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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另外,娘娘的行踪不可随便泄漏……”
小红听得头歪了一边,似懂非懂。
圆脸宫女眼角余光瞥到她懵懂的表情,连气都没有换,话尾却换了一个风向,“这些琐碎的事你久了就明白了,不用担心。我一开始也是笨手笨脚的,娘娘不会骂人的。嘻,你不会笑我太多话吧?娘娘虽然没有责备过我,但有时候她看我的眼光都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说太多了。不过,不该说的我一句也不会说,所以娘娘才会用我到现在。”
小红的头更歪了,眼中出现一丝无力。
圆脸宫女看到她的表情,笑容变得有些尴尬,“看你的脸就知道,你一定也认为我太多话了!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听懂多少,反正以后在这里有我小绿罩着你,受了什么委屈就来找我——”两人步入对育轩内,行至宁妃寝室门边,小绿都还没向内通报,门内即传出温和却简短有力的话声——
“小绿,进来。”
前头还连结着一长串絮絮叨叨,小绿通报的话都到了嘴边,容华这一出声,又害她全吞回去,差点岔了气。
“娘娘,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她意外地推门进去,看到的是容华常挂在嘴角的浅笑。
容华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给了她一个“你认为呢?”的眼神。
小绿难为情的转头,看到小红也是一样的眼神。
“好……好吧,我承认是我太多嘴,吵到娘娘了。娘娘,小绿要帮您梳头吗?还是帮您更衣?皇上今晚又是到对育轩,其他宫的娘娘全都——”
“她是新来的宫女?”容华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注意起入门后一直默默无语、穿着宫女服的娇水丫头。
“是啊,她叫小红,入宫没多久,是来顶珊儿的位置的。唉!说到这个珊儿,怎么跑了也没回来?这要抓到会杀头的,娘娘您平常那么疼她——”
“几岁了?”容华又“技巧性”地开口。
“啊?喔!我今年十七,娘娘您不知道吗?其实我七岁就进宫,已经有十年了,跟宫里的嬷嬷学了好多——”
“我问的是小红。”容华疑惑,到底是小绿没给小红开口的机会,还是这小红当真资历太浅,不懂见到嫔妃要行礼问好的?
“娘娘,小红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小绿这才想起忘了向容华解释,“她和我一样岁数,可借长得一副娇娇俏俏的模样,竟是口不能言。哎呀!我都忘了,小红,见到娘娘要问安……啊呀呀!我自己好像也忘了,真是糟糕……”
小绿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回过神才发现,容华和小红正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只差没在嘴上说出——看你一个人还能讲多久!
“娘娘……”窘了!
“罢了!”容华手轻指,免了她们的礼,“在我这儿当差,还是不会说话的好,你们说是吗?”
是吗?容华说话时虽然脸上带着几不可见的笑,小绿却暗自打了个冷颤。
趁着黑夜,容华一个人信步来到御花园僻静的一角。
夜夜宠幸?她面无表情,脑子里思绪紊乱,孤寂的身影立在月光下,更显冷清。所有事都只是个幌子,一个天大的骗局,万人景仰的皇上根本不是在夜晚怜爱她,也不大愿意临幸任何妃子,一切的一切只因皇上爱的根本是个男人!
李洛——一个男人,还是礼部司务,岂不可笑?
自她及笄进宫,便常听到官女们私底下谈论后宫的黑暗、淫乱,她知道自己贫寒出身又没背景,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然后老死后宫。
她不甘心,也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她要以自己的方式站稳地位。
听闻当今天子年轻气盛,好大喜功却不好色,既然无法以美色接近他,她便换个法子接近他——他懒,她就辅助他理政;他喜欢政绩,她就帮他创造,花了几年的时间,终于让他了解她的才能。
直到某天,意外在皇上寝宫发现他断袖的大秘密,她更是聪明的选择了替他掩饰,绝口不提,于是她成了宁妃,在他人眼中,几乎夜夜承受皇上恩泽。
没有人知道,在夜晚,对育轩的大门是为李洛而开的,宁妃赐住对育轩也根本是个障眼法。因为此轩与玄武门近,每晚皇上到了轩里,便直接由密道通往宫外礼部司务寓所,戍守玄武门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这轩内的人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皇上信任她,却不爱慕她;依赖她,却不留恋她,而为免皇上忌疑,她也尽量不与不相干的人接触。她顶着个大黑锅,背后他人议论纷纷,但她至少做到了一件事,就是让每个人都知道,宁妃受宠,有左右皇上决定的力量。
高处不胜寒,但若不爬高,便要落入地狱。
她的笑一向能安抚皇上,可是却安抚不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根本笑不出来;一个人的时候,好冷。
其实她好想飞离这个华丽的牢笼,真的好想……好想……
“夜深露重,你是否应该待在对育轩内?”
