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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成绩单的时候,小朋友爱比较,倒是相互传着看了一遍的。
孙红梅的是左拉的“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于无穷地探索尚未知道的东西,在于不断地增加更多的知识。”
阮慧慧的是鲁迅的“时间,就象海棉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邹佰琼的是高尔基的“人需要真理,就像瞎子需要明快的引路人一样。”
李梅君的更扯,是托尔斯泰的“人并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伟大英明的蓝老师啊,”潜小麦无语仰望天花板:“我知道,要推陈出新写42份评语是困难了点,但你哪条不好抄,偏偏给我抄了条毛主席老人家的训诫呢。”
“你到底听明白没有?”潜家爷爷阴沉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悦浮现,蹦出的话掷地有声:“下学期你的成绩单要是少了一分,那就说明你骄傲了,所以你一定还得给我考双百。”
我可以不明白吗?其实我不介意做只整天翘着大花尾巴显摆的孔雀。但这几天潜家阴云密布,气氛大大的不好,按照潜小麦的经验,这个时候大人们一方面希望小孩子乖乖的不需要自己操心,另一方面有可能又巴不得小孩子出点格,自己好逮着了发泄发泄呢。所以现在老天就是借潜小麦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还是会很没骨气地老老关实屈服:“听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不是努力,而是一定。”
“是,坚决一定。”
得到了大孙女的保证,潜家爷爷终于大赦开恩,还未等潜小麦拔腿开溜,那威严的声音又不缓不急穿透了鼓膜:“进去做饭,说好了寒假由你做饭的。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除了遵命哪还有别的路走,潜小麦很没原则早早放弃了抵抗,乖乖走进厨房烧火淘米。倒也没什么难的,就是人还太矮了点,灶头又太高,踮着脚尖掀锅盖有点吃力。
待米下锅,外行专家潜家爷爷又进来了。揭开锅盖看了看,就坐回八仙桌径自倒了杯茶做起了监工,吩咐道:“中午的菜,就着这半碗肉把以前你爸拿来的长豆干炖了吧,都放着有阵时间了,再不吃掉要坏了。”
“哦。”潜小麦依言,打开橱柜,在最下面的格子里找到了长豆干,见没多少了,干脆全拿出来一次炖了。待把长豆干用水搓洗了泡好,也就闲闲地坐在灶前烧火了。
这厢,老爷子眯了眯眼,开始了谆谆教导:“你做事情怎么这么慢慢腾腾的。得赶紧切了放到另一口锅里烧啊……饭和菜要同时烧,这样即可以节省时间,又可以同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照你这个速度,等菜烧好,饭都已经凉了。做事情,都要先在脑子里思考一下,统筹安排安排时间……”BaLaBaLaBaLa
额滴神啊,潜小麦无语凝噎,心里不停顶撞腹诽着:“爷爷啊爷爷,长豆干要先放水里泡开的。这是常识,好不好?”但这是晚辈该说的话吗?在传统老爷子眼里那是会被定为造反罪的。是以,只得起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长短不一,好的歹的,切好了和着肉下锅了。也罢,顶多浪费点父亲砍的柴,还是能煮熟的。咱不求过程,咱只要结果。
等待的时间里,厨房里只闻柴火噼噼啪啪,除了偶尔揭开锅搅拌几下,潜小麦一直都坐在灶前看顾着火。旺旺的火舌不停跃动着,映在小脸上,红光满面,更照得小身子暖暖的,很是舒服。
潜家爷爷觑了觑,又缓缓开口了:“你不要以为做饭这么简单。做好任何事都是很难的。你要下苦功去学,每样都学起来,有了技能伴身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就说这南江村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能人还是有几个的。像村西的王家婶子,虽然是个哑巴,却有一手做豆腐的好手艺。她做的豆腐又绵又软,吃了的人无不说好,很多人都固定在她那儿买,赚了不少钱的。”
“村东头的李家根也有一手好水泥活儿。起先他只是帮人家盖盖房,现在都自己做起包工头了。他自己家的房子造得多好啊,比村长家还漂亮呢。”
“至于其他做木工的、做竹蔑的、做裁缝的好师傅就更多了。农村里也是卧虎藏龙啊!”
呵呵,自家爷爷还懂这么时髦的词啊。当然喽,潜小麦是不否认的,农村老一辈人土归土,俗归俗,却大部分都有一身好手艺,就如城里人上了大学都会挑个好专业。只是老爷子今天说了这么多,意欲何为呢?
