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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曦看向正沉睡的落瑶,不知道她此刻梦见了什么,嘴角带着点弧度,脸上和手上的肌肤因为多日未进食而变得苍白,几乎成了半透明,皮肤下的筋脉隐隐可见,让人不敢去触碰,仿佛一碰,整个人都会消失。印曦不忍再看,面对弗止坚定地说:“让我去。”
弗止听到这不容置疑的口气,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眼神看着他,道:“让你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是局内人,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印曦垂眸说道:“可是现在没选择了是不是?她的师父早死了,现在的未婚夫又不要她,你说该谁去呢?如果此刻躺在这里的是你师妹孟芙蓉,你会去救她么。”
印曦承认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但事情急迫,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弗止看着这张和孟芙蓉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脸,心里仿佛被绞了一下,叹了口气,道:“罢了,你非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你万事要谨慎,现在她经不起刺激。”顿了顿,又说道,“遇上她,耐心地劝她回来,万万不可用强,否则她心绪波动,会造成相反的效果,你和她都会永远停在她的梦境里永远不会醒……”
正说着,门忽然被推开,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角,紧接着,听到一声黯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我和你一起去。”
正是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君祁远。
印曦这几日找不到祁远,正憋了一肚子火,此时看到祁远,隔了几天的火又腾地冒了出来,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挥拳揍了过去,他一气之下居然忘记了自己可以用法术,完全没必要赤手空拳地去揍他。
祁远这几天也是一直在找落瑶,刚得到消息落瑶可能在望月山,还没来得急回天宫,就急急忙忙地往这里赶,可没想到刚进门就有人打他,一时没有防备,生生挨了一拳,鼻子和嘴角都溢出血来。
这一声闷响让房里的三个大男人同时愣了愣,印曦本以为凭祁远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正在纳闷他为什么不躲,一时傻站着说不出话,而祁远这几天本来就因为找不到落瑶而急火攻心,再加上刚进门就挨了一拳,觉得有点头晕,正努力在眼前的叠影中分辨出哪个是行凶者。
弗止是从来没见过祁远挨打的样子,看到他满嘴是血的样子一下子有点懵,三人像是同时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场面变得十分诡异。
房里的香炉散发着幽香,床上的落瑶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里含糊地嘟哝了一声。
三人被这声响一惊,同时回过神来,落瑶依然在昏睡。
印曦这才注意到祁远的样子,比起上次意气风发地去芙丘国娶亲,完全判若两人,身形消瘦,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本该合身的衣服如今却有点空荡荡的,嘴角的血迹有点刺眼。
祁远靠着门休息了一会,不气也不恼,默默地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不斜视地走到落瑶的床前站定,痴痴地看着睡梦中的落瑶,仿佛忘了身边的人。
印曦不满意这样的安静,说道:“这天界都快鸡飞狗跳了,你倒是出现了。”见他不理不睬,又尖酸着声音道,“把她折腾成这个样子,你高兴了吗?”
祁远恍若未闻,用手抚上她的容颜,从眉角到脸颊,再滑落到唇角,满是浓浓的依恋。
“瑶瑶,你可知道,这几天我上天入地地找你,就怕……就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祁远低低的声音低不可闻,“你若不见了,那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印曦上前一步,拍开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和小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小四如今已经这样,我不会再让她回到你身边受苦。”
这几声“小四”听在祁远耳里尤其刺耳,仿佛在向他炫耀,只有印曦才能叫她小四,这个称呼承载着他和落瑶的童年回忆,而这些,正是祁远至今遗憾,在落瑶的生命里求而不得的美好时光。
祁远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目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顿了顿,“我和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又能知道多少?”
祁远有点不耐烦,不等印曦回答,祁远又问:“是不是只有入她的梦,才能把她唤醒?”
