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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时符葵心也到了,季涟将炅和炡都唤到塌前,向众人道:“朕自去年入冬以来,身体不豫之感日甚,恐已时日无多,如今万事皆定,边陲安宁,不放心的也只有两位皇子了。”
众人见季涟这样,已知他是要趁着精神还好时交托后事了,纷纷劝他好好休养身体,两位皇子孝友仁爱云云。
季涟稍一摆手,随侍在侧的正是一几年来督导炅和炡功课的卫美芹,他看到季涟动了动手指,忙从一旁的书橱中搬出一个匣子,打开后拿出一卷黄绢,摊在案头。玦儿将季涟的身子稍稍扶起,季涟又审阅了一遍早几日就拟好的诏书,然后向柳心瓴道:“柳先生看看可还有什么遗漏的?”
柳心瓴接过那黄绢,仔细的看了两遍,这算是一份正式的遗诏了,只等盖上玺印后就可以生效了。
遗诏上的内容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的,传皇位于皇太子炅,军国大事有不决者,由内阁辅臣及晋远侯共决之。
柳心瓴看过之后并无异议,于是小王公公入内取出发布重要事务时才会加盖的皇帝大玺,用了印之后,再收入匣内。
季涟向炅伸过手,一手拉着他,一手指向柳心瓴,向炅交代道:“柳首辅以前是朕的先生,永安二年的进士。永昌八年的时候,皇祖宁宗命柳先生来给朕讲习, 这一讲就是十年……当年柳先生还是意气风发,没想到现在……也老了……”,柳心瓴两鬓已有斑白,听到季涟一话,只是伏首称陛下深恩,当鞠躬尽瘁已报。
炅看看柳心瓴,目光又转回季涟身上,季涟接着道:“往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尽可以问柳先生;柳先生博览千古、克己复礼,辅佐朕躬已有二十余年,乃国之肱骨,你……明白了么?”
炅跪在季涟榻前,手仍然被季涟握着,道:“儿臣明白,儿臣都记清楚了,今后凡有疑难事务,儿臣必先请示柳先生和诸位臣工,请父皇放心。”
季涟点 点头,又一一指着其余诸人,给炅详细讲述每一人的出身、功绩及所长,要炅一一记下。
玦儿坐在榻旁扶着他的身子,讲完一段就要给他喂几口茶水,季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给炅讲完。然后季涟把炡拉到身边,向炅嘱咐道:“你和炡一向感情甚好,以后你要记住,你们二人,既为兄弟,亦是君臣。炡要是有什么行差踏错,你做兄长的要多担待、教导”,又向炡道:“以后哥哥登基了, 你也要受封为藩王,到了封地,要好好教化百姓,辅佐兄长,你们……可都明白么?”
炅和炡均 点点头,二人此时尚年少,不明白究竟何为生老病死,何为死生永诀,只知道季涟交代的东西都要牢牢记住,这些话平日季涟也说过很多次,此时再听来,也只是加深印象而已。
内务交代完毕之后,季涟便让一众京畿重臣回去,单留下柳心瓴和符葵心,又让卫美芹侍奉在侧记录。
符葵心给炅略讲了边陲诸国的形势,这些内容炅平日的课上也有涉猎,季涟又嘱咐炅不可轻易在边境用兵,若有敌国来犯,自当奋力抗争,然而平时却不宜妄动干戈,当以百姓民生为念云云。
到傍晚时分,内侍送上晚膳,季涟命诸人一同在泰始殿内用晚膳,季涟一连数日已只能进些流食,看着玦儿时时刻刻随侍在旁,端茶奉药尽皆亲力亲为,十分不忍,晚膳之后坚持要她先去歇息。
待玦儿走了,季涟才向符葵心问道:“隐闵这些日子还好么?”
