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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皮上多了不耐烦的神情,一双眼在林书韵身上扫来扫去。
林书韵忽然抬头,清亮而明朗的眸子毫无征兆地与传旨官碰在一处,继而笑道:“拿圣旨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晴天惊雷,传旨官被她的气势所迫,双手奉上圣旨,恭敬道:“请中郎将速速动身。”
林书韵手捧圣旨,纤长的身子像是比男子还要伟岸,她突然在元中越面前跪下,微微低头,“林家大难当前,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丞相对小令爱护有加。”林书韵虽然跪在地上,身子却挺得笔直,丝毫没有畏缩之态,反倒显得坦坦荡荡,傲骨铮铮,“想必能体会我对弟弟们的袒护之情。”
案上的白子分明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元中越叹气道:“去吧。”
“爹爹!”思绪霎时被清亮的笑声唤回,元中越的瞧着她欢快的样子,心中霍然开朗,“小令回来了!”
“我回来啦。”元小令跑上前去,跪坐在元中越的身侧,“爹爹竟然自己与自己下棋?”
“方才与你书韵姨娘下了一局。”元中越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语气中却有淡淡的取笑,“建熙城依山傍水,景致秀美,你怎么舍得回来?”
元小令偷偷吐了吐舌头,想到自己背着父亲与姨娘溜到建熙城去玩耍,却是有些孩子气的。
“小令十六岁了,是该给你找个严厉的夫君,管管你这丫头。”元中越一板一眼,说得正紧,侧目望向厅外,那里正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玄色的长袍,抬头仰望苍穹,京中虽然处处是深墙高院,在他眼中却像是空无一物。仿佛对他而言,即使身在牢笼,也能安之若素。
元中越心想,这年轻人的身上有些不羁的痕迹,年轻而不失稳重,狂妄而不失潇洒,不像他这个老头子,而今只会在皇城里做个唯唯诺诺的“官”。
到底是东海海王的后人。
“你去叫重影过来,与我切磋一局。”元中越轻轻拍拍元小令的脑袋。
她躲开他的手,不满道:“娘亲说拍了脑袋长不高。”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爹爹怎会认得他?”
☆、相府对弈
夜幕低垂,明月独立中天,将四周的星光遮住,显得极为耀眼。元中越与月重影对坐案前,“噼啪”落子声不绝于耳。元小令好奇地坐在一旁观摩,只见平素里慈爱的爹爹,此时脸上表情凝重,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月重影正襟危坐,收敛了往日浪荡子的性子,举手投足却是少有的正派。
爹爹的棋艺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銮阳殿那位真龙天子,哪有人敢比当朝丞相更为高明。
月重影自方才坐下,聚气凝神、挥斥方遒,转眼之间已胜了四局。
元小令的肚子饿得咕嘟咕嘟直叫,可爹爹是个倔脾气,连输四局实在丢人。她不好拂了父亲的颜面,斜着身子凑近月重影,低声道:“你让他一局又如何!”
月重影闻言呆住,望着元小令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她在他面前微微敛眉,神色认真,语气真挚,光洁的脸颊上浮起点点羞涩。虽是霸道的口吻,可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她,露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在向他服软么?
月重影眉梢上扬,带出淡淡的笑意,伴着她肚子的“咕咚”声,他眉开眼笑,嘴唇微动,说出一个“好”字。
元中越看在眼里,轻咳一声,“年轻人下得不错。”
“哪里。”月重影的不急不缓,“多亏丞相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这顶高帽子戴着极不舒服,他哪里有手下留情,此时此刻,任凭元中越使出浑身解数,竟然扳不回一局。前后四局,月重影煞费苦心,不多不少,每次只赢半子。元中越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纵横捭阖,张弛有度,你师承何人?”
“幼时随外祖父学过一阵。”月重影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棋盘,修长的指尖点在棋子上,落子有力,一气呵成。
“怪不得。”元中越抚了抚胡子,见月重影正要落子,不慌不忙地问,“令尊与令堂近来可好?”
