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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的话其实只是针对最优质的天才,例如他自己,例如他的学生,小女孩还不知道布鲁诺的地位到了那一个界点,如果他的学生是眼前这两位,他大概会和老罗斯福一样让他们使用镜子,当然也不会有如果,布鲁诺有个缺点,恃才傲物得可怕,堪称美术界泰斗的布鲁诺入室弟子只有两人,其中一位全美术界都知道的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也是位相当有名气的画家,同时也是乌兹菲美术馆馆长,另一位还没被外界所知,一直到布鲁诺去世后才被公诸于众,那位名叫欧阳竹的早夭女孩和她的《佛罗伦萨全景》在多年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长雨百般无聊的时候,老罗斯福走了进来,拿镜子观察的女学生看到老师进来,便虚心请教:“先生觉得还有哪处不足?”
老罗斯福进门已看到发呆的女孩,这会儿他不急着回答学生的话,倒观察起一旁的女孩子,小学到中学阶段的女孩,戴着一顶枣红色的毛线帽,脸很小,外套放到一边的椅子上,身上穿藕荷色的毛衣开衫、下身是毛呢子的格子衬裙,打底的厚袜裤子,羊皮短靴,侧着的小脸只看到半边脸,但皮肤白得很好看,有点脆弱的娇嫩,粉色的唇角一边勾起,小女孩有股漫不经心的隐身世外。
“慕长雨。”布鲁诺走到女孩身旁,女孩似乎愣了愣,她其实是还不习惯这个身份。
老罗斯福指着刚才那位学生的画说:“你觉得她的画怎样了?”
这话如果是别人会让人很难为,问着女孩倒是问对了,她跟随布鲁诺五年,画技飞速进步外,脾气也有点相似的,不知何为得罪人这一点绝对学了个十足。
“不怎么样!”女孩连一眼也没看,轻飘飘说了一句。也没发现那位女学生气得脸都黑了,老罗斯福是觉得要么女孩有傲气的本事,要么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稚子。
“哦!”老罗斯福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看向女孩问:“你说说看,这画哪里不怎么样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她说吗?不是说这罗斯福是最好的吗?女孩纳闷了,秀气的眉皱了起来。这才认真把目光放在前面的画架上。
“定稿的合成油比例配得不好,两种颜色调和不好就无法产生第三种颜色,色彩罩染失败,颜色虽然透出来了,好的油画应该有珠宝般的光泽。透明薄涂画法是最古老的画法,绘制时长而又要求工细,只有心无杂念才会真正掌握油画的精髓。”长雨说得非常简明扼要,制作油画每一步骤都非常重要,从选取的画布,上胶、调色、色彩的掌握,浓度的稀薄、光与暗之间的衔接。而透明薄涂画法这古老的画法,这位女学生无法把色彩提高到最好的水准,画技上没做到自然到位。油画的准备工作全都做好,剩下的就是画技了,这点是别人永远也帮不上忙,这就是布鲁诺口中的天赋,巧究你是否这门中人,看的就是你能把手中的画笔发挥到何种境界。
女学生的脸色好不好没人管,起码老罗斯福听了非常高兴,这是高手与高手之间才懂的,有着最锐利的眼光,精准地点出了不足之处。
“小姑娘之前师承何人?”一个颗好的苗子不会一现出来就是大师的水平,最好的天赋都是需要引导、培育的。
“布鲁诺老师。”女孩子倒是没隐瞒。
老罗斯福还是感到惊讶,布鲁诺的脾气在美术界是远近名驰名的坏,这家伙年轻的时候还好一点,最多就是看不起人,到了这把年纪却把很多仰慕他的大公贵族得罪了个遍,好在他有位贵族学生,阿尔弗雷德公爵是位既聪明又地位超然的贵族,家族在他的手段之下,在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都是相当响亮,布鲁诺能有好日子,阿尔弗雷德可为归功不小。
“居然是亚瑟夫这位老家伙。”小姑娘能有如此成就,老罗斯福就不惊讶了。
“既然你是亚瑟夫的高足,我也没什么可教你,有空的时候欢迎你来罗斯福工作室,我们可以互相切磋。”
长雨还是很高兴的,她也觉察到这位罗斯福的水平比布鲁诺差了一个档次,不过,她也看出了,布鲁诺精于单一,而罗斯福不管是雕塑还是各种水彩、素描、油画都做得不错,布鲁诺就不会雕塑了。
“也许你会对雕塑感兴趣。”老罗斯福也看出来,小姑娘的目光一直在注意角落里雕塑的小罗斯福,这位老罗斯福的儿子以后成了小姑娘雕塑的良师益友。
第七章
慕长治上午携女儿上班,下午送女儿到罗斯福工作室,慕长治开头不知道女儿对雕塑感兴趣,有一天下班去接女儿,女孩没有像往常在花园茶桌等他,等他找到女儿的时候,女儿和小罗斯福两人对着石膏左研究,右刻画,小罗斯福还让女孩拿着雕塑刀对着半成品的石膏像比划,小罗斯福在一旁拿着修胚刀在一旁边修边指导,这两人说的话慕长治没听懂外,他想到的是,他送女儿是来画画的吧。
回去的时候,他问长雨:“你对雕塑感兴趣?”