“再说以前的大队书记水贤公吧。他的爹是个有学问的秀才,他对水贤公的培养啊,那是相当的严厉。看书打瞌睡了,就把头发扎起来用绳吊到梁柱上去;实在忍不住想睡觉了,就拿把锥子刺进大腿,刺得鲜血直流,人就猛地醒过来了。水贤公就是在这样的训练下,成了南江村第一有学问的人……他不仅是大队书记,而且还是南江乡校曾经的校长……不仅写得一手厚实饱满的颜体,而且力气还特别大。有一次,他从鹿山走夜路回村,还打了一只野猪回来呢。”
嘎嘎,您老人家想让我也去打只野猪回来吗?潜小麦暗忖,那悬梁刺股是苏秦的故事好不,现代社会哪还有人能苦读苦练到那个境界。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说这么多是为什么呢?不用她发问,潜家老爷子抿了口茶,又顾自讲下去了。
“南江村强人多啊,像这次咱家的两件事情,他们一旦联合起来,众口烁金,你爸一个外乡人就根本没有还口的余力,咱家这亏是吃定了……再者,你爸又没有技术,就靠种田和走街串巷卖补品,勉勉强强只能糊口而已,在村子里既没有威信,也没有人缘,哪有人会看得起他……你二姨夫人品差归差,但胜在心计,这方面你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前有狼后有虎的,就怕我们老两口没了,你们在南江村就住不下去喽。”
潜小麦再也没了腹诽打趣的心情,心里苦苦涩涩揪心地难过。自家爷爷的敏感她多少是知道的,亲身经历了“十年浩劫”,因太公的地主成分履次被拉上台批斗,为此还下放到自然村工作多年。老人家目睹了太多恶劣人性早成了惊弓之鸟,凡事总悲观地比一般人想得更多更深,又总企图通过父亲杨勇来扭转村人对潜家杂七杂八的看法。不是父亲不够好,而是这个任务太艰巨。有时候,潜小麦会想,如果父亲就是亲舅舅,那么老爷子会不会乐天知命、欣喜于儿子的淳朴善良呢?
最终,潜小麦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直直望进潜家爷爷忧郁的目光,道:“爷爷,你训练我吧。我会努力去做的,这个家以后由我来守护,我的爸爸他只要健康就好。”
第一卷 067盼归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潜小麦都在怀疑,那天潜家爷爷的一番苦情告白,是不是压根儿挖了个陷阱,等着缺根筋的自己没头没脑做出那番保证呢,然后老爷子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来了个“悬梁锥股”活活折腾自己呢?
总之,在潜家没有解除孩子们的禁足令前,潜小麦的时间全让老爷子接收支配了。
现在,除了做饭做家务,潜家爷爷急不可耐地开始了拔苗助长工作,硬是把他自己衷爱的药书摊到了潜小麦头上,那本《老中医妙用验方》按指标要在半年内从头背到尾,万里长征现在刚刚踏出第一步。再加上原本每日一练的毛笔字和素描作业,潜小麦忙得像个旋转不停的“骆驼”。乃至于有一天,潜丽琴吩咐她去邻村送还一本织毛衣的图样书,她都长长考虑了一阵才回答:“那得等等,今天我的行程全满了。”
虽然学校放假,许多外地学生都返家了,但南江村非但没有清静下来,反而更加热闹喧嚣了——因为年关将近,村子里外出打工的青年人都成群结队纷纷返家了。
除了街头巷尾不时有三五成群鲜衣怒“马”的男女青年嬉笑着走过,仅仅从小小的潜家杂货店也是可以窥见一斑的。最明显的就是烟酒饮料成批成扎走得快了,小孩子们的手里也突然多了票票,从几毛到几元不一而足,于是,廉价的小零食、小玩具卖断了货。
腊月十六这一天,南江村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一大早,潜丽琴从外面打水回来,就在屋子里欣喜地叫开了:“姐弟几个快起床,外面积了好大的雪哦!”
