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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今儿生意好做吗?”她冲他媚笑着,一股廉价香水味差点把他熏了个跟头。
他连忙夸张一捂鼻子:“哎哟,这是哪个堂子花大姐啊,怎么长得这么俊啊,您啦从香水盆子里钻出来吧,这里面都是有钱人,你点进去做生意吧,别看我们穷拉车寒碜了。”说着,他眼睛向旅馆门口瞟了瞟,冲她使个眼色。
小埃白他一眼,一甩手里帕子:“啐,挨千万,老娘才懒得搭理你们这些没羞没臊呢。”
说着扭着水蛇腰,踩着绣花鞋,向旅馆里走去,身后小智和那些车夫们,不怀好意笑成一片。
备注:
日租界宫岛路:即现天津市和平区鞍山道。
日租界常盘路:即现天津市和平区辽宁路。
跑合:是日租界特有一行,专门给暗娼做拉拢介绍中间人。
富贵胡同:富贵胡同,直通四面钟大街,那里有几家窑子,属于三等妓院,许多妓院混不下去妓女多降级落这里。提起“四面钟”后富贵胡同来,天津人大都知道不是个好地方,常绕着这块地方走。
、143 迷踪扑朔
常盘旅馆是典型的日式建筑,总共三层。内部房间也全部是日式结构设计。
小埃进来时,一位穿和服的店老板坐在柜台后后,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先交了钱再进去。”
小埃把胳膊肘支在柜台上,托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媚笑着说:“哎哟,待会儿客人给了钱,我肯定给您,您急什么啊?”
店老板不屑的看她一眼,不耐烦的骂道:“臭婊子,不先给钱就给我滚街上去,我这里都是高级客人,就你这种货色还想干嘛?”
显然,他对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早已经没有兴趣了。
小埃白他一眼,嘴里嘟哝着,然后掏了张钞票扔在柜台上,甩了下手里的帕子,一扭一扭的向里面走去。
“等等,不要上三楼啊,不然死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店老板在身后冲她喊着。
“知道啦,你们这些东洋人就是事儿多。”小埃嘴里说着,人已经上了楼梯。
二楼的房间全是和式结构,小埃在走廊里走了一圈,便直奔三楼。
刚上楼梯,便看到一个年轻人守在楼梯口:“干什么的?”
“你说我是做什么的?”小埃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八格,滚!”那人低吼了一句。
“打开门做生意,我可是给了钱的。”小埃继续死赖着,不肯下楼。
“这里没有人和你做生意,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不要逼着我打女人。”那人冷冷的说,显然一点儿都不想怜香惜玉。
小埃知道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好悻悻的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走就走!”
她从三楼的楼梯上下来。重新回到二楼,这时她发现二楼有一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的,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这条楼梯。
她想都没想,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正在摆弄照相机的人慌忙背过身去。
小埃马上就明白这两人也不是普通的住客,她二话不说,一拳一个,把两个男人全都打晕在地。
她在房间里找了毛巾塞住他们的嘴,又趁他们没醒。把床单撕成布条将两人反绑起来。
她在他们身上摸了一遍,没有找到武器,倒是找到了两人的身份证件。原来是一家报馆的记者,她心里好笑,想来这两人是躲在这里偷拍什么新闻吧。
片刻后,两人悠悠醒来,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小埃。
小埃压低声音说:“我问。你们就点头或摇头,如果说谎我就打死你们!”
二人慌忙点头。
小埃问道:“你们是报馆的记者吗?”
二人点头。
小埃又问:“是来偷拍捉奸?”
两人摇头。
小埃接着问:“那是来偷拍日本人?对吗?”
二人相互看了看,一个摇头一个点头,显然是心里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埃心里已经有数,想来这二人要偷拍的和她要找的人有些关系。
他二人既然是偷偷摸摸。应该也不敢声张,于是她拿下他们口中的毛巾,问道:“那日本人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偷拍?不详细告诉我。我就弄死你们!”
