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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轻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他毕竟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拿什么来笼络人心呢?依我看,他的机敏果断在众多皇子之中绝对是佼佼者,倘若当真有人威胁到他的大业,只怕他的杀伐决断,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听她这样说,月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向苏荷道:“既是这样,那小姐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苏荷低头思索了片刻,褪下了手腕上拢着的一只玲珑剔透的翡翠玉镯,小声叮嘱月香道:“明日一早,你拿了这只镯子,到七皇子下朝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找个僻静些的地方随便扔了,然后假装到处找,等七皇子来了,他必会找机会同你说话,到时候你就告诉他,三天之后正好是十五,殿下要歇在婉容姐姐殿中,你就说我会在上次见面的地方等着他,请他还是在丑时三刻过来,我有事要同他商量。如果不巧遇到其他人与你搭话,你知道该怎么说。”
月香接过镯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心冷有谁知(2)
(接上节)
入夜,天空中忽然飘起了丝丝细雨,不一会儿就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声响。
苏荷的兴致极好,向晚香道:“总有好几个月没弹过琴了,去把我的琴拿来。”
晚香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抱了琴过来,放在苏荷面前的矮桌上。
苏荷将宽大的广袖褪到手肘处,伸出纤细的手指调了调音,一连串珠落玉盘般的乐音从她指尖流出,和着窗外的雨声,只一瞬就掀动了她尘封许久的过往。
之所以许久不碰琴弦,不过是因为骆毅不在身边。既然知音已不再,她弹得再好也终究是没人能真正听懂了,因此也就懒得动了。这架风桐古琴自从她进了宫就一直锁在箱底,再也没见过天日,一如她和骆毅曾经相知相伴的时光。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十指轻动,一曲《淇澳》悠扬流转而出。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①
她反复弹着这首曲子,曾几何时,骆毅就是她心中的谦谦君子。诗经里那些美好的句子仿佛都是为他而造的,他身上也总是带着一缕竹叶的疏朗清气,于她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此时此刻,夜雨听枝,不知她的君子如今身在何处,是否也如她一般在这样的雨夜里涌起了无法遏制的深刻思念。不,他还是不要思念她为好,她不值得他这么做,不值得他像这样让自己痛苦。
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作两般衣。
脚步声轻轻落在地毯上,有男子的气息骤然涌入,混杂着被水汽沾湿了的蔷薇花香,不由分说地侵占着苏荷的脑海,让方才还恍如沉浸在淡淡竹叶气味之中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排斥。然而她还是定了定心神,抬首向刚刚进来的慕容璘露出了一个雾气朦胧的婉转笑容。许是因为双眸中的情深轻愁还未褪去,慕容璘甫一看见她的脸就立刻睁大了眼睛,绽开了一丝满含了浓重情意的温柔笑容。
苏荷眨了眨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起身就要行礼,慕容璘却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笑道:
“不必多礼,你且坐着就是。”说着便将她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向她道,“怎么你从来都不曾告诉过我,你的琴竟然弹得这样好,比宫中的乐师要好上几千倍呢。”
苏荷莞尔一笑,道:“殿下过誉了,臣妾不过是闲时弹着解解闷儿罢了。再说殿下也从来没问过臣妾啊。”说着向一旁侍立着的晚香道,“把我早些时候蒸的燕窝银耳桂圆羹拿来给殿下尝尝。”晚香依言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只水晶盏。
慕容璘侧过头,微阖着双眼,仿佛是在回味她适才弹过的曲调,口中道:“你方才弹的曲子是《淇澳》,是赞美如玉的君子的,你弹了许多遍,可是在想着自己思慕的君子?”
他带了几分凌厉的眉目间此刻却含着深情款款,诚然,他自以为她思慕的君子就是他自己,殊不知在她心里,早已对另一个人情根深种,只怕此生都再也不会改变了。
然而苏荷还是温婉笑道:“殿下自己知道就是,又何必还要来问臣妾呢?”
