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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这个概念对淦伟文来说从来就是模糊的,自从奶奶死了之后,就更没那个概念了。若大的一栋房子,除了几个忙碌的佣人,就剩下那不怒自威的老头了,跟他们相处,还不如在外面住得舒服。说是一个大家族,可是三叔一家移民了,大伯一家一年四季也没见上过几次门,上门也是想搜刮些老头的棺材本,自己老爸更不用说了,除了姓淦,好似跟那个家没什么关系。在家里,亲情这个词听起来还没有钱顺耳。
“怎么,家里住着不舒服?”见淦伟文沉默不语,奚子恩问道。
“嗯。”淦伟文抿嘴点了点头。
“感情不是靠人家给予的,而是要自己付出的,搬回去住吧,重新试着跟爷爷交流,毕竟他还是把你当孙子的,每个人表现爱的方式都不同,其实你也知道他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想着让你继承他的衣钵。”
“我会听哥的,过几天就搬回去住。”淦伟文闷闷地道。
“最近准备复出了是吧?”
“嗯?这你怎么也知道,号脉号出来的?”
“嗤,真以为我会读心术啊,电话里你不是跟我提过那事么。”
“我准备单干了,老霍都跟我联系了好几场活动呢,下个月起就要忙起来了。”淦伟文说到唱歌,脸上神采好多了。
“不进演艺公司,可能会辛苦些吧。”
“辛苦是辛苦多了,但赚的也更多呀。”淦伟文笑道。
“也别太辛苦了,钱是赚不完的,别弄得前半辈子赔健康赚钱后半辈子花钱买健康,能过得去就行,一个人生活能花多少钱呀。”
“那是哥太保守了,花花世界好玩的事儿多着呢,钱多当然好啊。”
“是,花花世界里的花花公子又有着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好玩的当然多了,我跟你不是一个时代的,有代沟,哥知道,我就一落伍的半老头。”奚子恩佯怒地道。
“哪能啊,哥年轻着呢,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真的。”
“你那是用多了化妆品。”
“呵呵,工作需要嘛。”
“嗤,臭美就臭美吧,狡辩什么呀。”
“那哥教给我驻颜术吧。”淦伟文痞笑道。
“要教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没办法操作,你的生活习惯没规律,工作性质也特殊。”
“这样子呀。”
“好了,病也看完了,膳食单子我也写好了,得回去了,晚了赶不上班车。”
“不行,至少得吃了晚饭再走,我开车送你。”
“少扯,一来一去得耗多少时间呐,浪费那油钱干嘛,我喜欢坐客车,哥平生的爱好就是喜欢观察各色的人,指不定还能在车上邂逅美女呢。”
“哦,那下次我好好请哥吃顿饭。”霍涛晚上跟他约好了见客户,也不好改期。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奚子恩站起身,向淦伟文一伸手,“诊金。”
“不会吧,哥,真的讨诊金呀。”
“废话,大老远的跑过来,辛苦费怎么的也要算点啊。”奚子恩笑道。
“那……那要多少?”淦伟文心里打鼓了,这家伙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不至于要我卖身抵账吧,话又说回来,卖身抵债倒也是件美事。
“十张你自己的签名碟。”
“啊?哥想听我的歌么。”淦伟文神情一振,跟打了鸡血似的。
“没那兴趣,我家遭遇‘锦衣卫’围攻,是替我表妹表弟他们要的。”奚子恩无情地道。
“哦,没问题,十张碟,我马上就给你。”淦伟文虽然失望,但还是很高兴地打开柜子拿了叠碟片出来,“哥对你表弟表妹还真是关爱啊,舍得用诊金来换几张自己不喜欢的碟片。”
“没办法,谁叫我有求于那小子,”奚子恩笑了笑道,“我那表弟是学计算机的,这段时间正在整理些医学资料,一些药材照片要在电脑里处理,电脑我是玩不转的,只得低下这高贵的头颅请他帮个忙了。”
“哥,你不会是专门来要这签名碟的吧。”淦伟文委屈地道。
奚子恩听了眼一瞪,作势要揍淦伟文。
“知道啦知道啦,哥对我最好了,是特意来给我看病的,侄子的病都是顺途捎带的。”淦伟文赶紧陪笑脸。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奚子恩接过碟片放进出诊包。
“哥,除了我奶奶,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淦伟文突然抱住奚子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少给我灌迷魂汤,别做白眼狼就行了。”奚子恩不自然地道。
