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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信天翁-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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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并没有等我的回答,而是仿佛很为难的接着道:“你……我收回刚刚的话,我刚刚的话说重了……我的意思……嗯……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用那个药膏?”
药膏!我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竟然在对我承认错误。而我,一下子,刚才纷乱的情绪就被另一件事情、另一个名字而占据,“赵雅”再一次跃入我的脑海,我刷的转过头来,面对他,犹豫着该不该对他说?
他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犹豫,试探性的问道:“怎么?到底怎么了?还是……”
我已打定主意,如果他知道赵雅的事情,不会还在这里明知故问的,于是,我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嗯!是赵雅,她为我化妆的时候说,我背上的伤口痕迹还是很深,所以她建议我用一种云南来的药,她说这种药虽然有毒,可是用过之后,一点疤痕都看不见了,而且控制用量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他好像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扬起眉毛,不相信的问道:“是赵雅给你的?云南的药?那么今天早上她来看你的时候,为什么还若无其事?对我嬉皮笑脸的?”
看来他是不知道的,否则不可能这么惊讶,然而,听赵桓说的意思,赵雅还在今晨来看过我,只不过可能我当时还在昏迷状态。
我更加迷惑了,她差点儿置我于死地,为什么还敢来看我?难道是看我是不是死了?但是,不可能,太子妃死亡的消息还需要她亲自来确认吗?我被彻底弄糊涂了,我甚至希冀的想,也许真是一场误会,她为我用了那种药膏,可惜我大病初愈,元气大伤,因此承受不了普通人的分量,因而会中毒,而眼镜她也真的是无心之失,可能等她拿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和赵桓跳舞了。
正在自我否定的时候,赵桓的一番话响起,又将我自欺欺人的一番解释给推翻了,他说道:“而且,我一发现你是因为用了这种药膏才病情恶化的时候,我就命人去化验这种药了,这药根本就不是什么云南来的,而是我国特有的一种药,没有其他功效,就是毒药……”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说道:“庆典上,好像你也说过,赵雅为你去取眼镜了,就是那个古董眼镜?”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然后,他又说道:“但是,迎宾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古董眼镜,它就是专门用来进行庆典、宫廷舞会的地方,皇室不会把价值连城的东西放在它的休息室的,我其实当时就在奇怪赵雅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还以为她和你开玩笑。”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当时赵桓要说赵雅不知轻重了?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清楚,我再也没有理由在心里为她开脱,正因为这样,我更加觉得怒不可遏、伤心欲绝,我忍不住大声问道:“那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桓语气又有了怒气,不过我知道这一次不是针对我,而是因为他一直这么信任的小妹妹也会背叛他而感觉气愤,他冷酷的说道:“这也是我要问她的!”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一副风暴即将来临的表情,他黑着一张脸,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住了,但是没有回头,他就这样扶着门框,沉默良久,这才幽幽的说道:“我是不是还没有说过……谢谢你!谢谢你为……皇室做的事情,但是,你……你以后也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纵然我不在你身边……甚至伤害你、背叛你,你也要坚强。”
