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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二狗再也没有去过爹娘的坟地,可是这种思亲之心却与日俱增。
二婶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每天做些可口饭菜过来,还常和二伯一起来劝解。
时间最能消磨记忆,在时间隧道里苦苦煎熬,二狗好累好累。
一晃到了暑假。二狗在众人的扶助之下,人也恢复了好多。东叔的小儿铁蛋今年中考,离师范类差几分,可急坏了东叔。二狗想到了七伯,就叫东叔打电话,因为七伯管的就是中高考招生工作。
电话拔通了,接电话的正是七伯,劝解了一下二狗又询问东叔家小儿子中考的事。东叔就一五一十拖了出来。七伯答应办,说得给交扩招费,东叔不明白,二狗更不明白。没过几天,七伯把电话打到了东叔家,说外省有一师范学校,交五千元扩招费,就可以上学。况且收费之后,纳入国家正规计划,统招统分.东叔欣然同意了。到处凑钱,准备第二天去交统招费用。
铁蛋虽然满脸沮丧。可总算有的学上,那一晚上显得特别兴奋。东叔东婶东拼西凑,总算凑足了五千块钱。第二天天还未亮,东婶便早早做好了饭菜,东叔与铁蛋随便吃了一些之后,便到公路上去坐车。东婶一直送到公路上,千叮咛万嘱托,不仅有钱,更重要的还有人。
中午9点多,两人才坐上去外省的列车。等到学校之后,已是第三天凌晨4点,在学校周围转了几圈之后,6点钟到学校报名,因为当天报到人数较多,所以很早就已开始报名了,铁蛋与东叔报完名之后,两人又在外头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凑合吃了一点之后,也便又坐上了返回的火车。回到家时,已是第五天凌晨4点。那种累劲就不用提了,东叔也逛了一回外面的大世界,高兴了好些日子呢。
学校也真准时,不到一周的时间,邮递员送来了桂铁蛋的录取通知书。除此之外,还有聋子李的儿子张宇航的通知书。张宇航上的是高中,考的是大学,封面上写的的海南理工大学。这可是近几年来破天荒的大事情呀。田家屯出了第一个大学生,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开始呀!有了这个零的突破,那个后面的路就是有始无终啊!
东叔拿着这两封录取通知书心里可高兴嘞!不仅为张宇航,更为儿子铁蛋。田家屯有了这两个状元,这往后的路就得靠他们去创造了。
二狗就坐在东叔的旁边,心里也在思忖:孩子们是村子的希望,更是整个国家的栋梁,这应是越多越好。可惜自已当时真是糊涂,一时偏差,竟没能搭上这一班车。自已的梦是难圆了,不过,怎么也得圆,不能让自已今生有遗憾呀!以后,等取了兰儿,也让兰儿给自已生个娃娃,俺也要供他上大学,上什么清华、北大等等。
二狗想着想着有点发愁了。兰儿现在怎么样了呀!他一点都不知道。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吧。心中着实特别想的,家中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的变故,二狗也不知自已是咋挺过来的。对于兰儿,心中倒有点内疚。答应兰儿提亲一事也已一拖再拖一年多了吧。
“二狗,你这是咋的,不高兴吗?田家屯的好事儿呀!走,咱俩报喜去。”村长心花怒放,额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二狗忙回过神应道:“好啊!”
二狗用双手在墙上一支,身子向前一倾,便站了起来。跟着东叔朝聋子李家走去。刚走到半路上,就碰见了聋子李的儿子张宇航。东叔将录取通知书一事一说,张宇航竟然捂着嘴哽咽起来,是喜,是悲,谁也无从知晓。十年寒窗,一朝高中,这滋味是多么难调啊!那老两口仅靠算命钱供给这娃上完高中想来已是不错,现在,哪有什么力量供娃上大学呀!这可真是农家人常说的“有锅盔没牙,有牙没锅盔”啊!
