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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一直在找凝香姑娘丢失的龙纹香囊……你虽说对她没情爱,可你其实心里仍只恋慕像她那般美好的女子,她不仅貌美、才华洋溢,更温柔婉约,难怪定少王爷跟你都心仪着她……”她细声道。
那日在醉月楼,路凝香为她烹茶,柔声安抚她焦虑的心绪,路凝香的美好令她不仅嫉妒,更多倾慕,连她一个女孩都喜欢像仙子的她了,更遑论男人。
“原来你一直误解我去湖边寻失物的事……”皇少风轻叹口气。难怪自中秋游湖后她就有些不对劲,他却疏忽了。
“我不是找凝香遗落的香囊,先前华安也误会了,把渔翁捞到的香囊呈给我,那只龙纹香囊我早让华安送去给允齐了。”
“呃?”毛一钱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允齐跟凝香早就互诉情衷,我却是直到前阵子买下凝香初夜权之后,才发觉允齐对凝香藏有着深情。
“一直以来,我只是欣赏凝香的才情,单纯视她为知己,自然欢喜成全他们二人,虽说他们因身份悬殊,这份感情还未能明朗,但我相信允齐自会护卫他所爱,而我对凝香绝无半点男女情愫。”就算解释一百遍,他仍要向她清楚强调。
“我费心费神要打捞的,不是凝香的香囊,是某个可爱女子送我的定情之物。”他笑着探手往怀里掏。
毛一钱听了,心一窒。
皇少风心里在意的不是路凝香,是另一个女子?
下一瞬,就见到他摊放在大掌上的锦囊,她瞠眸惊诧。
“这、这是……是一钱给少爷的铃铛锦囊!”看见那歪歪扭扭的绣纹,不像龙纹倒像条蜈蚣,她惊愕之余,对自己掘劣绣工更感到丢脸。
“如果我一开始不强调是龙纹,形容为蜈蚣,也许不需花那么多日打捞,早能寻获了。”他轻笑。
“少爷……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她抬眸问他,心情激动,眼眶霎时又盈满泪雾。
她曾以为她给他的当下就被丢弃了。
“虽说这龙不像龙,蜈蚣不像蜈蚣,但好歹是你第一次用心绣缝的东西,我只能收下。”他笑说。
虽然收到时他有点无奈、有些嫌弃,却无法丢弃,还莫名地从此随身携带。
“可……可少爷走路没有铃铛声呀!”她困惑。
之前她将凤纹铃铛锦囊挂在胸前,一走路便会发出清脆响声。
“我用碎布将铃铛口堵住了。一个大男人走起路来身上发出铃铛声,像话吗?”他俊眸横她一眼,语带抱怨。
不过她身上系着铃铛时,走路或奔跑发出清脆声响倒还颇可爱的。
她听了心莫名热烫,两串晶泪潸然滑落。
没想到他竟会将这么丑的锦囊当宝随身携带。
不慎遗落湖中,还大费周章动员数日寻找,她竟彻底误会他了。
“怎么又哭了?”他大手再度抹去她掉不停的珠泪,对她溃堤的泪雨不知所措。
“我没想到……少爷真会接受我的心意,怎么可能……喜欢上平庸又一无是处的一钱?”她难以置信他对她的情感,一颗心撼动不已。
“你怎会一无是处?你身上拥有我所没有的好,我因此不自觉被你吸引,不知不觉喜欢上你,对你动了真情。”他睇凝她的俊眸深情满溢。
“我……我没有什么长处的,我没有一处能与凝香姑娘相比……我只会为少爷带来灾难……”她咬咬唇瓣,说得悲观沮丧。
“没有人身上没任何长处的,你更不需与凝香相较,因为我爱上的人是你。我不希望再听你说什么煞星灾祸的无稽之谈,我喜欢乐观开朗、天真单纯、认真生活的一钱。”他轻柔的揩去她的泪珠,随即倾身吻住她的小嘴。
面对他突来的吻,她瞠眸惊愣。
他的吻轻轻柔柔、绵绵密密,她不觉闭上眼感受他的真情。
片刻,他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大掌摩挲她嫣红粉颊低声道:“如果你离开我,我才是真的不幸。”
他拉起她的手,一起站起身。
“回家吧,我想吃你烹煮的茶料理。”他大掌紧握她小手。
“少爷的伤……”她担心问道。
