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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安福了下身,连忙应了声“是”,拿起空茶壶出了房门。
两扇雕刻着花卉的厢门一开一合之际,霍青玉眼尖的看到那灰衣侍卫门神一般的伫立在门外。
该死的张明岘,派人指名要三老爷家的大丫鬟,不就是为了让人过来过过眼,确定下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三老爷的三姨娘。
还有她身上穿的,床头上多出的三套夏衣裙一件披风两双绣花鞋,都是按照她的身高胖瘦尺寸做的,怕是几天前就备好了。
这厮想干嘛,非得让她回张府,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何必多管闲事?
霍青玉站起身,走到窗台朝下张望,楼下一条石头小路几棵树加一座小花园,花园的围墙不满一丈高,围墙外亦是人来车往的街道。
她上辈子活到二十五岁,只爬过一次楼。记得那年读小学三年级,六一儿童节的一天,学校上半天课,下午放学回家找不到钥匙开门,家里大人都去上班,她只得爬两楼翻窗入室进家门。
从外爬到内的经验她算有,但是从两楼内往外爬的经验却是无。爬出两楼,穿过石头小路再去翻花园的围墙就能到街上。。。将两条裙带连起来,一头绑在床柱上,她顺着裙带另一头下窗外。。。
当霍青玉盯着楼下脑里想着半夜越楼翻墙的可能性,正想着出神之时,耳边一道男音鬼魅般的冒起“你想干嘛?”
人的思想太过集中,很容易被外界突如其来的事物或声音惊吓住,霍青玉就这样,吓得头一偏身子往旁一闪,“碰”一声闷响,脑袋一侧重重的撞在真心实木的窗框上。这一撞,撞的她头晕眼花,一个立不稳,整个人惯性的朝后跌去。
幸好在她身子一晃一歪之际,一只手抓住她肩,免去了她跌向博物架撞飞青花瓷瓶的命运。
霍青玉痛的泪水飙出,她一手捧住发晕的脑门,肩膀一缩,离了张明岘的五指扣,脚步踉跄的走到床那坐下,吸了几口凉气,才觉得痛感觉轻了少许。她抬首,瞪着张明岘叫道“我想干嘛,我能干嘛。我哪像你那么的闲,想干嘛就干嘛!”
张明岘朝着门外站着的如安和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门带上。
如安将手里灌满茶水的茶壶飞快的放在屋内的桌上,飞快的退出了门,飞快的关上了门。
窗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屋内昏暗一片,张明岘点亮一支蜡烛,便坐于靠床最近的一个圆形浮雕凳上,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一刻,宁静谧远,而又熟悉,霍青玉不由想起山洞中两人相处的时光。。。每天清晨她都会在他温热的怀中醒来,夜晚的山洞很冷,真的很冷,即使洞内篝火整夜不熄,她依旧感到身虚体寒,冷得牙齿打颤,每当那时,他就会无言的抱着身体卷曲成一团的她,将她拥入怀,用自己火炉般阳刚的身体温暖着她。。。
这厮,曾说过要娶她为妾。。。霍青玉心中某一根线触动,扬手一拨,松松扎成一束的青丝便如水幕般披倾而下,她赤着雪白的莲足,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嗓音呢喃“张明岘,你有话要对我说?”
他坐着,背对着烛光,阴影下看不清他脸庞,唯一能看清的是他那一双黑眸,闪着妖异的光芒,他意有所指的轻笑一声“应该是你有话说。”
霍青玉心底一沉,随即打消了自己心血来潮的不良的企图。她可没忘记,这厮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精明如鬼油盐不进。与这厮打交道,无疑是与虎谋皮。她纱袖一甩,一旋身,又坐回床上。她两只芊芊玉手,上下抚着长发,冷声驱客“张公子,夜色已黑,你我身份有别,请回吧。”
张明岘冷哼一声,面色阴晴不定。他站起,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走时“砰”地一下关门之际,硬邦邦的警告道“窗户上我抹了毒药,小心开窗!”