“这是没办法的事呀!”小女孩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这……我也不是反对……”慕长治发现他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突然发现女孩用疯魔的眼光看向他,他的话嘎然而止。
“我有兴趣的从来只有画画,我想知道雕塑对于米开朗基罗带来怎样的影响。”绘画与雕塑其实都是同一门艺术,只不过绘画是平面,雕塑是立体。米开朗基罗是意大利最杰出的雕塑大师,布鲁诺利用职权之便曾让她看了很多关于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和记载,不过看得出,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对他的画带来了不一样的艺术,西斯庭天顶壁画中的《最后的审批》影响尤其深远。
长雨和布鲁诺其实很多方面是相似的,否则布鲁诺不会如此偏爱她,例如对画画的热爱,是一种单一的爱,偏执的,这一方面他们几乎一样,布鲁诺的成就在美术界到了一个临界点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心无杂念,一生无妻无子,追求艺术的热爱让他的成就到达了顶峰。而欧阳竹的性格被欧阳月刻意塑造,无欲无求的性子在单一枯燥的艺术里是唯一的沉迷,如果她继续是欧阳竹,布鲁诺曾说过,她往后的成就只需要沉淀和累积,假以时日,她的辉煌绝对会成为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峰。
母亲给了她一个转折,一个有家,有父亲、有着关怀自己的转折,她其实现在已经知道她有改变了,不再只是画画的女孩。
慕长治敲开小女孩的门,边推门边说:“我要进来了。”
女孩子脖子上的翡翠红玉摘下来,拿着手心正在把玩。慕长治把手上捧着的糕点放在小几上。
“你陈爷爷刚做好的,新鲜出炉的布朗尼,起来吃。”慕长治走过去,把女孩子从床上拉起来,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女孩接过慕长治递过来的叉子,布朗尼烘好后被陈老伯切得非常小巧,她用起来非常方便,吃了几块,小女孩子心情好多了,叉了一块送到父亲嘴边。
“好吃哦!”
慕长治含笑吞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想什么了?”
“你……以前怎么认识我妈妈的?”她想了想就问了出来。
慕长治也不尴尬,把嘴里的布朗尼细嚼完答:“年轻的时候跑去意大利旅游,在佛罗伦萨待了一年,那时候认识的,后来回了美国,你妈妈追过来,我回中国过年,你妈妈又跟着我去中国,再后来,你妈妈知道我跟她不可能,她就回了意大利。”故事其实真的很简单,他跟乔安娜没有山盟海誓的爱,乔安娜并不是因为他而终生不嫁,也不是因为他与家族对抗,只能说,一切都恰好,恰好的时间里,她拿出了最有力的理由去反抗,未婚先孕,这个孩子并不是在期许中出生的。
慕长治甚至有点庆幸,庆幸他当年并不知情,如果他知道,他大概也不会让长雨生下来。冥冥中他注定有一个女儿,一个特别的女儿,此生不换。
长雨却觉得纠结了,她从来没代入珍妮特这个角色,她口中的妈妈不是乔安娜,乔安娜的往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除了我妈妈以外……你,你结婚了吗?”小女孩子纠结的表情在慕长治看来,小女孩子别扭,或许觉得尴尬,也许觉得问题有点探人私隐。
但同时,慕长治觉得,他好像从来没跟女儿说过自己的婚姻状况。“爸爸没结婚,孩子只有一个,她叫慕长雨。”
慕长治的话让女孩露出喜色,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两边嘴角往外弯起,女孩不知道,潜而默化之下她已经把慕长治当父亲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人难得如此宽容,长雨觉得有必要把心中想知道的都问出来,她本来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在年少的时候,有没有一个特别的女孩留在你心中?不是乔安娜,我是说,除了我妈妈,在中国有没有一个女孩子让你特别难忘的?”
