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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有意义……?」
「你的哥哥们都去买足球或CD这种可以长期使用的物品,漫画杂志不是看过就丢了吗?」
弥宵纤细的手臂突然没了力气,厚重的漫画杂志好像快掉落了一般。
「……可是……」她也有想要的CD,但是拿到的五百圆——「钱不够啊……」
弥宵这么说,母亲一瞬间抬起视线,眼神很恐怖。
「不够的话,就存起来再买啊!我给你们零用钱,就是希望你们可以花点脑筋在这种事情上,希望你们可以学学比较聪明的用钱方法;可是你偏偏——」
母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无法多说什么的弥宵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再度瞥了漫画杂志一眼。
以鲜艳颜料印刷的封面上有着各种颜色;刚刚明明还反射着灯光,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现在却只见便宜的图案排列在上头而已,灯光的增减微妙地让指纹或者伤痕更加醒目……这本漫画杂志已经不是「宝物」了。
弥宵当时的情绪——以及现在的情绪——彼此重叠,再度唤起其他的记忆。
大概是小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时候,弥宵很沉迷父母亲在生日当天买给她的游戏;由于怕待会儿会被骂,所以她早就写完家庭作业了。
碰碰碰的粗鲁脚步声响起,弥宵立刻知道来者是贵继哥哥;对方先是用力地敲门,不等弥宵回答便打开门。
被中断游戏的弥宵战战兢兢地仰头看着二哥;二哥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游戏画面,一边说:
「那个借我,我要去朋友家玩,五分钟以内结束。」
他的语气很平淡。对他而言,妹妹把游戏借给哥哥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也不必威胁;但是弥宵才刚刚写完功课,正要开始玩而已。
「怎么这样……五分钟也太……」
弥宵畏畏缩缩地抗议。
「是哦,那就现在结束吧。」
他大摇大摆地进入房间,按了「退出光碟」的按钮;游戏的BGM随之停止、光碟也退出来了——哥哥毫不犹豫的行动让弥宵吃惊不已。
父母亲在生日当天买给她的重要物品被抢走了;虽然哥哥说「借他」,但是搞不好一个礼拜之后才会还给她。弥宵遵从孩子的本能哭叫着,哥哥却毫不客气地找着盒子。
从楼梯传来脚步声。(妈妈来了!)弥宵的哭喊更大声。母亲的身影出现在打开的门口。
「妈妈,贵继哥哥把人家的游戏……!」弥宵想边哭边跑到母亲身旁。
但是母亲连看都不看弥宵一眼,用压抑但锐利的声音说:
「真是的!有客人来,别让弥宵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啦!」
母亲说完后便转头下了楼梯,弥宵呆呆望着母亲消失在走廊上。
(什么嘛……怎么这样……?)
她还以为妈妈会责骂哥哥的粗鲁行为,然而母亲的话像是在说:
「电视太大声了,关小一点!」
哥哥把光碟放进盒子后,俯视着瘫坐在地板上的弥宵说:
「你是因为妈妈来了才故意大声哭的吧——卑鄙小人。」
他阻后拿着游戏光碟,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后,传来玄关大门开阖的声响——哥哥出门了。
全黑的电视画面上显示着「请正确放入光碟」的文字——
为什么……?明明是哥哥……把人家的游戏……人家生日拿到的……
弥宵把身体埋进书桌和床铺之间的死角。对小孩子来说,压低声音哭泣不让母亲生气实在很困难。
她埋头一直想着。
但是不管怎么想,弥宵还是不懂自己究竟哪里不对。
当天的泪水随着记忆苏醒,不知不觉沾湿了弥宵的脸颊。
当时的她怎么想也想不透,现在却察觉到了——
(妈妈一定是……讨厌我吧……因为我跟哥哥们不一样,什么事都做不好……)
虽然哥哥们不知何时停止欺负她了,却换成完全对弥宵漠不关心,彷佛见了面只会轻声打招呼的同班同学一般。
父亲忙着工作,即使在家中,也总是窝在书房里。
(都没有人看我……都没有人称赞我……)
脑海中浮现钢一的脸。
