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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深沉的甜蜜感暖暖地流入思亚心中,使他笑得跟个白痴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此地乃是公共场所,他一定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地亲个够。呵,天,他多么爱她呵!爱她的善解人意,爱她的勇于付出;她让自己知道:虽然自己是个再差劲不过的舞台设计师,她仍然为了自己的努力而欢喜……
“这么菜的成品不值得留啦!”他不大好意思地说:“要是我帮你画的每一张舞台设计你都要留起来,那你的房间要不了多久就要氾滥成灾了。”
“这意思是说,你打算继续努力吗?”月伦微笑起来。他话中那长期抗战的暗示使她窝心极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戏剧的概念可得再加强才行。”
“我早说过我是门外汉嘛!”思亚咕哝:“说真的,你这个狂女的舞台背景到底打算怎么个搞法?”
“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思亚大惊:“连桌子椅子都不要?那观众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
“让演员的表演来界定空间啊。”月伦微笑着,举起手来做了个敲门的动作:“这样一个动作就足以告诉别人:我的面前是一扇门了。观众没那么笨啦。何况在诗化的动作和语言里,具象的布景反而会对观众的想像力造成妨碍。等你看到彩排就会知道了。”
“呃——”思亚困惑地搔了搔头:“早知道就不念建筑了,到工地去搭两个月的鹰架还来得实际一点。”
“又胡说了。你考大学的时候,怎么知道自己会认识我呢?”月伦笑着站起身来,一面将那张舞台设计图卷好了收着:“回去了吧?我累了。”
一说到“回去”,思亚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在排练场留得晚了些,出来后便直接去吃消夜,又把唐大汪给忘个一干二净了。“唐大汪那小子不会高兴的,”他带着罪恶感说:“我们最近常常忘记带它出来慢跑,它如果把我的相片咬了个稀烂我也不会惊讶。”
“不会的啦!我们每天晚上都还陪它玩上一阵子的不是吗?”月伦笑着坐上摩托车:“应该生气的只怕是唐小汪。它最近大约连你的面都难得见到吧?”
“没关系,唐小汪的杀伤力比较小。”
“欺善怕恶的家伙!”
他们笑着回到月伦的住处,才刚刚走到门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寒意悄无声息地爬入月伦心底,使她情不自禁地将思亚的手紧紧握住;而,当她挨近思亚身边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思亚加速的心跳声。
原因再清楚不过了——那一扇她从不会忘记带上的木门,此刻只是松松地阖上,任谁都可以一推就开!
思亚将她推到一旁,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间抬起一脚来将门踹开,同一时间里闪到门边去。门后闪电般扑出来一条影子,但那凶猛的眼光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立时柔和了,摇着尾巴便扑上前来撒娇。
没有什么枪响,也没有什么飞刀,只不过是唐大汪而已!他们两人立时松弛下来,亲热地将大狗揽入怀中,却听见大狗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怎么了,唐大汪?”思亚惊愕地放开了它,而后发现大狗的前脚上有一道三四吋长的口子。裂口处血迹尚未完全凝结,看不出那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但那绝不会是大狗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伤,思亚敢用自己的脑袋瓜子来打赌!
“我的天呀,可怜的狗狗,是不是很痛呀?”他抱住了大狗的头,万分庆幸那道口子划得不深,不曾伤到动脉;否则的话,唐大汪只怕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更庆幸月伦不在——想到这里,他赶忙抬眼去看月伦。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了,看起来一副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思亚放开唐大汪就跳起身来,牢牢地抱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月伦,你不许昏倒!”他焦急地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月伦的身子在不可抑遏地发着抖。“唐大汪——”她的声音几乎是哽噎的:“都是我害的,唐大汪差一点就……”
“别胡说了!能够保护你,唐大汪一定觉得非常光荣的!”思而急急地打断了她:“再说它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而已,过几天就会好的,”思亚越说越急,也不知究竟是想说服月伦,还是想说服自己。只一想到那个徐庆家——除了徐庆家之外,有谁会闯进月伦的住处来呢?当然也有可能是闯空门的小偷,但他不认为事情会有那么巧——那个徐庆家满怀恶意地闯进来,想到月伦极可能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魔爪之下,就令他无法自己地肌寒骨栗起来。天呀,天!幸亏他还有一点先见之明,将唐大汪送来和月伦住一起,否则的话……他浑身发抖地抱紧了月伦,禁止自己再往下想。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他对自己说:我们的自力救济需要周密一点,月伦需要更多的保护,而那姓徐的小子需要更多双眼睛盯着他。我一定——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一定!