孙隐闵在符葵心数年调教之下,比当年刚刚入长安时不知强了多少,这些年一直跟着符葵心在平城府,别的倒还让人放心,只是一到有战事时,就喜欢亲自操刀上阵,让玦儿担心了好几回。
符葵心笑道:“世子这四年性情定了许多,已不像最初时那样喜欢和人近身肉搏了,娘娘知道了应该要放心许多了。”
季涟叹道:“隐闵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性子该定一定了。往后不论有什么事情,你要帮朕多照看着他”,又瞧了瞧柳心瓴,探出手去,柳心瓴忙上前握住,季涟提上一口气:“往后……皇后就 这么一个同母的弟弟了,先生和葵心当替朕善待之,若有行差踏错之处,还请先生和葵心多加教导……” 四月初八,浴佛节。
季涟却已没有精神同往年那样挽妻牵儿共赴龙华盛会了,只能在南宫里看着宫 女们备下用甘草茶煮成的香汤,洗浴佛堂中供奉的纯金佛像。
他一手牵一个儿子,玦儿同烟儿和几位宫 女一起准备乌米饭,准备浴佛之后的布施。他坐在暖椅上,炅给他捏肩,炡为他捶腿,季涟看着远处宫人们兴高采烈的浴佛景象,笑着对两个孩子说:“娘的身子也不好, 你们晚上也给娘捶一捶,知道么?”
炅嗯了一声,开始和炡一起,一人捶左腿,一人捶右腿,季涟拉着炅,笑道:“你祖父的祖父,也就是本朝的开国高祖,驾崩之后,庙号是高祖;你的曾祖,诛杀朝中奸佞,平定四海,庙号宁宗;爹的父亲,也就是你们的祖父,讲求无为而治,庙号文宗……你 说,以后爹要是不在了,你给爹取个什么字呢?”
炅有些惊讶,他心中隐隐已有些悲伤的感觉,忙劝慰道:“爹……正值春秋鼎盛,为何讲一样的话?”
季涟笑了一笑,道:“人哪有能得享万世的,你觉着有什么合适的,但说无妨。”
炅默然半晌,才道:“诸位先生都说,爹天资明睿,未及冠而登基,却能明察万里;强敌明犯于边陲,而旋即荡扫边尘,四方慑服;推行新政,而致纲纪修明,仓庾充羡……可称得上智、明、圣,儿以为……可用睿字。”
季涟闭目思量片刻,道:“此字甚好。”
半晌后季涟又向炅和炡道:“阿炅,你现在年纪尚小,爹知道让你一下子担负 这么多事,是为难你 了。其实……治国也并非爹往日形容的那么艰难,你只要记住:若朝廷收的税多,则百姓收成的少,就会吃不饱;若君王习性不定,朝令夕改,则朝廷失却威信;若君王无道,治世苛责,百姓求生艰难,则民众轻死,民众轻死,则天下不安……你明白了么?”
炅点 点头,一旁的炡也似懂非懂,笑着继续给季涟捶腿。季涟眯着眼,看着远处浴佛时四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透过那晶莹的水光,似乎看到无数前程往事——
他们执手走在伊水桥上,一人牵着一个小孩——多希望那桥没有尽头……
他们在长安夹道上堆雪人,给雪人插上金钗,他趁着她给雪人画眼睛时偷偷的去亲她,她恼了,扭头就往回走——可是走的很慢,像是故意等着他来追上她似的。
最后想起的是,他年少轻佻,不知一心一意为何物,气走了玦儿,找到她时她哭花了小脸:“季哥哥,你不等玦儿了么?”
第一百章 一宵客梦如水寒
伊水东畔的东山之上,五丈余高的卧莲抱子观音石像在夕阳下散出慈蔼的光辉。
那观音眉若新月,面容庄重,形态和蔼,手中挽着一个婴儿,端坐在直径二丈有余的莲花宝座上。
伊水两岸植着接天的低光荷,在日光下碧叶低垂,西风吹过,荷香弥漫。
在和卧莲观音像正对的西山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在一小片空地上盘腿而坐,呆呆的看着对面山上的观音像,好像那观音慈爱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一样。
“哎,真是越看越像呢。”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在一男一女的搀扶下缓缓登上西山,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光鲜的女孩和几个丫鬟模样的人。
“娘,您慢点,这山路窄,前面那儿就有大点的空地了,娘要不要歇会儿?”
