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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剑不忍再看,原本笑意盎然,意气风发的师叔啊……
“站住!你还没答应我取来手札,不准走——”凤歧不死心,目光循着夙剑离去的脚步,直到不见其背影为止。
啧了一声,凤歧唾出血沫,咬牙决定伤好后继续搜索证据,还傲梅清白!
皑皑白雪,为铜安城换上冬衣,街道上,几乎绝了人烟,春松居内,品茗的客人也比往日少了两、三成。
不过是间小茶馆,就算客满,要称忙也难,沁兰便将前面交给阿梓负责,自己则在房间内照料她救回的小姑娘。
她伤得实在太重了,服了玄黄丹,命是保住了,可也休养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床,平常除了米汤,其他根本吞不下肚,没饿死,当真是福大命大。
“小姑娘,你唤什么名呢?”看她今天精神好些,沁兰柔声问,为她拨去额上的湿发。
两人同处屋檐下两个多月,还不知道她唤什么名,小梓老是念她做事瞻前不顾后,可她就觉得跟这小姑娘有缘,心里总想多帮她一些。
她没有回答,直勾勾地望着沁兰,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不理会她,将会是最好的结局。
沁兰愣了。“为什么不救你?这一、两个月来,你总是睡不好,念着有人骗你。兰姨不知道你是失了人还是失了心,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可是过去就过去了,你念着想着都回不去了,改变不了的事情又何苦执着呢?”
“我忘不了也放不下,这世间,没有人希望我活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场骗局,活着好累,真的好累……”她将眼泪化为一声喟叹。
沁兰不是很懂她的话,只知道在这姑娘伤痕累累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百孔千创的心。
“我会救你,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责任,但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有这个责任,只能选择往前走。有的人为自己活,有的人为家人活,有的人为爱人活,你说没有人希望你活着,兰姨就希望你活着,虽然我们两个相识不久,可救了你,我就算你的救命恩人,你说我趁火打劫也行,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你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沁兰秋瞳里的盈盈波光雾了她的视线。“你对我好,有什么目的?”
“对一个人好,一定要有目的才行吗?”她笑问。
“曾经,有个男人待我很好,他要我好好活下去,想想将来的自己,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真的好感动,把他收到心里面放,可到头来,他不过是个骗子。”
沁兰的气质与娘亲好像,病弱的身子也相差不远。她几回卧病在床,娘亲明明身体不佳,仍坚持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话,或许正因为这股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容易地把梗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也有个曾经。”拉起她略微冰凉的小手,沁兰说起她跟焚光的过往。“曾经,有个男人待我很好,可惜大了我整整二十七岁,周遭的人都不同意,可我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那个男人疼我知我怜我,我怎能不动心?这间春松居也是他替我盖的,我每天都幻想着为他披上嫁衣、冠上夫姓的那一天。后来,我才知道碍于门派规定,他根本不能娶妻。
“他瞒了我整整十年,期间我明示暗示,他都不肯明白告诉我,可是又不能否认他待我的好是真的,他只是害怕失去我而已,那他究竟是骗子还是我爱上的男人呢?你爱上的男人,我不认识,不知道他待你好是真心的,还是虚假的,这些你要自己体会。兰姨跟你说这段往事不是为了替他说话,而是要告诉你,我走过来了,你何尝不可?我的经历或许没有你一半辛苦,但只要有心,都过得去的。”
不能否认他待我的好,是真的,他只是害怕失去我而已。
难道凤歧也是如此?害怕失去她才选择隐瞒,等将事实真相解开再与她坦白,除了这层关系外,他所做的承诺皆是真心?他——
难道我师承青玉门就没有爱你的资格了吗?
够了!那是假的!他是青玉门人,他跟鸿渡一样,他没有心、没有心!
她悲恸地闭上眼,大口喘息着,胸腔胀得好像要炸开似的。
“好了好了,别想了。来,喝杯茶顺顺气。”瞧她气得像闷烧的炕床,沁兰吓坏了,倒来温在炉上的茶水,顺便让她暖暖掌心。“乖孩子,事情都过去了,多想无益,你要担心的是明天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告诉兰姨,你有何打算?”
