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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家大门里面上了栓。于是,他信步走过来,在杂货店紧闭的木窗上敲打了几下。屋里马上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想是潜家爷爷也还没睡着。遂赶紧披了大袄起来给杨勇开门,道:“你先回屋洗洗去去寒,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先别睡,我穿好衣服等下过去找你,有事商议。”
杨勇虽然诧异,却也点头答应了。想是潜丽琴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里屋也紧跟着亮起了灯,开得门来,哽咽着的第一句就是:“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家里……天都要塌下来了。”
杨勇也不进屋了,急急问起事由,夫妻俩在门槛处就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是是非非简要说了一遍。
进得门来,放下手提袋,也不洗漱吃饭,杨勇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快步进了里间小窝。凝视着床上两个女儿神似的面容,心若狂澜,鼻子一酸,素来刚硬的男性脸庞有了一丝动容。良久,等潜家爷爷开门进来,两人才移开视线,悄悄退到小厨房议事。
潜家爷爷带了半瓶烧酒进来,翁婿俩就着晚上的剩菜沉默地对酌开了。潜丽琴忙前忙后一边下面条,一边细细讲述着前因后果。好一阵才轮到潜家爷爷开口:“后来我去找过乡长几次,他答应等你回来再解决这两件事。那位阮同志,小麦曾经在山上帮过她女儿一把,也帮着我们在乡长面前说了几句好话。”
一杯酒下肚,情况梳理清楚了,杨勇浓密有致的眉也渐渐舒开了,便问:“自留山顶被占了多少?树木被砍得多吗?等下天稍微亮了我就上去看看。”
潜家爷爷道:“电视塔现在马上就要封顶了。塔基四个水泥墩统共就六十来个平方,四周因为要放材料、架机器,树全砍光了,统共有三百来个平方。另外,工人们还擅自开辟了一条近一米宽的路,沿途的树木全砍了。”
“那补偿呢?”
“塔基土地补偿五百元,其他树木零零总总加起来算一百块。”
杨勇又问:“砍掉的树处理了吗?”
潜家爷爷道:“大的树已经雇人取好料子扛回来了,小的还散落在山上,只能当柴烧了。这事儿我们亏是亏了点儿,我当初也是看在乡长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杨勇呼噜噜吃了一大筷子的面条,大嚼了几下,有点含糊不清地说:“我倒不担心钱的事情,电视塔的事倒好解决。我就担心小女儿的事,别到时候又闹出什么妖蛾子,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一步了。爸你有什么想法?”
潜家爷爷停住筷子,道:“我是想,钱我们少拿点好了,让乡里就孩子的事宽松点,让尽快把户籍手续办好。”
杨勇不语,三两口把面捞光,仰头将汤一饮而尽,放下碗说:“我的想法不同。咱跟乡里说说,这山我捐了,不收他们钱,让他们或县里写个荣誉证书给咱,证明那山顶名正言顺是咱家的,封了第二大队人的口。至于那钱,买台电视机给村里的老人协会,咱家和乡里联合署名。既有意义又争取了村里绝大多数人的支持,让想分一瓢的人无话可说。谁家没老人,老人的话有份量,到时候大部分舆论都会站到我们这边来。”
“那孩子的事呢。”
杨勇道:“我送了山顶又送了电视机,拿人手短,于情于理,乡里和村里都得放咱们一马。我不奢求全免,但是得按市里的文件标准给我开发票,不能老一套,乡里想罚多少就多少。”
潜丽琴小心翼翼瞅了瞅潜家爷爷的脸色,插上一句:“乡里若不同意呢?”
这时,潜家爷爷淡淡地开口了:“就是我们太亏了……这个倒不用担心。你还是小麦机灵,她跑到阮同志家里找他女儿玩来着,给打听到了一点消息,这个电视塔工程好像将作为考核成绩之一提拔干部。这样一来,乡里除了要对县里负责,乡干部个人比我们更不希望出事儿。”
“那队里不同意呢?”
