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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校门一看,嚯,真的是“没有最早,只有更早”。操场上早已经摆了百来条板凳,长的,短的,高的,矮的,新的,旧的,俨然一个板凳展示会。更有小朋友们穿梭其中,爬上爬下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潜小艺潜小海这会儿也混入了其中。
潜小军找了个位置放下凳子就大踏步走开了。他跟这些小毛头表弟表妹可没话说,板凳也是给自家父母带的。哪有高年级的男生看电影还带这种东西,自己肩上却愣是被摆了三条,这一路过来还好没让同班同学看到,羞死人了。
在操场看到熟人的概率那是相当的高,差不多每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在打招呼。整个操场宛若成了交际场所,本村的,邻村的,村东的,村西的,看到了无不问上几句。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都成赛歌会了。
潜小麦也看到了孙红梅、阮慧慧、李梅君这些同班女生,女孩子们愣是在这般嘈杂的环境里,在五寸宽的板凳上辟开了战场,玩起了丢石子的游戏。见潜小海玩得乐不思蜀,没什么可担心的,潜小麦便也走过去看她们玩。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弯弦月自山坳冉冉升起。直至肉眼再也无法确认石子的位置,女生们才意犹未尽地宣布解散,约好明天学校继续鏖战后,才各自转回家人身旁。潜小麦去小朋友们集结的地方逮回了潜小海,这家伙玩得乐不思蜀,连头发被汗浸湿了都浑然未觉。直至坐到板凳上还扭来扭去不得安宁。
这个时候,操场上观众已是越聚越多,比肩接踵,很是拥挤,甚至连围墙、树上都坐了人。除了小朋友,大人们似乎都并不急着看电影,或站或坐在聊着家常,今年蕃薯挖了多少啦,稻谷打了几筐啦,米价又贵了啦,什么时候磨淀粉啦,孩子不太听话啦,杂七杂八的,仿佛永远没个聊完的迹象。边上更有年轻的男子三五成群,游梭于年轻女子的身旁,说唱俱作,偶尔还来个笑话,惹得一众女子眉开眼笑。其中有个住潜小麦家隔壁叫阿春的女子,很是羞羞答答地在和一位青年说着什么。这时,潜小麦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副诗经画面:“洧之外,洵言于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嘎嘎,真应景,就差来个定情物了。
“啊!”看着攒动的人头,潜小麦真想大叫一声:“姐今晚看的不是电影,姐看的是农村情景剧。”
第一卷 030电影二
一束强光打到了操场中间的白色影布上。
电影开场了,那熟悉的《地道战》之歌响起,全场瞬间静了下来,不久又恢复了喧哗。还有人嘀咕着:“这《地道战》不放过好几遍了吗?都四五个月了,好不容易来电了,咋还看老片啊?”
“是啊,是啊,该换个片子了。”有人在附和着。可即便如此,却不见有人起身离开。聊天的继续聊天,八卦的继续八卦,玩笑的继续玩笑,偶尔也有人会停下来不时瞟上几眼屏幕。这给了潜小麦一种错觉,仿佛操场才是舞台,而屏幕却成了背景。
当然聚精会神看电影的人还是有的。比如潜小艺潜小海。两人身矮脖子短的,被前头的人遮住了视线,于是干脆站在了板凳上,指手划脚模仿着电影里人物的动作,好不乐乎。那小身子晃晃悠悠的,看得潜小麦胆战心惊,忙叫了潜小芬起身从后面护住两个小祖宗。
漆黑的夜里,一直到杨勇找到姐弟俩,潜小麦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好动山芋终于可以转手了,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看电影了。
有大钟震荡响彻天际。真好,潜小麦听到了。
有开闭门的吱嘎声。真好,潜小麦也听到了。
有高梨凤戴着日本鬼子的钢盔说:“你的快快地起来起来的,开路开路的。”真好,每一个字调都清晰无比地传进了潜小麦的耳朵,又一字不差地从潜小麦嘴里复述出。