“村长,二狗哥,我高考前,我怕考不中。可现在,我怕考上,这书,我不想念了。”
“这不行,你爹娘花那么大的气力,能供你到这种程度,目的恐怕不是让你半途而废吧!不管多难,有田家屯人吃的,就不能让我们的大学生上不了学。钱的问题,我们大伙替你想办法。天大的困难,也不能把我们的大学生难倒。”东叔说的特别激动,二狗和张宇航也似乎来了jing神。
张宇航突然想起了去年自已的学姐因为家穷上不了大学;最后好像是给校方打电话。学校给贷的款,然后才上的学呀。
“村长、二狗哥,去年,我们学校有很多贫困学生都向校方贷款呢,咱们也行,你们能不能给校方打个电话,看能否将学费贷上。”
当时已是下午5点,东叔领着二狗和张宇航来到自家,拨起了长途电话。平时,东叔给广东的猫蛋打个电话都舍不得,可今天,东叔连犹豫都没犹豫,东婶脸上的疑惑之色让二狗看在眼里。
电话拨通了。
是校长办公室的一个中年人接的电话,他说是校长办公室主任,东叔将情况说明之后,校方答应贷款,但只能贷学费,而不能贷生活费。东叔和胜利,还有二狗感觉特别兴奋,学费能货下就已省去了两三万元的麻烦。这可算是天大的喜事了,就这,对于聋子李和哑巴婆来说,对他们无疑又是一个天文数字。得几世几辈来挣呢。
二狗也觉得国家政策真好,学费算是贷下了,可胜利的生活费呢?四年时间也得一万多块钱吧!就这可从那里来呀?二狗与东叔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那个夜晚对于二狗和东叔来说简直太漫长太漫长了,东叔抽烟一直抽到了天明,二狗也是转辗反侧,一夜无眠。
而在另一个家庭里,一个破败不堪的家庭里,却呈现两种不同的风景。一边聋子李与哑巴婆完全沉醉在一种无法言表的幸福之中。
一边张宇航的房间的灯却一直未灭,家中所剩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就连炕跟那两袋子粮食也是二狗哥送来的,其它值钱的东西该卖的也已全部卖完了。再瞧屋内,只一个破瓮,就那!还是娘从外面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再看看身子底下的席子,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娘用布丁补了一遍又一遍,别说这个,就光被子上的补丁多得数也数不清。这个本来就不富足的家在自已的高中阶段已被拖得穷困难耐了。看看自已的家庭,想想自已的高中时的一幕幕,那种凄苦之感全都涌上了心头,胜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胜利这娃从小就没和别人在经济上比过,唯一可比的,也是父母唯一欣慰的那就是胜利的学习成绩。所以他心理上一开始就有一种自卑感,特别是自已高中时,就更没办法与人相比了,别的人每周要带十多块钱,而自已的生活费只能依父亲的收入而定,多则七八块,少则几角。每周去学校时,全校学生当中背得书包最大最重的就是自已。那是母亲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为儿子所烙的三个锅盔。母亲烙的锅盔有时火色好,颜色倒还亮堂,许多时候,锅盔焦的没法吃,更不用说看了。除了这些,还有那一袋子炒面,几乎成了自已一周的全部伙食。
三年多来,自已的大多数饭是不用在灶上买的,顿顿都是开水绊炒面,再将锅盔泡在炒面碗里吃,就这些,许多时候还得计算好,要不,就有一两顿饿肚子。瞧瞧自已胳膊,自已的腿,栖惶的要命,哪像个十八九的男子汉呀,像个弱女子一样。自已的心中之苦也从来没有向别人诉说过,更别说是乞求帮助了。而唯一能让自已吃够的那就是每次的考试成绩,还有用省下的钱去书店买书时的那种快意感。
胜利每次的考试成绩几乎都在前二十名之列。就这,光靠平时的学习那是根本不够的,这些成绩的取得实在太不容易了。每天晚上9点30分左右别人下晚自习都已回宿舍睡觉,而这时又是自已秉烛夜读的开始。每周都要熬两三个通亮,夏天倒还好说,冬天就难挨了,不光是熬夜,更主要的是忍受寒冷啊!平时连生活都成问题,哪还有钱买棉衣棉鞋呢?整个身子全部蜷缩在一起,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书本。晚上虽然这么熬,可白天一点也不能懈怠,稍有睡神降临,那一支圆规就是解药,扎下去,再也不会有半点睡意。
胜利不敢往下再想了,他用双手又捂住嘴,强把泪水向肚子里咽下去。而今虽然有了学费,可这四年的生活费也是个重大问题呀!自已的父母,自已本已欠了许多,不想再打搅了,多亏东叔、二狗哥、还有众乡亲,他们可都是自已的再造父母啊!自已欠别人的太多了,这以后可怎么才能还清呀!
