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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灰姑娘-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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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哪儿?”夜晚风大,把她的长发吹得乱七八糟,由于刚喝了点酒,浑身都还发着烫,于是,她索性将外套的拉链拉开,让凉风直接吹拂,份外觉得舒畅。
  “这里是鸭川,是京都的情侣晚上最喜欢来的地方。”他走近她的身旁,与她悠闲地沿着鸭川漫步着。他喜欢看她说话的模样,因为,她的表情很多,很自然,可以让人一眼就知道她话中的诚恳与实在。而他爱上这样的一目了然,让他可以完全放松心情,不用再去分辨其中的是非黑白。
  “你也常带女朋友来?”她直觉地问着,心却有点沉沉的。
  “相不相信,我是第一次来?”他笑了笑,眼睛泛着落寞的光,望向远方。
  “不相信!你的女朋友那么多,每晚轮一个,都可以排到西元两千年以后了。”
  “只可惜啊!她们都只爱钻星,不爱星星,要她们来这吹风养蚊子,她们宁可回家睡觉去。”
  “而这是你不快乐的原因?”她早想问他这个问题。
  “谁说我不快乐了?”他急忙地反驳回去。
  “哎呀!老兄,别骗了!哪有恋爱中的人,嘴脸长成那副德行?!”她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加心知肚明的表情。
  “喂,我什么德行啊?”他像是被戳破心事般有点困窘,却又不好发脾气,以免再被冠上老羞成怒的成语。
  “就是像更年期时的德行嘛!阴晴不定——一会儿对人家好得鸡皮疙瘩掉满地,一下子又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好在,本人的心脏够强,否则啊——”
  “否则怎样呢?!”他倏地靠了过去,在离她只有几寸的距离里,绽着一双深浓的眼,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他的鼻尖,就在她仰头之处呼吸,一丝丝暖暖的热气,就这么直扑上她的脸,像是他温柔的手指,化为无形,轻轻抚慰着她的苦心,在这样黑暗的冷风里,传达着彼此内心的渴望讯息……
  好久好久,他与她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对方。
  “嗯……你、你问我什么事情?”她先醒了,醒在云端深处,什么都搞不清。
  “嗯?什么事情?我有问你吗?”他回过了神,连忙用手摸摸自己的睑,好让自己从方才的沉醉中清醒。
  “哈啾、哈啾——”她打了两个大喷嚏,才发觉有点冷。
  “把衣服拉上吧!不要着凉了。”他自然地伸出手,主动地为她拉上拉链衣,再细心地将她的乱发束在一起,塞进衣领中,不让它们随风飘。
  莫珂萝静静地让他的手指游移来去。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也能如此的温柔细腻,是他天生多情,还是因为他对她是真的关心?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爱上你!”不知怎地,她就这么脱口而出,双眼凝望着他,有感动,有挣扎,还有等着他嘲笑她的心情。
  “不要爱上我!”他先是愣了一下子,接着,出乎意外地捧起她的脸,款款温柔地注视着她好“会儿,”记住,千万不要爱上我!我不要你受伤害,我不要你伤心。“
  “你会在乎我伤心吗?”她的脸在他温暖的大手中,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泽,是她心的反射。
  不过,林哲琛却没给她回应。他只是轻轻放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去。她紧追在他的身后,也没再多说一句,只是沉默地与他肩并肩,走在鸭川这条罗曼蒂克的堤岸上,任由彼此心底的情愫暗暗发酵酝酿。
  他们脚步整齐划一,走着走着,身子愈靠愈近,脚步是愈来愈轻,而他终于笑了,也不知想到什么似地,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还不时地往她的肩膀轻轻撞去,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撞过去。在这样的夜色中,他们像孩子似地,你来我往,嬉闹不停。终于,他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再有意无意地握紧,然后,与她相视一笑,就这么晃着手,彼此边笑边看的走回去。
  “早点睡,今天,你累了!”香浓的感觉,让他们在临睡前,还是那么地依依不舍。
  “谢谢你!我今晚玩得很开心。”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这样的感觉,我已经好久没经历过了。这是我叫人帮你做的和服,你试试吧,晚安!”他将手中一叠衣裳,轻轻地递到她的手中。晚安都说了,但,他却还不想走。
  “晚安。”她仰望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这当儿,他突然上前缓缓地捧着她的脸,温热柔软的唇片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一道暗藏澎湃汹涌的暖流,就直接从那个点窜入了彼此的内心深处。
  那一吻,只有一秒,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而当他喘着气,压抑住满腔的热情离开她之后,他知道,这女孩果然不一样!她竟能在这短短的一秒里,就让他迷失了方向……
  当清晨的那道阳光透进来时,莫珂萝就醒了,醒在昨夜余味犹存的心悸中。
  她不知道他昨晚的温柔究竟说明了什么?但是无所谓,她觉得心照不宣的感觉也不错,反正,谁也不想爱上谁,只要能快乐,何必计较那么多?