这话是对着弗止说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刚才并没有和印曦说过话一样。印曦本来因为揍了他一拳而有点内疚,此刻被他如此不尊重,心里仅剩的一点内疚感也不剩了。
弗止边点头边应了声:“对,你们若都要入梦,若有差错,造梦人难逃厄运,而我的精力有限,届时只能在你们俩中间选择救一个。”
造梦者难逃厄运?那就是说落瑶不会醒了?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祁远看着落瑶,淡淡对弗止说道:“五百年前她并不认识我,我只想在旁边看看她当时的样子。万一有什么状况只能救一个,那你先救他吧。也许,能和她一起沉睡,也不是一件坏事。”他想参与到落瑶的过去,那才是他想了解的完完整整的落瑶。至于会付出什么代价,最多不过就是自己的命,如果她不愿意醒来,他独活也没什么意思。
印曦听到他这样大义凛然中透着悲戚,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岂能在情敌面前示弱,当即对弗止道:“还是先救他吧,我想,即便是在梦中,落瑶也是恨透了某个人吧,别说跟她一起沉睡了,恐怕连见都不愿意见呢。”
若在平常听到这样的话,祁远必定一挥袖子把他卷到不知道那座山里去了,可是今天,祁远听了这话反而有点黯然惆怅,他现在的确吃不准落瑶心里真实的想法。
只不过,这丝惆怅在他眼底一闪而过,祁远马上冷冰冰说道:“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吵架,我用天君的身份给你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就这样吧。”说完一副不再愿意多谈的模样,淡淡的口气,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威。
这下轮到弗止的脸色有点难看:“你又开始犯病了。此行凶险,我并无太大把握。你是现今的天君,肩负着天族的使命。”言外之意,他肯定会先救祁远。
明明是被舍弃的那个人,印曦却像是终于赢了一仗,挑衅地看着祁远。
祁远看着弗止甚是无语,他突然有点羡慕印曦,羡慕他从小可以和落瑶一起玩耍,羡慕他可以不受天君的桎梏,羡慕他所有的、自由的一切。
祁远一直看着落瑶,眼里漫上一层悲怆,说道:“五百年前,容淮为了天下苍生舍弃了她,现在你又要我为了这天族舍弃她。为何要她年纪轻轻就经历三番四次的牺牲?我不是容淮,不会让她孤苦一人,仙鬼之战又如何?天下大乱又如何?我要的只有落瑶,一直都只有一个落瑶而已。若是我回不来,你让梵谷继任天君,就说这是我的意思。”说完把手上象征天君身份的扳指摘了下来轻轻放到桌上,转头盯着落瑶,再也不想多看任何人一眼。
弗止看祁远的主意已定,就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瞬,叮嘱了两人要注意的事项,念叨一番后,凭空化了一张床出来。
印曦两眼瞪着那张床问道:“为什么只有一张床?”
祁远倒是没有问,只是冷冷地看向弗止。
弗止一个头两个大,他对这两人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于是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这里地方小,放不下这么多床,你们若是嫌弃,就不要去了。”
祁远犹豫着道:“本君不想跟男人同榻。”
弗止咳了一声,装作没有听到。
印曦嗤了一声:“你以为我想?”
