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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一个都看不上眼?”老人不置信的语气里多添了几分不悦的情绪。“这些全都是企业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千金,你是不是脑筋坏掉了才不喜欢?”
“虚伪。”他抛下这二个字。
“要不然你还想怎样?”老人这下当真发火了,他握起拳头,一只手指著他的鼻子。“好,你自己找也可以!限你两个礼拜内就要有一个固定交往的对象,要不然……”
“两个礼拜?”左敛贤瞪眼惊讶地说。
要他去路上挂一个“招亲”的牌子吗?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找到适合的对象。他无力地翻了翻白眼。更何况他每天都很忙,今天下午还要接见从法国香水厂来的新任调香师。
耶?不对……或许有一个人。他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
“若?”他迟疑地吐出一个字。
“什么还有若是?你再说一次!你已经没有转圜余地,没有后路可退了!”老人已经濒临抓狂的边缘,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炮轰。
“若……”左敛贤想到记忆里的那个短发女孩,记起他高中要走的前一个月,他对她说过的话。
嘴角,竟难得地逸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我会有办法的。”他倏地转身,回头望著父亲。
他做了这个承诺之后便毅然离去。
左敛贤手中握著电话筒发愣,电话还传来嘟嘟的声响。
“空号……”他望著话筒有些疑惑。难道她搬了家?这有可能吗?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已经有很多年都没联络,这也不算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若,到底去哪儿了?
他仍想著,秘书的声音透过话筒打断他的思绪。
(总裁。)秘书很有礼貌的声音插了进来。(调香师一到机场就立刻赶到了,现在人在会客室里,您要在会客室里见吗?还是……)
“直接叫她进来就好,我忙,没什么时间再到那儿去。快去准备茶水。”
算了,这事等会儿再来烦恼也不迟,还是先想想业务上的事情吧。待会要见的这名法国来的华裔调香师,不知道能为他带来……喔,不,是能为丞天带来多少的利润?
他一直想让丞天进入香水业的市场,今天就是为了此事,才特别跟法国香水厂接洽,请香水厂那边派一名调香师来台协商。
门轻轻地被敲了敲。
“请进。”
门把转动,左敛贤揣测将进来的女子会是怎样的人物。
但,空气瞬间凝结住了。
左敛贤吃惊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忘了要开口;而女子的反应,也是相同。
两人呆呆的望著彼此,半晌仍说不出一句话。
“若……”
“你……”
这姣好的身段,披垂的长发柔顺好似飞瀑,以及……她简直就是所谓的中国娃娃。诗经里头所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些关于美丽的定义,可谓汇集于她一身。
只是那个脸蛋,除了轮廓脱了稚气,变得成熟白净之外,其实是没有变化太多。
没想到多年不见,她已经蜕变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古典美人。这和当年的她,似乎有点出入。
左敛贤看著资料上写著──
檀芷若,新人调香师,刚赢得香水大赛的新人大赏,能够清楚分辨数百种味道而不至于混淆,因一款富有东方味的恬淡香水而大红大紫。
没想到,就是她!
“若!”左敛贤激动地站起身,热烈地看著她,眼里的讶异绝不亚于面前的女子。
“我没想到……会是你!”女子呐呐地开口,后退了几步,神色从迟疑到仓皇不知所措,只见她的小手扭绞成数个白玉小结。“你、你怎么会是……怎么会在这里?”
过于戏剧化的相遇,教两人一时之间都无法平缓情绪。就在刚刚,他才拨电话想找到她,而现在,她却自动出现在他眼前。
这一切实在很吊诡。
“你怎么、怎么会是总裁?”在飞机上,已经有人先告诉她丞天总裁的姓名,只是她晕机晕得厉害,没仔细去听,“你接手了这个集团?”
