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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张不已,不知道这到底是太子的试探,还是湛恒的人暗暗夹在点心里的。我掰开剩下的两块点心,里面都含着一块梅子蜜饯。斯兰兴奋地叫唤:“呀!原来在这里!母妃快吃掉,沾了喜气就不会被骂啦!”说着塞了一块点心在我嘴里。
斯兰总是能让我觉得温暖舒心。我吃着点心,拿起另一块给她,她笑着缩进我怀里。吃完点心,斯兰提着食盒一步一回头地走了。我见四下无人,将袖中的字条拿出来看——“亥时初刻太庙后巷黑帐软轿,接你走。”
我惊得把字条使劲一捏,慌忙藏在贴身小兜内。是湛恒派人塞纸条给我么?还是太子甚至皇上有意试探?那长河边的声声呼唤至今鸣响我心,他大喊了几次“跳下来”,我却始终没有勇敢。可为什么恰巧太子会在点心里塞进好彩头?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偌大的太庙正殿里只有我一人,我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等着看我在亥时到底会如何取舍。心神纷乱,千万种思绪缠缠绕绕,不知跪了多久,再看那左侧的铜壶滴漏时,正正已是亥时!
我紧盯着那表尺一点点浮起,亥时初刻已近在眼前。我捏住贴身小兜里的字条,抬头望着满墙壁的皇帝们,心一横站起身,虽然腿脚酸麻步履不稳,但还是一溜小跑奔向太庙的后巷。
太庙的后巷空空荡荡,平日里很少有人行走。很快,巷子的转角处有一顶四人抬的黑色轿子缓缓而来,很快到了眼前。
我忐忑地看着轿子,为首的一个轿夫轻声说:“沈姑娘,王爷让奴才们来接您出宫。”
我的眼泪差点奔涌而出。
沈姑娘,只有他才不会称我为太子妃娘娘。
我一时愣怔,不敢相信他竟有能力在这守卫森严的宫中安排好一切,就这样轻易地带我出宫。那轿夫又道:“诸事都已安排妥当,请沈姑娘放心上轿,王爷就在宫外等候。”
湛恒来京城了?就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外?等着我?!
激动和期盼完全占据了我的心,根本无暇思考其他,我伸手掀起轿帘。
却见一双清澈地写满幽怨的眸子,正定定对着我。那眼神中还含着惋惜遗憾,低沉地说道:“看来没有什么能阻止你,奔向他。”
我没有想到太子会坐在轿子里,惊诧地缩回手。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却是皇上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他身后只跟了两个太监。
“朕很少看走眼,倒是在太子妃身上看走几次。”皇上走到我面前:“随便设一个局,你就钻进来了。还真是简单容易。”
我没想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动一次,就真的是个陷阱。几乎是立即清醒过来,我跪在皇上面前:“父皇恕罪,臣媳愿一死以恕罪罪孽。”
太子从轿中走出,立在我身边:“父皇,是儿臣让斯兰带了蜜饯点心给她,约她在后巷一见,并不是之前设计的那样……”
“闭嘴!”皇上喝道:“朕愿意原谅才会听你们的鬼话,朕现在不想原谅!太子妃,不给你一些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的。朕今早说的话,眼下!即刻!马上!立即兑现!”
我已经料想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心痛难忍,伏在地上不住叩头:“臣媳宁愿一死!只求父皇宽恕家人!父皇开恩!父皇开恩!”
“开恩?什么时候你把太子仇敌的人头亲手呈到朕面前,朕不仅开恩,还对你全族封赏,大宴三天为你庆功!如若不然,你就随时准备让你的族人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皇上转身离去,我还不停地叩拜:“父皇开恩!父皇开恩!求父皇开恩!”
沉重的皇权威仪压顶而来,坠涨得我喘不过气来。一时的冲动急躁,牵系着全族人的福祸——我痛苦地闭眼,早在苏贵妃用颜琬给我警示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若是自己再任性妄为,早晚是第二个颜琬。
太子使劲拉了我起身:“回去吧,不必再跪了。”
我侧脸看他,觉得可笑:“刚才你是在为我求情为我隐瞒?那为什么还要坐在轿子里听着轿夫试探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种伎俩,你觉得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太子眼中深邃得难以见底:“你不是我,你不明白。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我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只是冷笑:“皇族中人,天家贵胄,也不过就是用些威胁逼迫的手段罢了。我是怕,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逼急了不过就是一死,待我死了,看你们还威胁谁。”
他捉住我的手腕,捏得很紧:“不准做傻事!听见没有?”
