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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次之后,他知道她渴望继续念书,便要她去念大学,学费由他支付。
听见他说的话,她惊愕不已,当场失控的跳起来搂住他,开怀哭笑。
而那也是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看见她除了安静之外的另一种神情。
后来她真的非常努力的念书,也比以前更谨慎的照料他所有的一切,将他日常生活中的每件琐事都打理得无懈可击,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可以随心所欲的冲事业。
这么多年来,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背后,让他习以为常,几乎快要忘了她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他的情人打电话给他,撒娇的求他陪她吃晚餐,他也不会在那一刹那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女人待在别墅里等自己。
她是不是真的期待他回去,他不晓得,只知道无论他哪一天想要回去吃晚餐,桌上永远都会有煮好的饭菜。
客厅里的那盏灯永远开着,就算他凌晨才回去,也不会在黑暗中跌个四脚朝天;干净熨好的衣物一直整齐的排在他的衣橱里,无论他想穿什么,张开手臂,她就会细心的帮自己穿戴整齐。
这些年她从固执的女孩,长成陶瓷般的水做女子,唯一不变的是对他的周到照顾,他根本不必开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只是这样太过完美,像个影子跟在他身后的女人,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他知道她和外公的约定,等他结婚或满三十岁,她就可以自由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一开始因为不得不而来到他身边,那她大可不必这么勉强,照顾他到这种无微不至的地步。
她应该知道,他某部分其实也是在利用她,藉由她挡掉他外公蛛网般的掌控,然后找到得以喘息的个人空间。
但她什么都没说,从来不问他去哪里过夜,甚至还在他外公打电话到家里时,想尽办法替他圆谎。
只是最近他真的越来越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或许她唯一想的就只有报恩,报答他留下她和供给她念大学的恩惠,所以才会拚了命为他做那么多事。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她这样做,说穿了,他不过是在利用她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点,减少跟外公起冲突的机会。
反正七年的期限就快到了,到时她就可以自由离去,再也不用为了报恩而做这些委屈自己的事。
不愿细探此刻不快的感觉从何而来,他选择不去面对、理会。
因为她终究是一个来报恩的女人,不会永远留下。
不是吗?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离开。
想到此,他沉默的看着公文,然后拿起话筒按了几个键。
“我待会儿要过去。”他对跟了自己半年的新任情人说。
“可是你刚刚不是不理人家,还说晚上要回家?”娇滴滴的美人撒娇的嗔问。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过去?”他淡淡的问,嗓音变得很冷。
“好啦,人家怎么舍得不让你来!等你噢!”美人赶紧大发嗲功,柔媚的说。
“嗯。”没有多说废话,他切断通话,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走出办公室。
快天亮时,池天横回到和楚净共处的家。
拧掉开了一整夜,灯罩都已经变得炽热灼烫的灯,他缓缓走进卧房,看了下睡在床上的女人。
小巧的眉眼、嫣红的唇瓣,白净水嫩到似乎一掐就会破的双颊,还有安睡的神情,让他才看一眼就出神,移不开脚步。
他几乎没在晨光下仔细看过她,一直都知道她长得好,任凭谁来看都会同意他的说法,但是这一刻他才发现她不止长得漂亮,甚至连五官都细致完美得像是书里走出来的女人。
看着她,想到她很快就要离去的这件事,他竟然莫名的感觉到胸臆间有股疼痛,窒闷得让他难以静下心。
转过身,他不想探究内心的起伏,干脆拉开衣橱,决定先收拾几件干净的衣物带到公司,以免最近要加班没时间回来拿替换衣裤。