霍青玉气闷的看着紧闭的窗户和房门,恨恨地捶了一下床。
房门的另一头,站在门外的张明岘一脸怒气,双拳紧握,死死地盯住亲手关上的门。他以为她会求她,但是她没有。她宁愿再回去做他三叔的小妾,也不愿做他的贵妾。这一点令张明岘十分的恼火!刚才,他甚至以为她会色、诱他,他一直等着,心跳如擂的等着。。。身份有别?这个该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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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与樊城县一江之隔,翌日,霍青玉登上了去襄阳城的大船。
雨不停地下,忽大忽小,没停过。
下吧下吧,雨下的越大越好。船外烟水朦胧,霍青玉在船舱内祈求。
张明岘这厮,有一点和她个性相像,都是享受派。她现坐的豪华大船,比她在北朝坐过看到过的任何一艘船都宽敞舒适,
人家是土产阶级的有钱人,有资格享受,她呢,穿越而来的西贝货,连这具身体,都不属于她。
六天,如安说过,她从洛阳张府到襄阳城,渡江花了半天的时间到樊城县,共花了六天时间。
六天,她至少有六天的时间可以逃出张明岘的掌控。
唉~~她的境遇,似乎又返回到了原点。
六天,对她而言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她和张明岘那厮当初在荒无人烟与世绝隔的山谷山洞,足足在一起待了六天。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不少雨水飘进船舱内。上船有两个时辰,三姨娘开始一个时辰还好好的,后来却像是得了癔病般痴望着窗外,动都不怎么动,如安小心翼翼的道“三姨娘,外面雨大,要不要奴婢关窗?”
霍青玉转了转眼珠子,朝着如安看去,道“雨大好,凉快。”
说完,她又看向窗外,窗外百丈外的三舟小船。
也许是雨天风大的关系,江面上的船只并不多,行驶在江面上的船几乎都是些能压住风浪的大船货船。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加多疑,那三舟小船,貌似一直出现在她坐着的这只大船视线距离内。
雨大风大,她坐的这艘船,逆风行驶,速度并不快。
而那三舟小船一小时前,只是三个随着浪潮起伏若隐若现的小黑点,现却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她眺目远望,依稀能看见小船上摇橹人的身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青玉突然叫道,“如安,拿伞来,我要去船头看风景。”
三姨娘不会真的得了癔病吧?!一定是孩子没了的原因,难怪三姨娘变化那么大,如安难过的想着,嘴里劝阻道;“三姨娘,外面风大下着雨。等一会儿雨小一些,你再去船头看风景。”
看如安的表情,霍青玉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蹩脚,可是,她一定要去外面看一看。
霍青玉眼睛向船舱四周一瞄,瞄到屏风上挂着一件她上船之前披在外的藕色氅衣。她一手拉下氅衣,罩在头上,对着挡在门处的如安道“让开,我自己去。”说着,她闪过她,推开门就往外走。
如安愣了下,一手抓住氅衣的一角不放,声带哭腔“三姨娘,不要出去。大少爷叫我照顾好你,你不能出去啊,外面在下大雨。你身子弱,千万不要淋雨”
霍青玉转头,扫了一眼窗外,不再与如安纠缠,两手一松,转身就跑。紧抓着氅衣一角的如安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第16章 无药可解
裙摆太长,霍青玉两手撩着裙角,一口气跑到甲板上,直接忽略甲板上的侍卫和船工,齐齐朝她射来的惊异目光,顶着风雨,眺目张望,大雨蒙蒙,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或远或近的起伏着几舟小船,细数之下,七八舟之多,那些小船以她站的大船为中心点,暗含包围之势零散的密布四方,其中两三只小船,已在她船近距离的三四十丈范围之内。
霍青玉突觉自己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这勃发的情绪感,她不陌生,类似在顾家村,知道外面来了流民时,且喜且惊的兴奋感。难道真如张明岘那厮所说;她是个运气十分好的人!这真是想瞌睡立马就有人递上来枕头。
“三姨娘,快回去,你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如安将手中的氅衣一把罩在霍青玉的头上,拉着她往原路跑。
如安生怕三姨娘再发癔病,两只手紧抓她往回拖,拖到走廊上一个没注意,差点与迎面疾走而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卫的张明岘撞个满怀。
张明岘的脸阴沉的和外面的天气有得一拼,他劈头就对如安暴喝一声“我交代的话,你忘记了?你是怎么侍候姨娘的,还不将姨娘拉进房。记住,外面不管有什么动静,别让你家姨娘走出房门一步。”
他话刚说完,两个浑身**的船工神色惊慌的跑来报告;“大人,不好了,船舱底破了两个大洞,漏水。。。”
这时,一个侍卫从外疾奔近前,霍青玉留意到,来的侍卫是甲板上众多的侍卫之一。
那名侍卫一走到张明岘身前,抱拳道“张大人,弓箭手备好,敌人船只已在射程之内”
张明岘冷笑下令“走,我们去会会北方来的贵客。”
“三姨娘,我们快进房。”张明岘一走,如安使力将霍青玉推进舱房内,反手闩住门,接着手快的关严了窗。
如安在屋内团团转,先是搬凳子桌子抵着门,再是收拾两人的衣物行李,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贴着木壁墙听外面的动静。
而霍青玉呢,她不紧不慢的自己动手换了一身水蓝色连抹胸的长裙,外罩一件简单的素青色长锦衣,半湿的头发解下随便的编了个麻花辫。
其中,趁着如安搬桌子凳子的阶段,老毛病发作,偷偷地从自己包袱里取出路引文书通关文碟金银首饰等物件藏在身上。
做完这些,她不由摸着大袖内手臂上沉甸甸的金镯子,苦笑一声,暗道;老娘来到这后,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落跑,这日子何时能到头?