慕容璘也笑道:“是么?可是我偏要你细细说给我听,若说不出来,就再弹一曲来折罪。”
苏荷吐了吐舌头,道:“臣妾说不过殿下。”她伸出双手按在琴弦上,侧头看向他,问道:“不知殿下要听什么?”
慕容璘端起那盏羹汤,拿勺子轻轻搅了搅,尔后抬头向苏荷一笑,道:“思慕君子到底是女儿家自己一个人暗自伤神,我与你两情相悦,又怎会是这样?蔷儿,你便弹一曲《鹊桥仙》来,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这才应景。”
苏荷嫣然浅笑,轻舒广袖,十指便在琴弦上按下,《鹊桥仙》柔婉绵密的曲调缓缓响起,慕容璘放下水晶盏,斜倚在靠垫上,凝神注目于她,一双眼里满是神往。
一曲终了,慕容璘含了一缕玩味的笑容站起身,几步走上前,径直将苏荷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金风玉露一相逢,咱们自然也不能错过这良辰美景。”
苏荷连忙推了推他,道:“林姐姐才醒,殿下怎么也不去看看她?”
慕容璘轻轻一皱眉,道:“方才已经陪了她半日,连许太医都说她体内失魂散的毒已经不碍事了。”他一面说着,脸上现出一抹暧昧的笑容,又道,“再说了,她身子还未好全,没法侍寝……”
烛火的摇曳掩饰住了苏荷笑容里的酸涩,她没再说什么,由着慕容璘抱着她走入了内室。
第二天一早,苏荷亲自服侍慕容璘梳洗更衣之后便送他出去,自己又胡乱睡了一会儿,估摸着早朝快要结束了,这才起来。
此时月香已经依照她的吩咐去办事了,苏荷便叫晚香选了些补品,让采蓝和采芷捧了,跟着她去看尚在病中的林嫣。
才走到门口,正好春桃出来叫人去太医院抓药,一眼就看见了苏荷,她于是堆了满脸的笑容迎上来,屈膝行了一礼,道:
“奴婢给荆妃小主请安。”
苏荷含笑命她起来,口中道:“林姐姐的身子可大好了?我一早就叫人去内务府选了些补品送来,给姐姐好好补一补。”
春桃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她回身命两个小宫女上前,接过采蓝与采芷手里的东西,又向苏荷道:“多谢荆妃小主挂心,许太医说了,我家小姐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尚在恢复当中,若是吃了小主送来的东西,一定也能好得更快些。”
苏荷和悦一笑,道:“哪里的话,过几日姐姐的身子若是大好了,要说有功劳,也都是许太医的。”她停了停,又道,“姐姐还睡着呢吧?”
春桃屈了屈膝,答道:“是呢,殿下求着皇上给了恩典,午后林老爷和夫人要进宫来看小姐,小姐昨晚高兴,也睡得晚了些,这会儿还没起来呢。”
苏荷点了点头,道:“姐姐好睡,那我就不打扰了,烦请春桃姑娘一会儿替我通报一声,说我来看过姐姐了。”
春桃答应了个“是”。苏荷便领着采蓝和采芷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回到蔷薇苑中,晚香忙端了一盏燕窝上来,一面不解地问道:
“小姐既知道林妃小主不怀好意,为什么还特意去看她呢?还选了这个时辰去,明知道她病还没好,是不会这么早就起来的。”
苏荷徐徐吹散了燕窝表面的热气,袅袅升起的淡淡白雾氤氲在她妆容精致的脸庞周围,只见她隔了雾气露出一个极舒展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她这一病实在是惊天动地,我至少也要略微表示一下才是,否则别人还只当我是因为觉得自己侥幸逃脱,才心虚着不敢去见她。而且殿下也会因此疑心我是否还心怀怨气,这总归是不大好的。至于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原因自然是再明显不过了。她费尽心机却没能成功陷害于我,只怕如今对我的不满和敌意比从前更甚。此刻不单单是我不想在她面前假意关切,她亦是不愿见着我这张脸的。我特意在她还睡着的时候去踏秋殿,一来人情送到了,二来又不用真正与她相见,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晚香听她说完之后,会心一笑道:“不只是这样,旁人看见小姐如此的大度而不计前嫌,只怕心里对小姐比从前更敬重了,小姐此行的确是一举多得呢。”
苏荷点了点头,舀了一勺燕窝放入口中细细尝了,又嘱咐她道:“在这宫里头,凡事都要多想想,别只顾着张嘴说。我如今也只有你和月香两个是能倚仗的,月香年纪还小,心思不够缜密也就罢了,但你可要多用心,多历练历练自己,往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身边至少还有个人可以一起商量着办。”
