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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于是兴味索然。细打听了才知道,她怀了身孕,被老鸨赶了出来,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一个男婴。前尘往事已让她对这人情世态不再抱任何希望,只守着这个孩子过着极其艰苦的日子。
这孩子无疑是皇室血脉。尽管皇上对她的情意本就凉薄,可这件事终究是被太后知道了。这样出身的女子,太后自然比谁都更不待见她,可她的孩子到底还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于是太后的懿旨从京中传来,要皇上务必将那个男孩带回宫中,至于孩子的母亲,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
然而不曾想到的是,那个女子虽是艺妓出身,性子却是格外的刚烈。要把她相依为命视若珍宝的幼子从她身边夺走,她是怎么也不肯的。派去接孩子的人哪管得了这许多,硬抢了孩子就走,那女子百般哭号,可孩子到底是回不来了。许是因为太过悲伤,急痛攻心,她竟然一头碰死了。
皇上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大为震动,命人好好安葬了她,然后心安理得地带着这个孩子回去了。
恰在这个时候,四王爷忽然起了异心,开始暗暗谋划着一场叛乱。为了防止四王爷一党以这个孩子为把柄,控诉当今圣上的所作所为辱没了皇室的名声。太后当机立断,让当时膝下无子的刑部刘侍郎——也就是如今的刘尚书收养了这个孩子,并取名刘离。打算等叛乱平息之后再重新接回宫里,到那个时候,再随这一辈的皇子改叫慕容琉璃便是。
谁知这场萧墙之祸竟然持续了七年之久,待得余党终于被缴清,刘离也已经快八岁了。这样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明白事理了,若是让他现在就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他无法完全接受。于是皇上便做出了这个决定,让刘尚书继续抚养他,给他锦衣玉食富贵荣华,还让他做与他年龄相仿的七皇子的陪读。也许这样,他还能够以尚书嫡子的身份终老,而不用做□□的私生子,一辈子遭人唾弃和鄙夷。反正有那样一位母亲,他本就注定了无缘皇位。
再过几天,便是当年的那位女子,也就是刘离的生母的二十年忌日。皇上时常能看见他同七皇子在一起,还因为他们情同手足而感到异常的高兴。也难怪,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手足,都是皇上的儿子。
“这么说……”慕容瑾缓缓开口道,“你其实是我兄弟?”
而刘离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信。那篇诔文写得格外动情,是当真心怀歉疚,还是只是不忍自己孩子的母亲连在死后也得不到照应?
不管是哪一种,当年的那个容色鲜艳的面孔都已经永远地逝去了,而留下来面对这一切的,是她尚在人世的儿子刘离,不,是慕容琉璃。
“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刘离转身牢牢盯住慕容瑾的双眼,郑重问道。
“你这是何苦呢?”慕容瑾不解道,“父皇并非不想与你相认,如今你既然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不正是个重归皇族的绝好契机么?”
刘离摇了摇头,道:“我为什么要与他相认?他害死了我的生母,又欺瞒了我二十年。他当年就对我母亲没有丝毫的真心,这二十年间,也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我为什么要认他?”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皇啊……”慕容瑾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
“他不是我的父皇,他是你的父皇,是你们的父皇,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刘离一脸坚决地说道。
“你这……”慕容瑾停顿了片刻,缓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罢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刘离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信封和信纸重又塞回怀里,胡乱披上斗篷,没再说一个字就快步离开了瑶光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朱雀桥边野草花(2)
(接上节)
在这之后的一连十几日里,慕容瑾再没见到过刘离,甚至连他的消息也不曾听到过一星半点。
凭心而论,这件事的确让他万分惊讶,可说到底,这样的身世纠葛在帝王家是太过寻常的了,几乎历朝历代都有,还未见得所有的沧海遗珠都终究能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父皇这一朝,现放着的不是还有个慕容雨晴么?