第八章
那天夜里,人人忙了个人仰马翻。他们一面将唐大汪送到医院去急救,一面报了警。医生证实了唐大汪的伤是被利刃划出来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大狗的右前脚就要报废了。医生替他缝了十二针,又打了一剂抗生素预防感染,叮嘱了一堆该注意的事项之后,这才放人回家。
至于警察那方面则没有多大的进展,因为没有谁注意到闯入者——在这种“居民老死不相往来”的公寓生活里,要找出古早那种守望相助的精神是太难了。更何况,根据唐大汪的伤口来判断,徐庆家很可能是在晚上八点多闯进去的——每个人都守在电视机前看八点档连续剧的时候,谁有精神去管什么陌生人不陌生人?
月伦的锁并不曾遭受到什么破坏——那种简单的喇叭锁是太容易开了,并不需要动用到什么高深的技术;房间里除了血迹——当然是唐大汪的血迹——之外也还干净,显然那人是一进屋子便被唐大汪发现,发现大狗不好相与,便决定先行撤退再说。然而这样的暴力留下的恐怖感也已经够了。月伦一想到要回房间睡觉便脸色发白,不知道那个徐庆家会不会又回过头来找碴。思亚看着她那惨白的嘴唇,心疼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我看这样吧,你先搬来我家住好了。”他说:“唐大汪反正得回家养伤,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再住这儿。”
月伦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依稀仿佛,记忆中也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邀请……虽然是为了不同的理由,而那结果……她困惑地皱了皱眉,惊觉到这记忆带来的痛楚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减轻了许多。是不是她的情绪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不是受回忆蛊惑的时刻,因而突然决定要听从脑子的指令了?
“这……不大好吧,小五?”她慢慢地说,试着让头脑保持清明:“这种事情怎么跟你爸妈开口?再说,那个混蛋要是去找你爸妈麻烦怎么办?”
“呃……”思亚说不出话来了。月伦的第一个顾忌其实没什么道理,因为错不在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别人家的父母或者会因此而在心底生出排拒之意,但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他当初将唐大汪借给月伦的时候,本来就或多或少地提到了一些月伦的处境,而今唐大汪都已经因此而受了伤,自然更加的瞒不下去了。然而她的第二项顾忌使他无法不踌躇。真的,那个神智已然错乱的小子什么事做不出来,万一迁怒给自己的父母可怎么办呢?但——难道就教他对月伦的困境袖手旁观吗?那可也不是他会做的事!
“你今晚已经受够了,”他抚慰地说,轻拍着月伦的背脊,顺着她光润的发丝:“不管怎么说,我相信那个恶蛋今天是不可能再回过头来找麻烦了,所以你今天晚上至少是安全的。今晚先到我家来窝一夜吧,好不好?我们明天再想其他的办法。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办法来的!”