“打算……”是呀,明日又该何去何从?她满脸茫然,捧着温热的陶杯,心里却一寸一寸地冷了。
嘉兴旧宅十年前已付之一炬,她回不去,也不想回去驮负沉重的回忆,原本期待的闲云生活也如过眼云烟,消散得彻底。
她低头望着负伤的右手掌心。就算她还可以使剑,也没有武馆愿意收留女流之辈。
“走一步是一步,我无处可去,哪里都一样。”她敛下美目。明日,离她好远。
“既然这样……你愿意的话就留下来吧,我这间春松居小归小,再住一个人也不成问题,只有我跟小梓,有时也挺寂寞。”摸摸她的脸,沁兰笑得和蔼,轻声地问:“好吗?”
留下来?她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直直望入沁兰诚恳清透的双眸,良久不语。
反正到哪都相同,不是吗?一个人来,一个人去,她也没什么好失去的,有个能挡风避雨的地方总好过餐风宿露的日子。
最后,她点点头。沁兰也松了一口气。
“你的名字呢?还没告诉我呢。”
“……梅。”寒傲梅这个名字太过沉重了,她说不出口。
“没?”看来她是不想说,究竟是多痛苦的回忆才让她连名字都不愿意再用?沁兰悄然一叹。“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就叫温寻蝶吧。以前我想嫁人想疯了,孩子的名字都先取起来放,寻蝶这名字,本来是要给我女儿用的,还以为没机会了呢……你愿不愿意?”
“温寻蝶……”她反覆咀嚼这名字,愈念愈喜欢。“好,我以后,就叫温寻蝶。”
“你还是学不乖?”夙剑站在思齐洞口最上层的石阶,表情严肃,俯视着正奋力拉扯双手铁链的凤歧。“没用的,那是两条万年寒铁铸造而成的锁链,单以人力绝对无法卸下,不过你大可放心,我请铁匠所铸的长度够你在思齐洞内活动,不妨碍日常生活。”
万年寒铁?他们是从哪里生出这鬼东西的!凤歧不死心,用力扯了几回,手腕破皮仍不停止,当啷之声不绝于耳。
“该死!快放开我,你们这群卑劣的小人!”他就快找出证据了,绝不能在此功亏一篑。“夙剑,你听到没有?藏经阁内的手札绝非鸿渡师兄生前最后一本,你不肯放了我没关系,至少找出剩下的手札——喂,夙剑,你给我回来!”
凤歧冲上前想拦下夙剑,才走上一半石阶,一股拉力差点让他直接栽回思齐洞底层。
“可恶!”他使劲捶向石梯,满腔怒意最后还是化为挫败。
他刻意安分了一阵子,一来养伤,二来降低夙剑的警觉,等他伤好能施展拳脚,便趁着弟子晨操时潜入藏经阁,岂知夙剑已派人埋伏在外,待他走出大门,从头兜罩下的雪蛛网随即困住他,不到半个时辰,他再次被关入思齐洞内。
啧,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过度安分反而招来夙剑猜忌,心急的他逃出思齐洞时也未注意是否有人窥伺,就这样着了道。
“不行,我不能坐困愁城,傲梅还在等我,我不能就此放弃!”凤歧立即打起精神,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他冷静思考,一定有办法的!
适才忙着与“夙”字辈对峙,来不及注意铁链设置的方法,他沿着锁链检查,本以为这两条锁链是嵌入山壁原有的裂缝中,才经得起用力拉扯,没想到居然是埋在地上,覆土填得也不算扎实。
他找来木条凿土,一时间黄土纷飞,可他渐渐不耐,干脆直接徒手翻挖。
一定没问题的,他解得开,他绝得解得开!
“啊——”他加快速度,彷佛成功近在眼前。
春松居内,清茶飘香,傲梅——不,从此刻开始,她已经是温寻蝶了。
自从她伤好了泰半,能下床走路,也是半年后的光景,纵然如此,沁兰还是欢喜得很。
唯一让她头疼的是,寻蝶成天毫无生趣地坐在窗边发呆,极少说话,再这样下去跟活死人有何两样。
担心不已的沁兰抱来了一把旧琴,来到寻蝶的房间。
“我教你抚琴可好?”
她淡淡地瞧了沁兰一眼,兴致似乎不大。
“我这几年身子垮了,没办法抚琴,生意一落千丈不说,也找不到适合的传人,既然你无事可做,不如学学兰姨这技艺,也好解闷不是?”