淦伟文也不答话,“啪嗒”一声在奚子恩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直把奚子恩给亲得三魂离体七魄归天。
第二十四章
离开酒店,坐在回程的客车上,奚子恩还是有点失魂落魄,那小子突然的举动对他打击太大,一时消化不了,前思后想,总感觉自己是个另类的人那小子肯定知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没想到一介名医栽在了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翻过身来。这么一想,奚子恩又想到下步将会怎么发展,两人的关系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呢,越想越乱套,越想越头大。
想不通了奚子恩反过来又来安慰自己,那小子是因为年轻,又是个紧跟时尚潮流的人,和人搂搂抱抱也是一种友情的表现,加上知道自己年纪比他大后,在心理上对自己有种依赖感,一个亲吻想来应该是对长辈一种尊敬的表现吧。刚想到长辈,奚子恩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呸,长辈,那小子哪把他当长辈待了,说起话来嗲声嗲气,不是耍泼就是耍赖,见过一次面而已就把他当成交往了八辈子朋友似的,典型一个自来熟,我哪招他惹他了。
转而又一想,自己没招他惹他,怎么隔了段时间之后一接他的电话,上杆子追着他帮他看病,再说他那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以说压根儿算不上什么,难不成是自己有病?还假惺惺托辞是帮侄儿来看病的,其实就是奔他而来的,自己做得真虚伪,比他娘的奚子东还虚伪!要命,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婆妈了,要是被楚怀瑜他们知道,那还不被他给耻笑死。
奚子恩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纠结,最后一拍脑袋,不想了,管他娘的什么意思,与其在这让脑细胞自杀还不如按兵不动任其发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我青春帅哥一枚,聪明神医一个,怎么的也不会被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一想,奚子恩又全身轻松了,到了玉龙街,还很有孝心似的帮他妈买了几壶菜油几样调料回去。
回过来说那头,淦伟文在奚子恩魂不守舍的走后,心里是暴笑不已,跳到床上手舞足蹈,就差在那献歌一曲了,心想,大叔啊大叔,这回有你受的吧,害我失眠,哼,我也让你尝尝失眠的滋味,也让你体会体会辗转反侧的痛苦。
事实上淦伟文想错了,真的想错了,他会那样想,都是因为基于他自己那小心眼之上而彼及别人,他哪里知道奚子恩其实是个相当豁达的人,也可说是相当没心没肺的人,除了研究中药材,生活上那些想不透的事,一时想不透他会看得透,也就是不去想了。在回来的车上反复咀嚼一通之后他就把那页翻过去了,回到家仍是吃嘛嘛香,喝嘛嘛强,一觉睡到大天亮。
奚子恩回到家,从摩托车上拿下东西去厨房,走到院门口正好碰上他妈,濮夏莲一见儿子手里油啊盐的,十分惊讶,咋咋乎乎地道:“天呐天呐,这是我儿子么,哎哟,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乖了,都能帮家里顺带捎些日用品了。”
“嗨,老太太什么意思,看着不顺眼不习惯?那我下次不带了。”奚子恩懒得进厨房了,把东西随手放在院子里,便要上楼洗澡换衣服。
“不就坐了趟车,至于那么脏么,你小子也太爱干净了吧,”濮夏莲叫住儿子,“怀谷他没什么要紧的吧?”
“不打紧,休息个两三天就好了。”
“那你嫂子有什么表示么?”濮夏莲凑上前问道。
“什么表示?”奚子恩不知他老妈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小叔子一年到头也难得去一趟,没给你买个什么礼物?”濮夏莲脸色难看地道,“没送件把子衣服什么的?”
“嗤,你老还真是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叫着要糖吃啊。”奚子恩很是好笑。
“也没跟家里人带什么东西来?”
