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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风向开始转变
1991年的春节，过得很不平凡。
从大年初一开始，空气中就充满了火药味儿。
当然，这种火药味儿，不仅仅是来自于民间燃放的爆竹，更多的是来自于报刊杂志之上的针锋相对。
原本只是京城和明珠市的媒体在论战而已，如今京城的一部分媒体忽然也转了口风，开始加入了论战的行列。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被大家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知道这事儿已经越来越好玩儿了。
大年初五，老叶家和老楚家的一次会面，虽然没有传出去消息，但是手眼通天的大家族之间，还是略有耳闻，至于细节问题，知情人都是讳莫如深，不肯多谈。
倒是正月十五的时候，宣传部在召开内部工作人员元宵茶话会的时候，何云部长就当前宣传系统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发表了非正式意见。
“现在系统里面有一些很不好的倾向，资产阶级自由化现象非常严重。”何云部长脸色严肃地说道，“宣传系统作为党的喉舌，要时刻保持舆论一致，这样才能够维护党的形象，可偏偏有些同志，不顾全大局，只讲改革，不讲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怎么能够保持稳定？”
何云部长的话，显然是有针对性的，别人不知道，系统里面的人谁不知道，前几日发表文章响应明珠市党报那几篇系列文章的报刊《今日观察热点》，以及其他的几份报刊，都是属于宣传部叶子平副部长旗下的媒体，也是老叶家直接掌控的宣传工具。
今天何云部长突然提起了这事儿，显然就是要跟叶子平算一算这笔账了。
何云部长谈了之后，常务副部长林之信也就此事谈了谈看法，强调了组织纪律的重要性，坚决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必要性，并认为应该在部里进行自查自纠，纠正某些存在的不好苗头。
其他几个副职则没有表态，即便是说话，也就是不疼不痒地表示一下自己一贯严于律己之类的，这让何云部长和常务副部长林之信感到有些失望，也感到有些担忧。
虽然说部长和常务副部长两个人的表态，基本上已经表明了立场，但是如果其他几个副职对此不积极应对，甚至是阳奉阴违的话，问题依然是很大的。
何云部长的目光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停在了叶子平的身上。
对于老叶家的这位二代人物，何云部长也没有什么脾气，毕竟叶子平也是享受正部级待遇的副部长，虽然说如今宣传部人浮于事，一共有十几名副部长，可是叶子平的年龄优势以及背后的政治资源，却是谁也无法忽视的。
如果是别的副部长跳出来唱反调儿，何云部长根本就不需要多考虑，直接联合常务副部长林之信，就能把他给收拾了，可是遇到叶子平就不好说了。
你可以将叶子平架空，不给他实权，这个谁也没有办法，但是你要是真敢把老叶家的二代核心力量给拉下马来，那事情可就严重了，老叶家的几尊大神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今天叶子平下台，明天你何云就等着收拾东西走人吧！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副部长们都不肯轻易表态，显然就是看到了老叶家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似乎正在发生转变。
“子平同志，你也谈谈嘛。”林之信看到何云部长的目光在叶子平身上转悠，立刻就充当了先锋，将焦点移到了叶子平身上。
叶子平的手中捧着一只不锈钢保温杯，正在随意摩挲着，他到宣传部之后，发言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这两年间，政治形势风云变幻，舆论风向也是经常动摇，老叶家谨守中立，叶子平自然也不肯轻易表态，一般事务就是随大流，将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而已。
所以，大家也早就习惯了叶副部长的低调，可是今天，似乎这种局面要打破了。
“党内的一般性讨论，还是需要鼓励的，真理不辨不明，我记得党内舆论也有过几次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候，毫无例外地那几个阶段都是我党发展最快最好的时期，而每一次万马齐喑舆论千篇一律的时候，都是党内政治方向跟我党宗旨发生了严重背离的时期。所以，我认为对于舆论方面的争吵，只要大原则不出错，即便是吵得再厉害，也都是可以有限容忍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一言堂要不得嘛，不让老百姓说话，是会出大乱子的。”叶子平斟酌词句，一字一句地说道。
