抵挡不了,只好乖乖举白旗投降。”宽额顺势抵著她的额,两人鼻尖相触,呼息交缠,周遭的空气一下子浓稠起来。
她玩著他的发尾,嘻地一笑。“放心,跟了我,我会好好疼你,不会让你吃苦的。”
他也忍不住低低笑开,露出白牙。“那就拜托你了。”希望这个抉择是对的。
“乖……”她眼睫低敛,如梦轻喃:“阿峰……”
“嗯?”
“我喜欢你。”
心不仅在海洋上飞翔,它窜上云端,畅游在一朵朵怀梦的、软绵绵的云絮里。
他叹息,满心悸动地叹息,脸庞忍不住往前凑去,衔住那两片诉出美妙字句的柔软瑰唇,深深地,他尝到她的甜美……
第五章
范馥峰的出现,让余文丽在盛夏时候,种下第一颗属于自己的爱情种子,她努力地追赶、用心感动,她的爱情终于在夏季即将结束的时分开始萌芽。
男人所给予的回应,如清水、如阳光、如空气,温柔、体贴地浇灌著彼此的爱情小花,那小小花朵不怕艰难地挺直茎干,撑开小小的嫩叶儿、抬起可爱的花苞,开心地迎向暖阳,等待完全绽放的到来。
如今,就算夏天早已远离,深浓的秋意也转成寒冬,小花依旧要不怕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风霜苦雪,彻底学习梅花精神,要越冷越开花。
开出属于他与她,美丽的,美丽的爱情花呀……
开心!开心!好开心~~
“迎春花呀处处开~~呀幸呀幸福来~~幸福来呀幸福来,大地放光彩~~迎春花嘛大伙儿摘,嘿嘿呀得儿呀后嘿~~”
“丽丽,粉黑皮嘛!嘿嘿嘿,昨晚被你的神秘阿娜答喂得很撑啊?”
“环球幸福航空”波音747二楼的头等舱厨房里,哼著过年应景歌、如八爪章鱼般在小小空间中忙碌工作的余文丽,被突然掀帘子走入厨房的一名义籍同事萝贝卡搭著巧肩,笑嘻嘻问著。
余文丽斜睨她一眼,也嘿嘿嘿地笑:“再撑也撑不过你。昨晚在下榻的饭店里也过得很开心吧?皮耶机长虽然四、五十岁了,但看起来身强体壮,保养得很不错,够让你生吞活剥千百回了。”边说,她边用餐巾压住香槟盖,“啵”一响,熟练地拔开软木塞。
今天开始,是她为期十二天的欧洲大长班,机上共十九名机组人员,整个团队由义大利飞过来的,在台北换上新的五位华籍空服员,让好不容易飞回基地的人休假休息,跟著,飞机再载客沿著原先的航线飞回。
她今日服务的位置被座舱长安排在二楼机舱,和萝贝卡在一块儿,而萝贝卡与皮耶机长之间的暧昧已传得整个“环航”人尽皆知,如同她大美女余文丽竟然有一个暗中交往半年以上的神秘男友是一样的,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被将了一军,萝贝卡无所谓地摊摊手,笑得挺得意的。
“还好啦,不太难用,用久也挺习惯了,就勉强凑合喽!你那个呢?”检查各个柜子里该有的搭载品,把糖包、搅拌棒、吸管、各种茶包等等小物件整齐摆在小盒里,方便使用时拿取。聊天归聊天,手边准备工作没停过。
她那个呢?
“唔……”这真是个艰深的问题,余文丽暗暗扮鬼脸。毕竟,她还没亲身验证过,而这也是她下一个要努力达阵的“目标”啊!
萝贝卡突然停顿下来,深邃的巧克力色眼眸瞠得亮圆。
“丽丽~~欧买尬!别告诉我你和他到现在仍是纯纯的恋爱!你是谁?『Globe Happiness Airline』台湾BASE的第一美女耶!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还不马上抱著打滚?”
