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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等茶。”
话未设完,重重的一记拐杖敲下,然后是一对瞪过来的白眼。
呜呜!人家实话实说也错了吗?非鱼捣着头,哀怨地回瞪狠心师父一眼。
吉利拉开笑脸。“哈!我这徒儿刚从佛门转过来,念念不忘过去水陆法会的好日子,大家别听他的。”
“不!你的小道童说的有理。”包老爹倔强地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我要豆芽过好日子,就不能嫁给穷汉子。豆芽,咱们回去!”
呀地一声,在没有人也没有风的情况下,庙门缓缓地合起,小庙(奇*书*网。整*理*提*供)也缓缓陷入昏暗诡异的气氛中。
包老爹冒出了鸡皮疙瘩。“阿利!你这个庙邪门……”
“这不是邪门,是孝女娘娘要你留下来。”吉利笑咪咪地道:“刚才我要帮你问孝女娘娘,你又不让问,看来是孝女娘娘生气了。”
“问……问就问!”包老爹敬畏地看了一眼女童神像。
吉利命令非鱼点起香束,撑起拐杖,有模有样地祷念番。“包老爹、豆芽、阿火,你们过来上香,心里虔诚参拜,孝女娘娘会给大家一个最好的答案。”大伙各怀心思,默默地向他们的神明祈求。
“好!”吉利拿起桌上的一副杯掷。“现在就看孝女娘娘的旨意了,我掷三次,如果孝女娘娘同意阿火和豆芽的婚事,那么就会出现三次圣杯。”
向火和豆芽神色担忧,而包老爹却是得意洋洋。
三次掷杯,全是一俯一仰的圣杯,向火和豆芽绽出笑容,可包老爹脸都绿了。
“不可能!阿利,你做手脚!”包老爹吼出抗议之声。
“包老爹,我是孝女娘娘最忠心的人间仆人,你说这话,不怕孝女娘娘降罪于你吗?”嘿!他手法精练,要掷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包老爹冒出冷汗,拾起地上的杯掷。“我自己丢,如果连续三次怒杯,我就……我就让豆芽嫁阿火!”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吉利转过头,向女童神像微笑。
第一掷,包老爹瞪大眼,地上躺的是两片平面向下的怒杯。
“我不信!”
再一掷,眼睁睁看到木制的杯掷在空中翻转,啪地落地,又是怒杯。
第三掷,包老爹手软脚软,根本不敢再看,只听到豆芽高兴地惊呼一声:“孝女娘娘答应了!”
这……太玄了!包老爹两眼失神,豆芽和向火则是欢天喜地。
“这就好了!大家再向孝女娘娘答谢……”吉利话未说完,突然甩掉拐杖,双手扶住神案桌沿,身体微微抖动起来。“孝女娘娘来了,快!非鱼,备沙扶乩!”
非鱼手忙脚乱挪开供品,将一大桶细沙倒在桌上,吉利立刻翻起白眼,喃喃有声,抖动幅度渐大,双手乱舞,再抓起一大束香,摇头晃脑,就在沙上写起字来。
写一字,非鱼赶紧抄一字,但非鱼实在不会写字,抄得又漫又扭曲。吉利觑了眼,恨不得拿起香束.往小鬼头上敲去。
好不容易全部抄完,吉利身体摇摇摆摆,犹在回魂当中,非鱼已经捧着孝女娘娘的“圣旨”念了起来:“身外田贝是……百年之空空如也,月绿白犬,如虫胡虫花……”
吉利不得不赶快回魂,抢过那张天书,念道:“身外富贵是假,百年之后,空空如也,随绿自然,如蝴蝶花儿相亲,自在人生。”他顿了顿,郑重宣示道:“各位,这就是孝女娘娘的训示了。”
“是了,我了解了。”包老爹抹抹汗,缓了神色。“财富不重要,人自在快乐才重要,我懂孝女娘娘的意思。”
“阿火、豆牙,孝女娘娘玉成你俩的婚事,还不快来谢恩?”吉利催促着。
“是!”一对小儿女赶忙向女童神像拜谢。
“大喜之前,不要忘了来还愿啊!”吉利笑咪咪地提醒。
送走三个人之后,非鱼倾慕地道:“师父,还好你教过我扶乩,我才能帮孝女娘娘传达旨意……”
拳头敲下。“你假传圣旨,满纸白字,孝女娘娘看了也会昏倒!”