叶子平正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几名郁郁不得志的副部长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可是老叶家的正式表态啊！叶子平不说话也就罢了，一旦说话，那就表明老叶家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是站在了方和同志一边儿的！
“子平同志说得很有道理。”一名副部长立刻精神了起来，侃侃而谈道，“党内是民主集中制嘛，没有民主，哪来集中？搞一言堂那就成独裁了，十年浩劫的教训，难道不够惨烈吗！”
立刻又有好几名副部长纷纷发言附和，形势便有点儿一边儿倒了。
何云部长和常务副部长林之信看了，顿时觉得情况有点儿失控了，其实这个局面也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这一年多来，两人用强硬手段统一了宣传部的声音，但是众人表面上没办法对抗，心里面总是极为不满的，缺的只是一个宣泄的口子而已。
今天叶子平的话，表明了高层中的意见已经分歧，份量最重的老叶家开始支持方和同志，那么形势基本上就应该明朗化了，大家不趁机发起反击，那就太不懂得抓住机会了。
“散会！”何云部长见情况失控，心中有些愤怒，没想到这些副部长们在关键时刻，竟然一个个都跳了出来，转而支持叶子平。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制止这个话题，再考虑应对的策略。
看起来，他对于自己在宣传部的掌控能力，还是有点儿高估了。
第七十四章 各有算计
“老叶家的人，个个都不简单。”楚风同志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正在听昆曲。
“什么？”何云部长听了，顿时有点儿诧异。
何云部长以前是楚风同志的老部下，对于老首长的行事一向是佩服有加，自从方和同志退下去之后，中央在重大问题的决策上，对于楚风同志的倚重相当多，连带着他这个嫡系人马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重视。
而何云部长在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方面的提法，对于一个时期内统一思想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所以如今的一号首长江成同志对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只是最近一段儿时间以来，江成同志的态度有些摇摆不定，让人很难看清楚他的政治立场，所以何云的心里面也很着急，眼看着自己一系人马已经占据了优势地位，总不能又被对手卷土重来，打一个一败涂地吧？
关键的时候，何云部长还是要征求老首长的意见，心里面才会踏实一些。
“最近一段儿，橙园那边儿的态度如何？”楚风同志忽然问道。
“态度暧昧不明。”何云部长有些忧虑地回答道。
橙园就是现任一号首长江成同志所居之处，也是在大内之内的重要标志性建筑，党内高层之中的习惯，总是以首长居所来指代其人，比如说提到叶老爷子叶相乾，就以紫心阁来代称，而提到楚风同志就以云海居代替，提到方和同志则称之为杏花胡同，当然了，级别不够的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橙园那边儿，估计他的心里面正矛盾着呢，这事儿还不能催，只能希望形势向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楚风同志想了想，就对何云部长说道。
“宣传系统内部，现在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何云部长表示道。
“在你的地头儿上，你不要说自己处理不了。”楚风同志淡淡说道。
何云部长听了之后，就有点儿挠头。
这很显然是楚风同志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啊，看来是得整顿一下宣传部的纪律了，可是对于叶子平，何云部长也是头疼得很，硬把他拿下肯定不行，要动一个正部级待遇的干部，也不是他能够说了算的，高层那边儿肯定通不过，毕竟人家老子是二号首长，论起综合实力来，犹在江成同志之上。
事情就射这么现实，人不在位了，即便是像方和同志那么强势的人物，影响力也大为削弱，楚风同志也是同样的情形，倒是老叶家一门权贵，势力强大，几乎可以用权倾朝野来形容了。
只是老叶家的权力重心主要集中在军方，政界这边儿相对要低调很多，平时也都是埋头工作，不大参与党争，否则的话，真的会让很多人都睡不着觉的。
但是现在，不动叶子平也不行啊。
何云部长的脑子里面琢磨了一阵子，忽然决定道，“前一阵子苏联说是想要增强宣传系统的互访交流，我有考虑派出一个高规格的访问团前往莫斯科，不如让子平同志带队如何？”