把香槟徐徐注入冰镇过的香槟杯的手微微不稳。“呃……谁、谁说我和他没打滚过?”即便被说中,打死也不能承认。“我和他都不知多麻吉,什么姿势都嘛可以!”其实是“盖棉被、纯聊天”,什么姿势都可以。唉~~
以前是对那群死缠著她不放的狂蜂浪蝶提防这儿、提防那儿,立志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老实、可靠的顾家男来爱。
如今真教她找到了,也欢欢喜喜开始谈恋爱,爱情的滋味真甜蜜,他对她很好,由著她撒娇、捉弄,偶尔她心情不爽,例如支持的球队输掉比赛,看见社会报导有人虐童、虐妻、虐待小动物,在飞机上遇到“傲客”,统一发票差一号就中奖等等,她会扯来他粗壮手臂一阵乱啃,又或者扑进他怀里,朝著那两大块胸肌胡乱拍打,他也由著她。
真正交往后,她渐渐了解他成长的背景和家庭状况。
他母亲在他刚上国中时因交通意外过世,父亲后来续弦,继母未曾亏待过他。好几年前,当他还在芝加哥攻读生态学博士学位时,父亲发现得到肺癌,不到两个月便辞世了,他没有其他手足,算是孤儿了。
回到台湾后,他就住在父亲留给他那间位在台北的公寓里,但仍常与目前已搬到台东养老的继母保持联络,他曾带她去过三、四次,她喜欢那个地方,也挺喜欢那位五十余岁却满面红光的老妇人。
常常,她会心疼起他。
想像著刚丧母的小少年的他;想像著面对父亲再娶、心中忐忑的他;想像著独自一个远赴异地求学的他;想像著突然接到父亲病危消息的他。这么多个他,汇聚成一个让她胸口狠狠发疼的一个他。
他是那种别人对他付出一分,他会用力回报十分的人。
她想对他好,可他对她更好,不仅如此,他对她家人也好。
好几次带他回金山老家,都觉得他比她还像余家的孩子。
“山樱”的工作,如清洗温泉池、搬运采购回来的食材、整理草坪等等大小活儿,他会主动去做,而且做得比她还熟练。爸妈和大姐要是有什么事,用不著多说,他总是努力想一肩扛下,之前金山甘薯、芋头、茭白笋大丰收,他还跑去帮隔壁阿伯采收。
心疼他、感激他,他对她家人好,比对她好更让她深深感动。她好喜欢他的爱屋及乌,觉得自己光凭他这一点,就可以下定决心去爱他很久、很久,像一辈子那么的长久。
她心里十分明白,爱情说穿了,只不过是眩人耳目的花火,灿烂却短暂,重要的是感情的升华,是一点一滴慢慢累积出来的体会与包容,这才是真实人生,才是她最最想要的结果。
但是……
能否拜托一下,谁好心点告诉她,为什么她都努力再努力地暗示,只差没全身脱光光扑进他怀里,用力把他“强”下去了,他……他怎么就是迟迟不行动?
难道她余美人的魅力大不如前吗?
不不不,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以前是讨厌男人冲著她流口水,现在是恨不得他拚命对她流口水哪!
明明有好几次她捕捉到他眼底乱窜的火焰,感觉到他剧烈震动的心跳,他的呼息和皮肤热得惊人,喉头不住蠕动,他分明被挑动了,却硬是有办法压制下来,也不晓得在矜持些什么?呜~~什么嘛,她都已经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生书写了!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已然确定,她得步步为营。
想著这次十二天的大长班,是“环航”中最累人的班,原本不是安排给她的,但她前几天找到同事和她换班,就为了布置陷阱请君入瓮哩!
请君入瓮哪!嘿嘿嘿……
“丽丽,你还好吧?你、你……你笑得好奸诈耶!哇啊~~那是等一下Welcome Service要用的香槟,你怎么先喝啦?”
喝香槟,当然是为了要先自我庆祝一下咩!
余文丽笑咪咪地,又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金黄色饮料。
台湾飞往欧洲出发的航班大都是夜间飞行,也就是晚上起飞,到当地的早上抵达,因此开放给旅客登机时,已是晚间六点半。
“您好,欢迎搭乘『环航779』号班机,需要帮您带位吗?”
范馥峰依著登机证上的划位爬上二楼机舱,大脚刚踩完最后一个阶梯,立在二楼楼梯口迎宾的空服员,已扯开甜美的嗓音亲切询问。
“谢谢,不用,我自己找——”声音很耳熟。他微怔,抬头。“文丽?”