摸着满头包,非鱼噘了嘴。“我帮你,你还打我?仙姑姐姐在这里……咦?仙姑姐姐不见了。”
“她去休息了。”
无处申诉,非鱼只好揉揉头皮,问道:“师父,我要跟你学孝女娘娘附身。”
“等你再聪明点,我就会教你。去练字!”吉利接过非鱼递送的拐杖,慢慢地走回小桌边坐下。
他没心思敲非鱼了,现在他只担心合欢那张过分苍白的鬼脸。
夜里,没有人看到合欢,只知道她把晚饭烧好,又躲进了房间里。
吉利从来不知道鬼也会生病,他不敢去惊动她,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脚下的非鱼鼾声如雷,更是吵得他难以入眠。
坐起身子,星光幽幽,透过纸窗筛进房内!投下一片淡朦朦的银白光影:吉利打开窗子,看到了合欢淡蒙蒙的白色身影,跟她平常现身的形像不太一样。
他撑起拐杖走出去,合欢听到声音,诧异地转头。“你看得到我?”
“我中午就看得到你了,你把包老爹的杯掷转成怒杯。”吉利露出笑容,酒窝深刻。“没想到我的孝女娘娘也陪我一起骗人了。”
“哎!我可是不会骗人,我只想帮豆芽……”合欢脸蛋微红。“你本来看不到我的,怎么现在看得到?”
“嘿!我跟姐姐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练就了阴阳眼,所以姐姐你可不能偷做坏事喔!”吉利为自已突如其来的阴阳眼感到高兴。
“我才不像你,随便起个乩、发个疯,就跟人家骗香火钱。”
“我骗钱,也是要给姐姐过好日子呃,你的身子还好吗?”
“还好。”合欢摇头苦笑。“可能待在村子久了,又常常现身,消耗太多元气。唉!那种感觉……就好像人不是生活在水中,一旦入水,即使憋了气,最后还是会受不了。”
“姐姐,你别泊。”吉利热心地建议道:“你以后白天不要出来,待在房里培养元气,晚上再出来跟我说说话,直到我让你还魂。”
“我还不知道怎么培养元气呢!我只觉得力气一直消失,刚刚我去托梦给包老爹,又更虚弱,不过现在站在树公公下面,就觉得好多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吉利的洒窝消失,往前走一步,想要安抚她。
“不要紧。你不要过来,你的阳气太重。”
吉利茫然若失。他喜欢她,却总是摸不到她,在她还阳之前,他只能忍耐。
“你身子不好,就别去托梦了,包老爹不是已经答应婚事了吗?”他的口气略微责备,眼眸则是深深的忧虑。
她感受到他的关心,笑道:“我看他挺固执的,再去跟他说说道理。也许……我看到了豆芽,想到自己,这才特别想去促成这段姻缘。”
他渴望了解她,忙问:“以前你爹也要送你去当婢女吗?”
“不!他要卖我到妓院去。”
“你那个坏后爹!又不是穷得没饭吃!”吉利气得七窍生烟,哪有爹爹把女儿推到火坑的!“后来呢?”
“后来我就死了。”合欢淡然道。“那时时节很乱,北边有战事南方有草寇,大家都很穷。”
“你的未婚夫呢?”吉利永远记得那个叫阿兆的小色鬼。
她眼皮一跳,艰涩地道:“谁说我有未婚夫?”
“我说我有神通啊!”他咄咄追问,“我看到你小时候和他订亲,长大以后呢?他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迎娶你入门,就让你吃苦?”
“他走了。”
三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提起他,他只是她心里的一个伤疤,经过忘愁湖的岁月洗涤,她早把他磨平,只剩下淡淡的名字痕迹,曾有的前尘往事,都忘了。
“他走了?”吉利满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他是个无情无义的小混蛋,姐姐,你别想他了!我已经写好咒语符禄,明天抓只死老鼠来试试,如果死老鼠可以还魂,姐姐你就有希望变成真人。”
“别玩那些没用的游戏了。”合欢心情稍微放轻松,这小弟弟总爱逗她开心,让她舍不得人间的欢笑。可是人归人、鬼归鬼,还是得各适其所。
她的微笑像星光一样迷幻。“其实我不大懂得当鬼,或许,鬼本夹就不应该滞留人间,你腿伤快好了,我是该走了。”
“你不能走!”
“傻!”合欢笑意温柔。“生生死死、分分合合,没有不变的事,更没有不走的人。”
吉利就是不爱听她轻淡的语气,立刻反驳道:“胡说!天地有惰,即使人事皆非,但是感情是永恒不变的。就像你离开芙蓉村那么多年不也对村子仍有一丝怀念,又常常回来吗?”