“管好你的柳轻眉就行了!做不到相敬如宾,起码相安无事行不行!”我甩开他的手:“你和皇上,不必再费尽心机试探我了,今天这样还不够惨么?我还能回自己家么?回去了不是要被所有人骂死恨死?你让皇上放心,我会安分守己地待着,守着东宫,守着你,直到把自己守死为止。”
我转头奔向东宫的方向,任由微凉的夜风吹得我眼眶酸涩,一脸湿滑。
作者有话要说:
☆、26
几天以后,母亲入宫向太皇太后问安之后,就来了东宫。我知道母亲是专门来找我的,虽然她尽量委婉谨慎,我还是听出了家里的掀天波澜。大伯和三叔在接到罢免官职和婚事的圣旨之后,就天天到家里闹,非要父亲去向皇上讨回原有的一切不可。小姑那边也到家里几回,声泪俱下地诉说封赏得来不易,失去之后连带着很多人都不再愿意来往,处处遭人白眼,觉得沈家已经失势,大厦倾颓将不远矣。
我默默地听着,母亲最终叹气道:“芳涵,我今天来不是跟他们一样讨伐你的,只是这宫中险象环生,你既已成为太子妃,还是不要再生事端。”母亲压低了声音:“你父亲说,肃安王虽已坐拥半壁江山,但篡逆之事要想成功,只怕还需很长一段时日,再者还不一定会成功,你这样苦等这样耗着……于自己实在是毫无益处。即便他能成功,也决不可能封一个前朝太子妃为皇后,这是祖宗家法所绝不容许的,会给他的帝王生涯蒙上污点,最好的结果是被封个贵妃,仅次皇后之下,但如此一来,你仍是要被禁锢在这深宫,还要与一群女人争斗不休,等到你人老珠黄……只怕从前的这一点真心,也都会消失殆尽。”
心里酸涩难言,母亲说的这些我全都想过,可却还是在有希望和湛恒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冲动莽撞。
母亲继续低声说:“不为了我和你父亲,也不为族中众人,即便只是为了你自己,即便不能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夫君,起码做到不伤害他,不糟践自己。这世上的女子,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么?”母亲搂了我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脊背:“你父亲明明给了你所有女子都企盼的权力和自由,可你偏偏往这最难解的死局里钻……芳涵啊,只怕你自己也解不开吧……”
我的泪水婆娑落下,连日来的苦闷难堪,忐忑痛苦,全都发泄在母亲那温暖的怀抱里。母亲一直轻轻拍着我,轻柔体贴一如从前,只是她的话语里充满怜惜和担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现在所牵系的不仅是族人,更是西北与京城的局势。我看他——似乎大有为你决不罢休之意……稍有行差踏错,恐怕累及的不仅是族人,还有更多无辜的人……”
我怎会不知这其中利害?韩达是父亲派去曾救他性命的,那被砍断四肢的贼人也是他的手下……只是因为殃及我和族人安危,就立即被他处死……还有送亲队伍里那些无辜的人……全都因我而死……
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天惨叫哀嚎的血腥场面,又夹杂着那四肢砍断口眼歪斜的震惊恶心,我痛苦地摇头,蜷在母亲怀里泣道:“我从没想过害人性命,可那些人确实因我而死……娘亲,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啊……可我,可我总是没能忍住,我就是忍不住想去找他……娘亲,是我的错么,是我错了么……”
母亲鼻酸地叹息:“可怜的,你有什么错?可你现在陷在这深宫,稍有不慎就是这也错那也错,再也没办法随心所欲了……”母亲抚摸着我的背部:“来,让娘看看你的伤,都好了么?”
