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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皱眉道,“林妃小主即便是再不满小姐,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吧。”
苏荷放下手里的茶杯,向她道:“她也许的确是吸入了份量极少的失魂散,但绝不至于到暂时迷失心智的程度,那许太医是她林嫣的亲信,这一点只怕也不是秘密。今日这件事兴许就是他们串通好了演的一场戏。”
晚香惊疑道:“串通?她们当真这样大胆么?倘若殿下另请了一位太医来为林妃小主诊治,那不就演不下去了么?”
苏荷摇了摇头,道:“通常晚上在宫中当值的太医一共就四位,今晚太后抱恙,总有两位太医在颐宁宫伺候着,是万万不能动的,剩下的两位也总不能都请来吧?许太医是玉华贵妃特意指了来髓玉宫照应的,六皇子怎会不相信他?更何况,她们方才安排得的确极为巧妙,由不得他不信。若不是她们不懂得制香的道理,只怕就没那么容易给我抓住破绽了。”
晚香低头思索了片刻,又道:“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有几分明白了。方才小姐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后,她们就慌得不成样子了,后来秋萍出来解释,连奴婢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实在是太过牵强,没想到殿下竟然也会相信她。”
苏荷轻轻一笑,道:“你以为殿下当真是没发觉么?别说是他了,只怕连婉容姐姐心里都是有几分明白的,只是这件事若是再追究下去,铁定会闹得人仰马翻,到时候合宫都不得安宁,彼此的脸面上也过不去。殿下想要息事宁人,所以就暂且相信她了。”
晚香道:“既是这样,经此一事,林妃小主已经知道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了吧?”
苏荷冷笑一声,道:“哪里的话,这才刚刚开始呢,她今晚走这一步棋,不过是想要试一试我的能耐,看看我是否当真就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软弱退避。我本也不想出手,本想指望着殿下相信我,但你也看到了,最后还是要靠我自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林妃这下是看清楚了,我的确并不是好惹的,可是这样一来,我也无异于真正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如今林妃只怕是当真要提防着我,甚至是算计于我了。”
晚香担忧道:“倘若真是这样,那小姐又该如何是好呢?”
苏荷抬眼看了看她,忽而嫣然一笑,道:“以她如今的智谋,要想一招制胜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当然,我也不能因此就太大意了。在这宫中,咱们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自己了,从今往后,只怕是更要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步步为营,倘若有一丝的疏忽,恐怕就会被人趁虚而入,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晚香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这样实在是辛苦,奴婢看着都替小姐委屈呢。”
苏荷摇了摇头,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养精蓄锐,只怕明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呢。”
晚香点点头,安静地立在一旁。此时天边已现出了隐隐的灰白之色,苏荷抬头向窗外看了看,道:“还是去歇息一会儿罢,像这样闹了一夜,别把自个儿的身子熬垮了就不好了。你一会儿去告诉月香,明早若是有人来蔷薇苑,无论是谁,一律说我还睡着,不见客。”
晚香答应了一声,于是自去打了水,服侍苏荷梳洗之后,各自歇下不提。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心冷有谁知(1)
第四十一章心冷有谁知
第二天,苏荷一直睡到晌午时分才起来,月香笑吟吟地端了水进来,一面向苏荷道:“小姐好睡,晚香姐姐正在厨房里看着他们准备午膳呢。小姐昨晚劳累了,是该吃点好的来进补进补。”
苏荷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月香递到她面前的浸过了栀子花汁水的毛巾敷在脸上,一面道:“这一上午可有人来找过我?”
