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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的完颜宗翰向来是指挥若定，麾下精锐也就是听命行事的份。哪里想过在心中强若神明一般的大帅会有这样的时候？
这些猛安谋克们这次跟随完颜宗翰出征以来可谓是满肚子的牢骚。整支大军被死死的拖在了太原城下二百多天！
别说四处劫掠。多弄些缴获好衣锦还乡了。他们接连几次和前来解救太原的宋国精锐西军大战连场，损失惨重不说，还只能看着右路军一路势如破竹的南下攻入宋国赚的体满钵满。
金国说是一个国家，其实还是处于刚刚脱离原始社会结构的女真人哪里知道什么战略战术？什么是奉献精神？什么是为了大局而做出的局部牺牲？
他们知道个屁！
他们只知道自己这次南下在太原城下损失了许多儿郎！只知道自己这次南下什么都没抢到！只知道自己这次南下被右路军的家伙们给鄙视了！
现在后方重地云州面临重大威胁，一向被奉若神明的完颜宗翰却成了这副拿不出注意的样子。这让女真贵族们压抑已久的不满和牢骚都爆发了。
“大帅。俺们这次可真的是伤到筋骨了。在这里折损了这么多的儿郎，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补的上啊！”
“俺们在这边打生打死的，右路军却南下抢的快活！忒是欺负人了！”
“就是，就是。大帅，俺们可不能全都耗在这里啊。”
“说不定那支马贼就是右路军故意放过来的！”
“俺们的粮秣辎重全都在云州，这要是有个闪失，那俺们在这边的大军可就危险了。云州那里现在可没有多少兵马！”
“右路军的那帮子蠢货。还要俺们来帮忙。”
……
大帐之中的这些女真的猛安谋克们纷纷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不满。
女真人离开深山老林才几年？哪里会知道什么礼法之类的东西。哪怕是在中军大帐之中，每个人都是一副激动不已的表情。
吵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还有没脑子的一脸激动的跑到完颜宗翰面前去大声诉苦。端庄威严的中军大帐，这个时候仿佛变成了热闹的集会一般。
完颜宗翰安静的坐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麾下的军将们蹦来蹦去的大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以及对右路军的深深嫉妒！
在抱怨发牢骚到了最顶点的时候。完颜宗翰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消瘦的身形渐渐挺拔起来。伸出手轻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闷声道“都闭嘴！”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之中的冷漠之意直入所有人的心底。中军大帐之内的猛安谋克们原本为了宣泄不满而张开的大嘴都缓缓闭上，所有人无声的看着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刀似剑一般扫过大帐。直到所有人都微微垂下头之后才冷声说道“俺们女真一族才出按出虎水多久？一个两个就受不得苦，只想着回上京老家去享受去了？”
缓缓站直身子，声音愈发冰寒，“俺们以前是怎么样的日子都忘记了？住的是狗都不住的破烂窝棚！大冬天里还要去猎熊！要给辽狗上税，要给辽狗去抓海东青，要给辽狗做牛做马的去卖命！”
大帐之中的气氛彻底冷下来了。这些女真人的眼神之中都带上了悲愤之色。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他们都经历过！
那个时候辽狗可以随意夺走他们的性命，可以随意抢走任何东西，哪怕是自己的海珍也一样！
被辽狗们肆意盘剥，一张死掉好几个人才弄来的熊皮换不来一罐盐！
女真人为什么敢以数千之众就起兵反抗辽国？而且个个都是悍不畏死？！那是被悲惨的日子给逼急了！
“俺们不是灭辽了吗？”安静的大帐之中有人低声嘀咕道。
“没错。”完颜宗翰点了点头，说道“俺们用命去拼，灭了辽。可是之后呢？难道灭了辽之后就能高枕无忧？从此以后就安心的在上京去过好日子？”
“蠢货！”声音如刀，狠狠的割在所有人的心头。
“俺们女真才多少人？能上阵的又有多少？满打满算才不过十余万！可是南边的宋国呢？他们是俺们的几百倍！哪怕是用人淹都能把俺们给淹死！”完颜宗翰冷酷的话语重重击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完颜宗翰走下中台，来到大帐中间，说道“俺们如果不趁着现在兵锋正盛，不趁着南边的宋人现在虚弱不堪的大好时机把他们击垮。要不了二十年，俺们这一批人老了之后，俺们女真还凭什么和宋人相争？！嗯？！”