“三姨娘,有人上船,外面打起来了”如安急促的叫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没有握匕首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霍青玉,对她道;“三姨娘,你不要再丢下奴婢自己跑了。奴婢杀过人,奴婢能打,奴婢会保护好你。三姨娘你还没传授奴婢神咒经文,奴婢还天天晚上做噩梦。。。三姨娘,奴婢求你一事,一会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奴婢身后不乱跑,好不好?”
瞧着眼巴巴望着她的如安,霍青玉顿时失声,只得胡乱的点了点头。
见霍青玉点头,如安才放开霍青玉的手,又贴回木壁墙紧张的去听外面的动静。
霍青玉却是回想着张明岘刚才与船工和侍卫的对话,分析有用的信息。
船舱底破了两个洞,还不是一个洞,显然是人为。对方有备而来。另外,她坐的这艘大船,坚持不了多久亦会难逃沉船的命运。
北方来的贵客,怕是与张明岘手里的“东西”脱不了关系。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张明岘那厮甘冒危险潜到北国,又让北国人穷追不舍,追杀到襄阳城的江上,布下天罗地网。
不对,听张明岘的语气,一口咬定是北方来的贵客,外面的弓箭手也早备下。。。这厮似乎早有准备,专门等着对方上门?!
她坐的这船也似是早备好的,还有那些侍卫,早上她上船时,没那么多人。她细细的回想了下,昨天见到的那个灰衣年轻侍卫和船上的数名船工不算,她上船,进船舱之际,只看到五六个穿着紧身衣的年轻侍卫,那五六个年轻侍卫,就是刚才跟在张明岘身后的侍卫。而她刚才,
在甲板上,看到的侍卫,约莫有十七八个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张明岘这厮,早有预备。
想到此,心头的热血一下子冷掉。
不行,即使是这样,她也要试一试。机会稍纵即逝,她真不愿去张府做什么狗屁糟糟的三房三老爷的三姨娘。
想到此,她坐不住了。她这样困在屋子里,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如安。。。霍青玉杏眼微眯,从如安身上扫到屏风旁靠墙的矮柜上,矮柜上只放着一把象牙梳篦,一面八角铜镜。这两样东西,如安忘记打包收回包袱里去、这象牙梳蓖和铜镜,是她上船时,被风吹乱了发,如安拿出为她整理头发所用。这铜镜有她脸面大,颇有重量。
“如安,外面的人会不会打到这里来”霍青玉一脸不安的走向如安,经过矮柜时,素青色的大袖拂过柜面。
如安转头,安抚她“三姨娘不要担心,风侍卫守在外面的出入口处,敌人轻易进不来。我听声音,外面的打斗声离我们远着呢,打不到这里来,没事的。”
风侍卫,好像是指那灰衣侍卫。没事的,你干嘛把房里的桌子凳子抵在门后?霍青玉唇角一撇,一手背在身后,站在如安的身旁,语气仍是不安的道“你再仔细听听外面的动静,一有动静马上告诉我。”
“恩”如安应了一声,又将耳朵贴在木壁上,仔细搜索外面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