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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清呆呆站在原地,根本没有避雨的意思。黑色长发被淋得透湿,薄薄的衣裳冰冷地粘贴在肌肤上。睫毛上也布满雨水,透明的雨水流过瞳孔,淌过面颊,最终在下巴处滴下。
念清双目无神地仰望天空,一步一步向着自己也不清楚的方向前进,步伐踉跄。漫无目的地走着,重心不稳地摔倒在泥泞土地上,衣裳上沾满泥巴污渍。念清闭上眼,硕大的雨滴砸在她脸上,“乓!乓!”,然后雨水四溅。
她发现已经走不动了,也不想站起来。
时间流逝得极慢极慢。
一把淡色的雨伞骤然出现在念清身体上方,萧铭稀的声音清冷如水,“淋雨是淋不死的。”
“……我又没说要死。”
“可你现在的表情就是想死的样子。”
“……”念清睁开眼。
萧铭稀居高临下地俯视,“念清,你希望我扶你起来还是自己站起来?”
“……站起来干什么?”
“活下去。”萧铭稀的眼神明亮,他一把拉起念清,让她顺势倒在自己肩头,“我可以帮你。”
念清的睫毛在大雨中颤抖。
萧铭稀拨开粘在她面颊上的湿发,盯住,“你可以躲到我这里来。念清,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念清怔怔地望着他,怔怔地望了很久很久,雨水顺着她的下巴不断淌下,她终于“哇”的一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一日,在磅礴大雨中,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哭得肝肠寸断。
下卷 重牵魂
第 26 章
一年后。
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两个小丫鬟站在池塘边,身着嫩绿的衣裳,靠着脑袋低声议论。
“你说,展姑娘什么时候和二少成亲啊?”其中一个纳闷道,“他们都拖了一年了,明明彼此感情这么好,世人皆知他们俩注定会在一起,怎么就不定下来呢?”
“我们怎么可能搞懂那两位的想法啊?”另一个答道,“唉,二少对展姑娘真是一片痴心,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而且,在遇到展姑娘之前,二少从没和女人有过任何纠葛!像二少这样的好男人根本就是世间难寻,我也能遇到就好了。”
“做梦吧!也只有展姑娘才配得上二少!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像展姑娘那么美的女人哎,第一次看到都快看呆了。”
“嗯,嗯。”另一个马上赞同,“不但漂亮,而且聪明能干……”
“琥珀,翡翠。”一个娇嫩的女声打断了她们的交头接耳。
听到这声音,两个丫鬟俱是一惊,急忙站直行礼,“展姑娘。”
来人正是念清,她笑吟吟地望着她们,“知道铭稀现在在哪里吗?”
“奴婢今天都没见过。”两人齐齐摇头。
忽然,悠扬唯美的笛声在萧家竹林里飘荡,纤若花絮,浓似醇酒,闻者无不心醉神往。念清一怔,然后对这两个丫鬟开口道,“你们忙自己的去吧,我知道他在哪里了。”说罢,转身慢悠悠地逛进院子里的竹林,她向声源靠近,果然看到萧铭稀正站立在一棵修竹下,垂眸吹笛,身姿清俊高雅。
念清也不打扰,静静地聆听。一会儿,笛声一停,掌声骤响,“好!铭稀,你的笛声不论听几次都会让我着迷呢。”
“多谢赞誉。”萧铭稀抬眸浅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爹娘如何?”
“他们两个在三个月前就离开紫凤谷了,我见也没见着,所以没待几天就回来了,刚刚才到就来找你。”念清伸手折下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吹鸣,可惜发出来的声音惨不忍睹,她眯了眯眼,挫败地扔了叶片。“不过,娘有留下口讯,她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和你成亲。”
“呵呵。”萧铭稀很不给面子地笑了,“那你决定什么时候成亲?”
念清慢条斯理地抬眸,似笑非笑地撇嘴,“你决定就好。”
萧铭稀摇头苦笑。她的嘴越来越利,道行也越来越高深,再搭上这妮子的容貌,总有一天会变成千年狐狸精。“念清,我真怀念你以前的模样,你现在还有谁敢娶啊?”