他每个月都会有她的班表,就如同她也会有他的工作表,彼此都知道对方何时休假,但他不记得她今晚要出动,而且这么恰巧,服务到他所搭乘的航班。昨晚他们还见面、吃饭、聊了好多话,怎么就没听她提及?
自然,这其中的布局,他—时间很难了解的。
余文丽维持著优雅的姿态,笑容满分,道:“先生请小心楼梯,后面有其他旅客要上来,小心别撞上了。”不等他反应,她探头过去瞅了眼他抓在手里的登机证,微笑颔首道:“您的位置是E7。”说著,她领著他过去,轻易找到最后面靠近厨房的座位。
这架747的机型,一楼前段三十个座位与二楼十六个座位全属头等机舱,座位宽敞不说,硬体设备十分齐全,而空服员的服务也被要求要尽善尽美,许多小细节都必须注意。
他才愣愣地在座位上放下手提包,佘文丽的小手已跟著伸近,作势要替他脱西装外套。“帮您把外套挂起来好吗?”
“呃……文,文……好。”瞥见另一名外籍空服员狐疑地瞄了他们几眼,他蓦然记起,自己尚未被她正式介绍给公司同事认识,心中疑问溜到嘴边,又被吞下,赶忙脱下外套给她。
她的同事没谁晓得他这号人物吧?
说不定……连她已有男友的消息,整个“环航”里也没半个人听过?
朗朗眉心顿时生出皱摺,他胸口有点闷,被大石块压住那样,不太舒服。侧目,他不禁又觑了一脸“公事公办”的她几眼。
余文丽留给他一抹很制式的专业浅笑,真把他当作“送往迎来”的普通旅客之一,挂好他的外套后,又以相同手法服务了陆续登机的几名客人。见萝贝卡一人已足够应付外场,她转进厨房,推出摆著饮料的小推车,逐一作Welcome Drink的服务。
过了会儿。
“范先生,需要来杯柳橙汁或香槟吗?”
既然大家都坐定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空服员就著从地勤那边拿到的旅客座位表,便能知道每一位头等舱客人的姓名。称呼他“范先生”,是因为头等舱“ByName Service”的规定,倒不是余文丽准备“认”他了。
“不用。”范馥峰微恼地瞪著她。
她还是专业笑容,推著车走开。
又过了会儿。
“范先生,需要枕头和毛毯吗?”
“不用。”微恼的目光直勾勾,多了几分威胁。但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那张淡妆清丽的瓜子脸不痛不痒地持续笑著,又抱著枕头和毛毯去服务别人。
再过一会儿。
“范先生,需要报纸或杂志吗?”
“不用!”怒气莫名其妙地转移,也下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赌气的意味浓得呛人。
好吧,她不认他,他勉强能够理解,毕竟是她的上班时间,一切还是低调些好,但没必要装作完全不认识的模样,对待他就如同对普通旅客一般吧?至少,她可以对他笑一笑,不是专业、制式的礼貌笑容,而是会心的一笑,甜甜暖暖的那一种。
她秀眉不动声色地轻扬,垂下小脸,菱唇俏皮一勾,又推著摆满各家报纸和杂志的小推车去服务别的旅客。
今天楼上头等舱并未满席,只坐了十名旅客,轻松做完几项服务后,机舱门也已全数关起,机长刚打Call过来,飞机再过十二分钟即将起飞。
确认厨房和客舱已做好起飞准备,萝贝卡还躲在厨房里喝咖啡,余文丽抱著一堆东西慢条斯理地晃出客舱,来到一头雾水、生著闷气的男人身边。
“给你。”
把“世界地理杂志”、“野性大地期刊”等等他平时爱看的杂志放在他膝上,还帮他带来一瓶矿泉水和毛毯、枕头。
范馥峰愣住,扬眉。
她抿唇一笑,是他喜爱的那种甜暖弧度,低语:“枕头可以垫在腰后,坐起来更舒服。等一下起飞后,机舱内的温度会变低,盖著毛毯温暖些。还有,要记得多喝水。”
说完,她转身要走,小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的座位在客舱最后一排,后面紧邻厨房,同排又没有其他旅客,此时他出手“骚扰”空姐,没有目击证人,即便坐在前头的旅客回头,倘若没有起身,也看不出两人正大手拉小手。
“文丽,你——”他眼中湛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