窸窸窣窣,没有发出很大的噪音,却让本来就浅眠的楚净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
“你回来了?”看见他站在衣橱前找东西,她揉了揉眼,下床来到他身后。
“嗯。”他背对着她应了声,继续翻着衣橱。
“你要收拾衣服吗?”知道他的习惯,也经历过很多次他早上回来收拾衣物的场面,她开口问了声,并且在他收手退后的同时,会意的上前替他整理出数天份的换洗衣裤。
“整理好帮我放到门口,等会儿我要带到公司。”他说,一边原地解开皮带,想先脱衣服进浴室冲个澡。
看见他的动作,她先将整理好的衣物暂时放在床上,回头接下他未完的工作。
过去七年养成的习惯,只要她走过来,他就会很自然的仰着脖子,张开手臂,让她伺候解衣或穿衣。
她神情恬淡,浅笑的伸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顺便将束紧的领带拉下。
这时,她在他衬衫靠近喉结处的衣扣部位发现一抹色泽饱满的唇膏印,不禁愣了几秒,这才明白为何一向厌恶打领带的他,会在这种连早晨都可以感受到闷热的天气,忽然打领带回家了。
原来是某个女人的唇膏沾在衬衫上,只好用领带遮着才不会那么明显。
一股酸涩忽然漫过她的心头。
看见她顿了下,他冷声开口解释。
“不小心沾上的。”是昨夜那个情人撒娇时弄到的。
却不晓得自己的解释,在她听来只是越描越黑,让她更加难受。
“嗯。”
垂下脸,楚净忍着心里的不舒服,柔顺的替他脱下衬衫,然后退到一旁。
“待会儿要吃早餐吗?还是直接去公司?”她的声音浅淡,听不出有什么波动。
“吃早餐。”他没有多想,接过她递来的衣物,转身走进浴室。
而她却在望着他的身影进入浴室后,无力的收敛浅笑,怔仲的望着紧闭的浴室门,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第三章
从那日清晨池天横回家拿换洗衣物之后,楚净又有好几天没见到他,这天下班,她去超市采买食材,看见摆在架子上的某本杂志,上头出现了池天横的名字,和某女星连在一块被报导。
不敢置信的买下杂志,还没走出超市门口,她就颤抖着手翻开杂志,找到有他和知名女星出游照片的那一页。
她边仔细浏览边走出超市,一颗心沉到谷底,覆满霜雪。
说不出此刻的心绪,她只知道自己一路忍着心痛,提着购物袋茫然走回别墅,然后在客厅呆坐了许久,老半天发不出半个音。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他还有其他女友,也常常会在她们那边过夜,但是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他和别人出游的照片。
照片里的车子是他常开的那一辆,他露出浅浅笑容,和牵着对方的手时那股亲昵,却是她从来没看过的。
原来……他都是用这种眼神望着其他女人!
说不出也无人可说的心疼漫起的这一刹那,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嫉妒,同时痛恨为何站在他身边让他如此温柔看待的人不是自己?!
但这一直都不是她可以选择的结果,她已经全心全力的去爱他,也使劲力气想将自己的眷恋藉由行动传达给他,可是他不止不知道,还总是让她心碎,一边替他遮掩,一边忍耐的逼自己不许哭出来,告诉自己得撑到约定结束的那一天。
但是,够了吧?已经够了吧!
如果他永远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不会懂得她眼中的渴盼和心碎,那么她还要紧抓不放,继续让自己痛苦吗?
她已经无计可施了,不晓得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正视自己,那么不如算了吧!
反正七年的期限也已经快到了,到时她就带着这份不甘和心痛走出这里,也好过一辈子心碎!
虽然看着他和别人在一块的照片让她心痛,但至少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清楚看见一个事实,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留住这样的一个男人。
他风一样的心念,是她永远都抓不住的,既然如此,那么她再也不要去猜他爱什么、要什么了,从现在开始就让她试着为自己好好活着,也为将来没有他的生命做准备。
她相信没有谁是一定需要谁才能活得下去,就算再心痛、再无助,她还是会练习一个人好好的过活,就从此刻开始,重新学会爱自己,不要再将自己的期待和希望交托在别人手中。
虽然困难,却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事!