说着,她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在二人脸上笔画了一下,那两人果然吓得脸色苍白。
“女侠饶命,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中国人,你也是中国人啊。”其中一个戴鸭舌帽的说道。
小埃笑笑。收起了匕首:“那就说吧,我听着,我不是和日本人一路的,你们不用担心。”
“我们是《益世报》的记者,我们得到消息,有个叫土肥原贤二的从奉天来到天津,想带走什么人。所以我们就跟到这里来,想把日本人的阴谋公诸天下。”
“他要带走什么人?你们怎么知道的?”他们的话引起了小埃的兴趣。
两人又互望了一眼,想来今天不说是不行的,咬咬牙说道:“他要带走宣统皇帝!消息是从奉天来的,是不是属实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才跟踪到这里。”
小埃对中国皇帝的事情并不清楚,也只是听余真真说起过以前的小皇帝就住在天津。
“小皇帝不是早就退位了吗?还抓他有什么用?”她不解的问。
“就算退位了,他也是我们中国的皇帝啊!”戴鸭舌帽的那人显然比另一个人话要多些。
小埃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她已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因为没有她想知道的骆骏的事情。
“土肥原贤二?”小埃复述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那好吧,我就信你们一次。”
忽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小埃立刻闪到门边,偷偷从门缝里向外望去。
只见两个人从楼上走下来,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
她的心脏咚咚直跳;因为她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哥哥的脸!
她只见过哥哥一次,那时她只有十三岁,记忆中的哥哥高大英俊,看上去虽然有些冷傲,但是对她是极温柔的。
她还记得哥哥离开旧金山时,对她说:“等你长大了,就来上海找哥哥吧。”
“可是等我长大了,哥哥还能认识小埃吗?”她用甜甜的童音问道。
哥哥宠爱的看着她,掏出一枚怀表:“小埃拿出这个,哥哥就认识你了。”
那块怀表她瞒着妈妈一直珍藏着,因为那是她和哥哥唯一的联系。
直到那天嘉睿看到后很喜欢,央求她只玩一天,她才千叮万嘱的把怀表交给嘉睿,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嘉睿才有资格拿着这个怀表,因为他是哥哥的儿子。
她使劲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多想,转身用匕首割断其中一个记者身上的布条;低声说:“你们两人当心点。”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那两个人已经从通往三楼的楼梯走下来,正从二楼向一楼走去,小埃猛跑几步,当两人的脚刚刚踏上一楼的地面时,小埃的身子已经像个火车头一样撞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年轻男人只觉得一股刺鼻的香气呼得一下涌了过来,然后就被人重重的撞到腰上。
他本能的一转身,扶住了后面撞上来的人,于是他的脸就和小埃的脸对到了一起!
听到动静,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也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武夫,走吧!”
这个女人似乎已被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被称做武夫的人看了一眼,厌恶的把她推开,跟着中年人,走出了常盘旅馆。
小埃傻傻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的追出了旅馆。
那两个人已经上了车,汽车向着常盘路西侧驶去。
小埃走出旅馆,来到还在门口的小智身边,冲他点点头。
这时,一辆早已停在路边的汽车缓缓开出,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汽车也向西驶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初冬的北方,夜幕已经降临,但繁华的常盘街却像是一天刚刚开始一样,五彩缤纷的霓虹灯闪烁着,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有日本人,朝鲜人,还有中国人,这是特有的租界夜景。
前面的汽车驶过路边临立的一家家店铺,从大路拐到一条叉路上,这是一条灯光昏暗的道路,与身后喧闹的夜市如同两个世界,静寂得有些阴森。
后面的车停在路口,却没有继续跟上。
“夫人,我们跟不跟进去?”说话的是区荣,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就是余真真。