结果,她没有和钢一他们去海边,然而钢一还是每周传一次简讯给她;但是每当他的简讯里出现「苏菲亚同学」、「信丘同学」的字眼时,弥宵的内心便会涌起一股黑暗的情绪。
那是嫉妒及自我厌恶。
那个交不到朋友,几乎每天都来弥宵房间玩的钢一已经不在了;现在的钢一有两位可爱的女朋友,已经不是弥宵独占的钢一了。
(没有人需要我了……)
(但是这也是我自作自受。因为我在钢一和考试之间,优先选择了考试。)
(可是……我没考上。)
弥宵紧绷的神经如今已经完全断裂,她不知道从明天开始,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在第二次招生时考上非志愿高中,在接下来的三年间比别人更努力好几倍,这次一定要考上和哥哥们同样的大学——这种心情也半点不剩了。
她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完全没有想做任何事情的冲劲。
书本、电影、游戏、音乐、时尚、美食、帅气的运动选手……一切彷佛都褪了色;即使失去了这一切也毫无眷恋。
她缓缓从床上起身,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美工刀,视线凝视着刀子。
现在的弥宵也不害怕「死」了。
2
「友实不想画漫画吗?欸,钢一你觉得怎么样?」
苏菲亚征求钢一的意见,喝着奶茶的他连忙点头:
「嗯,因为你这么会画画,一定可以当上专业漫画家的哦!还是要当插画家?」
面红耳赤的友实摇摇头,低下头。
三个人在苏菲亚的房间里围着一张小桌子聊天。
桌子上摆着三个茶杯,中间摆放着装着零嘴、饼干的木制器皿,还有摊开的笔记本,笔记本上有满满一整页的涂鸦;当然,友实的涂鸦是最漂亮的,最丑的则是钢一。
直到现在,一旦被人称赞很会画画,友实依然会露出既害羞又为难的表情;但是钢一和苏菲亚两人十分清楚对方其实并不觉得为难,所以也就毫不客气地夸奖她。
害羞的友实怯生生地开口:
「我……我的确很想画漫画……可是想不到故事……」
「是吗?真可惜耶~~那我们三个人合作怎么样?我们来想故事。」苏菲亚说。
(我们……也包括我?)
睁大眼睛的钢一用食指指着自己;当视线与苏菲亚对上后,她露出不容多言的微笑。
友实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出来:
「嗯,如果苏菲亚和八户同学帮我想故事的话……我会努力画画看。」
虽然声音很细小,但是蕴含着友实强烈的决心。
苏菲亚为这项崭新的企划发出欢呼声,拍了拍手,钢一也燃起了兴趣:当他们正聊到「快点决定笔名吧!」时,某人的手机响了——是钢一的手机。
由于现场的气氛正热络,钢一原本想稍后再处理,但是现在的来电铃声——《华恋》中的蒂拉,罗尔说:『有简讯唷!』——提醒他这是弥宵传来的简讯。
钢一说了声抱歉,打开手机。
(弥宵姊很久没传简讯来了,或许是入学考试的结果出炉了吧……?)
他忐忑地打开简讯,主题是「无题」。
我没上。
再见了,抱歉。
短短两行的句子一下子就看完了;钢一重新看了两、三次这两行句子。
(「我没上」是指她不合格……吧?)
(可是「再见」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道歉呢……?)
钢一的脑内闪过可怕的想像;虽然想否认,但是字面上代表的含义除了「那个」以外,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抱歉……!我有急事,必须先回去了……!」
钢一抓起书包,站了越来。苏菲亚吓了一跳:「咦……?等等,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自觉地想抓住钢一的上衣衣摆,对方却在她快要碰到时闪过她的手:
「……真的很抱歉!」
接着,钢一冲出苏菲亚的房间;当他打开玄关大门时,苏菲亚的母亲从客厅探出头来,钢一在内心道歉,同时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当钢一按下电梯的「关」按钮时,马奇尔从快关上的门缝间挤了进来。
「等等、等等,别丢下我不管啊~~!」
钢一现在才发现自己完全忘记对方的存在。
他一边盯着手机的画面,一边说了声「抱歉」,并从电话簿里找到弥宵的电话后直接拨话。
几乎与电梯停在一楼、打开门的一瞬间同步,等待铃声停止了。
『……』
然而弥宵没有出声,彼端只听见有点吵杂的声音。
「……弥宵姊?」
没有回应,难道她现在已经处于无法说话的状态了吗?