然后,然后坚决的,他不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我细细思量着他的话,有一点儿温情,有一点儿负疚,但更多的是寒意,五月的南颂,早已经热浪袭人,可是我竟然感觉不到,或许是皇宫太大、太冷清,像一杯热水注入大海一样,瞬间就埋没于它冰冷的温度中。
但是总觉的还有什么是没有被湮灭的?我仔细思索,突然意识到,是刚才的那个吻,我虽然不知道它到底代表了什么?是情不自禁?还是报复惩罚?与我,都是心上的一个结了。
这样又过了三天,毕竟这一次我只是中毒,不是动手术,因此已经能够坐直靠着床头了。
赵桓这三天又不知去向,和往常一样,我倒又有时间来调整我的情绪了,不管怎么样?不管我的心到底如何?只要它从未打开,只在原地犹疑、徘徊,那么也就不可能真正受到什么伤害了。
经过了那么多事,再加上三天前赵桓临走时说的话,都使我更加坚定我的这个想法,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始终隐隐有种不确定的感觉,我与他之间并不是简单的性格不合、互不了解、无爱婚姻的问题,而是建立在一种不稳定的、不信任的甚至是危险的基础上的政治婚姻,我虽然从未深究,可是看赵桓对我若即若离的态度也能感知一二,如果一辈子风平浪静倒也好,如果真有大厦将倾、土崩瓦解的那一天,起码这样,和他保持距离,我们就都还保有一颗完整的心。
钱尚宫这三天又忙里忙外的照顾起我这个病人了,她也抽空告诉了我,庆典时我昏过去后的事情,确实是赵桓将我抱回来的,据钱尚宫的描述,他当时真的脸色惨白、焦急万分,后来知道我是因为背上涂了毒药,又变得暴怒危险,要不是当时我还在急救,他怕是当时就要发作。
我明白钱尚宫的意思,她和赵桓一样,都以为我不想活了,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我当然笑着对她保证,我绝对没有轻生的想法,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赵桓一见我醒过来,就如此生气,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在经历过目睹妈妈自杀现场的不幸后,我是打定主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走这条路的,纵然生命黯淡无光,我也要牢牢抓住的。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一个欢快的脚步声传来,我不觉心头一紧,我知道来的人是赵雅,我该如何面对她呢?
她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跳进我的房间,看到我这张复杂纠结的脸后,竟然还笑了出来,她夸张的叫道:“天哪!天哪!你真的怀疑我了,我可得不偿失啦!”
我不露声色的看着她,淡淡的笑笑,道:“那么你说,我怀疑你什么呢?”
她凭空甩一甩手,正色道:“我哥要我来向你解释,他说如果我不解释清楚的话,我不但会失去嫂子的信任,你同时也会失去一个真正关心你的朋友了。”
我还是不能确定她此番话的用意,只好问道:“你关心我吗?”
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当然关心你,可能一开始我对你有所保留,这也是没办法的,身在皇室,不可能还如民间的少女那样,很大了还不谙世事,但是,后来我察觉到我哥对你动了真心,我才决定尽我所能的、真心实意的帮你了。”
他对我动了真心?我在心里反复思量了几遍赵雅的话,也许,他对我是有点儿好感了,但我始终觉得,那不过是相处日久、渐渐熟悉,终于在伤害、折辱我之后,也生出一些感情了,但那仅仅是感情,内疚之情、怜悯之情,既非爱情、也非真心。
不过我见她说的诚恳,话语里也情真意切,因此便不再如刚刚那般冷漠了,我故意忽略她话里所指,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也叫尽你所能的、真心实意的帮助我,没有将我害死,我已经深感万幸了。”
她见我露出释怀的样子,便笑着坐到我的床边来,老老实实的向我和盘托出:“我是骗了你,那天晚上都是我事先设计好了的,我先骗你抹毒药,然后再想办法弄掉你的眼镜,实际上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出你们两个的真心,我哥始终不承认对你的感情,你也说不爱我哥,但是我就是要逼一逼,我倒要试试看,我哥在看你落难时,到底会不会为你挺身而出;对你牵肠挂肚?你在收到我哥的真心后,还会不会无动于衷?”
我仍然顾左右而言它的说道:“你就不怕我真的中毒身亡吗?你哥哥没有为难你吗?”
她也似乎打定主意不理会我明显的回避,继续装傻的笑道:“这你放心,这点儿毒药的药性只能让你昏迷,是要不了人的命的,否则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至于我哥哥嘛!当然是将我痛骂了一顿啦!不过,他也知道我还是有功劳的。”
说到这里,她对我眨眨眼,好像暗示我与赵桓有暧昧一样。
我见她执意如此,便不再说话,我能说什么?难道告诉她?其实,我和赵桓最好是能够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那样才是最好的!
