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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属于聿家的也说不定,果然是天皇级富豪。
哼!简直是在炫耀,在要富嘛,难怪会制造出一个恶魔级少爷!
不过,哼哼哼,她噙着粗暴的狠笑,双手轮流按压着指关节,看她两三下就拔掉那只恶魔的恶魔角,让他吱吱叫着逃回地狱去,再也没胆子作怪了!
正思付间,眼前终于出现一座双层楼建筑,不是金光闪闪、富丽堂皇,努力显示财富的那种豪宅华邸,而是典雅淳朴,极具乡土风味的欧式乡间建筑,静静地伫立在绿林溪水间,恍惚竞似已来到欧洲的田野间。
“酷!我喜欢!”关茜喃喃道。
轿车停下,一位管家打扮的五十多岁男人立刻趋前帮她开车门,然后是两位美女,一位高雅大方、一位端庄娴静,双双迎上前来,不过两人一看清关茜的模样就不约而同顿住了脚步,疑惑地互觑一眼。
不是留美博士吗?怎会冒出一个骨董老处女来?
关茜哪里会看不出她们的疑惑,不过,她表面上依旧气定神闲地拉平窄裙上看不见的摺痕,再扶了一下黑框大眼镜,一派古板严肃的姿态,简直就像是欧洲中古世纪的修道院院长——有点心理变态,专门折磨人的那种。
“我是关茜。”
“呃,当然,是关大夫!我……”高雅大方的美女有点失措。“呃,我是聿邦婷,是聿希人的表妹……”
表妹?
既然是表兄妹,怎会同姓?
关茜有点疑惑,但没有说出来。
“还有她……”介绍完自己,聿邦婷再介绍身旁那位端庄娴静的美女。“她是温静秋,是我的大学同学。”
表妹在这里,理所当然,亲人嘛,但,同学,你在这里干嘛?
关茜暗忖,扶着眼镜好奇的打量温静秋。
“关大夫,请先到起居室里坐一下好吗?表哥他现在……”聿邦婷一边领路,一边解释。“呃,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
是恶魔又在发挥魔力制造狂风暴雨了吧?
关茜一脸不以为然地跟着聿邦婷两人到起居室,待佣人奉上茶后,门一关上,聿邦婷立刻倾身向关茜,试图向她解释。
“关大夫,请你谅解,表哥以前不是这样的,真的,以前他是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这次发病之后,他的脾气才开始变得,呃,不太好,所以……”聿邦婷以央求的眼神瞅住关茜。“能不能请你多包容一点?毕竟,他是病人啊!”
包容一个魔鬼?
不过,算了,有时候家人是比病患更辛苦的。
“我尽量。”这句话的正解是,她能做到的就做,能包容的就包容,但若超过底线,她还是会飙回去的,她是医生,可不是外卖受气包。
“谢谢,那……”
“滚开!”
冷不防地,一声暴烈的怒吼破空而至,聿邦婷抽了口气噎住刚起头的话,三个人动作一致地朝起居室的门望去。
一双眸子瞪得圆滚滚的,被吓到了,另两双眼尴尬而不知所措。
门的另一边,彗星正在撞击地球,山崩地裂,雷声隆隆,乖张暴戾的怒骂混杂着砸烂东西的声音,尖锐又凌厉地穿透门板轰进来。
“希人,你不要生气,王妈只是……”
铿锵!砰锵锵!
“住口!老头子,最让我生气的就是你,叫你不要管我,你……”
“对不起,少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咚锵!铿锵!
“闭嘴、闭嘴!你这老太婆……”
下面骂什么听不清楚,因为被一连串的物皿摔碎声压过去了,还有怒叫滚开的推人声,有人跌倒的惊呼声,媲美斯巴达三百壮士和波斯大军的最后决战,热闹非凡强强滚,关茜听得目瞪口呆,下巴掉到肚子上,刚好用两手捧着。
哇靠,那只魔鬼还真不是普通的猖狂耶!
聿邦婷和温静秋同时起身,从她们的表情上来研判,她们好像不是要去劝架,而是要去安抚那只已经嚣张到阿嬷家的魔鬼,于是,关茜也兴致勃勃的起身跟在后面,想看看那只恶魔到底长了几支角?