“回去又要多躺两日,你得负责好好照顾我。”他故意道,紧捉她的手不放,不准她再逃离开他身边。
毛一钱跟着他步出破庙,想到回去得面对皇夫人,一颗心惶惶不安。
尾声
皇少风带毛一钱回皇府,皇老爷见她平安归来,高兴相迎。
皇夫人见到她,面有愧色,欲言又止。
“娘,我好不容易才把一钱找回来,您若再出言伤她,就是在伤我。”皇少风先警告娘亲慎言。
毛一钱一见到皇夫人便低下头,忐忑不安,他见状捉紧她小手,将她护在身侧。
皇夫人不若之前的气焰高张,也不再对毛一钱心生排拒,只因皇老爷一番话令她惭愧并自省。
皇老爷告知当年他想娶她时,他二娘、三娘找人替他们合算八字,算出她不仅命中无子,还带煞克夫、衰败皇家产业;但皇老爷深爱着她,执意非她莫娶,加上皇老太爷还算明理,并没听信命理谗言,选择接受她这个媳妇。
婚后数年她一直未能生育,老太爷曾希望儿子娶房妾室,但皇老爸无意另娶,老太爷也不再相逼。后来她总算生得一子,唯一的儿子俊美非凡,聪颖过人,且皇家产业从她进门后一年比一年更蓬勃兴旺,彻底破除当初算命大师的错断。
皇老爷说他从不相信娶她会带来不幸,若他当初迷信心生怀疑惧怕,放弃真正喜爱的女人,改娶会庇护他人生顺遂、但他却不爱的女人为妻,那他的人生才真是不幸。
皇老爷的话有如醍醐灌顶,令皇夫人从迷思中省悟过来。
她当初初见毛一钱时,其实十分心疼她的遭遇,真心视她为女儿般疼爱。
然而她却因他人对毛一钱的批评,认为委屈了儿子,开始对毛一钱心生嫌隙。又因江湖术士的话让她扭曲了对毛一钱的观感,对她排拒厌弃,将她视为灾祸煞星。
当她重新冷静细想后,不禁要怀疑亲戚所介绍的算命师刻意信口雌黄的可能,因对方力荐的闺女在算命师口中与儿子非常相合,大吉大利。
她竟因算命师一席话对毛一钱心生怨怒,口出恶言想赶离她,她怎会对孤苦无依的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
见毛一钱平安归来,她心里释然,却不知如何向她表达歉意。
“少风,别这么跟你娘说话。”知道妻子心中愧疚难以言语,皇老爷出声和缓气氛,“你娘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误解一钱,她不会再对一钱心生偏见了。”
“娘……”毛一钱抬眸,勇敢轻唤一声,“对不起,一钱之前害您和爹吵架……一钱很难过,也不知该怎么做,怕真会为皇家、为少爷再带来灾祸才出走,可少爷把一钱找回来了……
“一钱喜爱少爷,求娘让一钱留下,一钱绝不跟少爷成婚,只要留在府里当丫环是不是就不会克到爹娘,不会克到少爷了……”
她说着说着不禁哽咽,潸然落泪。
“你在胡说什么?”皇少风拧眉,不满她的说词,她竟仍在意命中带煞的荒谬说法。
“抱歉……”皇夫人闻言心口酸楚,眼前一片朦胧,向毛一钱诚心道歉,“一钱,之前是娘不对,不该一时胡言乱语,你是皇家的恩人,是皇家的福星,怎可能替皇家带来不幸?”
毛一钱意外皇夫人态度大改变,不禁怔然望着她。
“爹也不信乖巧贴心的一钱会为皇家带来不幸。”皇老爷强调,要她不再被江湖术士的话所捆绑。
刚开始他因爹亲遗愿逼儿子娶一钱为妻,之后与一钱真正相处,他认为一钱单纯无伪、天真乐观的个性,才真正适合聪颖过人、自傲自负的儿子。
当他发觉儿子对一钱似有好感,更加期待两人的发展,才会因妻子的无理反对表达强烈不满。
幸而这件事得到圆满解决,一家人终于能再度同桌用膳。
“少爷、少爷!李子酒酿成了,一起来尝尝吧。”毛一钱双手捧着酒瓮,开开心心奔至书斋,“哇啊——”
才跨过门榄,她便被裙摆绊住,眼见就要往前扑倒。
似乎已习惯她的莽撞似的,皇少风早一步跨上前,及时探臂揽住她腰际,将她稳稳带进怀里。
“好、好险!”双手紧抱酒瓮的毛一钱大大吁了口气,庆幸酿了四个月的李子酒没摔碎。“嘿嘿,我当初还多酿一瓮,要是不甚摔碎也不至‘全军覆没’。”
“不是说过走路别用跑的?”比起摔碎一瓮李子酒,他更担心她跌伤,“还有,我纠正几次了,还叫少爷?”
