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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医侍,囹圄就是这种地方了,习惯就好。”见连渃依旧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模样,范丞便好心地宽慰道:“这深室可听不到那些声音也见不到那些画面,所以连医侍就放大胆子住吧。”
“噢。”连渃随声附和,她缓缓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室内,周遭都是磨白的石壁,一条宽道将室内一分为二,左右两边都是立着栅栏的隔间,隔间长宽大约在两三丈之间,里面有榻、有案几,生活用具也齐全,甚至有的隔间里面还堆满了竹简书、挂着帘子、竖着屏风。
“倒是有模有样的,就是怎么好像都没人呀?”环境不错归不错,可一眼扫过去,隔间居然间间都是空的。
“这王族高官就那么多,现在朝政又稳定,这里自当没啥人了。”
“那难道我要一个人住这里?”连渃最怕孤独了。
“这么多屋子您可以随便挑,还清净不是!”
“不行。”空荡荡的深室让连渃觉得很是恐慌,她连连摆手,“我记得你说过天字一号房有人住的,我要住他旁边。”
“这……”范丞一脸犯难地回道:“天字一号房那位大人喜静,不喜欢周围有人。”
“我不管,要么让我住那人旁边,要么就让我去石室。”连渃是个倔脾气,“当然咯,如果我去石室,那么我们刚才的协议就不作数了。”
“哎哟喂,您别介啊!”范丞倒抽一口气,这大好机会就算烧香拜佛也难求,若是此刻让到手的鸭子飞走了,那他就是头大蠢猪,“这样吧连医侍,容我先去问问那位大人可好?”
对于范丞张口就提的“那位大人”,连渃表示非常好奇,这深室在押的不是王室成员就是高官,可据她所知,近些年似乎没出现那类人犯事的大案呀,会是谁呢?
连渃朝范丞勾勾手指,“告诉我,那位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范丞也不隐瞒,他向连渃身旁靠了靠,小声地说道:“不知连医侍可否听过公孙无知大人的大名呢?”
“啊,原来是他呀!”这人,连渃知道。
国君的儿子称公子,公子的儿子则称公孙,这公孙无知又称齐无知,他是先侯僖公之弟公子仲年唯一的嫡子。公子仲年与僖公关系甚密,但公子仲年不幸早逝,这才貌双全、待人处事八面玲珑的齐无知便获得了僖公特别的青睐与宠爱,爵禄服饰奉养如同太子。
三年前齐褚从齐小白手中夺取国君之位后更是不同程度地对公子公孙们进行了打压以及清洗,这齐无知也免不了牵扯其中,而且这齐褚从前就特别看不惯他,所以上位之后对他的打压也是最严重的,不仅贬低他还剥夺了他原先享受的一切礼遇,而自那以后他更是悄无声息地从大众的视线中消失了。
然而,关于这次神迷失踪事件又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齐褚暗地里抹杀了他、也有人说在众朝臣的力保下免了死罪却被流放去了边疆、甚至还有人说在他一众食客的鼎力相助下逃去了别的国家、最玄乎离奇的是,一年前某人途径卫国瞧见了长相酷似齐无知的人,说他隐姓埋名娶了一名卫国女子、生了一窝孩子然后过上了幸福而平淡的生活……
总之,有关齐无知的事都略带传奇色彩,而此等人物莫说连渃,就是齐国的平头老百姓也几乎人人知晓。但连渃一直觉得很可惜,她始终无缘见齐无知一面,谁曾想误打误撞间,她竟有幸能得见曾经风光无限的大人物。
“范司圜,我想与你同去见一见公孙无知大人,可以吗?”暗喜的连渃再次向范丞提出了要求。
“行呀!”范丞那叫一个巴不得,人微言轻的他本就没啥把握说服大人物,现在有提出要求之人同去,成功率应该会高出许多的吧!