她踏出起居室一步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外头已经闹烘烘一大票人了,她不想去参一卡,只想客串过路人甲“参观”一下就好。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位高大健朗的白发老先生,没有企业钜子的精明凌厉,只有一脸的忧心仲忡;接着是那位替她开车门的管家和一位福敦敦的中年女人——也是管家打扮,以及两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其中一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有聿邦婷、温静秋和好几位女佣,所有人都围在那个依然在咆哮,依然在怒吼,狂妄霸道、嚣张至极的魔鬼身边,低声下气的安抚他……他……
他?!
是他?!
关茜这辈子就数这一刻最吃惊了,吃惊得顾不得先拯救脱臼的下巴,只忙着拿下眼镜来,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想确定她并没有眼花,或者镜片上糊了苍蝇屎害她看错了……
没看错,是他!
站在楼梯底端,正忙着爆发宇宙无敌超级魔力,刮风下雨又打雷闪电的家伙,就是他!
但,怎会是他?!
她问自己,满头问号,一脑子骇异,就在这时,那个魔鬼不经意瞥到她,刹那间,雷霆万钧、横扫八方的咆哮声毫无预警的骤然中断。
空气,突然静默了下来……
她瞪着他。
他也瞪着她。
两人同样震惊,同样难以置信。
她不动。
他也不动。
好久,好久,他们只是相互瞪视着。
而其他人,先是困惑不已地面面相觑,不解这股突如其来的寂静与怪异气氛是怎么一回事,继而转头看来看去,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是谁?”白发先生的目光定在关茜身上,困惑地问。
聿邦婷还没来不及说明,关茜却先一步动了,她慢条斯理的一步步走向前;而那个刚刚还准备掀起星际毁灭战争的魔鬼,此刻却像支失灵的步枪一样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她一步步接近他。
然后,她站定在他面前,双手环胸,仰起眸子瞅住他,一本正经的点着头。
“不错,不错,干得好啊,果然够凶、够狠、够绝、够无情!”
原来这只恶魔是她“训练”出来的,好好好,果然名师出高徒!
“……”呆若木鸡的魔鬼终于不再呆了,嘴张开,却吐下出半个字来,前一刻那种咆哮山河、飞天遁地的气焰只剩下无措的心虚。
“只不过……”关茜很夸张的叹了口气。“你啊,真的应该老实告诉我,说你是想让关心你、爱你的亲人讨厌你、憎恨你,最好是嫌恶你到恨不得你早点死死去,这么一来,当你真的死了之后,他们就不会太伤心、太难过,说不定还会庆幸你终于死了……”
她摇摇头。“我要是知道你是为了这种因素而要让他们讨厌你,就不会教你用这种方法啦!”
“为什么?”他脱口问。
“因为啊……”关茜瞄向一旁的白发老先生。“他们太爱你、太了解你了,用肚脐猜也猜得出来你是为何而改变,所以啦,你这么做不但不会让他们憎恨你,反而会让他们加倍心疼你、怜惜你,你死了,他们也会加倍痛苦、加倍哀伤……”
她摇摇头。“用错方法啦,少爷!”
魔鬼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僵立片刻,骤而转身就走,仿佛要逃离什么似的匆匆奔上楼去了。
“希人!”白发老先生想追去,却被关茜横臂阻挡。
“交给我吧!”话落,她也上楼去了。
留下来的人,除了白发老先生、管家夫妻和那两个男人之外,其他人各个都捧着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美眸蕴含着泪光,温静秋轻轻哽咽。“好苦!”
“原来表哥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变得这么可怕的!”聿邦婷喃喃道。
不过,才第一次见面,关大夫怎会知道呢?
上了二楼,不见那家伙的身影,关茜只好自己慢慢去找,拐了一个弯发现一扇洞开的房门,探头进去一看,好大一间卧室,起码六十坪以上,面向竹林那方还有一座宽敞的露台,一张休闲桌,几把休闲椅。
他就坐在露台上。
关茜慢吞吞地定过去,在隔着桌子另一边的椅子落坐,他宛若未觉,兀自盯着竹林发呆;她也不打扰他,自顾自打开病历,仔细研究。
聿希人,二十七岁,三年前曾因肺癌而接受过手术和化疗,一年多前,肺癌复发,又动了一次手术,但尚未开始化疗,又发现癌细胞已转移到淋巴,半年后,再发现更多癌细胞转移,胃、肝、肾等部位都有。
再过两个月,医生做出最后诊断,聿希人几乎全身都有癌细胞,再多的治疗也无法抑止癌细胞的蔓延了。
不想可知,聿爷爷绝不会轻易放弃唯一的孙子,因此,在那一张最后诊断的病历上,又多了好几张类似的诊断病历,不同的医生,一个比一个知名,一个比一个大牌,但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
无药可救!