我紧紧抱着她不放开:“没事了,都已经好了,疤痕也不深,太医说过些日子就不明显了。”
母亲不再勉强,长长叹息:“无论做什么你都要记住,最最首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
我默默点头,只想伏在母亲怀里肆意流泪,做从前那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只要有母亲的安慰就好。
母亲叮嘱我最近不要出现在相府,以免族人们听到我回去的消息更是蜂拥前来哭诉纠缠。于是我打消了本想回家看看的念头,只是安静地待在东宫。每日里随太子前去向皇上请安之后,就待在自己的寝殿里哪也不去,有时看看书,有时写写字,有时也应苏贵妃之邀去游园赏花或是对诗吃酒。皇上时常赏赐宴席,我总是安静地坐在太子身边,礼数周全地用膳,面对柳轻眉的冷嘲热讽也不过微微一笑。
皇上偶尔称赞我规行矩步已有太子妃风范,太子看我的眼神却总是暗含忧虑,还有某种类似悔痛的神情。
像这样过了一段时日,似乎真的很好,很平静,很安宁。心绪宁定无波,再不用担心自己是否行差踏错累及他人。只是有一次素琴见我在看书,便问我看的是什么,我却一句也答不出来。
既无忧惧,也无欢欣。这也许就是我本该过的日子,属于太子妃的日子。
转年的春天,我已经成为皇上和苏贵妃口中“雍容有度、得体周全、进退合宜”的太子妃。太皇太后时不时借着斯兰的嘴来催促我尽快有个孩子,我每每只是做出一个太子妃应有的羞涩,并不言语什么。
白日里主要的事情就是陪伴斯兰,有时夜里她也会赖在我这里让我陪着睡。和斯兰在一起的晚上,我才能一觉睡到天亮,安稳得一夜无梦。斯兰越来越黏着我,柳轻眉虽然恼怒,但碍于太子对斯兰的宠溺也无法过多阻拦。
太子与我似乎真的相安无事起来,除了有时来抱走斯兰,他并不经常打扰我。只是有一晚宫中家宴过后,我有些醉酒,迷迷糊糊睡在了外殿的矮榻上。朦胧之间有人将我抱起放在床上,轻柔地盖好薄被,揽着我的头低声说:“梦里,也没有我吗?”
湛恒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虽然是皇上故意在我面前说出来,但我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神态,滴水不漏地做一个旁观者。可是当素琴偷偷告诉我湛恒派人传来的话语和问候时,我还是难以控制地心酸难过。
初夏的时候,皇上照例带着苏贵妃去避暑行园消暑,依旧由太子监国。然而不出十日,便有太医从避暑行园回来,在深夜来到东宫觐见太子,说皇上突然吐了血。太子带着我立刻出发去了避暑行园,果然看见皇上虚弱无力地躺在床榻上,苏贵妃在一旁陪伴。
太子连忙奔过去跪在皇上身边:“父皇,您怎么样?儿臣来迟,请父皇恕罪。”
皇上微微睁眼,看了看跪在太子身边的我,又看向太子,想开口说话却一出声就剧烈咳嗽起来,太子连忙扶住,却被皇上一口血喷溅在衣袖上。太子大惊失色,苏贵妃也慌得直喊宣太医。太子扶稳了皇上,皇上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缓缓地抬起手对着我做了一个“抓住”的手势,之后又死死盯着太子。太子回避着皇上的眼神,似乎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绪,又似乎不愿明白皇上的意思。然而在皇上的逼视下,他最终看了过去,极为快速地点了一下头。皇上似乎放下心来,躺回了床上,剧烈地喘息着。
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但看太子的神色必定与我有所牵连。太医很快走进来,开始为皇上诊治。太子起身站在一边,神色复杂地看着皇上。
太医走了过来:“殿下,恕老臣直言,皇上咳血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以前大概由于只是一些血丝,所以没有引起重视。但今日看来,怕是病症已经深入肺腑……”
太子阴沉着脸:“父皇一向身强体健,怎么会有咳血症?”
“这……老臣不知……有些病症确实来得毫无征兆。”太医低眉顺眼,恭谨地回答。
太子却冷笑:“整个太医院都被收买了?连你这个院正都鬼话连篇。”
太医诚惶诚恐地下拜:“老臣惶恐!老臣惶恐!殿下对太医院有任何怀疑都请查实,万望殿下不使太医院一人蒙冤!”
“哼。”太子嗤笑:“查?只怕证据早都被毁得连渣都不剩了。滚下去!”
太医再次行礼退了出去。我暗暗心惊,听太子的意思,似乎皇上的咳血是有人暗害?我看着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也有些紧张。苏贵妃忽然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