  她的心情就像是鸟儿飞起来似地,飞进了浴室里,愉悦地为自己的容颜梳洗着。难怪有句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了”,此刻,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种未曾相识的迷惑。她从来没这么诚恳地看着自己,这才没发现自己竟然也能如此的秀丽,像位出尘的小仙女。
  由于先前的小林花轮为了造型,早替她把那一头卷发烫直了,好方便整理,不过,他总是把她的头发梳成各式的发髻,说是要弄得醒目一点,好吸引人家的注意力。不过,莫珂萝一直很不以为然,因为,她喜欢自由自在,谁要绑了她一根头发,她都觉得怪怪的,浑身不对劲。
  而此刻,她的头发就这么安静地垂落在她的肩上,像匹黑绢似地,还能反射出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闪闪发亮。她摸摸自己的脸庞,是瘦了点,但,却泛出红润的气色,像水墨画里的云彩一般;而她的皮肤是清朗的天空,她的鼻梁是天空下的那道绿野山坡,她的双眼是清澈透明的湖水,映着那翘而有型的红唇,则是令人垂涎的樱桃。
  “魔镜啊魔镜!我是不是很美丽呢?”她披上了简单的和服,在朵朵粉红色樱花的衬托下,望着镜子,自我陶醉了好久。直到她从镜子里看见了她放在房里的那几本日记,她突然想起了老奶奶,想起来林海默,也想起来那一位让林海默为她种了满园雪樱的齐藤美静。一个念头顿起,她若有所思地走到落地窗前,倒了一杯热茶搁在一边,然后拿起日记本,缓缓地坐了下来,用着既浪漫又好奇的心情,翻阅着这几本与雪樱有关的爱情事迹。
  日记里,出乎意外地,全是用中文书写的,而日记里的年代,是纪录着台湾光复前的时空背景。当时的林海默,还是位二十好几的青年才俊,刚从日本东京帝大拿到了医科学位回到了台湾,正准备继承林父的志业,承担起台南第一医学世家的名声。
  日记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也是在一个三、四月交替的春日,他陪着父亲坐上了三轮车,来到了在日本保安厅任职的齐藤伊治的家里,特地为他的夫人看病。
  由于,齐藤伊治在保安厅里的位阶不低,再加上他的夫人体弱多病,经常需要就诊看医,因此,这些年来,他们都很仰赖林父的医术,也正因为如此,林海默才能获得齐藤家的推荐,得以留学日本学医,而这是一般台湾年轻人很难得到的特殊待遇。
  这一日,就在林父看完了病,正从房里出来,打算穿过花园出去之际——
  “林大夫,请等一等,我们大人有事要找你。”齐藤的家仆唤住了他们,并示意只要林父跟随他进去就行。
  “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要乱跑,免得招惹事情。”林父严肃地交代了几句,便急急地走了进去。
  林海默等了等,便开始觉得烦躁了起来,于是,他随意地在花园里逛来逛去,有点意兴阑珊。直到他听见从他顶上的那个窗口响起似黄莺出谷的歌声,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像是着了魔似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地听着,将自己与这外头的世界隔离。
  突然,一盆冷水出其不意地从他的头顶泼了下来,接着,他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嗓门在他的脑门上方对他咆啸不停:“巴嘎!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搞什么东西啊!你要再不给我滚,我叫人砍了你的脚,再把你拖出去!”