终于,聿希人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决定放弃治疗,平静地度过剩下的日子,不想继续被无用的治疗折磨到死。
目光从病历上徐缓地移到聿希人那边,关茜注意到他的神情显得如此落寞与无奈,以前偶尔也会见到他出现这种表情,总让她一再猜测究竟是为何,直到此刻,她才了解真正的原因。
他,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了!
最令人泄气的是,即使她自认医术高人一等,绝望的人找上她,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能够找回希望,但他却不包括在那一半之内。
癌细胞已转移到全身,她也无能为力了。
“剩下的日于,你打算如何度过,亚历山大?”
没错,聿希人就是亚历山大,那个跟她“厮混”了三个月的“朋友”。
但现在,他是她的病人,所以她必须以对待病人的态度去面对他,可是,好奇怪,类似这种话她并不是第一次说,每一回出口,她也总是能够不带进任何情绪,因为她早就学会不对任何病患产生感情,铁石心肠地拒绝去感受所有病患与家属的喜怒哀乐了。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当她看着他的脸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心口竟然浮现一丝隐隐的刺痛感。
因为他是她的朋友吗?
好半晌,他都没有任何回应,连表情也没有半丝波动,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似的,直到她等得不耐烦,正想再问一次时,他才突然出声。
“叫我雅里士吧,或者希人。”
“亚历士?原来你真的叫亚历山大!”
“不,是雅里士,雅里士是我的希腊名字。”
“希腊名字?为什么你会有希腊名字?”
“奶奶是希腊人,我也是在希腊出生的。”
“原来如此。”难怪他的眼睛特别深邃,睫毛长又卷,鼻子也比一般东方人高挺,不过其他部分还是纯粹的中国人。“呃,我叫关茜,大家都叫我关茜,不过,我特准你叫我茜茜。”因为他是朋友。“我是医院调派来负责照顾你的医生。”
“……你是医生?”聿希人猛然回过脸来,双眸吃惊地瞠圆了。
关茜耸了耸肩。“我说我是天才,你又不信!”
“可是……可是……上帝,真是令人吃惊!”聿希人满脸不可思议,不过还是勉强相信了,“所以你才会……”他指指她的黑框大眼镜、阿嬷的包包头和老气到连他姨婆都不屑穿的套装。
如果不是她拿下眼镜,他也认不出是她。
“没办法呀,以我本来的样子,病人没一个把我当医生看,所以啊……”关茜随手抽出几根发针,泄落一波乌溜溜的发云。“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不然还要解释一堆,病人还不一定相信呢!”
的确,到现在他还不太敢相信!
聿希人莞尔。“真辛苦。”
关茜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然后举眸望定他,那张熟悉的脸依然尔雅俊逸,依然温绚柔和,可是……可是……
他只剩下……不到半年……
一思及此,她的心口再次涌现刺痛感——比刚刚更强烈的刺痛感,胸腔也跟着紧缩起来,好像有谁桎梏住了她的胸膛,她下意识深深吸了口气,设法挣脱那股紧窒感、消灭那抹刺痛,努力找回往昔面对病患时的冷静——那种几近于冷酷的冷静,然后,再问一次相同的问题。
“你打算如何度过剩下的日子?”
聿希人笑容倏失,嘴角扭曲了一下,又回过眼去眺视竹林,低喃,“我没想过那么多,只希望我走了之后,爷爷不要太难过。”
“所以我才问你,剩下的日子,你打算如何度过?”
聿希人怔了一下,再次侧过脸来,“我不懂?”他不解地问。
“你才二十七,这时候就走……”心口又抽紧了,又紧又痛,她不得不再做几下深呼吸,才能够继续说下去。“真的太年轻了,不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