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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更年期提早到来吗?可她也才二十五而已。
一想到近来的生活如水深火热般煎熬,她的心情就无法愉快起来,除了要应付目前在日本吃拉面、拚旋转寿司的蠢女人日Call夜Call,还有对面邻居的骚扰……
对,就是他,他才是罪魁祸首,是他扰得她神经衰弱,精神紧绷,以致她疑神疑鬼地以为有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怎么回事?才一转身就听见柜台有争执的声音。”图书馆内要保持安静。
而安静正是夏秋千所需要的,所以她才选择这份工作。
“没什么,有人要借书忘了带借书证,不符合规定。”小事一桩。
“是谁要借书……啊!贝教授,是你呀!又来借书了吗?”主任翁明珠一看到熟面孔,态度回然大变,十分热络。
贝律文微微尴尬的一笑,“是呀!我又来了,可是出门太赶了,忘了带借书证。”
“没关系,没关系,看你要借什么书尽管登记,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本书而已。
“真的吗?我可以直接拿走不用借书证?”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人就是最好的信用保证,如果连你都信不过还有谁能相信。”光看他跑图书馆跑得这么勤,就值得颁发孜孜不倦奖牌。
“小夏,你就替贝教授办个登记,不必在意什么借书证了。”他哪需要借书证,人来了就是图书馆最大的荣幸。
看著笑得花枝乱颤的主任,夏秋千面无表情的说道:“那请你替他办理借书手续,书册若有毁损或遗失全由你负责,与我无关。”
这种不合规定的事她不会做,尤其是要她承担责任问题。
傻眼的翁明珠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她,让她当场下不了台。“贝教授是T大的社会学讲师,在学术界享有极大的尊荣。”
她暗示他是位大人物,不可得罪。
“那跟借书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图书馆创始人也要借书证才得以借阅。”这是规矩。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不知变通,人总有一时不方便的时候,贝教授赶著要你就给他,何必拘泥在一点小事上。”她的口气有些严厉,不快她对她的不尊重。
“既然主任认为无关紧要,那请你向上头建议取消借书证措施,任人随意取阅不必登记。”一说完,她打算把借书的工作留给她。
“你给我站住,这是你对上司应有的态度吗?”居然不给她面子,比她还大牌。
“上司循私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我没有必要同流合污。”她的态度很正确,并无偏颇。
“你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才是不对的一方。”现在不是是非观念,而是她维护尊严的意气之争。
对与错夏秋千不予置评。“主任,你的音量过大,请尽量降低分贝,勿打扰到其他人看书的情绪。”
“你……你……”她居然敢叫她安静,这世界反了吗?
“呃,两位不要为了我的事争执,这本书我不借了,下回我再来。”贝律文声音很低沉的劝道,不想因为他个人因素惹得她们两人之间不愉快。
“不,你别走,我说你可以借就能借,不需要借书证。”翁明珠气恼地拉著他的手不让他走,坚持要把书借给他。
“这样不太好吧!我赶著上课……”他轻觑著毫无表情的年轻女子,心中不由得轻叹。
他几乎天天风雨无阻的报到,故意在她四周走动,而她却冷漠地说她不认识他,听来真叫人有些沮丧。
“没什么不好,规炬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有人敢说我不是。”反正这个面子她一定要讨回来。
“我也不行吗?”一道略带讽意的声音蓦然响起。
“你是什么东西敢插手我翁明珠的事,我……啊!馆长。”气呼呼的一转头,她满口的怒言顿时说不出口。
“对,我是馆长,不是东西。”以他目前的职等应该有资格插手。
“呃,馆长,我不是说你不是东西,我只是一时口没遮拦胡说八道。”遇到上级她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懂,你的性子太急了,我在里头部听见你的喳呼声,在吵些什么?”争吵的声音让黄晓春不得不出来看一下。
“还不是夏小姐的死脑筋,天天来借书的贝教授只是今天忘了带借书证而已,她刻意刁难不让他借。”固执得不通情理。
刁难吗?不当一回事的夏秋千冷视窗外的云景未反驳,由著她说。
“是这样吗?没带借书证的确让馆方多了作业上的困扰,不过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用其他证件代替也成,别让我们找不到人就好。”
一听他合情合理的说法,贝律文赶紧取出身份证抵押,表示他一有空会立刻拿借书证来补登,绝对不会无故失踪,失去联系。
因为他上课的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匆匆的瞟了夏秋千一眼,他抱起书往外走,退出这场借书风波。
虽然他已离开但余波犹存,女人的心眼总是小了点,觉得不受尊重的翁明珠有满腹的不悦,认为她的权威受到挑战。
“馆长,我认为夏小姐该向我道歉。”她要求的道。
“理由呢?”