“连医侍,天字一号房就在石道的尽头,您随我来。”范丞屁颠屁颠在前领路。
天字一号房位于深室的最深处,石道通到尽头,它不偏左也不居右,而是面对着通道由左中右三间相连的隔间组成的,左为书房中为卧室右则为更衣之所,三间屋子各有卷帘为隔。
花了几眼功夫扫完屋内陈设之后,连渃的目光便落在了左侧书房伏案看竹简的人影身上,着靛蓝色深衣、玉冠高束的他坐在木质轮椅上,腰间佩了刻有莲花花纹镶着绿松石的带钩与佩剑,他的侧脸柔和却又棱角分明,他翻阅竹简的手指长且骨节分明、指甲色泽亦饱满,安静阅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静谧内敛的气息。
点点细节特征,给对美色敏感又挑剔的连渃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
“公孙无知大人,鄙人范丞有事向您禀告。”范丞毕恭毕敬地给齐无知作揖鞠躬,“今日有幸得太医署唯一的女医侍连大人做客于此,可无奈深室其余客室皆空,所以连医侍提出想与公孙无知大人做邻居,不知公孙大人可否应允?”
听完范丞的报告,齐无知正在翻阅竹简的动作停了下来,“请节哀顺变!”他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开口,说完手中的动作又继续了起来。
此一言,让范丞与连渃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很长一段时间,二人都不知道怎么接口。
似感知到了空气的微妙转变,齐无知便再次开口道:“我与你师父素袖是旧交,闻得她被公子彭生一事牵连殒命,我深感痛惜;同时,也为是她徒弟的你因周王姬一事身陷囹圄而惋惜。”
齐无知的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多到连渃觉得自己此刻好像不是身在囹圄,与她对话之人也完全不像被囚禁了三年的状态,多到她产生了一种眼前之人是自己熟人的错觉;总而言之,这个人就算足不出户也能通晓天下事。
好厉害,连渃心中升起满满敬佩的同时也生出了不少疑惑。
“多谢关心!”但连渃也是个见过大世面之人,所以齐无知带给她的震惊也只是瞬间的事,知轻重的她立即双手抱拳向齐无知作揖行了一礼,“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倍感安慰的。”
但显然齐无知并没有要继续刚才的话题的意思,“刚刚范司圜说,你想住在我隔壁,是真的吗?”他的这句话又将话题带回了原点。
“是真的。”
“我虽喜静,但更喜欢交友。”齐无知挺直背,缓缓转过身来说道:“但这个友,必须得有与众不同之处。”
目如朗星、鼻如悬胆、唇如朱丹,虽然比起齐小白还差点,但齐无知的容貌也的确称得上姿色绝佳,所以比起直奔主题的话语,连渃还是最先将心思放在了说话之人的身上。
然而这一看竟花去了不少时间,见连渃一副呆愣又迟迟不回话的状态,范丞可是在一旁急得打转,他焦急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换,这连渃不语,这齐无知也不着急说话,这连渃一直盯着齐无知看,这齐无知还真的任由她看。
“连医侍?”最后范丞忍不住了,他拉了拉连渃的袖子。
“啊……噢……”连渃吸了吸口水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连医侍,您还没回公孙无知大人的话。”范丞好意提醒。
这时,连渃才开始思索齐无知那话的意思,片刻后,她如是反问道:“是不是我证明了我的与众不同就能在你隔壁住下了呢?”
齐无知优雅地颔首。
“范丞,你过来。”连渃伸手拽过身旁的范丞,当范丞一脸茫然地望向她时,她却冲着他狡猾一笑,而后竟贴到他的耳边对他耳语了起来。
几句话说完,范丞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全身筛糠、面部抽搐的掏出腰间的钥匙,再没有请示与得到齐无知的允许下,他竟擅作主张地将天字一号房隔壁的那间地字一号房的门给打开了。
这一举让齐无知轻松的面色变得有些紧绷,在这个地方,没有他的应允,谁也不敢随便将人安排住进他隔壁,三年来,这个叫做范丞的司圜从未违逆过自己,这一次居然……
连渃则大摇大摆地走进地字一号房,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地对齐无知说道:“我现在在你隔壁住下了,也就说明我与众不同了,朋——友——”
“呵。”齐无知发笑了起来,他饶有兴致地将手肘支在轮椅扶手上,手指指腹捻捻,道:“你用什么威胁了范司圜?”
“你怎么知道我威胁了他?”
“脸色煞白、全身颤抖、失语、一双眼中充满了恐惧,而且还敢没我允许就擅自行动,除了威胁,我想不到别的了。”
“好强的洞悉观察能力。”连渃欣赏地点点头,“那你能猜出来我是用什么威胁了他吗?”