背后突来的话语声使容华一惊,但她镇静的没有露出一丝慌张,打起招牌笑容,雍容地向后转身。
“七王爷,既然夜深露重,你是否不该出现在这里?”对上朱翊调侃的双眸,她自认语气平稳,表情完美得没有破绽。
“孤枕艰眠,所以你不愿一个人留在轩里?”一贯闲散的语气。
“臣妾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孤枕难眠?他到底知道什么?容华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你听得懂。”背着手,朱翊学她昂首向月,故作潇洒的晃了两步。“我和皇兄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会不知道他喜欢的是‘哪种人’吗?”
“皇上白日操持政务,劳心劳力,而对育轩这儿幽静,适合休息善气,臣妾不愿扰——”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晃了回来,他定定站在她身前,目光像要穿透她的内心。
容华无法再装傻下去了,只是她仍是浅笑,笑是她唯一的武器。
怎么她第一眼会觉得他和善?这个人,无害的外表里装的根本是狡猾的灵魂,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这里,摆明就是冲着她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深夜我俩在此谈话,已是不合礼法,我该回宫了。”她直觉不能再和他谈下去。
“你在逃避?我令你害怕吗?”朱翊站的位置正好堵在她的去路前。
“王爷言重了,有什么好怕的呢?”为了证明她一点儿也不怕,容华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笑容依旧。
朱翊审视她许久,才饶富兴味的说:“你的破绽,在这里。”他比了比双目,“你一向用笑容将心绪掩饰得很好,可是你的笑意并未到达眼里。你确实在害怕,怕我看穿了你的伪装。”
她默然无语,看着他的眼光没有移动一些些,仍然是笑,不过多了丝阴霾。
又凝视她一会儿,他突然低笑两声,“不愧是宁妃,竟然还能不慌不乱?我这次回宫,本想调查行刺皇上的主谋,但现在我发现,有另一件事更值得我研究。”
他探索的目光及暧昧的言论令容华的心狠狠一动,但表情当然毫无暇疵。
“七王爷!”她强调了他的身分,极力维持语气平和。
到底是谁说七王爷沉稳自持?低调隐晦?
王公公!握紧拳头,她想收回那只白玉镯了。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有趣。”所以大大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臣妾淡而无味,何来有趣?”她忍住了瞪他的冲动,他这是寻她开心吗?
“而且我相信你若发自真心的笑,会更美。”他跟着她笑,那张“看起来和善”的脸慢慢靠近她,只是笑容里掺了点挑衅的意味。
“王爷谬赞了。”简直无礼!她的笑快挂不住了,暗自咬牙,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皇兄确实有眼光,把你当个宝。”他又逼近,恣意地打量她。“不过,他的使用方式错误。”
到此,她的笑容完全凝结。
“你恼了?要不要真心笑一个给我看?”
“你!”
“你永远都这么冷静吗?华儿?”