月香抿嘴一笑,道:“殿下来了两次,又遣人来看过一次,见小姐还没醒,就回去了。不过留了话说下午还会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苏荷轻笑一声,由着月香服侍着她梳洗之后,换上了一件水绿色广袖长裙,以月白色丝线绣了通贯全身的折枝玉兰图样,腰间系了一条青碧色腰带,又在臂上挽了一色的丝帛,整个人宛如笼在一层朦朦胧胧的烟雨黄柳之间。
闲闲用过午膳,苏荷叫晚香仍去休息,自己带了月香往前头的园子里去散散心。
彼时已是四月,满苑的蔷薇花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苏荷直到此刻才真正领会到这小院为何会被称为蔷薇苑。从外头的月洞门一直到屋前,错落有致地搭了不少高高低低的花架和绿廊,还有许多篱笆围成的花圃,木制的花格和辕门,皆爬满了各色的蔷薇花。花匠极为用心,培育了许多名贵的品种,栽在了院中较为显眼的地方。
在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藩篱,此刻几乎被墨绿色的枝叶覆盖住了,粉红的花朵点缀其间,的确是个极好的所在。
苏荷扶着月香的手缓缓漫步到了这里,终于停住了脚步,上前细细嗅着盛开的花朵,一面向晚香道,“一会儿你亲自带了人在园子里折些蔷薇花回去,我总有一年多没制过‘残红香露’了,如今看着这些花儿,倒有些想着那味道了。”
月香含笑答应了一声,又道:“看来殿下对小姐也还算是有心的了,不但这蔷薇苑修得雅致,连这园子里的蔷薇花都费了许多心思呢。”
苏荷轻轻笑了笑,伸手抚了抚近前的一朵花,口中道:“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他是皇室子弟,如今的心思合该都放在了未来的大业之上才是。”
二人正说着,忽见采芷引了慕容璘向这边走过来,月香见状悄悄扯了扯苏荷的衣袖,低声道:“六皇子来了,可要请他到屋里去坐着?”
苏荷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却见慕容璘已经走到身前。他的嘴角含了一缕宠溺的笑容,伸手摘下一朵近旁的蔷薇花,递到苏荷面前。
苏荷轻扬嘴角,却并不看他,只扭头向月香道:“你和采芷带了其他人到那边去折花儿罢,若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你们过来的。”
她二人听了,屈膝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了。
苏荷却并没有接过慕容璘手中的花,而是按规矩行了一礼,口中道:“臣妾给六皇子请安。”
慕容璘并不答言,而是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她的一只手,将那支蔷薇放入她的手指之间紧紧握住,尔后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一直牵着她向近旁的一座小小的六角亭中走去。
这亭子和园中的其它东西一样,十二曲红阑干和六根柱子,还有翘起的飞檐上都缠绕了蔷薇藤蔓,黄蔷薇馥郁的清香之气弥散在周围,慕容璘拉着苏荷在亭中坐下,扳着她的身子要她面对着自己,这才开口道:
“还在生我的气么?”
苏荷仍旧不说话,只轻轻拂开他的手,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花儿。
慕容璘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放缓了声调,道:“听采芷说你昨晚没怎么睡。今天早上我来看了你几次,你都还睡着,我就没敢吵醒你。这会儿看见你精神还好,我总算能放心一些了。”
苏荷抬眼看了看他,声音平板地答道:“多谢殿下费心,臣妾没事。”
慕容璘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蔷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昨晚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春桃的话句句都指向你,我若开口为你分辨,难保不会叫他们觉得是我有意偏袒你,这样对你就更加不利了。好在你聪慧机灵,能为自己正名,当时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气。我下令惩罚踏秋殿的宫人,也算是在为你出气了。”
苏荷轻笑一声,道:“难道殿下当真不曾怀疑过臣妾么?那香料毕竟是臣妾亲手制了,又是亲自送过去的。”
慕容璘摆了摆手,道:“你一向性子文静平和,又最是个温柔婉约的,从来不与人争什么,自然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么,这会儿话说得倒是漂亮,昨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呢。
苏荷心里这样想着,却忽而向他一笑,媚色顿生,只听她婉转言道:“殿下秉公处理,臣妾又怎敢生殿下的气呢?臣妾只是在想,昨晚臣妾已然身陷险境,这其中的关窍至今还不大分明,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呢?倘若到那时臣妾无法替自己辩白,那又该怎么办呢?”