晚香伸了伸舌头,低眉应道:“奴婢晓得了,往后多注意就是。”
二人正说着,忽见采蓝掀了帘子走进来,向苏荷道:
“殿下已经从朝上回来了,换了衣服就去踏秋殿看林妃小主了。”
苏荷放下手里的碗,平静道:“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采蓝屈了屈膝,退了出去。苏荷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又扭头看了看窗外,这才向晚香道:“也不知道月香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别叫人抓住什么把柄才是。”
晚香轻声安慰她道:“那丫头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小姐只管放心就是。”她伸手摸了摸盛着燕窝的盖碗,又道,“这燕窝有些凉了,吃下去对身子不好,奴婢拿去热热再端来给小姐罢。”
苏荷点了点头,由着她端了燕窝下去,自己则肃了神色,有些焦急地等着月香回来。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辰,月香终于回到蔷薇苑中,她小心翼翼地步入暖阁,见只有苏荷自己一个人在里头,便松了一口气,走到她近前屈了屈膝,低声道: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说着重新递上那只玉镯。
“是么。”苏荷轻轻颔首,伸手接过玉镯套在臂上,一面装作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那只镯子,一面小声问道,“没有别人注意到你吧?”
“并没有。”月香低眉答道,“七皇子殿下说了,他会准时赴约。”
苏荷刚要说话,忽见慕容璘身边的小祁子领着个宫女走了进来,那宫女手中还抱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二人上前向她行了礼,小祁子又陪着笑道:
“奴才给荆妃小主请安。殿下一回来就让奴才送东西来给小主。”他说着一挥手,身后的那名宫女立刻毕恭毕敬地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捧着那长方形的包裹,递到苏荷面前。苏荷有些疑惑地看了身边立着的月香一眼,伸手将包裹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架七弦琴,琴身是紫檀木的,边缘雕刻着凤凰梧桐的图案,琴弦是上好的冰蚕丝制成的,在日光下闪烁着微暗的光泽,的确是一架极好的琴。
小祁子在一旁觑着她的神色,这时又开口道:“这琴名叫凤栖梧,从前是玉华贵妃从外头得来的。只因贵妃娘娘不擅琴艺,自打她得了这琴,就一直放在殿下宫中,只说是赏给未来的六皇子妃的。不巧咱们如今这位皇子妃小主和林妃小主于这琴艺上都生疏得很,殿下担心辜负了这难得的好琴,因此就和从前一般一直放在书房里,并没有赏下来。昨晚殿下在蔷薇苑听小主弹琴,很是念念不忘,这不,今儿一早就特地嘱咐了奴才,说一定要把这架凤栖梧赏给小主,方才是不辜负了呢!”
苏荷抬头看了看他,重新合起了包袱,温然笑道:“辛苦祁公公了,烦请公公替我多谢殿下的赏赐。”说罢又向月香使了个眼色,月香低着头走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琴抱在自己怀里,又退回原先立着的位置站好。
小祁子连连答应了,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带着方才抱着琴来的那名宫女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月香隔着丝绸包袱轻轻摸了摸怀里抱着的琴,向苏荷笑言道:“小姐的琴声想是很入殿下的耳呢!这凤栖梧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小姐可要试试?”
苏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现在也没那心思,你把琴抱下去好好收着便是。”她停了停,又道,“叫采芷她们替我把制香料的东西准备好。”
月香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各色工具都已经准备齐全,苏荷平复了心神,自己在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