然而站在刘离的立场上来看,这的确也算是晴天霹雳了。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父母竟然一直在伙同当今圣上一道欺骗他,这自然不会是什么令人好受的事。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其实就在身边,还时常能见到,可他竟然一点端倪都不曾瞧出来。若不是偶然发现的这封信,只怕是要被瞒着一辈子了。本来以为自己是地位显赫的尚书府嫡出独子,即便是身上要背负着一族的命脉,也终究不是多大的担子。可乍然就变成了艺妓的私生子,身世为人所诟病不说,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愿意与自己相认。这样骤然出现的变故,无异于在他的生命里掷下了一道惊雷,震得他全身发麻。
自从得知了真相,刘离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刘尚书和夫人,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容瑾。于是他索性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只谎称说着了风寒,将养几日就好了。
不知不觉到了年下,尚书府里人人都在忙碌着,而刘离只得百无聊赖地闷在书房里,对什么事都毫无兴致。
这一日,年关将近,慕容凌鹰却忽然只身造访。因只着了常服,也不叫府里的人拘礼,自己径直来寻刘离。
甫一迈进书房,就闻得一阵浓烈的酒气,于是他笑了笑,道:
“这大冷天的,你倒是会享福。左右有别人在张罗着,你就只管躲在房里喝闷酒?”说着又吸了吸鼻子,道,“这可是上好的汾酒,你一个人喝又有什么趣儿呢?”
刘离歪坐在圈椅里,只扬了扬手中的杯子,向墙边的桌子上努了努嘴,道:“可不就在那壶里,王爷想喝,自己去斟便是。”
慕容凌鹰也不跟他客气,自取了杯盏斟满,在刘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刘离并不答言,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随手把杯子掷到一边。
慕容凌鹰也不着急,只缓缓喝了一口,道:“七皇子可全都告诉我了。”
“是么。”刘离道,又倒了一杯,“他可真是多嘴。”
慕容凌鹰叹了口气,道:“你从前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帝王家是见惯了的。如今轮到你头上,你心里不好受也是极正常的。只是再怎么不好受,骨肉亲情,血脉相连,这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刘离却不看他,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半晌,才道:“我自然知道这是事实。可我心里的怨恨却挥之不去。我怨他当年对我的生母始乱终弃,恨他这些年来一直欺瞒于我。这一点和这个事实一样,不可改变。”
“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慕容凌鹰问道,锐利的目光直直扫过刘离仍旧冷峻的脸孔。
“我不打算认他,也不打算当他是我父亲。他既然那么想摆脱我,那么我就成全他好了。但我会善待府里的父亲母亲,会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毕竟这二十年来,他们并不曾亏欠过我什么,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在听命于皇上罢了。”刘离道,语调冷然,“不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有一天他得知我已经知晓了真相,或者是大发慈悲想要认我,那我一定会立刻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见不到我。”
“你当真这样想?”慕容凌鹰道,逡巡在他脸上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探寻。
刘离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沉默了片刻,方道:“他是皇上,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别人都无从反驳。可我如今实在是很好奇,他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可曾有过一刻意识到他应该为我的出生和如今的境况负责?连十三王爷尚且还把雨晴小姐养在府里那许多年,他倒好,一将我带回来就送给别人了。他是枝繁叶茂,子女很多,不多我一个也不少我一个。可他根本就没在乎过我,既是这样,我又何必要认他?”
慕容凌鹰叹了口气,道:“你和雨晴的情况还不一样。十三王兄再怎么样也不是皇上,他的一举一动并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况且,雨晴到底只是他的女儿,饶是这样,还总是被人排挤,最后不得不自请离开。可你就不同了,他若认了你,你便是皇子,那将会有多少双眼睛成日里都盯着你,你会遇到什么,根本无法预料。你的生母又是那样的身份,子凭母贵,你自然是无依无靠的了。宫里的手段你不是不晓得,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只怕不知要给你多少零碎折磨受呢!”