“你呗。”念清回答得理所当然,还顺带抛个媚眼给萧二少。“如今天下谁不知道我展念清和你萧铭稀就只差婚礼了。你看看,我都住进你家了,这名声清誉是肯定不指望了。”
萧铭稀抿唇一笑,不说话。
念清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铭稀,我真的不介意嫁给你。不单单是你一年前的恩情,而且,我发现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也很自由,这样的生活我并不讨厌。”萧家一直在催促萧铭稀成亲,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繁衍子孙是萧家族长不可推卸的责任。
沉默一阵,萧铭稀轻道,“可也只是不讨厌,念清,你以前做事永远都只做喜欢的事,什么时候要求这么低了?竟然只要不讨厌就好?”顿了顿,他的嘴角微含讥嘲,“难道水淼死了,所以以前的展念清也跟着一起死了?”
目光倏然射出寒光,念清冷冷地盯住萧铭稀,见着他那张温吞平静的脸蛋后又慢慢将所有的感情收敛回去。低低一叹,自嘲道,“如今,敢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的也只有你了。”其他所有人,包括爹娘在内,都决口不提“水淼”二字。这两个字,已经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整整一年了。
可是,嫁给萧铭稀的确是很好的选择。一年前,当他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这戏言的时候,她展念清坚定地拒绝,可是,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于她而言,却漫长如一生。如今看来,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盈满灵气的瞳孔中波光潋滟,念清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反正,她真正想嫁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双手拽紧成拳,紧紧的,紧紧的。
萧铭稀观察她的反应,见念清如此沉默的模样后也就不再言语。一年前,那个连眼睛都几乎哭瞎的女孩在昏迷三天后清醒,睁开眼的时候神形憔悴,但是那双眼睛却与之前全然不同,冷静到近乎于凌厉,那样漂亮那样灿烂也那样决绝的眸子就直直地望着自己,苍白干裂的嘴唇冷静地说话,“铭稀,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蝴蝶的蜕变是否也是这样形成的呢?萧铭稀只记得自己当时鬼使神差地点头,许下自己至今不敢相信的承诺,“只要你开口,我必定竭尽全力。”
然后,念清一方面不断派人搜索救难,一方面以常人不敢相信的速度恢复健康。以她当时一心寻死的心境根本是什么也吃不下的,可是,展念清依然逼迫自己喝药吃饭。吃了吐,吐了再吃;咽不下口,她则是硬生生地把饭菜往嘴里塞,把手伸进嘴里,就这样把食物推进喉咙,可是,即使饭菜进入喉口,她还是会受不了地咳嗽,费劲吃下去的又全部咳嗽出来,咳地眼睛发红,咳得面目更加苍白。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只是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张嘴,继续进食。
那些日子里,她一直研究有关雪莲山的地形有关山崩的知识,当在五天后念清终于能下床行走后,所有人都觉得朝阳他们必定已经葬身在那场灾害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展念清依然只是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一意孤行。她冒着仍有可能发生崩塌的危险进入雪莲山,挖掘寻找。
事实证明,展念清的一意孤行是正确的。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当她把爹娘和弟弟从废墟中找出来的时候,明亮的眼睛中激动闪烁,可是,她没有哭。念清走上去,紧紧抱住他们,身体发颤,声音发颤,“总算找到了。”她只说了这一句。
那个时候,萧铭稀终于明白,或者应该说他终于确认,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天真任性的美丽少女已经不复存在,那个令他心折的少女随着不断付出的代价而迅速成长。不能说这是对是错,或是好是坏,毕竟,这其中的得失只有念清自己知道的。
可是,他萧铭稀作为一个局外人却不乐见这样的成长这样的蜕变。闭上眼,铭稀低叹,因为连他看了也觉得心痛。
“念清,我明日就要启程去柳家,再过几日就是柳家族长之位的传承仪式,所以,我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府中,你多照看着点。”
念清的身形一滞,慢吞吞道,“这一任的族长是柳霜天?”这个名字她不止一次从铭稀嘴中听过,虽然没有切实见识过柳霜天的手腕,不过想必不赖。毕竟,能让铭稀视为对手的人她展念清绝对不会小看。呵呵,柳家啊,他们和自己的渊源可是不浅呢,念清皮笑肉不笑。
萧铭稀微微颔首。
“其实,从柳盛冕开始我看柳家就没顺眼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扳道这个家族。唉,可惜了,从铭稀你的态度来看,一旦等这个柳霜天上台,恐怕我扳道柳家就更加无望。”
“柳霜天他是个君子。”萧铭稀突兀地说了一句,“可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念清眨眼,“铭稀,你和他交手过?”
