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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常天天都有洗衣服的。”她浑身燥热,尴尬得要命,却还是不禁画蛇添足的又开了口,慌乱的解释着,“别种的衣服。”
“嗯。”他终于把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去,盯着他手里那杯还在冒着烟的咖啡。
“不只内衣裤。”她多此一举的补充。
“嗯。”他应着。
天啊,方秋水!你到底在说什么鬼?!
从小到大,她未曾如此觉得这般羞于见人过。
他还是盯着他手中的咖啡。
这男人,恐怕比她还要尴尬。
“总之——”秋水暗自呻吟一声,怕自己再说下去,会说出更让自己丢脸的话,她只能满脸通红的抱着洗脸盆,吐出最后这两个字。
“早安。”
“早安。”
他开口回答,一双眼却还是盯着手中的咖啡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依然非常镇定,但那微微抽搐的嘴角却显示着,他已经快笑出来了。
她尴尬不已,再顾不得礼貌,只能面红耳赤的转身落荒而逃。
他挑错出来的时间了。
靠在围墙上,面对着外头那些迎着风与阳光的绿荫,他喝了一口刚刚去楼下要来的咖啡,却仍忍不住想笑。
她的内衣裤在阳光下,迎风摇曳着。
也许他应该要先进门去,让她别那么尴尬,但刚看到的那瞬间,他的脑袋真的一片空白。
要出来前,他只注意到她的人,只记得在心里反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别吓坏她;他以为她只是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而已,没料到她又回屋里拿了洗好的贴身衣物出来晒。
她惊吓不已又极力维持镇定的反应,可爱得让他舍不得离开。
他端着那杯咖啡,看着隔壁阳台那一整排随风飘扬的可爱内衣裤,嘴角不禁微扬。
他真的应该要先进门去才对。
但那恐怕会让她更尴尬,所以他只能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直到她先逃回房里。
至少,她现在一定会记得他了。
耿克刚。
他的名字叫耿克刚,那个男人昨天有说过,她记得。
而且她忘了问他,他可怜的笔电状况如何了。
从阳台冲回屋子里后,方秋水羞耻不已的倒在床上,抓着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偷偷尖叫了一阵,才有办法让脑袋运转。
最让她无力的是,她直到起身,到浴室放回脸盆时,才发现因为没有想到隔壁有人,她今天也没打算要出门,为了贪图舒服和方便,她头上只拿简单的鲨鱼夹,随便夹起长发,身上还穿着印有卡通小猪的长袖睡衣。
她呻吟一声,对着镜中的自己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房间。
算了,反正她在他面前出糗也不是第一次了。
话说回来,她遇见这个男的还没超过——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没超过十二小时耶。
捂着脸,她叹了口气,猜测他大概已经不在后阳台了。
问题是,现在立刻去把那些内衣裤收回来,又太明显了,至少得让它晒到中午,或洗衣机把那些衣服洗完。
她咬着指甲,烦恼的来回的在屋子里走动着。
天啊,真烦,她干脆让它们晒到干算了,冬天的阳光很难得耶。
何况,他都已经看见了,除非他是那种变态,否则应该会避开后阳台吧?
根据他昨晚和今早的行为,那家伙还满绅士的。
他给人的感觉乍一看,好像有点冷漠,但她知道他其实人很好。
昨天在捷运上,她至少靠在他肩膀上,睡了快二十分钟,他也没将她叫醒;二十分钟,肩膀都麻了吧?