“什么?!”她的笑容终于崩溃,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哈哈哈……”他还是成功的打破了她的冷静,大笑着扬长而去。
“浑……可恶!”容华虽然气得发抖,最后还是保持了宁妃的仪态,咽下了那些有损她尊贵的字眼。
吏部尚书庄仲淳,五十开外,被先皇托以太傅之重任,蓄着一把体面的黑髯,长相严肃,刚正不阿,正滔滔不绝的向朱祈良进言。
“皇上,国之存亡,系之在君。正心修身,而后齐家治国,明明德于天下,故君需严以律己,图振朝纲。夫君王为百姓心之所向,必也以身作则,洁身自爱,欲使辖下斐然向风,则应——”
“身居庙堂之高,德披天下之民。”御书房内,朱祈良低头伏案,拿着枝朱笔批阅奏折,还心不在焉的接下话。
他已经尽量装得很忙碌了,可是这个前朝重臣偏是不放过他,念了快半个时辰,说的又全不是他爱听的。
每天听的都差不多,他都快会背了。
“皇上也知任重道远,故应远离女色,致力政事。须知商纣亡于妲己,幽王灭于褒姒,前人殷鉴,皇上不可不慎。孟子有云——”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叹口气放下笔,朱祈良瞄了一眼庄仲淳,“你就这么讨厌宁妃?偏要举一堆例子来证明她祸国殃民?”
对于这个妃子,他实在又爱又愧,爱的是她的才,愧的是利用她与李洛幽会,害得她沦为千夫所指之人。若说宫里对宁妃有支持与反对两党,这庄仲淳该是反对党的党魁吧?
“臣岂好辩哉?臣不得已也!皇上几乎夜夜至对育轩,此非勤于政事之君王所为。”凛凛的目光、坚定的神情,十足忠臣一名。
“行了,朕自有主张。”好几次都想把这个巨子轰下台,但庄仲淳是先皇遗诏辅政大臣,又政绩卓著……唉!朱祈良拿起一份重要奏摺,无奈地岔开话题,“边关急报,鞑靼侵我势缓,似有胜望,唯驻防的李将军中箭受伤,部队群龙无首,现于距居庸关八达岭数十里外两军僵持不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这……这不是该问兵部吗?与他吏部何干?庄仲淳愣了一下,但仍肃穆地回覆,“老臣以为,应尽速派遣代理武将前去。”
“派谁好?”
“这……”若问庄仲淳哪个将军领多少俸禄,他还可以行云流水地答出来;但问到哪个将军比较会打仗,他怎么方便干涉?
正当为难之时,王公公像个救星般踏入。
“启禀皇上,宁妃娘娘到。”
“终于来了,宣宣宣!”这才是救星啊!朱祈良长吁口气,一眼瞥见脸色难看的庄仲淳,故意轻咳两声,“咳!你先下去吧!”
“老臣告退。”恭敬的退出,半路还不小心和容华打了照面,庄仲淳脸色更加凝重,视而不见地离开。
行完礼,容华捧着莲蓉白玉羹,纤纤细步至朱祈良身边,如往常般挨着他坐下,朝他露出一个春花般的笑。
“庄仲淳对你意见很多。”朱祈良像在抱怨。
“我知道,庄大人为官耿直,诤言直谏并没有什么不好。”容华打开碗盖,喂了他一口。
她很清楚庄仲淳敌视她,怕她妖媚祸国。不过对她而言,更难听的话都听过了,何况庄仲淳为公不为私,这实在不算什么。
“皇上,庄大人年高德重,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也是怕您太累啊!皇上偶尔也该放松自己,在寝宫内休息几天。”
“怎么一样的话,你说的听起来就顺耳多了?”又吃了两口白玉羹。
“臣妾服侍皇上不是一天两天了。”容华微笑。
“唔……”咽下口中的食物,朱祈良随意瞄瞄桌上的奏摺,叹口气又拿起一份看起来比较“没分量”的,含糊不情地咕哝,“这一份,户部张宝善、夏永、李庆章三个人要升官,这种小事也要来烦朕!”
容华想了想这三人平时为官的毁誉,心知无妨,用她一贯安稳平和的语气说道:“赵先生怎么说?”赵元任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职权就如同宰相,另一个身分又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也就是国丈,位高权重,凡奏章要到朱祈良面前之前,皆需先经过他的批阅。
“建议照准。”朱祈良眼睛盯着容华手中的白玉羹,诧异着她怎么没有接着递上下一口?
“那皇上还烦什么?”她仿佛在笑他自寻烦恼,在他皱眉前适时送上香滑的羹汤。原来连喂食都要挑好时机啊!
挑了挑眉,朱祈良毫不犹豫地在奏章上批了又红又大的“准”字。每次有容华在旁,批公文的速度就会顺利许多。
又拿起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