她的妈妈欧阳月绝对是个让人特别难忘的人,布鲁诺曾经说过她妈妈是个带有神秘色彩的东方人,让人过目不忘,是艺术家们下笔的好对象,曾不止一次表示过,希望欧阳月做他的人体模特。
可惜慕长治答得很干脆,连丝毫犹豫都没有。
“没有。”慕长治好笑地看着女孩,女儿这是发掘他的风流史吗?他年轻的时候确实风流不少,都是三十岁前的事了,三十岁后的他一直很刻制,什么阶段该做的事,他一直不糊涂。
“如果你妈妈乔安娜不是告诉我,我还有个女儿,大概再过些年,需要别人的提起,我才能记起她,不过,因为有你,你妈妈乔安娜对于我来算是个让人难忘的女人。”为他慕长治生下唯一的孩子,乔安娜会让他记住一辈子。
“那……”女孩眼光闪烁问:“有没有……姓欧阳的女人……姓欧阳的中国女人?”
慕长治盯着女孩皱眉,“谁跟你提的,你妈妈吗?”女孩没答,只是固执地看着他,他伸手拉过女儿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
“没有,没有姓欧阳的女人,爸爸告诉你,没有。我十二岁离开中国去美国,十八岁跑去日本,家里人不准我回家,你也许不知道大多数中国人对日本有着很明显的抵触,尤其老一辈参与战争的更甚,你祖父母、曾祖父母一辈子为国家兴衰孜孜不倦,当年我跑去日本,你曾祖父跟祖父恨不得跟我脱离关系,一直到二十六岁我才被准许回家。”慕长治不指望女儿懂得这些历史旧事,也不详细说。
“那镇江呢?”小女孩对慕家对中国历史不关心。她的注意力都在慕长治说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这段时间他都不被允许回中国,那她到底怎么来的?
“什么镇江?”突兀的问题让慕长治有点懵了。
欧阳竹十八岁身死,她看过慕长治的身份证,他今年四十岁,也就是说,欧阳竹如果是慕长治的女儿,那慕长治二十二岁那年必然在中国,她妈妈二十岁到镇江生活,也就是那年有了她,二十一岁她出生,二十七岁妈妈带她去了意大利。这些事件都非常清晰,妈妈什么也没有提,唯一提起的就是镇江,她感觉到她很喜欢镇江,她甚至觉得镇江的生活应该是她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
这种时间推移,她不会算错的,如果欧阳竹不是慕长治的女儿,那妈妈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长雨乱了。
第八章
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想法,慕长治开始着手准备回国的所有事项,离春节越来越近,母亲与兄长的越洋电话打了不止一次,让他提前回家,在两个月前,他已经把关于长雨的事情跟父亲说过,母亲这次来电话也说了,务必要带长雨回去,让家里人都打个照面。
陈老伯就更不必说,天天一个电话打回北京说小姑娘怎样可爱,开始只在电话里头说“除了那头金发碍事,小姑娘挺安静的。”到最后变成:“姑娘相貌不止长得好看,乖巧得不得了,还有她那头金色头发,十足一个洋娃娃,我带姑娘去农贸市场,一路走去,多少人赞这姑娘好相貌,最主要这姑娘聪明,会说意大利文、英文。”那边大概问会说中国语言吗?陈老伯稍作停顿后又理直气壮接着说:“中文对长雨来说绝对不是难事,她早晚会学会,现在我跟长治说话,她边上听多了,也能懂了,过年回去跟老太太你相处了,保准什么都学会了。”
哦!原来这电话是老太太打来的。
月份进入1月后,纽约下起了大雪,慕长治怕女儿冻着,从那位老医生路伦斯那里得知,女孩子从小身体不怎么样?虽没有什么大病,但身体一直容易惹病,鉴于此,他没有再带女儿去上班,也不让她去罗斯福工作室了,还是待在屋子里不会被冻着为好。
陈老伯就没有考虑到这些,见女孩天天闷在画室里除了画画还是画画,于是,有天下午去农贸市场的时候,把长雨拐上了车,带女孩去挑最新鲜的蔬果,挑完蔬果,在附近的露天茶座喝咖啡,饮现榨的新鲜果汁,又带她去海鲜市场。
“为什么不去超市?”这样跑多累呀?路途远不说,现代人没几人愿意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