“鬓生斑白,身体却依然健朗。”月重影缓缓答道。
他二人一问一答,倒像是朋友之间叙家常,可棋盘上早已短兵相接,水火不容。元小令屏气凝神,此时的棋盘之上,月重影明显占了上风,她以手肘轻轻碰触他,努力睁大眼睛提醒他。
“这才出去几日,胳膊肘便向外拐了。”元中越胡须微动,语气中满是酸腐之气。
元小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想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元中越的目光锁住月重影,“我儿小令如何?”
“甚好”。月重影头也不抬,心想元中越这老头果然狡猾,每在他落子之时便说出些无关痛痒的话,分了他的心神。
言罢,元中越抚须不语。月重影心中疑惑,抬眼瞧了瞧元中越,但见他满面笑容地望向元小令,元小令双颊绯红,杏目中盈盈水波,含羞带怒地瞪着他。再瞧方才那一子,不偏不倚自寻死路。
我儿小令如何?甚好。这一问一答一语双关,月重影才回过味来,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情急之下连番出错,一片大好疆土被瓜分得七零八落,满盘狼藉。
“小令真是爹爹的福星!”元中越趁胜追击,越战越勇。
“老爷,武探花求见。”元夜在门外候了半晌,却见老爷与这位小公子——平北将军的跟班正在对弈,一时未敢打扰。哪知老爷杀得起劲,浑然不是天色已晚,元夜这才硬着头皮通报。
元中越沉吟半晌,道:“请探花郎在书房相见。”
月重影思虑许久,若这一局继续下去,倒也不是没有机会逆转战局,可眼下有客造访,确实不宜恋战,于是微微颔首,“丞相手段高明,晚辈叹服。”
元中越得意地瞧了女儿一眼,哪知她的心思完全没在棋盘上,仿佛堂堂丞相胜之不武。
“武探花是谁呀?”元小令思前想后,想到进来京中并无特别出色的公子。
“林太尉之子林书颂。”元中越起身离席,“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话未说完,林书颂大大咧咧的声音已经传来,“相府怎有如此的待客之道!”
“小公子息怒,息怒。”元夜跟着他的步伐,有些急促地奉劝。
“息什么怒,越息越怒!”林书颂嚷嚷着,“我要见丞相。”
“小公子此举莽撞,万万不可!”好听的女声自门外传来。
元小令尚未反应过来,林书颂已闯入内室,“我倒要看看,丞相是在对弈还是在睡觉,竟让小爷站了一个时辰!”
林书颂说罢,恰与一人撞到一处,正色瞧去,偏偏是丞相元中越。他原以为元夜撒谎诳他,谁知元中越果然在此处,如此说来,方才的话岂不是都被他听了去?林书颂心里暗自思量,难掩脸上的尴尬之色,更为尴尬的是,元中越的身侧,正站着多日不见,甚至令他有些朝思暮想的小白脸元晓!
林书落面上升腾起一阵怒气。皆因为近在咫尺的元晓,圆睁着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女子——兄长最为重视的女子凤飞卿。而凤飞卿,竟然也露出了罕见的明艳笑容,对着元晓轻轻一礼。
元小令因为好奇不由多看了凤飞卿两眼,那卓绝的美貌,不正是在云朝城自杀未遂,毁了林书落豪华马车的少女倾城。
凤飞卿感念元小令的救命之恩,而今再次相见,她已不是卖艺为生的云朝歌伎,她亦不是东阁学士的贴身小厮,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二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在林书颂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周身一阵恶寒,元晓啊元晓,你何其无耻!勾引了我的兄长,竟然还要染指我未来的大嫂!