  “对、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林海默才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位日本女孩一脸凶巴巴地站在窗口,手里还捧着一个铝盆,对他死瞪着眼睛。
  “理惠,你在跟谁说话?”这时候,窗里头又探出了一位女子,她脸上脂粉未施,却有种天生的粉嫩气息,让她一出现,就把春天的万紫千红给比了下去。
  她应该不超过十八岁吧!她用着清纯却不失尊贵的眼神,看了林海默一记。
  林海默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语,一双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天仙美女。她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而她那一双让卷翘睫毛衬着的眼睛,清澈到简直可以让人一眼望穿过去,是古典中带着纯净,是晶莹里漾着波光邻邻。他看傻了,忘了全身的湿淋,就这么专心凝神地看着,怕一眨了眼,她就没了踪影。
  “海默,海默,你在哪里呀?”突然,父亲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沉溺。
  “嗯,喔!我——”他回过了神,才正想出声回应,却发现父亲刚好朝他这儿走近,并发现他全身湿淋淋地,杵在一株樱花树下发着愣。
  “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又没下雨。”林父皱着居,不明所以。
  “林医生,对不起啊!是我的仆人不小心,把水泼到他身上。”
  “喔——是齐藤小姐呀!不好意思,我儿子是第一次到府上来,什么都不懂,如有冒犯小姐的地方,还请见谅。”林父客气地与她打着招呼。
  “原来他就是那位东京帝大毕业的高材生哪!”谷永理惠这一听,瞪大了眼,挤到了窗边,在齐藤美静的耳边咬着耳根子。
  “我叫林海默,今天能遇见齐藤小姐,是我的荣幸。”原来她就是齐藤伊治的独生女,齐藤美静。他在留日前,就听说齐藤大人的千金是日本国出了名的美女,不但有许多名门子弟想攀上这门亲事,就连日本皇室都曾打算将她列入皇妃的候选名单之一。只不过,听说她身体不太好,心脏出了一些毛病。她父母亲不大放心,才一直把她留到现在,始终都没将她许配给人。
  “当然荣幸了,那是我们小姐的洗脚水,全让你一个人带回去了。”谷永理惠俏皮地丢给了他这一句。
  齐藤美静没再多说一句,只是白了身旁的谷永理惠一眼后,就对他们父子点个头,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一路上,林海默还不时地转过头来,望向那扇窗,只见那木头窗棂上倚着一位樱花少女,粉红的衣衫上,绣着白白的雪樱,脸上则端着一张含苞待放的笑意,从此春天进驻了他林海默的每个梦里。
  然而这样的初遇,并没带给他过多的憧憬,因为她是当时统治台湾的军官之女,而他,却是身处殖民地的一名小医生而已,论身分,论背景,他与她都是两条平行线,只能擦身而过,无法交集。因此,他把对齐藤美静的一见钟情,全写在不为人知的日记里,只敢在夜深人静之际,不断想着他初遇她的那一幕,而他觉得这样就够了,他从不会逾越现况,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要不是一个月后的那场意外,他想,他与她永远都是活在不相干的世界里。
  那是一个四月初的下午时分,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台南极富盛名的开元寺,为他已过世的母亲烧香祭拜。由于刚好是午睡时刻,寺里安静得只见树影摇动。而当他忙完了祭拜的事,正在洗手之时,他发现了齐藤美静,她身边还是跟着那位爱喳呼的谷永理惠,远远地走进了观音殿中,恭敬地拈香礼拜着。
  他为这样的偶遇显得兴奋不已,但是,他并不打算走过去,而是暗暗地伫立在角落,细细欣赏着齐藤美静的优雅身形。他就这样看着她,跟着她,一直跟她出了殿,走到了接近寺门前的那座榕树院子。
  “小姐,你是不是哪裹不舒服?脸色这么苍白。”谷永理惠扶着她,到一旁树下休息着。
  “可能太热了,我觉得好闷哪!”齐藤美静按着心口,就这么突然两腿发软,倒在谷永理惠的怀里。
  “小姐,小姐,来人哪!快来人哪!”谷永理惠吓得赶紧大声求救。
  “别慌,别慌,我看看。”这时,林海默见状,即刻飞奔而出,“快——她的药呢?!快拿药给她吃啊!”他一看,就知道她是心脏病发作了。
  “药?对,药在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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