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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王爷瞧的小九,当时嘴里不住地提起“舅爷”这个人,洛阳城内也传言着与清雁子相熟的舅爷就是齐家少夫人的胞弟。看来,真是他错认人了!
想到那位舅爷在六王爷面前给他的丹青字画下了“尔尔”二字的评语,让他失去了受赏识的机会,张怀生不免怨愤。
“令弟才高八斗、文才傲人,在下只不过是路边摆字画摊、难登大雅之堂的没没无闻之辈,就算受了些气,哪有资格说什么!”向来蜡黄的脸色,如今是铁青的。
心下暗笑,慕容晴却一脸抱歉柔笑。“舍弟年轻气盛不懂事,若有冒犯张公子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赔罪了。”话落,盈盈欠身施礼,诚意万千。
想到坏事的并非是她,自己却把气出在她身上,又见她歉意十足赔罪,张怀生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脸上尴尬万分的直摇头。“算了!这和妳无关,反倒是我迁怒,该向妳致声歉才是……”
“张公子言重了。”柔声微笑,话锋一转。“对了!张公子找我相公是有啥事吗?”
“是啊!怀生,你找我啥事?”一直插不上话、安静了好一会儿的齐砚笑咪咪询问,心中挺开心的。
“我……”瞧见一旁的慕容晴,张怀生脸色为难,心中的请求在她面前说不出口。
慕容晴是何等慧黠之人,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立即想起前些日小九自沈香阁回来时,曾顺口提起见到张怀生也在那儿,登时心下已然猜出他今日前来找齐砚的目的了。
呵……肯定是将那十两银花在沈香阁,身上没钱过活,想再来找齐砚帮忙吧!
柔美上扬的唇畔隐含着让人察觉不出的嘲讽浅笑,清楚张怀生绝对不可能在她面前向齐砚提出借钱之事,肯定会东拉西扯一堆废言,直到她离开让他们能单独谈话。
算了!看在齐砚尚当他是朋友的面子上,当作接济穷人吧!
不愿与他穷耗,又料想他除了借一点小钱,也不可能干出啥对齐砚不利的事。再说,若真有心想知道他们谈些什么,等会儿只要她问,齐砚肯定老老实实全盘道出。
思及此,慕容晴心中已有了决定,当下神色自然对齐砚笑道:“哎呀!我忘了还有许多事得忙呢!你和张公子聊,我先回房去了。”
“哦!”信以为真,齐砚完全没多想。“阿晴,那妳先走吧!我等会儿和怀生说完话就去找妳。”
“好。”微微一笑,柔情款款帮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襟后,她颇有深意地瞧了张怀生一眼,这才身姿娉婷地走了。
暗喜她有事先离开,张怀生暗暗松了口气,可目光却迟迟移不开渐行渐远的婀娜身影,想到她娇美的丽颜与柔情万千的性情,心中妒意又起,而且比方才还更加深好几分……
凭什么?凭什么齐砚这个样样不如他的傻子,不争不求就能拥有一切,甚至还能娶到如此美丽温柔的闺秀当妻子?就因为他的好家世吗?
上天实在不公平!给了齐砚一切,却让除了家世外,什么都比齐砚强的他穷困潦倒、三餐不继,只能摆个小小的字画摊维生,甚至还要被嘲笑自己的丹青字画只是“尔尔”……
“怀生?”见他迟迟未语,齐砚忍不住轻声叫唤。
“啊?”从恍惚出神的思绪中惊醒,张怀生瞧了瞧齐砚,勉强挤出笑来。“齐砚,我……我想再向你借点银两,不知你方不方便?”真悲哀!前些天向他借的十两银,已经花在沈香阁上了,他若非真的捱不下去了,不会这么快又来请他帮忙的。
“好啊!”一如往常,齐砚马上憨笑着答应了,而且还很得意地从身上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怀生,给你!”嘻嘻,自从上回他向阿晴讨钱后,阿晴就开始在他的衣袋放钱,若是花掉了,还会马上补足呢!
接过沉甸甸的银两,看他如此不当一回事,想也不想就能掏出十两银给人,张怀生心中又妒又羡,然而更有股长期以来被接济的卑微感涌上,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万分复杂。
“齐砚,你和你媳妇儿处得好吗?”不知为何,他突然冲口问出这个问题,心中莫名有股强烈希望他的回答是不好。
“很好啊!”齐砚憨憨笑咧了嘴,想到阿晴,脸上满满的幸福。“怀生,我告诉你喔!阿晴对我好好呢,我好喜欢她!”