楚净走进多年没再来过的池家,跨进同一间书房,默默听着池镇发火训斥十几分钟后,好不容易训话结束,被他赶了出来,她缓缓吸口气,无力的走出大门,跨下台阶。
低着头,她步履沉重的往前走,完全没发现前方有个男人正冰冷的瞪着自己。
从公司被紧急召回池家大宅的池天横,才刚停好车,从车库出来,就看见楚净心事重重,一路低头往前走,失神到甚至连自己站在一旁都没发现。
难得的怒气瞬间飙出,他大步跨上前挡在路中间,也不开口提点,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撞向自己。
“对不起……咦?”发现自己撞到人,楚净抬起头赶紧道歉,却在看见他阴霾的脸色后,神情一震,整个人僵住。
他怎么也来了?!
叹口气,她晓得既然池老太爷看见了杂志报导,打电话到家里叫自己过来训话,自然也不会放过身为始作俑者的他!
只是这一次他做得太过火,和女星出游的绯闻居然闹上媒体,让她想遮掩都无从下手。
“你是过来向他报告我的事?”望着她,他眼神如冰。
一直以来,即使知道她总是会在任何时刻竭力帮自己隐瞒和女人过夜厮混的事迹,不会让他遭到外公为难,但在此刻这种情况下看见她出现在池家,他还是会忍不住将念头往别的方向转,质疑她是否背叛自己,向外公招出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你是这样想的?”她后退,只觉得心头残余的温度正一点一滴的消退。
“你不是?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觉得你跟我外公还有什么话可说!”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往后退。
“如果你要这样想,那就是吧!”她睁大眼睛望着他,努力不让自己的失望表现出来。
现在她才发现,他们之前连对话次数都寥寥可数,稀少到完全没有沟通可言,好像永远都是他吩咐,然后她照做。
所以此刻才会僵硬到两人对望,不晓得该拿对方怎么办。
挣脱他的手,她鼓起勇气不再看他,低头往前走,决心试着将他抛在脑后。
他错愕的瞪视她的背影,完全没料到一个平日看起来那么柔顺听话的女人,有一天会毫不迟疑的甩开自己的手。
一股不安又难以形容的情绪浮上心头,他目光一冷,大步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拖往车库。
没有开口,他使劲拉开车门,粗鲁的将她推入前座乘客座位,自己再绕到另一边,进入驾驶座。
“怎么了?你不是应该要去见池老太爷?”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冲动的将自己拉上车,楚净错愕的瞪大眼。
“闭嘴!有什么好见的?!”他也不晓得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但就是忍不住爆出斥喝。
老头叫他回家,想都知道是要骂人,那么有没有进屋见老头都没差别,因为反正到最后一定也是大吵一架收场。
他发动车子,火气旺盛的猛踩油门,将车子开出池家。
才在山间马路上疾驰没五分钟,裤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下,在确认上头的号码是由池家拨出之后,脸色一沉,干脆关机,将手机往后座扔。
看见这样的举动,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晓得他在生气。
楚净拧眉,不安的开始挪动身子往车门靠。
就算现在车子在行驶中不能跳车逃命,至少与他保持距离可以暂时担保自己不会被波及。
他冷眸一瞄,看见她的举动,立刻按下中控锁,锁上车门,同时冷冷的说:“别妄想开门出去,除非你想摔死自己!把安全带系好。”
“你……”她又气又恼,无话可说的望他一眼,只觉得他好霸道、好可恶,却还是乖乖听话,系上安全带。
黑夜山路上,车子疾速奔驰,楚净的一颗心也跟着上下晃荡。
过去的夜晚,除了偶尔的交缠,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在狭小的空间和他共处。
说来也真可笑,这些年除了那个“家”,她根本就没在外头和他同时出现过。
这辆车她看了七年,却只有在他生日的那个雨夜因为发烧昏厥,迷迷蒙蒙记得自己似乎让他抱上车,此后整整七年,就都没再坐过他的车。
闭上眼,她将脸朝向窗户,只觉得心里有满满的苦涩漫出。
他的车子载过很多女人,就是没有她的位置……如同他的心,永远没有空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