拂晓的鸡鸣吵醒了迷糊中的东叔,也吵醒了二狗和胜利。在东叔家的小石桌前,大家又相见了。
“胜利,你别愁,俺外甥在基金会当出纳,由我贷款,二狗做保人,生活费也就没啥问题了。”
“东叔,我二狗全听你的,咱们再穷也不能穷学生。”二狗说起来特别坚定。
胜利想说,可嘴里像塞了一个木塞子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说干就干,东叔立马写了贷款申请,二狗做保人,再加上东叔外甥这层关系,一万元很快便从基金会贷了出来。
这些事完结之后,就差路费和盘缠了,东叔打算集中众人力量,再帮衬一下。
可他还未及开会,早有好些人拿着零碎钱票等在门口了。
东叔准备了捐助箱,捐助箱就放在东叔家的小石桌上,村民们纷纷上前,你五角,他一元,竟也捐助了不少。
胜利眼看就要走了,东叔和几个支委,还有二狗打开捐助箱,将零碎钱整在一起,也才一百来块,二狗又往里添了30元,东叔因为要送铁蛋上学,手头特别紧,只添了10元,其它支委一块、两块也都添补了一些,总算凑足了所需的路费和盘缠的费用。
胜利学校9月18日开学,9月15日就得出发,临走那天,全村人到村口送行,东叔走上前,递上众乡亲们捐助的盘缠。聋子李和哑巴婆知道大家这么热心cao办这件事之后,竟双双跪倒在地,胜利眼里含着热泪,接过乡亲们的钱,不!那不是钱,那是众乡亲们的心啊!胜利向众人们深深鞠了一躬。
“乡亲啊!我最亲的父母!我永远热爱你们,我永远热爱这个地方,我不会忘记你们,等我学成之后,一定回到咱们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乡民的声音,这是一个学子的声音,那声音几乎很小,可字字却穿透了众乡亲的心啊!胜利背上行囊,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沉稳,是乡亲们给了他上学的机会,是这片可爱的土地哺育了这么朴实、善良的人民。
目送远去的汽车,人们久久凝立。
这是一幅多么豪迈的场景呀!这是一幅多么绚丽的画卷呀!这一幕在二狗的心头不停萦绕。他不仅佩服东叔,更佩服这里的每一位乡亲,他们有一个伟大的、不朽的灵魂,他们就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脊梁。他觉得自已现在特别爱这一片山川,爱这片村庄,还有那一片火红的柿子林。
没过几日,东叔家的二小子猫蛋也去外地上学了。
东叔和东婶看到自已的两个儿子都到外面闯荡去了,心里老是心神不宁。总是有点不适应,膝下两子,全都在千里之外,思儿,儿却不在。
又过了一些日子,眼看就要过八月十五了,人们都忙着串亲访友。八月十五这一天,东叔正在与东婶在外面与人闲聊,家中的电话铃屡屡响起。原来是猫蛋,祝福爹生日快乐。东叔东婶倒忘了,东叔是八月十五生的,今天是他五十岁生日。东叔老泪,想儿子,更想孙子,当问及孙子时,却听不见猫蛋的话语。在东叔的追问之下,猫蛋才告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离婚了,娃娃被媳妇带走了,儿子似乎还在低声啜泣,可东叔东婶早已哭成泪人。
东叔无话可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东叔觉得自已头昏脑胀,呼吸急促,东婶忙拿出降压药,让东叔服下,这才慢慢舒缓了一些。
田家屯这个地方占地面积较小,ren口住宅集中,最难的就是下雨了。一遇下大雨,整个街道就会泥泞不堪,人还未走,却早被那些三四轮车翻成了一道道沟壑。就这,光人们平时运送东西就不好走,何况其它时节了。许多人呢,住的是旧式的老房,院子较低,处在低洼地带,若是下雨,还会有水倒流的现象呢。
今年秋雨较多。特别9月5日到8日那几天,雷声轰隆,风驰电掣,雨如瓢泼一般向下倾泻。整个村落、田地成了一片水的海洋,电线杆被吹断,少数旧式房屋塌陷,路上的大水已漫入到许多人家的屋舍里。救人、救粮、救物件成了二狗和东叔的主要工作。许多屋舍里都是几家人挤在一起,吃饭,睡觉成了问题。那场大雨可给这个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