“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人,再跟下去他们会起疑的,等到明天白天再来看个究竟。”她的声音很轻,却似有不甘,
是的,就在那两个人走进汽车的那一刹那,她也看到了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一轮残月孤寂的挂在夜空中,如水的月光照在马路上,却令这秋天的夜里更添几分凄清。
他们的汽车依然停在路边,她不想离开这里,她怕她走了,骆骏又会消失无踪。
“夫人,我们回去吧。”区荣看着这个柔弱的女人,心里有些不忍。
千里寻夫的故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故事归故事,当现实版的人就在眼前时,他还是有些无法置信,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这个女人,让她在苦熬了四年后,只为了一条道听途说的线索,毅然放下所有的一切,奔波几千里,隐姓埋名来到陌生的地方,寻找着自己的男人。
余真真终于点点头,低声说:“走吧。”
她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座位里,看上去更加瘦小孤单。
区荣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她,直到此刻,他依然无法将眼前的小女人和那个传说中强悍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备注:
本文所载的《益世报》确实存在。创办人是比利时人雷鸣远。传教士上世纪30至40年代,在抵抗帝国主义国家的侵略方面,《益世报》的立场是鲜明的。坚决反抗侵略,捍卫国家主权,成为国内反抗日本侵略最激烈的大报。
这部小说中提及的其他报纸名称皆为杜撰,但这份报纸是用的实名,因为作者不想抹杀其在历史上的意义。
、144 不再认识
初冬的月光,清清冷冷,柔柔淡淡,如流水一般,透过窗帘静静的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
真真抱着膝坐在床上,像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腿上。
小埃告诉她,那个酷似骆骏的男人,名字叫武夫,这应是个日本人的名字,而且他和那个中年人去见的日本人叫做土肥原贤二!
这个名字对于1931年的普通中国人来说,还是陌生的。但是对于余真真却是如雷贯耳。他是日本陆军大将,活跃在中国的最大的特务头子,被国际军事法庭送上绞刑架的第一个甲级战犯。
当年世保所在的六十七号就是由他一手策划建立起来,之后才划归汪某。
小埃说听记者说土肥原贤干此次来天津是要带走宣统皇帝,真真知道这是真的,日本人要把小皇帝带到东北做傀儡,建立满洲国。
是的,这一切她全都知道,每一个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中国人全都知道,这些她无法改变,她只想知道,那个叫武夫的人和骆骏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关系,那为什么那样相像,就连最熟悉的人也会看错。
如果他们有关系,那骆骏怎么会变成日本人,不但会和土肥原贤二那种人在一起,而且连亲妹妹小埃都不认识?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辗转轮回,又到了树叶飘零的季节,零落破碎。
第二天,他们四人做了一下分工,便先后走出了他们在宫岛路的家。
真真穿着素色旗袍,白色披肩,短短的头发上别了只蝴蝶结,坐在小智的黄包车上。向着昨天那辆汽车拐进去的那条叉路驶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报童喊着:“号外,号外,日本高官奉天抵津!号外,号外,日本高官奉天抵津!”
真真连忙让小智把车停下,掏钱买了一份报纸,原来这就是昨天小埃遇到的那两名记者所在的〈益世报〉,只见上面详细报道了土肥原已经于11月2日从沈阳秘密抵达了天津,而且连他居住在常盘旅馆都做了详细的说明。这篇报道还分析出他此次赴津的目的。其中有一项是要把溥仪挟持到东北,并推算出他还会给天津制造一些麻烦,妨碍社会治安。
真真不得不佩服这些无孔不入却又正义直言的记者们。对,他们分析得一点都没有错,土肥原贤二就是要把皇帝带到东北。
那条街道看上去不像夜晚那样阴森,但也是冷冷清清,街道很短。只有几户人家和店面,但却四通八达,从这里很快就能来到附近的大路。
真真坐在黄包车上,在街道上走着。
几家店面都是普通小店,没有什么特别,只有路北的那是一户典型的日本人的住所。共有两层,门牌上写着“三野”。
小智回头看了一眼真真,似乎在说:“就是这里了。”
真真冲他点点头。两人很快离开。
当天下午,余真真便来到英租界的一所小洋楼,她来见方行云。
这是余真真此次到天津后第一天来找他。
方行云又惊又喜,他知道,余真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会来麻烦他的。
几年不见,方行云多了些沧桑。但却依然气质超群。
真真看到他,心里一阵感触,风风雨雨,他却仍是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埋头金石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