讨厌!这种幸福无忧的笑容真令人厌恶!
从来不曾觉得他的笑容是如此刺眼,张怀生心中猛然窜起一股恶意,只想狠狠毁掉他脸上满满的幸福。
“齐砚,你真傻!像你这样的傻子,怎会有正常的女子喜欢你?你难道都没听见外头的流言吗?人人都说齐家要被舅爷给侵占家产了!她嫁给你,其实是要联合她胞弟来谋夺齐家的家产。你果然是个傻子,还以为她是真心待你好的吗?”嫉护的情绪蒙蔽了心智,让他脱口而出恶毒言语,原本还算斯文的嘴脸此刻竟扭曲纠结,显得异常丑陋。
伤人恶言一出,霎时就见齐砚像被吓住似的愣愣瞅着他,方才开心憨傻的笑脸此刻已然僵凝。
“怀、怀生,你……你说什么?我……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一些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僵硬强笑。
一旦满心的妒意溃了堤,便如泛滥江潮不停涌出,再也难以控制,而张怀生便是如此!
但见他脸孔扭曲,满心怨妒地恶笑起来。“齐砚,你果真是个傻子,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却还硬说自己听错了!我告诉你,你根本没听错!我笑你是个傻子,一个呆得以为有女子愿意嫁你、真心待你好的傻子!若不是想谋夺齐家的家产,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傻子,毁了自己一生幸福?齐砚,你太天真了!”
“怀生,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阿晴她……她不是这样的人……”猛摇着头,齐砚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喜欢的阿晴绝对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哈”地一声大笑,张怀生更加恶意道:“齐砚,像你这般傻不隆咚的,怎会有姑娘倾心?会嫁给你,肯定是有所企图!”
不愿相信地猛摇头,听他一再恶言质疑慕容晴对他的真心,齐砚蓦地悄悄红了眼眶,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拳头,浑身颤抖了起来。想反驳他的话,可向来就言词笨拙,此刻心情激动下,更是语不成句,只能不断重复-…
“不是的……不是的……阿晴不是你说的那样……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当真这么觉得?”瞧见他脸上失去笑容,张怀生莫名感到一阵畅快,恶笑补充,“那你怎么解释外面传言舅爷插手齐家商号的事?这不是和你的媳妇儿里应外合,准备侵占齐家家产,还会是啥?齐砚,你实在傻得让人受不了,莫怪大家都要取笑你。”
红着眼,齐砚吶吶无法解释,可还是一心认定慕容晴待他的好绝对不假,登时只能呆呆地看着张怀生,想到他刚刚不断笑他傻,神情充满鄙夷之色,就与那些爱欺负他的人一个模样,突然觉得他变得好陌生……
“怀生,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一个对他好、不嘲笑他是傻子的朋友。
“朋友?”张怀生像是被刺了下,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神情显得有些狼狈,没多想便直接脱口怒道:“谁、谁会将傻子当朋友?我……我只不过同情你、可怜你罢了!”话声方落,乍见他受伤神色,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而有些后悔,可却已经无法将说过的话收回了。
原来……怀生真的也和其它人一样,只是把嘲笑、鄙夷藏在心中……
怔怔凝看眼前这个一直被视为“好朋友”的人,齐砚难受地想哭,然而更强烈的却是被背叛与伤害的愤怒情绪,让他不禁失去了往日的温和憨傻,发狂地朝张怀生狠狠推了一把,大声怒吼-…
“怀生,你坏!你好坏!我讨厌你……”
不对劲!
失去了平日惯有的憨傻笑容,齐砚头低低地一进房就脱鞋上了床榻,闷不吭声面朝内壁侧躺着,让率先回房看账册的慕容晴瞧了不禁大感奇怪,来到床沿边坐下,轻轻将他朝内的身子扳了过来,却见他竟然红着眼眶,眸心净是委屈,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
“怎么了?”关心地柔声轻问,精明的脑袋已在快速运转……这个爱哭鬼刚刚才和他那位“好朋友”在一起,如今却受尽委屈样地回来,肯定是和他那位“好朋友”出了问题了。
“阿晴……”一见到她的脸,齐砚委屈地轻叫了声,眼眶越发地红了,薄泪已在眼底打转。
“嗯?啥事让你不开心了?”低柔笑问。
“我……我和怀生吵架了。”他抽着鼻子,隐隐含着泣音。
哟!他也懂得和人吵架啦?不错!不错!真是进步不少!眉梢微扬,慕容晴瞧他强忍着泪、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样,心下升起一股怜惜,不急着问吵架的原因,反倒轻拍着他,解放禁令。“齐砚,你想哭就哭吧!”