自那日双双互表心意后,他便要她改掉少爷的称谓,直接唤他的名,她却始终改不过来。
“直接唤少爷的名讳颇不自在,还是叫少爷顺口。”她笑道。
其实她真正想改唤的称谓是“相公”,可她不敢大胆说出内心的渴望。
近日皇老爷开始催问起他俩的婚事,皇少风并不心急,她也不敢提问。
“这一瓮我俩来分享,另一瓮就留给爹娘享用。”她仰高脸蛋望他,双颊嫣红,笑靥甜甜。
“好,那今日就来玩行酒令,一同畅饮一番。”他欣喜提议,松开环在她腰际的手臂,走往格柜取出两只酒杯,放置书案。
“行酒令怎么玩?”她捧着酒瓮走至书案,将酒瓮放置案上,从袖怀取出酒杓。
“以诗为题,只要诗词中与酒有关的字眼便行。”他道出游戏条件。
“那不公平,一钱肯定输的。”她噘起唇瓣抗议不公,她怎可能与才高八斗的他比诗。
“我没要考你即兴作诗,只要道出古人吟过的诗句即可,你不是读了不少诗词?”他笑望她。
他教她读书期间,她常要他教些简单的诗词、对联,也因此《三字经》这册书至今尚未读完。
“为了不让人说夫子欺负学生,我准你翻书查,但一次不可超过一刻时间,否则便算输。”他比比三面书柜,其中古今诗词书册不在少数,她若没点概念,也无法三两下翻出与酒相关的诗来。
“行,一钱接受。”她点点头兴致高昂。
她坐在案前掀开酒封,一阵浓郁酸甜的酒香漫出,令她垂涎。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马上番出脑中记忆,她大声吟出,拿起酒杓舀一杓李子酒入杯中,“一钱赢第一回,先试尝了。”
她举杯急要品尝自己酿的酒。
“且慢。”皇少风伸手拦住她,“所谓行酒令,是对不上的人才罚酒、吃酒。”
“第一回我跳过不接了,让你赢。”他抢过她手中酒杯凑进鼻前嗅闻,张口抢先品尝她的酒酿。
毛一钱怔愣,只见他一饮而尽,薄唇扬起满足笑意。
“好酒!”她酿的李子酒,比他想像的还甜美顺口。
“嗄?怎么这样?那第二回合,一钱自动认输。”她不甘心,拿起酒杓忙再舀一杓入杯中。
怕又被抢,她端起酒杯,仰头大口饮下。
“哇……好喝!这次酿得很成功!”她满意地点头。
前一刻她像糖果被抢的孩子,小脸气呼呼,下一瞬立即露出满足笑靥,令他莞尔。
“两人皆自动认输,还怎么玩行酒令?要不改一下,对得上的,饮半杯,对不上的,就干瞪眼一回。”他噙着笑,改变游戏规则。
“成!一钱不用翻书,还能再想出跟酒有关的诗。”她动手舀酒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小脸很得意,端起酒杯再次饮下。
幸而她背过几首李白的诗,全跟酒有关哩!
“那我也来一首李白诗句——‘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皇少风轻松道。
“等等,你不能跟我抢李白。”毛一钱咩嘴抗议,她记得的诗人没几位。
“好,李白让给你,换杜甫行吗?”皇少风笑笑,轻言让步。
“不行,杜甫的诗我也背了几首与酒有关的,你不能跟我抢。”她再次捍卫自己认识的廖少诗人。
“好,杜甫也让你,不吟唐诗,我换宋词,换辛弃疾可以吗?”他笑她此刻十足孩子样,更令他爱怜与包容。
“辛什么疾?一钱还不认识,给你说吧!”他不跟她抢她熟悉的诗人,她顿觉松口气,已为他舀起酒来。
他笑吟吟接过酒杯道:“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功夫。”
随后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两人一来一往欢乐笑语,一杯接一杯开怀畅饮,直到酒瓮见底,酒气盈满一室,他与她皆双双迷醉。
毛一钱嫣红的颊畔比李子还透红,眼色迷蒙,不断傻笑,确实醉了。
皇少风仅是微醺,却因她娇笑醉态更为醺然。
她喊热,迳自脱去棉袄背心,拉扯外袍领口,他见状黑眸一黯,胸口泛热。
“哎呀!没……没酒了……呃!”毛一钱打个酒嗝,笑呵呵晃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