不用再看默剧,只要轻而易举便能欣赏到音画俱佳的电影,潜小麦比中了一百万的彩票还要高兴。没有艳丽的画面,没有玄幻的特效,没有冗长的情节,有的只是朴实、纯净、激情与智慧,这些前生潜小麦生命中最缺少最渴冀的东西一下子涌到了面前,让她打心眼儿里喜欢。连带着这嘈杂的环境,也觉得愈发可爱起来。
边上,潜小海不知什么时候蜷进了杨勇的怀抱,每当看到高传宝出场,便指着银幕上喊:“解放军,解放军。”
杨勇也唬着他:“对,是解放军。”
潜小海信誓旦旦:“我长大了也要做解放军。”
杨勇满脸笑意,收拢儿子不安份的小脚:“好,我们小海长大了做解放军去。”
好不容易静了会儿,潜小海又发现了新大陆:“爸爸,有地雷。”
杨勇嗯了声,有问必答:“雷死他们。鬼子好奇心太强,就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中国的土地是不能随便挖的。”
潜小海高兴得咯咯笑,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鬼子好笨,地道里有地雷,我都知道。”
杨勇也与有荣焉:“那是,鬼子哪有我儿子聪明。等下瞧好了,鬼子还会被鸡汤打得落花流水呢。”
潜小海很是惊讶:“真的吗?那我要好好学起来,把小艺也打得落花流水。”
ORZ,潜小麦翻了个白眼,真是一对小白父子。终于,潜小海还是没有等到落花流水的戏码,电影还放不到一半,他就窝在杨勇的怀里睡着了。
第一卷 031郁闷
这几天,谭向阳很郁闷。
开学以来,他一直秉着寓教于乐的准则,在教学活动中经常组织游戏,以图启发学生们的心智与兴趣。课堂气氛与同学们的积极性是搞上去了,可是效果却不显著。大部分学生的反应都还可以,但小部分学生却怎么都跟不上,就是无法建立数的概念。更有甚者,非但算不出来,思维还天马行空不知遨游在哪个地方。
昨天,教学五以内的数字加减。提问了一个叫林妙的(1)班同学:妈妈买回来五个苹果,家里有四个人,够吃吗?
谁知,林妙同学用金田话很肯定地告诉他不够吃,因为他一个人吃五个都没问题。
无奈,又转换了一个问题:妈妈买回来五个苹果,你吃了一个,剩下来还有几个?
谁知,这次林妙同学又很肯定地告诉他,余下的他哥哥一定会全部都抢光。
教室里都哄笑得成娱乐场所了。若不是了解这位林妙同学,他还真以为是故意捣蛋的呢。批评不得,怕打击到孩子的积极性,又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让他开窍,实在是郁闷啊。难就难在自己不懂金田话,无法像蓝亦凤老师一样,能跟他们进行无障碍沟通。长此以往,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今天郁闷的不仅仅是谭向阳一个,潜小芬也在深度郁闷中。
放学回家路上,潜小芬也不和同学们一起走,顾自一个人埋头踢着小石子回家,闷声不响,连潜小麦扯她袖子都不理睬。
潜小麦追问了一大迭的“怎么了?”,好半晌,潜小芬才闷闷不乐地回答:“她们说我是靠留级才当上文娱委员的。”
潜小麦很仗义:“谁说的?一派胡言!”
这时,正慢吞吞走着的潜小芬突然蹲了下去,金豆子马上毫无阻挡地下来了:“以前同班的同学说的,她们还跟现在班级里的同学说我坏话。”
潜小麦忙上前扶起她:“她们那是嫉妒,赤果果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是凭你自己的才干让老师选上的。”
潜小芬:“真的吗?”
潜小麦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不然你让她们也留级试试,看老师选不选她们当文娱委员。她们想选都选不上,想留级都留不了呢。”
嘎嘎,有这么安慰人的么?不管了,反正潜小芬破涕为笑,那就行了。
第一卷 032触墨
潜小麦终于接触到了墨汁。
这阵子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毛笔,早上醒来握一阵,晚上熄灯了睡不着就干脆握着毛笔打坐,上课有事没事的也拿铅笔当毛笔来握着,甚至连走路小手都放在衣兜里转着核桃。可潜家爷爷就是不沾墨汁,继续让她对着空气画圈圈。
这天晚上,当潜家爷爷把墨汁咕咚咕咚倒进砚台,潜小麦心里乐歪了,万里长征终于踏出第一步了。
潜家爷爷提笔醮着了墨,又轻轻横在砚台上毖了毖,似乎在回味毛笔的触觉。然后才轻轻在白纸上写下“一”。潜小麦可没那么白痴地认为“一”是简单容易的,咱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呗,