真的吗?杏花春雨的江南岁岁可见,但雪花轻舞的江南却是梦里几回萦。向来物以稀为贵,江南的孩子对雪可是异常喜爱哦。潜家姐弟也不畏寒了,在潜丽琴和潜小麦的快速打点下,两个小娃娃三两下就穿得严严实实了。
跑出门一看,嚯,好大的雪哦。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虽没有塞北的豪情,却也别有一番轻柔秀丽之美。雪中的村庄依然是小桥流水人家,只不过桥是粉妆玉彻的桥,水是茫茫一色的水,人家是白雪深处的人家。
好一幅水墨江南雪哦。潜小麦由衷地感慨,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细细欣赏这样的美丽景致了呢。远处,潜小海早就融入堆雪人、打雪仗的人群中,跟在人高马大的潜小军身后笨笨拙拙地捏着小雪团,一脸傻乎乎地兀自笑得开心。
崔玲玲虽然也很兴奋,却始终没有离开姐姐潜小麦半步,只在四合院门口伸出小手,轻轻地接住一片片雪花,笑呵呵地问:“姐姐,这个可以吃吗?”惹得潜小麦很是好笑,一时兴起,跑到山脚下给她捧回了许多长长的“冰棍儿”。
不知腊月十六究竟是什么好日子,风雪交加中,潜小标和潜松友夫妇竟不约而同回到了家。
蓝妹儿欢天喜地迎了出来,咂巴着嘴不停地说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我早上就听喜鹊在喳喳叫。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都回来了。”
嘎嘎,我们咋没听见呢,这冰天雪地的有喜鹊吗?
潜家大院刹时变得喜气一团,一年不见了,大家都言笑晏晏地热络寒暄着,互相打听倾述着一年来的近况。潜松友夫妻还立马从行李里掏出了些自己种植的香菇,分送给院子里的几户人家。潜小标倒是没买什么东西,却也从口袋里翻出了几颗包装美美的泡泡糖递给几个小弟小妹,赢得小P孩们一阵热烈欢呼。
只可惜好景不长,各自返家没出半个小时,左手屋就风云迭起了。
首先响起的是久违的歌曲旋律《亚洲雄风》,潜小麦猛的想起,1990年似乎是北京亚运会召开的年度。还没来得急怀旧一下,大舅妈黄雪萍的大嗓门就嚷开了:“你个短命鬼,就带这么点钱回家,连只猪脚都买不了。你说说,你这一年在温州都干了些什么,买了这么多衣服,还带上了眼镜装四眼猫……这是什么,收录机……你以为你谁啊?大款啊,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都不知道节俭点,这村里三天两头停电,你用电池用得起吗?这么多磁带,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肉吃?……”
大舅妈还没停歇下来,小舅妈李爱珠也不遑多让地左右开弓了:“你个死猪头,你个大傻冒,在家不好好读书,我让你留级,我让你生虮子……我和你爸在大山里累死累活,你在家好吃好喝的连个书都念不好,看我今天怎么灭了你……”随后响起的就是潜小芬抽抽答答的哭声和潜家奶奶等人的劝解声了。
这厢,在里屋静静画着陶罐子的潜小麦有了一阵子的恍惚:“这就是回家的感觉么?有笑,有骂,有哭,有闹,有耳熟能详的乡音,有陈旧简陋的故园,有关爱琐碎的责备……这不,刚骂完人的大舅妈备好饭菜,又扯开喉咙催潜小标吃饭了。不知道远方的父亲什么时候回家呢?”
外头,潜小海问出了潜小麦的问题:“妈妈,小舅舅小舅妈都回家了,他们给小艺买了把龙泉宝剑,可漂亮了。那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也想要支宝剑。”
潜丽琴听了柔声哄道:“爸爸这几天就回来,你去门口仔细看牢,爸爸回来的话要第一个跑来告诉妈妈。”
潜小海这次出奇地听话,提着自己相形之下粗陋逊色的小木剑,戴上围巾帽子,真的坐在四合院门槛上眼巴巴等了起来。空下来的时候,潜小麦明明知道这种倚门而盼的姿势很蠢很没用,却也禁不住带了崔玲玲三不五时到门口晃荡一下,眼光逡巡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关注着过往南江的每一辆车,弯弯曲曲公路的尽头,爸爸你现在还好吗?没有电话没有音信的日子里,真的真的很想你。
第一卷 068秉烛夜谈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腊月十八深夜,细雨夹杂着雪粒子簌簌扑打在青瓦上。一只邻乡卖完桔子归来的拖拉机突突突经过南江村,在信用社门口停了下来。车上跳下一个人,杨勇回来了。
潜家大门里面上了栓。于是,他信步走过来,在杂货店紧闭的木窗上敲打了几下。屋里马上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想是潜家爷爷也还没睡着。遂赶紧披了大袄起来给杨勇开门,道:“你先回屋洗洗去去寒,再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