而且她还睡到流口水耶,好丢脸。
没叫醒她,可能是因为礼貌,但后来他伸手救她,可就超出礼貌的范围了。
想到昨晚他为了救她,将她揽在怀中的刹那,她不禁停下脚步,在房间里站定,疑惑的出神想着,那男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靠在他肩膀上睡着时,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靠在熟人的肩膀上。
问题是,除了爸妈,她从来没有熟到可以在车上靠着睡的朋友。为了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原因,从小她就很难接受和人太亲密的行为,就连比较要好的同学,要和她手牵手去合作社,她也觉得不自在。
她到现在还不是很了解,为什么以前在学校,女孩子连上厕所都要手牵手一起左。
她不喜欢牵手,更别提和人拥抱或亲吻了。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她会这么没有警觉心的靠着一个陌生人睡着。
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男人。
纳闷的看着天花板,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摸着脸,不自觉的拧着眉。
突然间,门外传来卡车的声音。
她一愣,这里虽然在市区,却是在巷子中,很少会有卡车开进来。
秋水好奇的走到前方的落地窗,撩起窗帘往外看。
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咖啡店前,搬家公司的人,仔细的将车上的大桌子搬下来,穿过庭院,来到屋子前。
发现是他找的搬家公司,她倏然一惊,飞快冲到后阳台上,把自己那排衣物全数都收下来。
只差那么一点点,除了他,连其他人都会看到她的内在美,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尴尬到想去撞墙。
因为楼梯太小,他们是用绳子直接从前方阳台,把那张厚重的电脑桌,吊上了二楼。
耿克刚站在前方的阳台,背对着她,协助那些搬家公司的人。
收好了衣服,她忍不住又溜到前面,贴在窗户上,偷看。
他留着半长不短的发,黑色的毛衣合身的贴在他强壮拢起的背肌上,下半身的长腿,则套着一条棉质的黑色运动裤,运动裤比较宽松一点,但还是遮不住他挺翘的臀部。
天啊,方秋水,你在看人家哪里?
她迅速的把窗帘拉起来,遮住自己好色的视线,但没有两秒,她又忍不住偷偷拉开一点。
他的身材比她记得的好一点,昨工人他穿着西装,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
就在她的视线又溜回他的翘臀时,原本绕在消防逃生器的柱子上,绑着电脑桌的绳子竟然断了,整张桌子倏地往下掉,眼看就要砸到楼下那两个搬家公司的工人。
她不禁捂着嘴惊呼出声。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站在阳台上的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那断掉的绳索,虽然他已经抓住了前面那一截,但断掉的绳尾因为反作用力,仍然像鞭子一样,狠狠的抽到了他脸上。
她看得出来,那一抽,打得他很痛,可他依然没有松手。
那张桌子很重很沉,他整个人被带得往前,那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会被那张大桌子,连人带桌给拖下楼去。
她吓得冲了出去,试图帮他。
但那只是多余,何况她和他那边还隔了一座矮墙,他迅速的以膝盖顶住了围墙,光凭一只右手,就撑住了那张大桌子。
在他旁边那位搬家公司的先生完全吓呆了,直到他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拉起那张桌子,才想到要上前帮忙。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那位先生一直和他道歉,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这条绳子是新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断掉,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的,真的非常抱歉。”
搬家公司的人,一边帮忙搬桌子,一边忙着解释。
“我没事。”他开口,让对方安心。
那位先生却还是一直和他鞠躬道歉。
他有些不自在的道:“我真的没事,我们先把桌子搬进去吧。”
“我们来搬就好了!”其他两位搬家公司的员工也跑了上来,慌慌张张的重复,“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他本来要伸手帮忙,却还是收回了手,让他们做事。
秋水站在阳台上,开始后悔自己那么冲动的跑出来,正要趁他不注意,溜回客厅时,他已经转过了身来。
她一僵,有些窘,却在下一瞬,看见他左脸被绳索鞭出了一条红痕,她吓得抽了口气。
“嗨。”他说,一脸冷静。
她瞪着他,莫名惊慌的脱口问:“你还好吧?”
“还好。”他点头。
还好个鬼!