“哇--”果然,他马上两手紧抱着纤腰,将头埋进她腰腹间,毫不客气地放声大哭,大雨滂沱直直落,将上好罗衫都哭湿了一大片,嘴里不住地抽抽噎噎,“阿晴……我和怀生吵架了……我不想……可是我好生气……好生气……”
“为啥吵架呢?”慕容晴了解他的性情,明白他就算被欺负还是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不会与人吵嘴。由此可知,方才他真是恼到极点才会发怒。究竟那个张怀生是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憨傻的性子起了火?
听她问起,齐砚边哭边讲,断断续续地将方才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直到最后,他眼睛都哭肿了。“……我好生气,所以就推了怀生一下,骂他坏,为什么要说妳坏话,然后怀生就走了……”说到这儿,泣音停顿了下,颊上还挂着两条泪地抬头瞅她。“阿晴,妳绝对不是怀生说的那样,是不是?妳是真对我好的,是不是?”
哼!原来那个张怀生竟是不安好心,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来着!
眸心迅速闪过一抹冷然精芒,慕容晴对张怀生暗暗再记上一笔,可嘴角却含笑地睇觑齐砚,兴味反问:“你说呢?”
“我、我就是觉得妳不是怀生说的那样,才和他吵架的。”泪眼汪汪,他是信她的。
“这就是了。”微微一笑,她神情柔和。“齐砚,只要你觉得不是,干啥理会旁人的话来气坏自己,多不值得,对不?”
“可怀生为什么要那样说?”他不懂怀生今天为啥好似变了个人?
“别人的心思,我们很难去揣测明白,但只要我们能明白彼此的心就足够了,何必去管他为何要这样说!齐砚,你只要记得,我是真心待你,那就行了。”轻声微笑,慕容晴根本不将张怀生视为一个必须放在心上的对手,当然也就懒得花心思猜测他的动机,不过倒是有了决心,以后会尽量不再让齐砚和张怀生有所接触,免得有人呆呆当人家的钱庄又被惹得难过大哭。
“那、那怀生说的舅爷是谁?我从没见过妳弟弟……”噙着眼泪吶吶问道。
抿唇一笑,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舅爷就是我啊!我扮男装和爹一起去视察商号,以后好帮爹分担工作,这事你可别说出去让外人知晓,懂吗?”
“懂!”解开心中疑惑,恍然大悟地重重点着头,齐砚止住眼泪,迅速抹掉脸上泪迹,翻身坐起拉着她的手,眼底有着害羞。“阿晴,怀生说我是傻子,不会有正常的姑娘喜欢我,那……那妳为什么喜欢我,还愿意作我的媳妇儿?”一直到今天,经过怀生的恶言刺激,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
“呆子!我就喜欢你的傻气。”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慕容晴不留情地出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惹得他疼得皱起俊脸,但嘴却咧到了耳后去。
“阿晴,我……我也好喜欢妳!”捂着隐隐作痛的发红额头,他羞涩笑道。
“你喜欢我是应该的!”昂起螓首,满脸的自信,丝毫不知害臊二字怎么写。
“为什么?”不解。为什么喜欢她是应该的?虽然他是真喜欢她。
“我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不喜欢我的人肯定是傻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也亏她敢讲。
“嗯嗯!”某个呆子竟然还觉得她的话非常有道理,连连点头赞同之际,还很开心笑问:“阿晴,那、那我喜欢妳,所以我不是傻子,对不对?”
慧黠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嘿嘿笑了。“齐砚,你是个呆子,但喜欢上我,却是你这一生做过最聪明的事儿了。”
既说他呆,又说他聪明,那他到底是呆还是聪明啊?
搔着头,某个眼眶还有些红肿的傻子满心疑惑,但瞧着自己媳妇儿的笑脸,他也跟着傻傻地笑了。
见他眼睛还因方才的痛哭而红红肿肿,可却马上被她三言两语给逗笑,慕容晴心下一阵怜惜,再也不愿见他被不懂得珍视他的人给欺负。再说,能欺负他、惹得他哇哇哭的人,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齐砚,你可记得当日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记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