她看我态度坚决,好像也愿意放过我,于是终于转换话题道:“你知道吗?书林哥这几天可关心你了,不过,也难怪,要不是他帮助你,你可能提早就昏过去了,要知道,我唯一没有算准的就是,你的身体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本来算好了药量,能够使你在大概十点钟左右毒发,没想到却提早了。”
我看她说的轻描淡写,好像算计别人犹如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不禁感慨道:“哎!又是一个深宫大院里被扭曲的人啊!赵雅,可怜你这么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
她听我这么一说,突然有一种落寞的神情,说道:“所以,嫂子,一定要爱上我哥啊!否则在深宫的日子你怎么度过呢?”
我猝不及防的,又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给问呆了,不禁愕然,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她旋即就恢复了常态,又嘻嘻笑着和我打趣道:“你知道书林哥怎么说你吗?说你简直就是女中丈夫、巾帼翘楚,能够为了一己责任,不顾自己的安危,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我本来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为赵雅和自己感到唏嘘,但转眼听了她的夸大其词,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说来也怪,我每一次最狼狈的时候,都是他在旁边帮我哦!”
赵雅突然狡猾的一笑,假装威胁道:“你可不能爱上姚书林,你只能是我哥的。”
她又来了,我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实在拿她没辙。
后来我们还聊了很多,并且能够坦然相对,她甚至承认了一开始,她为了哥哥到红堰温泉去试探我,并且关于钢琴的事她也承认了是她说的;而迷路的事与她无关;还有纹身风波的事情,我和她居然都怀疑是季晨所为;她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原来季晨从小就迷恋太子,只是太子一直对她没有感觉罢了。
不过,有一些事情,她既没有隐瞒我,但也没有告诉我,只是保持一种讳莫如深的态度,而我心里明白,她也是身不由己之人,因此我不会深究。我只是仍然高兴,赵雅还是我的好朋友,我并没有失去她,因此,关于赵雅,一直盘旋在我心头的阴霾之气终于消失无踪了。

交锋

进入十月份,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天气却还是盛夏的样子,宫廷里早在五六月份就换了一些清爽的装饰,菜肴也多以消暑开胃的小吃点心为主,我又学了好些中国菜,其中最喜欢的是一款“酒酿小圆子”,连酒酿都是我和钱尚宫一起自己做的,想起姚书林曾随身携带自己酿制的米酒,倒也附庸风雅了一番。
后花园里好些夏天的花仍然盛开着,一片娇艳之色,中间穿插一些夏秋的嫩草,颇有怡然自得的雅趣,不过南颂国从五月开始,一直到十一月左右都是雨季了,虽然不是天天阴雨,但是太阳出的到底没有加州的那样猛烈了,我始终喜欢加州阳光,喜欢它不拘一格的、随性洒脱的模样,没有那样的阳光,这始终是一个遗憾了。
赵桓和我,恢复了纹身风波之前的那种平静,像两个相敬如宾多年的老伴一样,互相尊重、保持距离,他没有纳妾的打算,我也没有再向他提起这个事情,毕竟当时出此下策,是因为那时每天夜晚,我都无法习惯与他同眠,和他行房事的时候也痛苦多过享受,可是,如今,也许我的心态已经归于平衡,也许我已经习惯与他的点点滴滴,在床上,我能够配合他,甚至有时自己也能够享受其中,他没有再吻过我,不过每次气喘吁吁的躺倒在我身上后,也总是能够满足的睡去。
夜深人静时,感觉他平和的鼻息,看着他脸上虽然有楞有角但并不生硬的线条,我竟然有种归宿的感觉,像漂泊信天翁一样,如果环境恶劣,没有落脚点,那么在飞翔中,它也能安然入睡。
我岂不是正是一只这样一生都在漂泊的鸟吗?在死寂的、无望的、孤独的生活里漂泊。
十月十八日,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虽然雨还没有下下来,不过看天上一层一层堆积的积雨云,想必一场雷暴雨是逃不掉的了。
中午吃过午饭后,一位不速之客前来到访,季晨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也许路上已经开始刮风了,我每次见她,要么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要么就是出什么坏事的时候,反正没有一次好的,于是,我隐隐约约的,觉得她的此次来访也定然用意不善。
我遣退了所有侍从,包括钱尚宫,并吩咐他们没有我的召唤不得进来,毕竟季晨是我的姐姐,关系到我父亲的家族,有些话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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