那条红痕开始渗出血了,她瞪着那个男人,忍耐了两秒,但看着他的伤,她的脸也跟着忍不住隐隐作痛。
“你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她冲动的跑回客厅,抓了医药箱跑出来。她回来时,他还在那里,愣愣的站在原地。
“别动。”她打开药箱,拿出酒精棉片,轻捂着他受伤的脸庞,解释道:“你流血了。”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表现出酒精刺痛到伤口的模样,他看起来像是僵住了。
奇怪的是,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她仰望着他,虽然手指和他的脸之间还隔着一片酒精棉片,她却觉得指尖有些微微的麻,淡淡的烧。
是酒精的关系,她想;却仍是迷失在他深邃的黑瞳中。
好像,曾经在哪里,有过同样的事情发生过。
轻风,扬起了他的发。
她着迷的看着眼前这个应该是陌生的男人,几乎是在不觉中更往前靠。
耿克刚不是那种俊美的男人,也不是那种刻意打扮自己的型男,他散发着一种阴郁却又阳刚的气息。
她真的觉得他好面熟。
或许也不应该说是面熟。
她确定自己在昨天之前,绝对没有见过他。
但心口,却不自觉因为眼前的男人,而轻轻紧缩抽疼着。
“你……”
阳光,温柔洒落在他脸庞。
风,吹得前院的菩提沙沙作响。
他看着她的眼神,好惊讶、好温柔……
似乎在许久前,她曾见过他。
奸像在多年前,她曾为他疗过伤。
仿佛在梦中,她也曾这样为他担忧。
她有些恍惚,莫名迷惘。
“我们……”
仰望着那应该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秋水迟疑着,吐出自己也知道答案的问题。
“……见过吗?”
她迟疑困惑的问题,却像一道雷,惊得他醒了过来。
他乌黑的瞳眸变得更深、更暗。
她能感觉得到,指尖下那突来的僵硬。
在某一瞬短短的刹那,他似乎想要退开,但最后,终究还是定在原地。
她真的觉得,自己这种老是突然恍神的样子,一定把他吓坏了,他搞不好会以为她脑袋有问题。
“抱歉。”秋水红着脸,迅速的把手缩回来,低下头,放下酒精棉片,翻找着另一片含有碘酒的棉片。“你一定觉得我怪怪的,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熟,我是说,我在想说不定我们以前曾经是同学,或读同一所学校什么的……”
“没有。”他哑声开口。
没料到他会回答,她一怔,抬头看他。
“我们在昨晚之前,没见过。”
他的声音很沙哑,低低的,却很清楚。
“我不是你的同学,也没和你念同一所学校。”
也许她应该要为他这么坚决的否认感到不快,但她知道他没有恶意,就像昨晚,他叫她不要再道歉一样。
虽然,他好像是咬着牙关在说话的,但那看起来比较像是在忍痛,显然刚刚她擦上去的酒精,终于对他产生刺激的效果了。
她赶紧把找到的碘酒棉片撕开,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柔声道:“这是碘酒棉片,应该没酒精棉片那么痛。”
他一直注视着她,没有闪避过视线,也没有任何恶意或厌烦。
事实上,他看她的样子,真的很温柔。
站得那么近,她才发现他一脸疲倦,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可能是忙着搬家吧……
她猜想着,然后才发现,站在矮墙那边的他,为了方便她,不自觉低着头,甚至微微的倾身靠向她。
他温暖的鼻息拂过她的肩颈,她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秋水努力保持着冷静,思绪却还是不听话的在他身上绕。
这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点像檀香,感觉很舒服。她不认为他有擦香水的习惯,但她就是觉得他身上有味道,莫名熟悉的味道。
那很困扰她,有那么两秒,她几乎想凑上去,揪着他的衣服,凑到他颈边多闻两下。
但是,就在那一瞬,她发现他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的某个地方。
他盯着她的颈子。
她知道他在看什么,她的颈子上有一条很浅很淡,长约五寸的浅白线条。
察觉他的视线在注意哪里,她差点想伸手遮住它,但她忍下来了,轻声开口解释。
“那是胎记。”
“抱歉……”
“没关系。”她一扯嘴角,自嘲的说:“这胎记长得位置太敏感,大家都会盯着它看,我已经习惯了。你想想,我要是这边曾受过伤,现在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吧?对不对?”
他的眼中,闪过某种像是痛苦的神情。
她应该看错了。
虽然如此,她依然忍不住想安抚他,“只是胎记而已,从小就有,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