「喂喂喂,弥宵姊!」
钢一大喊,声音里带着几分祈愿;似乎是公寓大厦管理员的老年男子隔着玻璃窗,一脸惊讶地看着钢一。
过了一会儿,总算有声音回应他:
『……小钢,我有听见哦……』
「弥宵姊……!欸,再见是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
又是一阵沉默。钢一穿过大厅,跑到公寓大厦外。
弥宵出声说道:『我……我已经不行了……抱歉……』
她的声音很虚弱,几乎像是快断气了一般;不安感撕裂着钢一的内心。
「请等一下!你现在在哪里?在家里吗?」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钢一觉得她的生命线彷佛也被切断了,不由得感到一阵晕眩,好像快晕倒了。
马奇尔爬上钢一的肩膀,听着两人的对话;直觉不错的他似乎藉此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咬着拇指,露出不晓得在忍耐什么的为难表情,不过最后还是喊了一句:
「钢一,赶快到弥宵的家里!」
他的话让钢一回过神来;没错!无论是割腕自杀,还是服用安眠药,一分一秒都刻不容缓!
钢一快马加鞭地衡刺着。
约莫过了十分钟后,终于能看见弥宵家的长长围墙了。
马奇尔突然发出哀叫:
「钢一,从弥宵家的二楼传出深黑色的念头!」
二楼——肯定是弥宵的房间。
「什么是深黑色的念头?」
「就是虚无——空无的心像是黑洞一般,连这边都快被吸进去了。」马奇尔用两手抱着肩膀,全身颤抖着。
「虚、虚无?虚无有这么严重吗?」
「很严重。」
马奇尔以歉疚的口吻说:「……那是最接近死亡的情绪哦。」
这句话彷佛桩钉一般,刺进钢一的胸口。
他加快两脚的回转速度——速度已经超越了危险领域——双脚绊到了好几次,都快跌倒了。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的话……!
钢一几乎没有降低速度地冲过大门口,无视门钤,直接打开玄关大门,冲进屋内,粗鲁地脱掉鞋子,奔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途中,弥宵的母亲一脸惊讶地从客厅探出头来,钢一和她对上视线,只见对方的表情完全没有发现当下的二楼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说了句「打扰了!」便跨阶跑上挑高的楼梯,穿越长长的走廊,跑向弥宵的房间。
当钢一的身影消失后,弥宵的母亲皱着眉头嘟囔:
「简直当自己的家了——」
钢一以前便隐约察觉到弥宵的母亲对自己并不怎么和善,但是现在没时间顾虑到这点了。他站在弥宵的房间前,强忍住想花个几秒钟舒缓呼吸的念头,将手放在门把上,同时用力扭开、往里面推挤——门打开了。
「……唔!」
房间里一片漆黑;明明才刚过下午四点而已,雨窗却关得紧紧的。正面有一部分的黑暗动了动,钢一察觉到弥宵坐在椅子上。
「弥宵姊!」
她睁着一双空虚的眼睛,看着大喊的钢一。
弥宵无力下垂的右手握着美工刀,左手放在书桌上;当钢一的眼睛渐渐习惯黑暗后,他看见对方的左手手腕上有着红色的线痕,从线痕中流出红色的液体,把铺在书桌上的毛巾染黑了。
过去,在钢一重新展开人生之前,弥宵也曾考试失败,上不了第一志愿学校。
所以这次或许也是——钢一心想。
当时的弥宵当然也很沮丧,不过没有割腕。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历史改变了,改变了历史……是谁改变的?
(……当然是我!)
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前因后果,使得钢一的行动居然将弥宵逼到如此境地;但是在这个世界中,能够改变历史的只有(游戏)的玩家钢一而已了。
(是我……是我的错吗……?)
钢一感觉弥宵的空虚眼神憎恨般地指责钢一一
他的双腿开始发抖……好冷;尽管这个房间没有开暖气,他的手心却渗出汗水。
「……啊……」
他像是忘了该怎么说日语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说不出半句话,只觉得呼吸困难,脑袋晕眩,手快要倚到墙壁上;就在此时——
「振作点,钢一!你没有错!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现在要……快点为弥宵做些什么才对!」
马奇尔的尖锐声音瞬间拉回钢一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