“放肆!林书颂你私闯内宅,成何体统!”元小令面上微怒,高声呵斥。她本就是相府千金,这一怒之下,姣好的容颜浮上严厉之色,教人不敢造次。
林书颂前一刻还满腔怒火,被她这一顿呵斥,顿时蔫了,慌慌张张地说了声,“抱、抱歉。”然后面红耳赤地跑了。
传言元晓是元丞相的亲戚,他这一闹,岂不是明摆着给元晓难堪?林书颂深呼一口气,竟然连回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他着实有些怕她,可他为何要怕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件嫁衣
林书颂心虚气短,掩面而逃,只留得凤飞卿立在当场,情形尴尬。凤飞卿向元中越俯身行礼,明艳艳的身段教人移不开眼,“下官与林大人,原是来感谢元相的再造之恩。林大人性急,下官也未能及时阻止,才闹出这些笑话,请丞相大人海涵。”
“武探花至情至性,身上倒有些江湖儿女的洒脱。”元中越抚须微笑,“凤大人无需自责。”
当日林书落与元小令离开云朝城后,庞然便欢欢喜喜地将倾城送往林书落府上,任谁都以为她是翎羽公子的一房小妾。
谁知林书落向丞相元中越送去一封密信,竟是举荐倾城参加今年的殿试。倾城并未参加地方乡试,更没有资格参加殿试,亏得有元中越出面保举,这才有机会应试。
文试当天,天子亲自审卷,有一名曰“凤飞卿”的女子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令荣安帝侧目。见到她本人之后,皇帝更是感叹其貌美,当场封为东阁侍读,随东阁大学士任职尚古书院。
众大臣窃窃私语,尚古书院,那可是皇子贵胄读书的地方!这凤飞卿,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凤飞卿便是倾城。
一想到步伐踉跄的、身子颤抖的林书颂,元小令终是有些心虚,轻轻拽了拽月重影的衣袖,“我是不是太过凶悍?”
方才她惧怕林书颂识破自己的身份,因而将计就计,反倒惹得林书颂乱了阵脚,落荒而逃。
月重影强忍着不笑,却仍然控制不住唇角抽动,“虽是有些凶悍,却也好早日断了他的心思。”
“心思?他对我能有什么心思?”元小令笑道:“他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唯恐避之不及。”
元小令笑呵呵地望着月重影,两人相对而坐,满满一桌好饭好菜,却只有两个人独坐桌前,难免有些寂寥。
“你平素都是一个人吃饭?”月重影放下筷子。眼前是满盘珍馐,难得的美味。
“嗯,爹爹公务繁忙,娘亲去得早,所以我时常一个人,不论是吃饭、睡觉、还是玩耍。”元小令对着满桌佳肴,胃里有些兴致索然,脸上却漾开了笑容,“今天你能陪我吃饭,我很高兴。”
“真是荣幸之至。”遥想数月前她出到军营,身上有些娇生惯养之气,就连吃顿饭也挑三拣四,此时此刻,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明天就要动身?”话一出口,元小令心中生出些不舍来。
数日以来,她竟然度过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时光。纵然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舒坦,甚至好几次险些丧命。可即便如此,元小令却对外面的风光心生留恋。山高水阔、别有洞天,处处有别于雍容的荣安城。
威武雄壮的仓中大营、人烟罕至的荼罗山、山巅之上的云朝城、宽阔湍急的内江、临江而立的建熙城……原来在她的世界之外,还有那样广阔的新天地。那些山水城池,是她生命中的十六年来未曾到达过的。
“战事紧急,我明日午时便走。”月重影道,说罢望着她,见她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脸上挂着微微的失落。
“你不会是……还想着要去军中?”月重影眉梢微动,试探道。
一听到“军中”二字,元小令像是服用了五石散一般亢奋,握着右手的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我要去!”
月重影瞧着她的样子,委实有些哭笑不得,她俏丽的小脸上,带着朝霞般明媚的色彩。可她的唇角,沾着一粒米饭,实在是大煞风景。
他伸出手,本欲触上她的面颊,却忽然在半空一滞,转而自怀中取出一方丝帕递给她。
元小令因他的动作红了脸,也不伸手接那丝帕,自顾自地胡乱在脸上抓了一把,却将饭粒蹭到了下巴。
“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修远?”月重影打趣着,手中的丝帕拂过她的肌肤,替她拭去了饭粒。
元小令闻言摇摇头,目露凶光,“我要将东陵佑活捉了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还要放蛇咬他!”
月重影点点头,“很好,元丞相会放你走么?”
小白一语中的,爹爹会放她走么?
用过晚饭,元小令沐浴更衣,在巧圆的惊心打扮下,顾盼生辉,宛若大家闺秀。她亲手熬了一碗莲子羹,蹑手蹑脚地来到父亲的书房。
“进来。”元中越正因公事头疼,却见元小令在门口探头探脑。她满脸堆笑地奉上莲子羹,刚要开口,便听元中越道:“太后明日一早回京,你随墨姨娘去宫中一趟。”
元小令酝酿的一番慷慨陈词悄无声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