“哼。”杨勇一声冷淳:“这是自留山,他们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只是心理不平衡不想让咱家独美罢了。咱家也一分不拿,白白丢了山顶,还损失了那么多树木,他们幸灾乐祸心理平衡了,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潜家爷爷见杨勇决意如此,也不多言,轻声吩咐着:“那你们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赶早咱们去趟乡政府,速战速决把这事了结了。”
潜家爷爷起身出去了,夫妻俩稍稍洗漱了一下也回房间了。末了,杨勇又拿着煤油灯进了里间小窝,坐在外侧床沿端详了好一阵子,轻声跟潜丽琴感慨:“两个孩子真像啊。”
潜丽琴也缓缓在床沿坐了下来:“是,院子里两个嫂子都说像呢。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这孩子样子长得讨喜,皮肤稍微黑点,生下来时算命的就说是个有福气的,倒也不愁。我就愁小麦那眼睛,隐隐约约像隔着层雾,幽幽的,像哭一样,有时候我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手心里的生命线有个缺口,算命的都说这孩子命运坎坷,倒是让人真担心。”
杨勇拍了拍她的肩道:“不怕,现在孩子们都回来了。我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潜丽琴娇嗔地捶了他一把:“你倒是大方,一句话,电视塔的钱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知道我爸这阵子斡旋得多辛苦。我可跟你说了,家里只剩下14块8毛钱了。这要罚款怎么办?这年该怎么过呢?”
杨勇嘻笑了一番道:“这次你做得很对。我身上带回来有三百多块,先熬过一阵子再说。剩下的猪咱过年不杀了,过几天找个买家卖了,留着钱明年买新猪仔。桔子等明年开春了,我运到华阳市去淘弄,希望卖个好价钱。”
“山上搬回来的树,卖掉还是能凑几个钱的。”
“那先放着吧。现在孩子们都回来了;房间不够住,迟早要在楼上隔出几个房间的。那木材留着,省得到时候还要买了。”
夫妻俩又嘀咕了一阵才出去。漆黑的夜里,潜小麦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卷 069官兵捉鬼子
天亮后,待潜家三姐弟起床,屋里已经不见了杨勇的身影。
直至午后一点,潜家翁婿俩才从外面回来。经过一个多月的风吹日晒,杨勇的脸显得更加黝黑,想是喝了酒,面色有些微微发红。
走进里屋,轻轻对潜丽琴扬了扬手中的单子,杨勇如释重负地道:“早上乡里开过会,都同意了。孩子的事交两百元罚款,户口准牵单拿来了。我等下骑车去邻乡迁户口,咱晚上取个好名字,明天把这事全给了结了。”
说罢,走过去一把抱起一直睁大明亮无邪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儿,柔声说道:“爸爸这次不知道你回来,没有给你买礼物,下次一定给你买。”
许是讲话间哈出的淡淡酒气不好闻,崔玲玲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小眉头,目光怯生生习惯性地寻找着姐姐的身影。
旁边,潜小海正迫不及待地翻动杨勇带回来的手提袋,里里外外已经被他掏得乱七八糟。忽地,他从一堆东西中淘出一件玩具,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大叫起来:“枪,爸爸给我买枪了。”
看到儿子这么喜出望外,杨勇也很高兴,笑着解释道:“这是水枪。在里面装上水,动动小食指,就可以把水射出很远哦。”潜小海跃跃欲试,却不得其道,跺着小脚,猴急得眉毛皱成了一团。
见状,杨勇只得放下小女儿,走过去盛了水手把手教他。一边,仔细观察着步骤的潜小海,还不忘贪婪地说:“爸爸,小舅舅小舅妈给小艺买了把龙泉宝剑,可漂亮了,上面有黄灿灿的雕龙呢。我也好想要哦。”
闻言,杨勇退后一步,故作不悦,把蓝色的水枪高高举起,道:“要宝剑也可以啊。但你只能选一个。选宝剑的话,这水枪我就要没收了,反正送给别的小孩也是可以的。”
“不不不。”潜小海后悔得迭声称不,立马堆起讨好的笑容,踮高了脚尖企图拿回水枪:“我现在就想要水枪,爸爸快还给我,宝剑我明年再要嘛。”
杨勇微哂,又弯腰教了他一阵,才走回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手提袋,收拾了一会儿,从里间拿出一件蔷红色棉袄让潜小麦穿上试试,见明显过大了点,又径自自言自语开了:“没关系,等明年长高长胖了就可以穿了。”
接着又从包里掏出一包绿豆酥递给崔玲玲,强调道:“小麦、小海,你们都有礼物了,这包绿豆酥都给玲玲,你们不得觊觎,听到没?”