“照你这样说。”刘离的语气有些讽刺,“我还要多谢他才是?多谢他没让我陷入那般水深火热的境地?”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慕容凌鹰摊了摊双手,道,“我只问你,倘若你处在十三王兄那样的境地,你会怎么做?你会同意让雨晴离开王府么?”
刘离皱了皱眉头,片刻才道:“从前我只觉得雨晴小姐也太软弱,倘若是我,必然不会让自己受那样的委屈,我一定会反抗。他们越是排挤我,我就越不能遂他们的意。至于十三王爷,雨晴小姐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像那样任她在街上流浪也不管不顾,未免也太过分了些。”他停了停,又道,“可我如今再细想想,雨晴在王府里也过得不快乐,既然是这样,不如让她去走自己的路,去坚持自己的选择,兴许她能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位子呢。”
慕容凌鹰起身踱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既然能体谅十三王兄的难处,那么难道皇兄的难处,你就不能体谅么?”
刘离看了他一眼,道:“他并没有让我做过什么选择,我从来就没有雨晴小姐那样的机会。”
慕容凌鹰道:“也许,他是希望你能在一个安全的坏境下长大,然后等你能够接受了,再自己来做选择。”
“可在我看来,他并没有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的意思。”刘离冷冷道。
“那是因为,身为刘离,你过得很幸福,他兴许不愿意去破坏。”慕容凌鹰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离张了张嘴,却又立刻闭上,仍旧低头沉默着。慕容凌鹰见状,无奈地笑了笑,道:“说了这半日的话,你想必也乏了,且先歇着吧。我可要回去了。”见刘离草草点头,他又低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新年就这么过去了,各处照旧是热闹了几天,但总也变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于是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迎来了又一个年头。
正月里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洁白。这一日,苏荷正独自一人在嫩寒居里临摹扇子上的“断桥残雪”,糊了明纸的窗外有明晃晃的雪光透了进来,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极好,琼英缀雪,绛萼著霜。飘落的雪花堆积渐渐压弯了枝头,风过,便有残雪落地的簌簌声响。
她正专心画着,忽然听见了一阵响动,仿佛是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来人却是骆毅,他穿着一件厚实的银灰色棉袍,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是穿来挡雪的。
苏荷的眼睛一亮,抿嘴一笑,放下笔走上前去,抬手拂落了他额前黑发间的细碎雪花,口中道:“这大雪天的,你不在府里和明日大哥赏雪,怎得还巴巴的跑到这里来了?”
骆毅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领着她向暖炉边走去,一面笑道:“我见这几日的雪下得这样好,就想着你在做什么。方才去了一趟画斋,顺道来你这里讨口茶吃。”
苏荷伸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向暖炉边雕了花的小桌子上指了指,道:“茶可不就在那里,你自己倒来喝罢。这是新沏的敬亭绿雪,若是不好可别嫌弃。”
骆毅走过去倒了一杯,缓缓喝了一小口,才道:“若是如今就要嫌弃,往后那样长的光景,可该如何是好呢?”
苏荷明白他话中所指,立刻羞红了脸,别过头去不看他。而骆毅却只是暗自笑了笑,移步到桌边低头细看苏荷的画。
“断桥残雪。”他道,伸手拿起了她撂在一边的折扇,同苏荷尚未完成的画比对着。
苏荷走到他身畔立住,道:“我画的不好,连这扇子上的十之三四都及不上呢。”
骆毅笑了一笑,道:“那样好的景致,本来就是极难成画的。你这套扇子我从前也见过几把,的确是难得的上品。比如你从前赠给明日的那把‘三潭映月’,他几乎日日都带着;还有苏兄手里的那把‘雷锋夕照’,也很是传神呢。”
听他这样说,苏荷转身走向靠墙的架子,那个收着扇子的锦匣如今就放在这里,她伸手拿了下来,又走回桌旁,打开盖子放到骆毅面前。
骆毅仔细翻看着这些扇子,苏荷在一旁道:“除了明日大哥和我哥哥手里的那两把,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