“嗯,好,这里瞧着对面也瞧得分明些。”
听了妇人这话,身后的几个丫鬟忙展开包袱,找出一个蒲团让老太太坐下,搀扶着她的那个女人盘着髻,看起来像是那妇人的儿子儿媳。
那十四五岁的少年瞧着这一家母慈子孝的样子,眼里满是羡慕。
身后的那个年纪略小些的女孩跳着跑到那妇人身边,问道:“娘,你刚才说越看越像,像什么呀?”
“像孝睿皇后啊。”
“哦……又是孝睿皇后啊,哥,娘说你小时候见过孝睿皇后呢,真的长得这观音像一样么?”
立在二人身后的那个男人笑道:“我那时才刚生出来呢,怎么记得,娘都说过多少回是抱着还在襁褓中的我去的孙家,那时孝睿皇后还没嫁给睿宗陛下呢,这都过了多少年了,怎么记得?”
不远处的少年听到这边隐约的谈话,不甚分明,只隐约听见孝睿二字,定定的看着这一家子。
那少女撇了撇嘴,她娘笑了笑,拉她一起坐下,笑道:“说起来,要不是孝睿皇后,我又怎么会嫁给你们的爹呢……娘原先不过是……”
“娘……我知道,娘原先不过是卖馄饨的,若不是去孝睿皇后家里做丫鬟,又怎么能嫁给爹这个秀才……是不是?娘啊,你都讲过几百遍了,有没有新鲜一点的啊,每次有什么跟孝睿皇后相干的旨意传出来,娘你都要拿出来说一遍,就不能跟我讲讲孝睿皇后小时候的事么?”
那妇人皱了皱眉,低声叽咕道:“孝睿皇后小时候可调皮了,说出来怕把你们给教坏了……”
少年人茫然的看着这一家子母慈子孝共享天伦的和乐景象,转头又端详着伊水对岸的卧莲观音和观音怀中的婴孩,那一家人说笑了半天,等那妇人歇够了,儿子女儿便扶着她往山下走去。
少年人再难抑制方才苦苦压下的悲恸,向着西山上的观音像悲泣:“娘……是我没脸来见你,也没脸去见爹……我想哭,可是爹说,为君者忌喜怒现于人前……”
那本不是爹说给他听的,是他爹说给哥哥听的。
“爹吩咐我做的事情,一件也没做好。”
“娘,你去陪爹了么……爹说,他最对不起娘的事,就是先走了一步。”
他还记得,四月初八,看着娘亲微笑着给人盛乌米饭,爹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声:“我答应了等你,竟然——又失信了,若有来生……”
他一直也没明白,如果有来生,爹想要如何?
“爹说要我好好孝顺娘亲,尊敬哥哥——可是我照顾不好娘,哥哥……哥哥不在了,我也没法给他报仇。”
耳边又响起他的生母——赵太后愤怒的声音:“古有因生母而杀养母者,岂有因养母而杀生母者耶!”
“娘你去陪爹了,哥哥也和你们在一起了……可是,谁来陪阿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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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十四年冬,帝不豫;十五年四月,诏凤台阁六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及晋远侯符葵心入洛阳,命群臣谒太子于南宫泰始殿,军国重务有不决者,白柳首辅及晋远侯共决之;四月初八,崩于洛阳南宫泰始殿,年三十有二。
四月十四,孙皇后、皇太子扶灵柩入长安;十八,上尊谥,庙号睿宗,葬肃陵。
——《睿宗本纪》
永昭十五年五月,即皇帝位,以皇后孙氏为皇太后,封皇弟炡为豫王,尽封河洛之地,待明年改元后就藩。
永昭十五年七月,先帝百日之期,皇太后哀思先帝,日夜涕泣,崩于长生殿,上尊谥曰大昭齐天承圣睿皇后,合葬肃陵,祔太庙。
永昭十五年腊月,帝暴疾,崩于长生殿,豫王炡按例即皇帝位。
——《哀宗本纪》
永昭十五年腊月,即皇帝位,奉生母赵贤妃为皇太后,移皇太后驾于广清宫,以明年为永治元年。
——《明宗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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