“有的人走了,就不回来了。”合欢抚摸树干,仰望那繁茂的枝叶。“我怀念的是不变的山水,还有不会走掉的老树;至于什么感情的说法,人死灰了,变成我这样的鬼魂,就是过往云烟了。”
“山水怎么不变?山会崩,河流也会改道,老树虽然不走,但样貌也全改了;可几千年以前的深情故事,还是不断被传颂!”吉利越说越激动,他是多么想唤起合欢的情绪,更渴望她能了解他的情意,把那个阿兆彻底忘掉。
“人死之后,各奔阴府,各去投胎,生前的爱恨也是一场空。”
“死后有灵,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吉利直直地望住她,眸子烧得火热。“你听过“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吧?他们夫妻两人被活活拆散,死后合葬一起,坟墓一边种松柏,一边种梧桐,树木长大了,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这不是真情动天、生死相连吗?”
“你就爱听信传说!这都是穿凿附会、巧合罢了。”合欢避开他的眼眸,太热了,火热得几乎融化她的一缕幽魂。
“好!你说不相信有真情,既然你已离尘索居,不愿成仙,也不愿为人,又为什么跟在我身边?”
“我哪有跟在你身边!是你赖皮缠着我!”合欢恼得转过脸。
“嘿!”吉利绽出两个迷人的酒窝,让他像个调皮的大孩子。“你第一次跟着阿土下山,或许是无心的;可后来你特地找上我,吓得我屁滚尿流,然后是阿山哥牵灵那件事,我敢肯定,你一定偷偷跟在我身边,这才能帮我找出阿山哥的地契,不是吗?”
“我路过而已……”
“呵!姐姐,你好勤快路过耶!你那么久不下山,又怎会一再为我路过?我不只一次听到你在庙里偷笑……”吉利指向屋子。“还有我抓那小鬼的晚上,你又刚好路过了?”
“就是路过啊!”合欢着急解释。
“不,你绝对不是路过!你是喜欢我,所以一直跟在我身边!”
“乱讲!”合欢胀红了脸。
“你要走,我就到忘愁湖找你!看不到你,就等你一辈子!”
“痴!”白影没入大柏树背后,消失无形。
“姐姐!”吉利惊骇大叫,慌张爬起,又被石头绊了一跤,这次他不再摔得四平八稳,而是被另一块尖石撞得头破血流。
“哇呜!痛!”多亏了这些石头,苦肉计使来全不费功夫,只是可怜他的俊秀容颜了。
白色身影再度出现,星光下,淡柔得像是一抹微云。
第七章
“有请阎王老爷大开恩,生死簿上,一笔勾销,还我合欢……不对,还我老鼠精魄来,老鼠老鼠,阴间路上快回头,红尘阳世,归来归来。咪叭吠叱呵!咄!咄!咄!起来!起来!急急如吉利道爷令!”
吉利坐在房间,对着桌上一只死老鼠念了半天咒语,结了十几个手印,差点把手指打成死结,可那只倒霉的老鼠仍然不动如山,离恨归天也。
“怎会这样呢?我参考方术大全,集数十本册子的精华,怎会连一只死老鼠也叫不回魂?”
吉利懊恼地抓抓头,额头上还缠着圈布条,透出微红血渍。昨夜那一跤摔得可不轻,他又吼又叫个不停,才总算是把合欢留了下来。
厨房传来炖肉香味,只要她多留一天,他就多一天的机会;吉利赶忙翻书,想找出咒语不灵的原因。
再看一眼死老鼠,恶!大大地破坏他的食欲。他拎起老鼠尾巴,用力扔出打开的窗户。“非鱼,把死老鼠埋了。”
非鱼正在庙后挖石头,听到后赶忙挖了一个小坑埋掉老鼠,双手合十,喃喃念道:“老鼠先生,不是我要杀你,是我师父心狠手辣,逼我杀生,你要索命的话,不要找我,要去找我师父,他姓吉名利,长相凶恶……”
“你在叽咕什么?念篇度亡经就行了。”吉利探出头,双眼发直,又想拿拐杖敲人了。“喂!我叫你把绊脚的石头挖掉,不是挖水井、凿地洞啊!”
“可是师父……”非鱼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嘟嘴道:“每块石头都好大,你看,这根本是半堵墙嘛!呜!你就会叫我做苦工。”
吉利定睛一看,非鱼果然已经掘起几块破砖瓦,他抚掌笑道.“对了,这里以前是孝女庙的旧址,一百多年前被烧掉,又淹过大水,大概把砖墙都埋在下面了。非鱼,你可得好好挖,说不定可以挖到值钱的古董喔!”
“真的?!”小鬼眼睛发亮,更加卖力铲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