“她对上司不敬,质疑我的人格,违抗我所下的命令。”夏秋千不给她台阶下就是不给她面子,这口气她怎么吞得下去。
黄晓春笑著说道:“她的做法并没有错,不管多熟的人还是不该私下借书,馆里的书属于国家资产非私人所有,我们没有权利未经正常程序将它借出。”
他们只负责代为保存和整理,好让更多的人拥有知识宝库。
“可是……”翁明珠还有话要说,但被举起的手制止。
“急公好义、有人情味是你的优点,但一样米养百样人,你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同个性格吧?有些人的性情比较冷淡了些。”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走开的背影。
“既然馆长这么说就算了,我去忙自己的事。”一番好话说得心有不甘的翁明珠咽不下一口闷气,悻悻然的回到工作岗位。
黄晓春是个充满睿智的中年学者,对两人的处世态度感到莞莆,过与不及都不是好现象,一点点小摩擦有可能引发大冲突,他得多注意注意。
不过他真要开导开导生性冷言的管理员,她太静了,却有著她难掩的存在感,即使她有心隐藏自己,内敛的光华还是会不小心流散,引人注目。
“馆长想借书吗?”
还没待他开口,感觉有人走近的夏秋千冷淡的问。
楞了楞,他失笑的摇摇头,“你有敏锐的反应,却不会做人。”
“我可以当成是一种赞美吗?”人的心思太复杂了,研究一辈子也无法透彻,所以何必浪费那些精神呢?
“你喔,就是不肯妥协,不知道该说你择善固执还是冥顽不灵,你让我很伤脑筋。”但对她的赞赏却溢于言表。
“馆长何必伤神,聪明人无眼耳,你就当我是隐形人。”不看、不听自然了无烦恼。
“如果真能修到你所言的禅境,馆长我就成了一尊菩萨等人膜拜了吧!”他呵呵一笑的自以为幽默,见她无反应又接著说道:“你做得到清心寡欲不代表别人亦同,人活在世间就是为了体会生老病苦而来,你不可能一个人无所求的活著,食、衣、住、行各方面还是得仰赖其他人。”
完全独立乃自欺欺人的行为,吃的方面必须有农民辛苦播种、施肥、除草、收割,才有丰盛的米饭蔬果可食。
而衣服、住家、交通工具同样无法自行完成,集合大众的力量方可成就她个人需求,人不是穴居动物,窝在地底不见天日。
“对了,谈谈恋爱也是件好事,别板著脸像是人家尽做些无聊事,咱们日常所做所想所用不都是因为无聊吗?”
黄晓春笑眼里多了丝兴味,透过大片玻璃窗望向不远处的小径有个骑单车而来的身影,笑意更浓地悄然离去,留给她不受打扰的思考空间。
只不过想得太多对夏秋千并无益处,她就是太聪明才想不透,其实简单的生活是顺其自然,一切跟著感觉走,别刻意去抗拒。
傻瓜最快乐便是这道理,因为他不会去想。
第五章
人是为了体会生老病苦而来,那死亡算不算呢?
一直思考这问题的夏秋千不知道身侧的长者何时离开,她一旦陷入自己的思绪就会开始发呆,任想法带著自己天马行空的漫游。
和同事处得好不好无所谓,她做好份内的工作便不会再去插手管别人的事,拿起馆里的书走到窗边静静的阅读,仿佛世界只剩下她的存在。
她很容易出神地忽略身边人的感受,正如她也希望别人忘记她这个人一样,她不喜欢成为焦点,更厌恶当个受人指指点点的发光体,她只想把自己隐藏在书香当中。
大家以为她骑脚踏车上下班是为了省钱、健身,或是响应环保政策不制造空气污染,其实皆不然。
以她这种不管他人死活的性格根本是无可救药,她才不会在乎排放废气会危及多少人的奇书Qisuu网健康,人的寿命有限,早死早超生,何必留在世上受苦呢?