“我本来就是,这是我们家的家族企业。”左敛贤恢复了镇定,从容的一笑。但笑中却带著几分苦涩。“我去英国受教育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些。”为了接掌丞天,为了庞大的家族企业,为了老头的期望,也为了最基本的生存。
“是吗?我本来还以为……”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去接受教育。不过,这句话檀芷若没有说出口。
“我当初,谁也没说。”他反问:“倒是你,看来转变很多。”这句话里头有些酸味沁出。因为他怎样也想不到,当初的青梅竹马长大以后,竟会飞去法国,现在还以一名调香师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说来好笑,他们这几年都没有联络,彼此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又能知道?唯一的联系,不过就是毕业册上留著的那个电话号码。
“我去了法国。”她坦然说道,“当初,我对大学的科系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反正失去了双亲,亲戚间往来也不太热络,她要去法国的事情,倒也没有遭到太多的阻拦。
“我没想到你灵敏的嗅觉,现在竟成了职业。”他微笑接著说:“以前,我记得你……”他送了什么花给女朋友,或沾惹了多少的香水,她全都一清二楚。
他还没说完的话,被檀芷若给打断了。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苦笑著,心底却有些奇妙的感受,甚至有点揪痛。“别再说了。”
“你当初什么都没告诉我。”左敛贤回道,然后走近她。
“那是因为……”因为她有牵绊。不过,她转换了语气:“那是因为中国人要成为调香师的机率实在很低,大部分都是因为文化环境的关系。当初什么都很难讲,谁也不敢对未来妄下定论,所以……”怕说了,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蓦地,她在左敛贤身上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
“YSL的Opium……鸦片。”她喃喃地说出香气的名称,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女人身上沾染来的。
相当然耳,这男人怎么可能涂抹这种香水。
她小脸上的神色顿时黯淡了许多,看来多年不见,他仍然本性不改。
“当初你要是对我说,我可以帮你的。”他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檀芷若摇头否决他的话。“我不要任何人帮我。”这就是她的个性。“我的梦想不应该假借他人之手来完成。那样的话,我会心有不甘。”
关于她后来的奋斗史,她说也没说就直接省略了。没错,她家是曾经有钱过,但是在爸妈死后,她才得知因为经济不景气,公司业绩下滑,留下的遗产并没有想像中的多。到法国去,一年的花费少说也要上百万元。
她只好开始奔波于各个打工场所,吃的不是泡面就是巷口便宜的面包,存了多久的钱才达成。
反观他,吃香喝辣的,女人缘多好那就不用多说了,家里还特地送他到物价贵得吓人的英国念书;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罢了。
不过,她甘之如饴。恶劣环境的训练下,成就了她坚实、傲然的性格。
“若,你内心的某些特质,还是跟当年一样没变。”左敛贤定定的望著她。“但外表……”柔顺多了。
“没什么。”她笑著回道。
“只不过……”他盯著她的长发。“你的头发倒是变长了许多。”他笑说著,就要伸手去摸。
檀芷若闪开了。“别乱来。”她出口警告左敛贤。
这情景跟当年的光景,似乎有那么点雷同;记忆里,依稀还有些残留的印象。
“我记得了,头发是我要你留的。”他想起了当年的话。“没想到你这么有恒心,还这么听话,去了外国,也是乖乖的。”
语毕,他笑了出来,态度依然是痞痞的。“你应该没被浪漫的法国人给吃得死死的吧?”