大帐之中的女真贵族们全都不吭声，垂着头看着地面。
“呼～～～”完颜宗翰长舒口气，说道“你们现在足够富贵了，也能享受上数十年。可是你们的儿子呢？你们的孙子呢？女真全族的后代呢？南边宋人总有再起的时候！等到了那个时候俺们女真人该怎么办？再回按出虎水去过俺们之前的日子？！”
“汉家羽林、玄甲虎贲！这些你们都不知道？！等到南边的宋人再出强兵的时候，就是俺们女真一族灭族之日！”完颜宗翰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不能言语。
完颜宗翰回到中台，端坐在正中位置上。双手扶膝，看着下面满脸震惊之色的军将们，淡然一笑，低声说道“太原城必须拿下，打通南下道路之后和右路军一同会击汴京。这是俺们唯一的出路。”
对于女真人中这些少数有远见卓识的人来说，南边宋国给他们带来的威胁更大！
千年以来，中原农耕民族每次崛起的时候都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噩梦。近乎于无穷无尽的人力物力资源，还有远超所有势力的先进科技，根本就不是那些只会牧马放羊的牧民们能够抵抗的！
大金过想要百年千年的传承下去，不再回到按出虎水过悲惨的日子。那就必须击败南边那个国家！在他最虚弱的时候！
宋国现在有多虚弱，完颜宗翰清楚的很！如果不能把握住机会，等到宋国缓过劲来，那就晚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风起燕云（十五）
中军大帐之中一片安静。这帮要肌肉到处都是，要脑子却不够用的女真贵族们不能理解完颜宗翰的意图。他们也没有那么深远的眼光。
完颜宗翰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做什么大事。微微抬头，将目光投注在一直安静坐在一边，从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的一名女真汉子身上。
“大帅。”这时，那名女真汉子感受到了完颜宗翰的灼灼目光。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让俺去吧。现在围困太原正是紧要之时，云州和运输军需的通道不能有闪失。北边过来的那支军马让俺去对付吧。”
“好！”完颜宗翰猛然伸出手在身前的案几上重重拍了一下，大声喊道“满帐之中也就只有你银可术才能做的成这件事情！你带着十五个谋克回云州，那里所有兵马都由你指挥。务必要将北边来的那支兵马挡住！等到拿下太原城，某家就带着大军回去剿灭那支叛军！”
完颜宗翰站起身，来到银可术身前，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举步来到大帐之外，看着远处的太原城，微微眯起眼睛，低声呢喃道“太原，快了。”
……
“太原城抗不了多久了。”距离云州城西边百余里的大草原上一条河流旁边，高阳大军驻扎的军营大帐之中，高阳对着麾下的军将们沉声说道。
“将主，俺们这次来是为了救太原城的？”一旁的陈方亮满是惊讶的出声问道。
“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为了躲避完颜宗望的大军追击。”高阳坐在正中，掏出香烟，点燃。出声说道。
大帐之中的军将们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互相看了看之后，才由陈方亮大着胆子上前行礼，轻声问道“将主。那金狗的右路军和左路军都差不多吧？”
没办法，这支军队中大部分军士都是燕地汉子。在敌人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远离故乡到千里之外去作战？没有这个必要吧？
这个年代和现代时空可不一样。
在这个出门远行最奢侈的也只是骑马的年代里。对于普通人来说，数百上千里地那真的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这里可没有飞机和高铁！没有什么朝发夕至！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总是说故土难离？那是因为距离太远，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家乡！
高阳明白他们的意思。出声解释道“他们的实力不一样。金国左路军主力都被牵制在了太原城下。在后方基地云州左近没留下多少强兵。无论是攻袭云州还是破坏金国的后勤补给线都非常容易。而且。”
顿了顿。深吸口香烟之后，接着说道“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解救太原。”
“俺们要投宋？”陈方亮惊讶的问道。
他一直以为高阳是要单干！现在听高阳说要去救太原，当即就直觉的认为高阳想要去投宋。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啊。