果然,潜家爷爷在纸上又细细勾勒出了“一”的写法步骤,开始解析了:“‘一’字看似简单,一笔而就,实则要分为五个步骤。看仔细了:逆锋向上角起笔——折锋向下作顿——提笔向右中锋行笔——稍住,转锋上吊——向右下稍顿回锋收笔。”接着又放慢速度连写了好几个,才换笔让潜小麦上阵练习。
潜小麦那个兴奋啊,第一次下笔,历史性的一刻啊。小身子绷得直直的,握紧了毛笔,很是潇洒地一笔就下去了。哪知,她的小手跑步远甚于大脑,还没来得及开始起承转折,白纸上第一个“一”字就早早结束了。
这算不算没有过程,就收获了结果呢。潜小麦傻眼了。那个“一”字静静地躺着,好似一根烧黑的丑丑的柴火棒,而且还是无故折断,头尾参差不齐的柴火棒。
好吧,咱不是天才,咱要靠勤奋加汗水来成就技艺。再接再厉,第二个。
这次,起承转折的过程是有了,可结果还是不妙,弯弯扭扭的,该说是像蠕动的毛毛虫,还是像蜡笔小新蹙着的眉毛呢。瓦咔咔,两个都不是赞美啊。
好吧,咱有的是功夫,第三个,第四个接着来……
直至两个小时以后,潜小麦的手指头和手腕子都发疼了,手胳膊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潜家爷爷才宣布结束。评语是:“手腕的力量不够,下笔不够稳,要多加练习。”
老爷子又拿出红笔,在潜小麦写的“一”字边上勾来画去了一阵,完了又把白纸推到潜小麦面前让她自己琢磨。红黑对衬,分外鲜明。虽然前后进步挺大,但“一”字还是有不少缺点,最主要的就是写得胖瘦不一,想是用力的时候就粗了,稍一放力就细了。潜小麦红着脸嚅嚅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潜家爷爷点点头就放她回屋了。
进得里屋,杨勇潜丽琴还在灯下准备第二天的猪食。见潜小麦进来,夫妻俩都凑过头来想看看女儿写的字。杨勇捞过白纸张开一看,不免有些得意:“小麦啊,这字有乃父风范,跟我当年写得一样好啊。”
潜丽琴听了不由奚落他几句:“就你那鸡抓般的字,哪比得上我女儿。”
正在喝水的潜小麦实实在在呛到了,咳得两颊直发红,心里默哀:“老爸老妈啊,你们不带这么自卖自夸的。”
潜丽琴听到咳声,眼睛瞄过来,忽然大叫:“呀,你的袖子怎么漆黑一团的,前襟也是,沾到墨水了?”
潜小麦抬起手来一看,还真是的,有好几处,自己咋都没发觉呢。
潜丽琴见状唠叨开了:“你这字可真贵啊,就五张白纸的‘一’字,我就要报销掉一件衣服了。”
潜小麦不好意思地说:“应该不用报销吧,可以洗啊。”
潜丽琴:“都渗进去这么久了,哪有那么容易洗?”
潜小麦:“可以的。爷爷说了,可以用米粒涂在上面,放上阵子用肥皂洗洗就好。”
潜丽琴疑惑:“真的假的?”
潜小麦掉起了书袋:“当然是真的啦。爷爷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相传周朝时,有一个擅长诗画的人,名叫刑夷。有一天,他在河里洗手,捡到了一块尚未燃尽的松炭,发现自己刚刚洗干净的手染上了一道黑黑的颜色。他就想“松炭既能染色,是否可以用来写字呢?”于是,他把松炭带回了家,研成了粉末。这时候,他的妻子喊他吃饭,把一碗麦粥端了上来。刑夷朝麦粥望了一眼,灵机一动,捧起黑粉末,“哗”地撒在麦粥里。
妻子惊叫说刑夷疯了。刑夷笑了笑,没有回答,拿起筷子,朝碗里蘸了蘸,在墙上划了几下,墙上便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刑夷高兴得跳起来,从此,他就用松炭粉末调成的液体写诗作画了。而这种液体就是我国最原始的墨汁。
所以啊,爷爷说,米饭中的淀粉成份是可以把渗透到衣物中的炭黑带出来的。”
杨勇听完女儿的长篇大论,很是高兴。原本还担心这孩子话不多智商低来着,现在既然能准确地复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想来应该是性格内向了。就对潜丽琴说:“有了这个故事,这件衣服值了,小孩子用墨汁,哪有不沾上点的,洗洗就好。”
潜丽琴还是很郁闷,过了一会儿,把菜刀一撂,对杨勇说:“你来切猪食,我给她做个围裙去,一次报销一件衣服,咱家可穿不起。”
这天晚上,月上中天,潜家的缝纫机还轧轧轧响了很久。潜丽琴直接把潜小麦身上这件衣服拆了,又拆了几件显小不能穿的厚布料衣裤,拼来凑去的做了只小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