“嗯……”齐无知双眼微眯,须臾又微睁,“所谓谋财与害命,范司圜善谋财,而你擅救命却亦长害命,对吗?”
“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我跟范丞说,我身上藏了毒药,与我接触那么久的他早就中了我的毒,为了保命,他只得乖乖给我开门了。”
“不错。”齐无知笑意加深,“范司圜,感谢你为我找了一个这么有趣的朋友来作伴,这间地字一号房,我允了。”
吓破了胆的范丞正愁不知怎么跟齐无知交代呢,现在可好,听罢他就激动地连忙下跪磕起了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还烦大人做主,请连医侍赐我解药饶我一条贱命。”
“范司圜,连医侍那是和你开玩笑呢!”
“啊!”范丞抬头,恐慌又不置信地望着连渃。
连渃调皮地朝冷汗狂滴的范丞吐了吐舌头,“我饿瘪了,你快点去给我准备饭菜,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不然我就真的在你身上下毒哦!”
“啊……是……”气还未喘匀的范丞一听连渃的恐吓,圆滚的身子像球一下倏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迅速地关上了地字一号房的门,又迅速地拖着几近虚脱的身子狼狈地小跑着退下了。
范丞走后,连渃乐颠颠地跳坐到床榻之上,她荡着双腿,侧过脸去望视线从未离开自己身上的齐无知,“你就知道我是开玩笑?”
“与范司圜所说之话自然玩笑,但你身上藏了毒药,这绝不是玩笑!”
连渃努努嘴,丢给齐无知一个“不是玩笑又如何!”的眼神。
“那毒药我想要,你,开个条件吧!”
四目相接,齐无知的眼神与表情全都透着一种认真与严肃,这事情一上来就朝着微妙的方向发展,连渃心中难免咯噔一下。
☆、第七回 囹中遇(中)
这对话、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嗯,连渃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与周王姬初见时的翻版吗!?
当初因为一支金钗也为了给齐褚找点麻烦,她与周王姬扯上了关系,结果周王姬似乎被她突起的恶念迷惑的自缢身亡了,而她本人也进到了这个鬼地方,眼前虽安全,但谁知道明天、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这一次她变得不那么激进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身上是带有毒药,可如果我将毒药交给了你,无论你用它来干什么,我都脱不了干系。”连渃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所以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给你毒药的。”
“原来你的毒药是给自己准备的呀。”被拒绝的齐无知不急不躁,“如果遇到了严刑逼供,就服毒自杀吗?”
“现在这种情况,你那么理解也对。”
“还有什么情况是需要服毒自杀的呢?”
“多了去了。”连渃咂咂嘴,双手反撑在床榻上,双眼望向屋顶,若有所思。
齐无知卷起竹简饶有兴致地问道:“比如呢?”
“比如可以对自己想杀之人下毒,也可以杀死企图迫害自己的人,但最主要还是用来杀死自己的。”连渃眼珠子转到眼角凛着齐无知,“再强的人一旦陷入无力反抗的险境,他们可能会遭遇凌|辱或践踏、求生无望求死又无门,到那时,我还能……不,应该是在那些发生之前,我就会选择服毒自尽。”
狭长的眼睛、后眼角向上微翘,面无表情做凝视状时会给人一种冷傲与凌厉的感觉,再观察了一阵连渃之后,齐无知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而无疑,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那你应该很理解我的想法。”
对于齐无知莫名蹦出的话,连渃竟然一下就明白了,“也是,你以前高高在上、众星捧月,如今被囚于此难免不甘又屈辱,但如果你服毒自杀了,瞎子也查得出那毒药是我给的,到时候我又要倒大霉了。”
“我想要的,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服下就能让人彻底丧命的毒药。”
“哈?”闻言,连渃的眼珠子先是浮于眼角,而后快速地在眼眶中转了几个来回,最后眼睛一眯很假地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呢?”
“几年前我曾经听素袖说过,她在专研一种名为‘假寐’的毒药,但试验过多次,药效与药力总是不尽如人意。可就在我被囚这里之后,她却传来消息说,她那个天赋极高的好徒儿很快就能制出药效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