“呵呵,也算吧。”萧铭稀不在意道,“他曾在我手里吃过一个小亏,不过,当时我能占上风是因为我是萧家族长,而他却不是柳家族长。”
略一思索,念清开口道,“铭稀,这一次的传位仪式我陪你一起去吧。”顿了一顿,“反正,近日我也有事要去孜祁一趟,正好顺路,那顺道也去会会那个柳霜天。”
萧铭稀瞥她一眼,“去孜祁?夕楼出事了?”
“不是,只是有个新人想要加入夕楼。”
“那需要你亲自去看?”
“秋风一再跟我说那人很厉害,实力甚至在他之上。”念清目光含笑,只是眸光中隐隐透出厉芒。“最重要的是,那新人说,他对夕楼的任何职务都没有兴趣,只想做我的贴身守卫。呵呵,那我就亲自去见见他。”
萧铭稀几不可见地一震,“会是旧识吗?”目光直射念清,他一字一顿,“譬如,玄飒?”
念清收起笑脸,低头垂眸,“不会是他的。”
“你如此确定?”
“嗯。”
萧铭稀低叹,也不再多问,“一切多加小心。”
一年前,展念清拒绝回紫凤谷,她宁可选择留在萧家。之后的日子里,她倾尽所有心血创立了夕楼,天下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个大型赌场。可是,只有少数局内人才知道,赌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夕楼凭借赌场的外壳汲取收集各类情报,消息极为灵通。而且,夕楼中高手如云,有些是念清网罗来的,有些则是念清挑选出适合练武的少年,然后教导他们。有这些高手坐镇,自然也鲜少有人来夕楼滋事。
现在的夕楼或许还比不上江湖中那几大势力,可是,它成长的速度却迅猛无比。萧铭稀也曾赞叹过夕楼的消息之广实力之强。那时候,他问过念清为什么要创建夕楼,“你究竟想做什么?报仇吗?”
念清一笑置之,“报仇?怎么会!你让我找谁去报仇?又是为谁报仇?”如果是为水淼的话,那她第一个该杀的人就是自己。念清嘴角裂地更开,可是,瞳孔中却没有任何笑意。“铭稀,我只是想变强而已。”
“变强,然后有实力保护身边的一切。”
第 27 章
第二天一大早,念清就同萧铭稀赶往柳家。
两人不徐不急地策马奔腾,行至中途,忽见一顶奢华富贵的大轿子挡在路上慢悠悠行进,轿子上还刻有一个大大的“云”字,招摇无比。
念清与萧铭稀对视,然后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笑声一传出,那顶轿子中的主人似乎发话停下,然后带着犹豫的口气问道,“是展姑娘吗?”一听声音,果然是云皓。
念清嘴角一勾,“云公子果真是好耳力。”
洁白的轿帘掀开,云皓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下,温文儒雅,微微作揖,“展姑娘,萧二少,幸会。”
除了一年前在九重宫见过,之后念清也与云皓见过几次,说不上很熟,但彼此间倒也算是朋友。念清笑眯眯地望着他,“云公子应该也去参加柳家的传承仪式吧?可依你这悠哉的速度,恐怕是会迟到的。”说恐怕还是客气的了,若云皓一路都保持这速度,待他到柳家后那仪式早过去几天了。
云皓扬唇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说话的语气好不无奈。“轿子若是行得快了就会很颠簸,这样坐在里面怪难受的。”
抬头望向念清,又看看萧铭稀,云皓笑道,“二位还真是形影不离,感情好得让云某嫉妒。二少,我记得柳家只邀请了你吧?”
“我让铭稀带我来的。”念清接口,“呵呵,柳家再怎么不欢迎我也不见得会把我赶出去吧?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嘛。”
云皓点头,眸光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