“听到了。”潜小海被水枪吸引住了,眼睛直直盯着飞出去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七彩的颜色。他才不屑这些吃的小玩意儿呢,杂货店里的东西自己老早吃遍吃厌了。
可惜这种太平局面没有维持太久。
杨勇骑车走后,潜小麦在屋里死记硬背中医配方和用法,忽然听得天井里传来潜小海、潜小艺的鬼哭狼嚎。走出去一看,一堆大人已经团团围着两个小祖宗七嘴八舌问开了。好半天,才从哭丧了脸的小P孩嘴里问出情况。
原来,两个小鬼都得到了新玩具,正处于新鲜兴奋期,都想发挥比较一下新玩具的威力,于是便纠集了一群小伙伴玩官兵捉鬼子。可问题来了,甭看小P孩们少不更事的,正义感荣誉感可强烈着呢。游戏都想玩,却死活谁都不愿做鬼子。到最后,潜小海等人不耐烦了,一致指定要求潜小艺做日本鬼子,至于理由,潜小海的原话是:“你鼻子底下有块黑色胎记,电影里日本鬼子都有。所以你就是日本鬼子。”这话可触到潜小艺的痛处了,怒火攻心,扑上来揪住潜小海,小拳头直愣愣就招呼了过来。潜小海也不逊让,手脚并用,一腿就踹上他的小肚子。几招下来,未见输赢。这不,两人都挂着彩回家哭诉搬救兵了。
潜家奶奶好不容易止住宝贝孙子的水龙头,慢慢协调起两个小表兄弟的矛盾:“两兄弟为什么不轮流起来玩呢?这一次小艺做日本军官,小海做解放军;下一次就由小海做日本军官,小艺做解放军啊。”
哪知,这个貌似公平的建议立马遭到了两个小祖宗一致的摇头否定,异口同声道:“不要,日本军官是大大的坏人。”
看,中国的电影宣传是多么地成功。蓝妹儿又心疼又无奈,只得拉开嗓门抓汉丁。可惜晚了一步,潜小军、潜小芬都早早吃完中饭出去玩了,是以侦探的目光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了潜小麦的身上。
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罢了罢了,自己就英勇挺身无聊一回吧。潜小麦拍拍胸脯,很是义气地道:“我来做大恶不赦的日本军官,你们滴,都去做解放军。”
两个小祖宗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破涕为笑了,周遭的大人也吁了一口气。潜小海这厮还突然想起什么,大叫:“姐姐,等一下,我去拿解放军的帽子。”
咚咚咚跑进房去,咚咚咚又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除了帽子,手上还多了他的御用小木剑。左手屋潜小艺登场时,也是全身武装得像个圣斗士。两人熟门熟路躲到了四合院的隐蔽处,兀自高声宣布“战争”开始:“人间大炮,一级准备。”
嘎嘎,人民武装好可怕!这咋都变成精装备的解放军打击报复手无寸铁的日本鬼子了呢?
唯有妹妹崔玲玲还依在潜小麦身边,羡慕地打量着两个自以为埋伏得天衣无缝、正积极准备歼敌的小解放军。潜小麦不禁逗逗她:“你怎么不去隐藏起来呢?莫非要和姐姐站成一条战线。”
小家伙的小脑袋立刻摇得地动山摇。看来榄橄绿的魅力真是老少通吃、法力无边啊。于是转过身去,故意拉高了音调夸张地催促:“快去躲起来,被姐姐抓到的话,可要大—刑—伺—候哦。”
小家伙最终还是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抛下了潜小麦,跑去小心翼翼躲在了柴堆后面。最后,孤立无援的皇军,在绕四合院佯搜了几圈后,无聊得仰天长叹,决定偷懒写份假报告应付应付上司算了。遂转身回屋念书去了,留得一地小解放军守株待兔、望眼欲穿……
第一卷 070取名
晚上,潜小麦画完当天的素描作业,准备出去洗手。瞥见外间父母亲正靠着枕头翻字典。不由好奇问了句:“名字取好了吗?叫什么?”
杨勇顾自继续翻字典,是潜丽琴答的话:“没呢,都不知道该取什么才好听。”
哦。潜小麦听了一下子来了兴致,也不出去洗手了,扯过茶几上的湿手巾狠狠擦了几下,唤了里间崔玲玲出来,两人爬上阔大的花床,一家人盖着棉被开起了卧谈会。
杨勇温和地问了问:“玲玲,你喜欢什么样的新名字呢?”
崔玲玲睁着她那圆圆的大眼睛,一脸事不关已地玩着小手丫,慢吞吞回答:“跟姐姐一样的。”
难得有人欣赏自己的大作,杨勇马上变得神采奕奕:“姐姐的好听吧。那是爸爸取的,现在爸爸也给你取个,保证比姐姐的还好听。”
崔玲玲信任地点了点头儿。也许这就是血缘吧,短暂的陌生和不安后,总是很容易就能彼此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