楚风同志听了，点了点头道，“倒是可以考虑，只是苏联那边儿，有点儿乱啊。”
“苏联再乱，也不敢对我们的人如何如何。”对于这一点，何云部长倒是比较有信心的。
“唔。”楚风同志没有再说什么。
这事儿很快就决定下来了，宣传部排出一个五十人的访问团，前往莫斯科，有宣传部副部长叶子平同志带队，对苏联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友好访问。
“调虎离山啊！”叶老爷子笑着对叶子平说道，“看来何云同志对你是有点儿怕了，变着法子把你弄出国去。”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这是在调虎离山之后，再来一个釜底抽薪啊！”叶子平皱着眉头说道。
何云的意图是很明显的，将叶子平搬开，然后放开手脚整顿宣传部，将所有不和谐的声音都给压下去，等到叶子平一个月之后回来，整个宣传部已经重新变得铁板一块儿，他再想发出什么不同的声音，那也是曲高和寡，没有人响应了。
“这是好事儿。”旁边儿坐着的叶开突然插嘴道。
如今的叶开，已经获得了参与家族事务的资格，只要是家里面有大事儿发生，或者是他正好有时间旁听，都会跟着叶老爷子或者是父亲叶子平学习政务处理，旁观一个个跟家族利益有关的决策。
当然了，叶老爷子和叶子平都是很有党性原则的领导干部，自然不会讲不该说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叶开所能够接触到的，主要也就是跟家族事务有关的一部分。
饶是如此，最近一段儿时间的学习，也让叶开获益良多，尤其是对于老叶家的很多关系多了认识，心中暗叹老叶家果然是权倾一时的大政豪门。
“为什么说是好事儿？”叶子平见儿子插话，倒是也没有驳斥，而是反问道。
“说实话，对这件事情最着急的，肯定不是咱们老叶家，表态的事情做一次就足够了，现在谁都清楚我们的倾向，若是方和同志不懂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那他也就不是方和同志了。”叶开笑着分析道，“实际上老爸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呆在部里面的意义已经不大，接下来看戏才是最好的选择。”
“哦？”叶老爷子跟叶子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有些惊奇，没想到叶开的思路如此灵活，已经将这件事情给看了个通透。
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赤膊上阵，斗一个头破血流，未必就能够取得最大的功勋。叶子平代表老叶家的表态，已经在党内两大派系之间的抗衡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点拨作用，他引起了这个火头儿，却是没有必要将自己陷进去。
就算是现在抽身离开，也没有人会说老叶家在这一场纷争中无所作为，反倒是后人提到此事的时候，都会率先提到叶子平所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老爸你去苏联的时候，增加两个名额吧！”叶开忽然又对叶子平说道。
第七十五章 咱爸
“增加两个名额？你想去苏联？”叶子平有些诧异。
叶开点了点头，这个想法也是刚刚萌生出来的，主要还是听了老爸叶子平可能要带团出访苏联，所以才会临时起意。
“去看看也好，不过你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现在真不是什么好时机。”叶子平倒是不反对儿子出国长长见识，但是对于高考还是很看重的，所以还是否决了叶开的想法。
“其实，高考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现在学校里面就是复习和做模拟题而已，也耽误不了什么，更何况我还有博士生随时辅导，真没有什么影响。”叶开表示了自己坚决要求的决心。
“博士生，是那个钟离妤吧？”叶老爷子忽然问道。
“这您也知道？”叶开满头冒汗，心说什么事儿啊，一点儿个人都没有了。
“那丫头不错。”叶老爷子说了一句。
叶开有点儿惊奇，不过想一想也是很自然的，毕竟他是老叶家的三代核心人物，结交什么人物，跟什么人来往，家里面肯定会多多关注，没准儿老爷子隔几天就要听人汇报一下呢。
基于这一点，老爷子能够知道钟离妤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那就去吧。”叶子平见老爷子肯定了钟离妤，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事实上，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高考算得了什么？无论是内幕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