慕容璘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昨晚春桃话中的锋芒的确是有意要针对于你,只是她也不过是护主心切,更何况那香料盒中的确是混入了失魂散的成分,她会疑心你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难不成你还怀疑她是故意要陷害你,而我是在故意袒护她么?”
苏荷眨了眨眼,转而嫣然一笑,道:“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臣妾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慕容璘摇摇头,松开手道:“你方才的话分明是在担忧是有人在设计于你,我有意压下了这件事不去查明,所以你心里不高兴了,是这样么?”
苏荷收起笑容,伸手扯下一片粉色的花瓣握在掌中,葱白的指甲上立刻留下了淡淡的汁液染红的痕迹,她轻声道:“不瞒殿下,臣妾并没有不高兴,臣妾只是有些后怕。若非臣妾在制香料时多留了个心眼,若非殿下相信臣妾愿意听臣妾解释,那臣妾只怕就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慕容璘轻轻叹了口气,道:“嫣儿心里对你有怨气,这一点我也不是没看出来。昨晚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多少也明白一些,只是若是再追查下去,难保不会牵扯到许多人。蔷儿,你曾经告诉我,在这宫中,懂得如何平衡势力是极为重要的,这件事就发生在髓玉宫里,不论罪魁祸首是谁,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蔷儿,你一定要原谅我。”
苏荷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方才一直紧握着的手指,又扯下一片花瓣,由着它和之前的那片一起从指间滑落,飘落在水绿色的裙摆上。她抬起头,向慕容璘露出一个如花瓣一般柔和的笑容,轻柔道:
“臣妾明白。”
慕容璘舒出一口气,刚要说话,忽见采蓝疾步走了过来,向他二人行了一礼,口中道:
“启禀殿下,方才踏秋殿有宫人来报,说林妃小主已经醒了。”
“果真?”慕容璘喜道,连忙转向苏荷,道,“蔷儿,咱们一道去看看她罢。”
苏荷抿嘴一笑,道:“林妃姐姐刚醒,一定想要殿下好好陪着她。若是去的人太多了,只怕姐姐心里烦得慌,殿下还是自己先过去罢。晚些时候臣妾自会和婉容姐姐一起去陪林姐姐说话。”
慕容璘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同意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又探身捏了捏苏荷的手指,这才起身往踏秋殿去了。
待他走后,苏荷仍旧坐在亭中,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花儿。月香挽着一只花蓝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立住,小声道:
“方才晚香姐姐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小姐,殿下当真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就这么算了么?”
苏荷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那朵半残的粉蔷薇掷进了月香提着的花篮中,缓缓开口道:“不这样又能怎样呢?他是皇子,有太多的事情要顾虑,髓玉宫里的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是政治的棋子,自然一切都是要以他的未来之路为先了。”
月香细细察看着苏荷脸上的神色,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他会这样做,小姐应该是一早就想到了吧……”
苏荷抬眼看了看她,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口中道:“你倒是机灵,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他抱有一丝希望,会相信他亦是一个长情之人。其实他们皇室子弟,自来都是凉薄的,他又何尝会是例外呢?”
月香侧头想了想,道:“旁人奴婢不知道,但只看七皇子对雨晴小姐那样,就知道他必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
苏荷点点头,道:“七皇子倒罢了,我只觉得,这六皇子当真是继承了他父皇的心思,实在是个多疑之人,只怕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他也不至于会完全信任。这样看来,日后我在他面前,就更加要格外小心才是了。”
月香道:“我总觉得,六皇子殿下虽说心思深沉,但对他身边的人还是很好的。他对六皇子妃虽说谈不上有多喜欢,但也算是相敬如宾。至于对林妃小主,自然是宠爱有加,连她平日里爱使些小性子,殿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倒还很乐意看见她那样。小姐就更不必说了,殿下总还是很体贴您的。”
苏荷轻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他毕竟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拿什么来笼络人心呢?依我看,他的机敏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