陈方亮年初的时候跟着常胜军和金国右路大军一同南下过，也算是见识过宋国的实力。那真的是烂到不能烂了！
黄河边上。十几骑侦骑硬探就将十万都门禁军给吓的全军炸营。这样的战斗力？俺们过去了能做什么？全是拖后腿啊。
至于那个朝廷就更搞笑了。作为一名中级军将，陈方亮对上面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在全国各地的勤王大军都已经赶到，在所有人同仇敌忾准备迎击，并且数十万大军已然将区区数万金国右路军给围住了的情况之下。
那个宋国皇帝居然乞和了！
不但是放弃了大好机会把包围圈里的金国右路军给放跑了，还送上了大笔金银财货，粮草辎重。还上表称臣，还割地赔款。
这样的极品败家皇帝完全就是在玩自爆啊。除了能够对付自己人，什么都做不了。要是高阳带着常胜军过去了，先不说和女真人打的怎么样，估计第一个下手的就是那个极品皇帝。
高阳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说道“怎么可能？宋国现在的朝廷是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我还没想过把自己现在这点家当都给搭进去。”
大帐之中的军将们全都松了口气。投靠宋国可真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他们宁愿跟着高阳自己干！
“我是为了削弱女真人的实力。完颜宗翰的左路军都被吸引在太原城附近。我去切断他的后勤补给线，逼迫他撤军，或者被饿死。解救了太原就能牢牢吸引住金国的这支军队。等于去掉了女真人的一支胳膊！对我们日后的发展非常有利。最起码，压力会变小了。”高阳掐灭烟头，详细解释道。
“将主英明！”大帐之中的军将们全都行礼高呼。
挥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站在大帐中间，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摇头。
这些人，跟他们去说些什么国家民族的大道理根本没用。这个时代对于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并不强。
想要控制好军队。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美好的未来去诱惑他们，让他们始终跟在自己身后。
随着军队规模的扩大，高阳已经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去控制军队了。只能借助这些军将的手来牢牢抓住军队。
财和权缺一不可，此外还有高阳个人的武勇和赫赫威名也在其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这一点在古代战争之中非常重要！
“你真的要去解救太原？”大帐里的人都走光之后，原点出声问道。
高阳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眼满天繁星。返身回到后帐。
“这还用说吗？不解救太原，金国左路军拿下太原之后南下怎么办？依靠那些都门禁军去保卫汴梁？别开玩笑了。”高阳来到行军床上躺下，轻笑着说道。
“然后呢？解救太原之后你准备怎么做？投效宋国吗？”原点疑惑的问道。
“刚刚陈方亮不是问过了吗？你怎么还问？”高阳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是在忽悠他们。”原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真是的。”高阳伸手捂住额头，说道“我没事忽悠他们做什么？真的不去投宋。那些个士大夫们和那俩位无敌的皇帝我可伺候不好。他们除了会拖后腿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哦。”原点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那你准备怎么扩充实力？你总不能依靠这几千军人就打败女真部落吧？除非你给他们全都配上现代化武器。”
“用现代化武器还要他们做什么？我不会自己组建生化人部队啊？又听话。又有作战能力。扩军是必须的，之前西军几次前去解救太原都被打败了。就连种师中都战死在榆次。很多西军都被打散了。他们可都是宋朝最后的精锐啊。我可以吸收他们。”高阳躺在行军床上，沉声说道。
“……”原点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耶律余里衍来了。
这段时间高阳和耶律余里衍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每天晚上行军休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