“我的手,能抚琴吗?”摊开掌心,那伤痕有时还会抽痛,想起她为凤歧挡剑的刹那,椎心刺骨的疼痛立刻像拍打崖壁的巨浪,向她扑涌过来。
“别再看了,只要你有心,就不用害怕。”覆上寻蝶的手,沁兰不想见到她如此伤痛的神情。“我先教你一首简单的曲子,你练练,有兴趣,我再往下教。”
“也好,反正我闲来无事。”她思索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一开始,沁兰不敢让她练习太久,大约半个时辰,再慢慢增长,每日抚完琴曲,也教她将右手缓缓开展,适度揉捏放松,一个月下来,不止琴艺大有进展,右手指节也柔软不少,疼痛大有改善。
待她学完一首曲子,沁兰才准许她一日练习两个时辰。
她天资聪颖又勤勉不倦,或许是除了练琴外,她想不出其他好忙的事情。既然她肯学,沁兰便不藏私,倾注心力传授所学,可惊人的是她的领悟力,一首曲子习毕到熟练,不用半个月即可大成。
看来她挖到瑰宝了。沁兰欣慰一笑。
可是镇日锁在房内练琴也不是办法,总要出门透透气,见见人群。为了改善这个问题,她与小梓花了一个上午商讨,下午便试着说服她。
“兰姨会的曲子都教给你了,你也没让我失望,我跟你梓姨想呀,不如你就试着在春松居演出,让铜安城民也听听你的琴音,你看可好?”
“演出?”她收起搁在琴弦上的纤指,一回眸便允了下来。“好,我试试。”
她很干脆地答应演出。兰姨与梓姨两个女人撑起这间春松居实在辛苦,她若能帮上点小忙,自然是乐意至极。
隔天起,她每两天就在春松居内固定演出半个时辰。
第4章(2)
凤歧靠坐在思齐洞的山壁下,双腿伸得笔直,两手自然垂放,十指满是乾枯的血泥,找不出一处完好。他蓬头垢面,满身尘土,合该神色沮丧,然而嘴边上扬的笑意、随口咬上的稻草秆,却让这副邋遢转为随兴逍遥。
对,他必须笑,笑得愈是自在愈好,绝不能让青玉门人笑话。既然他们有办法将锁链嵌入玄武黑岩,再埋入地底,他自然也有方法破坏。
一阵脚步声倏忽而至,划破一室宁静,凤歧不用抬头便知来人是谁。此时并非侍童送餐时间,除了夙剑,还有谁会大驾光临?
“师叔,你还没放弃?”夙剑一进洞内,视线立刻让凤歧脚边的玄武黑岩攫获。
“等你放弃问我何时放弃,我就考虑。”凤歧吐掉稻草秆,起身活动筋骨。“废话少说,你们是找到傲梅没有?”
同样的问题,夙剑依旧选择沉默,然而不同的是,这回他走下了思齐洞。
凤歧拉举左手的动作蓦然停止,一股恐惧油然而生,忍不住焦急地问:“你们找到……傲梅了?”
“没有。”
“呿,什么玩意。”凤歧惊魂未定,狠狠地瞪了夙剑一眼。都怪他那张不苟言笑的死人脸,害他以为……呼,没事就好。
疏通完全身筋络,凤歧不顾夙剑在场,迳自研究起锁链与玄武黑岩衔接之处,两根粗钉子稳稳地嵌进岩石内,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拔得出来,若是勾钉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夙剑静静看着凤歧啧声搓下颚,聚精会神地钻研机关,并未出声阻止,反而提起问题。
“如果今天我说捞起寒傲梅的尸首了,你该当如何?”
凤歧一僵,倏即耸肩。“不如何,跟她去就是了。”
“其实你心里明白,寒傲梅已经死了,是不?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哈,我一点也不觉得苦。”凤歧垂首朗笑。“我要傲梅好好活着,自己怎么能先食言?在我还没见到她的尸首前,她都还活着。万一哪天梦碎了,无妨,我答应过她以后天涯海角都陪她去,不论黄泉路抑或奈何桥,我都走。”
“师叔!”夙剑激动高喊。“你这样对得起栽培你的太师父吗?”
“师尊?!”对啊,他怎么给忘了!
凤歧想起的并不是师尊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