月伦疲倦地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只觉得自己累得快要虚脱。那种好几年间累积下来的、无以言喻的疲累呵!而她是那么地渴望着全然的休息——没有恐惧、没有忧虑的休息。栖息于思亚的怀抱之中,纵使外在的风雨仍然狂暴,敌意仍然浓烈,但她至少是安全的——即使只是暂时的安全。而现在的她没有力量去拒绝这样的安全,那种连她最细微的神经都能察觉到的安全……
想到“安全”这两个字,月伦的双眼猛然间睁了开来,放在思亚腰后的双拳也突然握紧了。察觉到她肢体的变化,思亚有些担心地捧起了她的脸。
“怎么了?”他温柔地问,而月伦给了他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没事。”她柔柔地说,重又偎进了他的怀中。而这回她的身体更为柔软,神经也更为松弛;虽然疲累与焦虑使她心情沉重,然而她嘴角的微笑却是出自内心的。因为就在方才,就在此刻,她突然间清楚地知道了:她在思亚怀中感觉到的安全感,并不止是因为她知道他会保护她,而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她知道自己的理智很早以前便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可是一直到了现在,这项认知才终于化入了她的情感、以及她的本能中去。
这样的解脱使得月伦几乎因自由而流下泪来。呵,天,她在心里头喊:小五,你知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再次拥有那种纯真的信任是一种什么样的恩赐?你知不知道再次在心爱的人怀中感觉到安全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你知不知道——仅只是为了这个缘故,我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你,直到地老天荒?
爱。她是什么时候爱上思亚的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样的认知使她欢喜。虽然,激烈的情感已经在舌尖打转了,月伦却什么都没有说。这不是罗曼蒂克的时候,更何况她即将去面见思亚的父母……
这种会面的时机使她不安极了,幸亏思亚为她做了十分周到的安排:他在电话里先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因此一回到唐家,朱雪德已经将女儿出嫁前的房间整理干净了,赶着她去睡觉。
“小五都跟我们说过了,你安心休息吧,把这儿当自己家看待,啊?”朱雪德慈祥地说。
“谢谢,唐妈妈。真不好意思来打扰你。”月伦只能这么说。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几乎是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本来以为惊吓会使她辗转反侧的,是不是对小五的感情使她隔离了恐惧呢?月伦自己是没有心神去理会这些。她再一次对周遭的景物有所知觉的时候,是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跳到了她的枕头上来。月伦惊愕地睁开眼睛,正正地对上了一对黑钮扣一样的眼珠子——乱七八糟地盖在前额搭拉下来的白毛底下。
“嗨!”月伦笑着坐起身来,见到那个小东西有些戒备地朝后退了一步,唇边的笑意不觉加深了:“你一定是唐小汪了,对不对?”
哈巴狗的脑袋晃了一晃,伸出一只爪子来碰碰她。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一些,唐大汪一跛一拐地走了进来。月伦马上就把唐小汪给撇到一边去了。
“唐大汪!”她高兴地喊:“乖狗狗,过来,你睡得好不好呀?伤口还疼不疼?”一把将大狗揽进怀中,她怜惜地捧起它受伤的前腿看着。唐大汪发出撒娇的低呜声。
唐小汪显然觉得自已被冷落了,跳上跳下地吠个不停。
朱雪德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早呀,月伦,”她笑眯眯地说:“饿了吧?下来吃早餐啰!”
“啊!唐妈妈,真不好意思我睡了这么晚,现在几点了?”月伦尴尬地跳下床来,唐小汪很兴奋地绕着她脚边打转。朱雪德的笑意加深了。
“干什么跟我客气呢?你是应该多睡一会儿的。不说你昨天受够了惊吓,就说平常,小五也说你工作过度啰。那小子呀!成天跟我谈你,我都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她笑着喝两只狗:“都给我下楼去,两只色狗,看人家小姐要换衣服了就硬赖在这儿!月伦哪,换好了衣服就下楼来啊!还有,小五已经上班去了。”
那样的亲切使得月伦的生疏和尴尬很快就消解得无影无踪了。思亚的父亲唐悟时是一位慈详长者,开明而风趣,对月伦目下遭遇的困境绝口不提,反而和她说了一大堆思亚小时候的糗事。看着他们两人,月伦很能明白:思亚的开朗和乐观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两位老人家举手投足、说话神态,一副已经把她当成准儿媳妇的模样,使得月伦很不好意思。虽然她也不能不承认:能这样被人接纳,是一件很窝心的事。
她在唐家吃过午饭,唐悟时坚持要送她去上课:此后就一切如常了。排完戏后思亚来接她,直直地将她带回唐家去。
“小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