祁远一脸的不以为然。
弗止摸摸鼻子,面带揶揄地看着两人:“你们最好躺一起,离得近些,这样在梦中也会有默契,不会误了大事。”看了看两人一触即发的脸色,笑着添了一句,“若是有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如果此时有人进来,肯定会被眼前诡异的景象惊吓住,两个男人并肩躺在一张大床上,其中一个,还是清乾天上的天君陛下。
弗止满意地看着两人艰难地躺下,然后点了些荷风香助梦,又布了层结界,不让外面的事情打扰睡着的三人。
这几日弗止必须片刻不离地守护他们,万一惊扰了其中一个,三人恐怕会同时有危险,若是让魔族的人知道天君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恐怕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弗止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额头上开始冒冷汗,重新在房子周围布了里三层外三层新的结界,反复确认没有任何瑕疵疏漏,才在门口坐了下来,嘴里念叨着他们快点把落瑶救醒,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至少,不要在望月山出这档子事,他晓得老天君的脾气,万一让他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在这里入梦历险,整座望月山怕是要被夷为平地。
☆、第40章 少时春秋风雨去,始是君王入梦来
祁远和印曦虽然是同时入梦,却无法控制出现的地点,比如现在,印曦出现在落云山的一间厢房,而祁远则是在乾坤印化成的紫岩山。
这梦境里的天象和落瑶的心情有极大的关系,她愉悦时,便是晴天,她悲伤时,便是雷雨天。祁远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霾重重,冷风阵阵,想是落瑶刚失去容淮,心情不好的缘故。祁远心里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自己所爱的女子这么喜欢另外一个男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祁远四处打量着这座山,凝神搜寻了一番,的确没有一点生命迹象,虽然第一次看到这山,却说不清的熟悉,祁远没有多想,可能是因为在往生镜中看过的关系吧。当初这里厮杀的痕迹已经开始淡化,看样子,应该是离容淮去世有了一段时间。
现在唯一要紧的事情是要找到落瑶在何处,祁远心中略微一思索,向着落云山的方向走去,入梦前弗止特别交代过他二人,他们不属于这个梦境,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法术,否则会惊扰到造梦人,他不敢腾云赶路。
好在落云山离得不远,祁远粗粗算了算路程,估计半天便可以赶到。不知道此刻印曦会在哪里,这梦里的一天等于梦外世界的一个时辰,虽然时间上来说非常充裕,可他还是希望能马上出现在落瑶面前。
梦外的他错过了落瑶的孩提时光,每次想到落瑶出生时就已经认识了印曦,他就食不知味,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这梦中,能比印曦早些遇到她,哪怕是一点点。这么想着,脚下健步如飞,没人会想到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天君,此刻正在吃一个小小的北海国皇子的飞醋。
漫山的七月雪映入眼帘时,祁远放慢了脚步。与世隔绝的落云山,一进山就觉得是神圣高洁的地方,怪不得能留住容淮那样的谪仙,想到落瑶曾在这样一个山灵水秀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祁远心里缓缓淌过一丝柔软。
祁远缓步踏上山阶,每迈一步,心里百转千回,这是落瑶生活了两万年的地方,是他到不了的那段记忆,他走得缓慢,仿佛要把每一步记在心里。
落云山失去了主人,整座山都让人觉得萧条,一路从山脚走上来,几乎没遇上什么人,偶尔有几只野兔在树林里窜来窜去,等到了无烟殿,终于看到一个少年,正在认认真真地扫地。
少年听到有人走近,抬头看了祁远一眼,扫把一下掉到了地上,瞪着大眼睛瞧着他,嘴唇微微发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
祁远眉头轻蹙,五百年前他还不是天君,只是个太子,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他吧,为何看到他如此紧张,祁远突然僵硬地顿住脚步,他差点忘了,往生镜里不是看到过容淮的样子么,那张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
祁远强按下心头的不适,继续往里走去,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都煞白了脸,他拉住一个看着比较稳重的人,问:“落瑶在哪里?”
那人看到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祁远有点不耐烦地睨他,这容淮收的都是什么徒弟,又木又讷。
那人咽了口口水,结巴着说:“师,师妹在,在后山。”
祁远狭长的凤目又觑了他一眼,脚步未停地朝后山走去,一路上,见了他的人有震惊的,有惊喜的。
祁远一直皱着眉,他平日里虽然习惯了被人景仰受人朝拜,凡间甚至有人经常把他的画像挂在寺庙里供着,可是被当面这样直勾勾地看还是非常不习惯,其实他后来偷偷比较过,他与容淮虽然有八分相似,没有这么夸张,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一个个治他们亵渎天颜的罪,可如今是在落瑶的梦里,容不得半点马虎。
祁远走过一道半圆形拱门,四处搜寻一番,目光落到一个正在修剪一盆凤尾蕉的粉黛色的身影,强压下心头的波动,轻轻走过去,仿佛发出任何一点声响,面前的人就会凭空消失。
碰巧落瑶转过身来,目光对上祁远时,明显僵住了,手上的剪刀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