“她也是咱家里人,哪有每次有人去就捎东西来的呀。”
“啧啧啧,我就知道那白骨精死小气包不会想到这点的,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不说小叔子没怎么登过门,就凭小叔子大老远的跑去给他儿子看病的份上也要有点表示啊。”濮夏莲很不高兴地道。
“嫂子这会儿怎么又成白骨精了,”奚子恩甚是无语,“你是缺衣少食还是没零花钱花啊,干嘛老盯着这些个事,不要动不动斤斤计较,越计较你们关系越僵。”
“你懂个屁,老娘还要你教啊,从这方面就可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家里人,我还图她能养我的老啊,能把家里人当家里人看我这心里就舒服了,做人没她那样的,对她自己娘家的人会这样么,哎哟,不是我编排她,就差把灶上的锅搬去娘家了,”濮夏莲气呼呼地道,“不行,这事我还得跟老大说说,傻小子被那女人玩转了,不点拨点拨他,那霸道的螃蟹精还真当他傻呢。”
“老太太呃,别害得人家夫妻吵架了,真不怕事多。”奚子恩懒得跟他妈瞎掰,甩甩头上了楼。
“难得去一趟,没跟小楚世清他们联系?”濮夏莲追问道。
“他们又没病没痛的,联系干嘛。”奚子恩头也不回地道。
过了好几天,淦伟文才打电话过来,想是故意留段时间让奚子恩消化消化整理整理。
“哥,我准备挑个日子搬回家去住了。”淦伟文好似想通了似的,语气甚是轻松。
“乖,这就对了嘛。”奚子恩不正经地道。
“你可别美,我想搬回去并不是因为你劝说的什么爷爷可怜,是因为在这住时常有些狗仔队偷拍,烦不胜烦。”淦伟文特别明确似的说。
“无论什么原因,能回家去住那是最好不过,对长辈好点,别耍小性子了,对长辈好不会吃亏,将来得到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哥这是金玉良言。”
“知道啦,别老仗着自己年老就好为人师。”淦伟文嗔怒道。
“我年老?不会吧,这不正青春年少么,你小子青光眼是吧。”
“嗤,哥的自我感觉良好嘛。”淦伟文笑嘻嘻地道,语气甚是调皮。奚子恩想象得出电话那头淦伟文的神态,想着想着不觉痴了,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哥?”
“哦,在呢,干嘛?”奚子恩把自己很是鄙视了一番。
“下段时间会好忙,可能不会经常联系了,不跟你打电话你也得心里想着我,知道么?”
“哟,还真是霸道,凭什么呀,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奚子恩装糊涂一语带过。
“我是你的病人呀。”淦伟文嗲声道,把个奚子恩冷得心都打哆嗦。
“我的患者多了去了,照这么说,我的心早就被撑破了。”
“不行,你得一定想着我,我有心灵感应的,你要不想着我,我还会深夜造访你的,你那山路不好走,要是开车出了什么意外你得负全责。”
“呸呸呸,什么臭嘴,怕了你都,好好好,想着想着,我跟我的心交待一下,一定不会忘了这事。”奚子恩暗道,我的娘呃,这都在赤祼裸调情呢,我简直是疯了,彻底疯了。老爹老娘他们不会拿着其它的分机在偷听吧,要是听到我跟这小子歪歪腻腻的,他们指不定就会跑到祖坟山上去撞老祖宗的墓碑。
“这样才对嘛,呵……”那头的小子更是疯了。
“我说小子啊,你的歌能不能稍微阳光点啊,人长得不赖呀,怎么老唱些湿淋淋的歌。”想到他将要单干,奚子恩忍不住劝了一句。
“耶,哥原来还真听过我的歌啊,哈……好高兴哦。”淦伟文很是兴奋,奚子恩强烈感觉到那小子两只爪子通过电话线向自己抱来。
“嗯嗯,偶尔听了听,还行,就是觉得不太阳光。你不是最爱自己的奶奶么,为你奶奶写首歌呗。”奚子恩不自然地道。
“哥真行,一语点醒梦中人,真是爱死你了。”淦伟文口无遮拦把个奚子恩吓得电话都差点握不住。两个人也不知哪来的话题,胡侃海聊的又是好一通。
过了梅雨季节,潮气散尽,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穿的衣服随着天气的变化慢慢单薄起来。
这天,奚子恩一大早从奚勇宾馆那复诊回来,觉得有点燥热,想洗个澡换件T恤穿穿,还没到家远远的见院门外停了辆黑漆漆的豪华轿车,看那车的样子,好似装的都是防弹玻璃,奚子恩心下一凛,不会又是哪个高官来了吧,难道知道我的名号不知道我的治病原则,真是烦人。
进了诊所,见屋里并排笃笃地坐着三个西装革履的年青人,个头都比自己高,长得高大威猛,都戴一幅墨镜,坐在那一言不发,跟影片里那些保镖似的。他爹奚尊孔想是被这黑社会的阵仗震住了,在药房时不时拿着眼光偷瞄几眼,又不敢上前来招呼。
奚子恩一看这架式,心里好笑,人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