“我……”檀芷若羞红了脸。“我只是忙到没时间剪,谁乖啊!少瞎说了。还有……”她纠正他道:“谁又被法国人吃得死死的?你的嘴巴怎么还是喜欢乱说话!”柳眉上扬,她瞪视著他。
“Just kidding!”他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哼!”她再瞪。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理会她的继续说:“我正找你找得急,你就自己出现了。心有灵犀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她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巧合。”
“你一向很了解我的,若。”左敛贤直直的望著檀芷若。
“就是太了解你,所以离你远一点比较好,没想到还是冤家路窄。”她苦笑的反讽。
没错,她一向都很了解他的。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不但是邻居,还上同一所学校、吃一样的路边小吃,生活背景完全相似;就连国中时,她的父母过世之后,有好几次他们还一同去扫墓。
只不过,左敛贤这个花花大少,因为脸长得过于好看、嘴巴太甜,连眼睛也爱放电,再加上抱持多交几个女朋友也无所谓的态度,让他的女友多如过江之鲫。这点,她可是不敢恭维。
因此,他之于她,向来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要不,就得小心惹祸上身。
“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檀芷若言归正传,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这……”这个主意说来实在有点难开口,他挥挥手,打算待会儿再说。“先讲正事,办完再告诉你吧。”
“嗯?”她挑眉。
“你带了新款的香水来进行评估了吗?”他问道。
凭这款香水,他要评定J&A的前景是否被看好,是否能和丞天签下合约。
檀芷若从提包里掏出一个小锦盒,再拿出一只小瓶子。“你想要试闻?”她讶然,啼笑皆非地看著他。
他接过瓶子,摇了摇头。“不,当然是请专人。”香水的味道他可不敢恭维。
“我以为你多少会懂一点。”她毫不客气地道:“结果,你连尝试都不愿意。”
左敛贤实话实说:“我连古龙水也一向不擦,至于女香……”说到女香,他就一阵头痛。
“你不习惯女香的味道?”她问。
“太过浓郁只会让我头晕目眩。”外加恶心想吐。“尤其是夏天的时候。”
“那是有人不懂得擦香水。”她更正他的想法。“香水的味道有很多种,擦法也有一定,不懂得使用的人,只会胡乱喷洒,反而教人觉得反胃。这样,不过是适得其反。”她就碰到过很多不会使用香水的女人,只知道用香水来增加自己强烈的虚荣心。
“好了,先别跟我掉书袋,专业知识我一定输给你。”他挥手阻止她还要再说下去的欲望。“先给我吧,我会尽快给你答案。”不对,是给香水厂一个答案。
“需要我解释这款香水吗?”她问。
左敛贤示意她说。
“这款女香,是我用东方味极重的檀香,再佐以较清淡的香料调制而成的。”檀芷若平缓地说著。“事实上,东方调的香料,例如檀香、龙涎香等等,总是给人雍容华丽的浓郁感,但我不喜欢。因此,我就针对了这个方向研发出这款香水,味道较以往的东方调更为清新、幽远。”
更何况东方的女人,再也不同于以往,只给人神秘妖娆的印象。
“我认为很有可能吸引东方人,甚至是喜好东方味的西方女人。市场的开拓不可小看。”她信誓旦旦地说著。“详细的资料,你还可以看看我带来的文书报告,以及请教专业人士,我相信不会让你失望的,正如我所说……”
檀芷若滔滔不绝地说著,而左敛贤却不由自主地发著愣。
她注意到他发愣的脸庞。“嘿!”她蹙起眉,有些不悦。
难道她说话就这样无聊吗?无聊到让他发呆起来。
“呃……”左敛贤回过神,连忙道歉。“抱歉,我想点事情。”
她又瞪了他。“你办公都这样?常常想私事?”亏丞天在他的手下还运作得很出色。
“不是。”左敛贤傻笑了几声,反问她:“你很喜欢你的工作?”这句话在此时插得风马牛不相干,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
“没错。”她眉毛上扬自信地说,“怎么?你有疑问?”
“不,我只是在想,你虽然很喜欢你的工作,但是你一个人在法国,怎么受得了?”她一定很想念台湾,他很肯定。
要不她怎么会人在异国,却一心一意想调制出符合东方女性的香味?
“你……”他这句话,竟让她半晌答不出话来。因为她心底的思绪,竟一下子就被看得一清二楚。
实际上,她在异国的头几年,的确思乡得紧,只是她一直坚强的不让他人发现。不过,这样的心情,在他面前一下子就露了馅。
“我不跟你扯这些。”她避开话题。纵使这样逃避的技巧很糟糕,她还是不想面对。
左敛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