说起来她的理由简单到会让人撞墙,她只是因为不论开车或骑车都必须加油,她不想跟太多人接触;她觉得加油站员工话很多。
是的,就连九二还是九五、加满吗?你的发票和谢谢光临……这类的用语,她都嫌烦。
“窗外有飞碟吗?你看得太入神了。”蓝天白云,两只麻雀飞过。
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珠子转了转的夏秋千凝睇身边多出来的人。“你不腻吗?”
持之以恒是什么心态?为什么有人能专注的去做一件事不放弃还兴致勃勃?
“你说呢?”腻不腻因人因事,至少他目前对她的兴趣比以往浓厚。
“告诉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生活规律,没大起大落的情绪,像一杯无色的开水。
“不会,你很可爱。”可爱得让他想揉进骨血里,永远拥有她。
“可爱?!”见鬼了,他哪只眼看见她可爱?
别扭、难搞、孤僻、自命清高,这些才是常加诸她身上的字眼,周遭的眼光非常两极化,不是排斥便是赞许,少有中间地带。
有人认为她有风骨不顺应潮流,坚持己见做浊世中的一股清流,不趋炎附势不随波逐流,一如磐石不动不摇,接受急流的冲击仍不屈服。
但是看不顺眼的人则认为她做作,不懂人情世故故意装出与众不同的模样,对人冷漠好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得不到总是最好的。
可是可爱?
眉微颦,夏秋千实在看不出自己哪里可爱,手长脚长活像长臂猿,鼻子太扁两眉太宽,唇薄瘦颊不像有福气的人,要说她的尖酸刻薄倒是不输人。
“不用怀疑,你真的很可爱,连面无表情的样子都一样可爱,很像爱闹小脾气的樱桃小丸子。”她们有著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表情很逗。
难得的,她居然脸红了。“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也看日本卡通。”
她知道樱桃小丸子是谁,但她不会去看,因为不觉有必要。
“员工的小朋友爱看,我们总要投其所好的巴结他们。”他指的是朱大炮的五个小孩。
怎么说人家也叫他一声叔叔,过年过节总要送点小礼物应应景,免得下一回他们见到他改口叫小气叔叔。
“巴结小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又开始思考了,想著为什么。
“安抚好小孩子员工才不会有后顾之忧,自然会更卖力的工作喽!”葛元卓笑著解释,趁她分心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将手往她腰间一放。
“原来搬个家也要要心机,你倒挺辛苦的。”连小孩子也算计在内。
他面上僵了一下,苦笑在心底。“你真是不懂幽默呀!我是喜欢他们才多付出一份心力,绝不是利用单纯的孩子。”
明明是一件简单的趣事,一经由她的口全走调,好像每个大人都是阴谋家,心怀不轨不安好心,随时替自己有利的事铺路。
小孩子都很天真善良,纯净的眼眸中藏不住任何邪恶,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欢喜,忍不住想宠宠他们,多疼他们一些。
“幽默不是生活必需品,等它可以拿去换钱时我会考虑学习。”夏秋千正经八百的说道,看来十分严肃。
葛元卓轻笑地抚了她束于后的发一下,“不知道你个性的人一定会以为你天生患有情感剥离症,能一面说笑,一面严谨得如修士。”
要不是他太了解她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恐怕也会像其他的人被她蒙骗过去。
“这是讽刺?”暗指她表里不一,是双面人。
“不,是赞语,你把自己伪装得很好,不用心是看不见内在的你。”她是成功的伪装者。
虽然她有著成熟的女人外表,可是她心底深处仍住著一个惶恐不安的小女孩,担心身边的人随时会离她而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
所以她只好拒绝别人的靠近,关起心房不让任何人进入,只要她身边没有人就不会有人离去,她也不必面对再度被留下的困扰。
不去想,不去看,不去感觉